山里春天

文/王群

春姑娘姗姗来迟，用她五彩的水袖，把山村点化得鲜活妩媚。

天湛蓝，云缱绻，风轻轻柔柔，春光清亮无边。河边的老扬树挺起腰干，枝枝权杈的鹅绿自由舒展。是谁的巧手剪开了柳树？婀娜的身姿欢欣舞动，一缕一缕的长发搅乱了水的心思，池潭暗起微澜。灰黑的鱼闪动清波里，倏忽不见。水藻依偎卵石，静水映衬云天。

山溪摇动“叮当叮当”的玲珰，跌宕萦绕于空谷。无名鸟“咯叽咯叽“奏出整齐的韵律，呼应着杨柳上的恰恰莺啼，山雀煽动“呼啦啦”的翅膀，飞入树梢，一片白羽轻飘于风中。画眉弹奏清脆空灵的琴音，忽远忽近。

一畦一畦的麦苗，昭示着丰收的希望和憧憬。农人躬耕田地，有机肥料的腥臊味儿飘入鼻孔，蚯蚓缓缓蠕动，松软了泥土。土疙瘩里钻出了嫩苗，韭菜、荠菜、油麦菜一簇簇商量着绑架味蕾，舌尖席卷了袅袅炊烟下一场盛宴。

小院祥和静美，干枝梅芳香弥久，微醺嗅觉，从冬赶上春的盛会。牡丹、刺玫瑰、月季，躲躲藏藏，有些羞涩，花骨朵像少女的乳房，在李节里悄悄膨胀。小猫酣睡，小狗撒欢，小鸡刨土。“吱呀”木门开启，竹席卷起倚在墙角，沉默不语，似在咀嚼晾晒在阳光里的五谷；锄头、镰刀挂在土墙上，静静等待主人。

陌上花开，描摹春天浓艳的色彩。油菜花演绎着凡高的金黄，比向日葵鲜亮，黄色肆意喧泄，毫无矜持。假若孤独的梵高，漫步这里，他传世之作一定是《油菜花》，而非《向日葵》。比起油菜花来，他的《向日葵》黄得有些迟暮。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里桃花张显灼灼其华之艳美，眼波含笑，粉唇轻启，晕染腮红，盖过樱花轰轰烈烈的势力。春风沉醉十里，蝴蝶依偎花瓣，蜜蜂娇靥亲昵花丛里，大自然的精灵书写爱情的故事。

雨悄无声息，淋湿了夜莺的鸣啼。酣梦中，唐代诗人崔护翩翩而至长安郊外，寻觅那扇门和那片桃花，他是否邂逅穿行桃花而去的人？春风拂动，花艳人美，这无尽的诗意，留下了怅惘之美。佳人远去，美景依旧。

晨起行走在王维“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的诗句里。朝岚渺渺环绕，水汽氤氲衣衫，草色青翠，花色润泽。幽闭了一个冬天的心扉倏然打开，忧戚的眉头舒展开来，盈盈笑语回响在山间的春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