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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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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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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境”求生

我一向嗜睡,但不常做梦,或者说,即使做了梦也很少记得住。回想起来,从小至今,春秋几十载,能留下印象的梦也不过百十来个,而且多半荒唐、怪诞、奇幻、惊险、匪夷所思。其中有些梦算是“好”梦,让人醒来后觉得不过瘾,还想继续梦下去;有些属于“恶”梦,梦后好几天里都难以释怀,甚至怀疑人生。当然,无论是哪种梦,它们对我都有一定的启发或警示作用,教我冷静地看待人生、正确地对待生活和事业中需要面对的一切。

其实,梦与人们的现实生活并没有多大的关联,也不具有多少参考价值,因为梦总是不讲道理的,天南地北、时空错乱、人鬼不分、东拼西凑、张冠李戴、不合情理和逻辑。我觉得,你若在意它,它便是一把双刃剑:要么成为善思者理性的坐标,要么变成愚昧者得意、狂妄或痛苦、悲情的催化剂。我希望自己属于前者。有时,当生活平静得如粼粼波光的一潭清水时,我甚至希望能做上一梦,不管它是什么样的梦都行。似乎,有了梦,平静的生活就会泛起波浪和涟漪,日趋僵化的思想便可随之获得几分更新。

这不,上周的一个夜晚,我还真的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乎生与死的恶梦。这梦使我内心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同时也让我感悟到人生的真谛。梦中的情景和细节是那样地逼真,我仿佛真的走了一趟传说中的“黄泉路”。

那天晚上,我读了几页太过烧脑的《易经》后,很快就入睡了。冥冥中,我进入了是梦非梦的境界。

那是一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像是一个家族的大祠堂,又好像不是。我不知自己是什么原因“死”去了,但我仍有清醒的意识,只是身子动弹不了。我独自、静静地躺在一副黑色的木棺里。棺材是架在两张长条凳上的,厚实的盖板斜靠在旁边的墙上。祠堂的正面墙上,挂着一幅古老的人物肖像。画中长者身着长衫,留着长须,身体矍铄,神态清高。画下有一张破旧的神台,台面上一排排灵位呈阶梯状依次摆放着。堂内的天花板下和角落里挂满了一张张由邪恶的蜘蛛精心编织的六边形巨网,默默地等待着自由生命的坠入。漆黑的木梁下是一盏昏暗、阴沉、沾满灰尘和死蚊虫的电灯;由一根层层污垢包裹住的电线漫不经心地提拉着,于棺材的上方纹丝不动。这黑灯像是阅多了世间沧桑,早已变得木然。屋里屋外,万籁俱寂,听不见任何动物的叫声,连秋虫也销声匿迹了。

我头下是稻草垛编织的枕头,极其粗糙。几根稻草刺在我的颈脖上,令我非常难受。我想去撩拨,两手却软弱无力,根本无法伸展。我想换个姿势睡,无奈身体又动弹不得。我,就这样笔挺地僵在木棺里,无可奈何。忽然,堂外秋风凄厉,堂内阴风嗖嗖。我心中忧愤:这是谁干的“好”事!枕头哪有用草来做的,真是的!还有,这人都死了,棺材板也不给盖上。要是大群老鼠来啃我,那该如何是好?算了,还是自己去把它搬来盖上吧。唉,这身子怎地一点都不听使唤了呢?看来,人死了还真的蛮可怜的!对了,还有几个问题。自己既然死了,那下一步要去哪里呢?如今,不预约谁敢随便出门呢?霎时,我好像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刚挖好的洞穴,红色的新土就堆在洞穴的两边。我忽然明白过来,那里应该就是我最终的归宿吧。可是,如此恶劣的环境叫人怎能安心入住呢?哼!我不去!我才不去!

突然,不知从哪儿无端冒出来七八个人。他们长发遮脸,缄默无语,行走无声。他们瞅也不瞅我一眼,径直抬起棺盖就要盖棺。我惊恐万状,大声叫嚷,“不要!不要啊!”眼前突然一片黑暗。我边哭边拼命地敲打棺盖板、愤懑地用脚猛踹木棺的侧板。那些人似乎完全听不见我的哭喊和挣扎。他们又拿来铁钉狠狠地将盖板钉上。我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我狠透了这些充耳不闻的人们,他们简直就不是人!

不是人?莫非他们真是“黑白无常”的同伙?狭窄、黑暗的空间几乎令我窒息。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呀?我极度地慌张和失望,几近奔溃。

那些人开始把棺材抬起,一步步走向那个新挖的洞穴。危险步步逼近,近在咫尺!

我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真正死去。所以,我绝不能放弃生的希望!回想这一辈子常说的一句话“办法总比困难多”,今天我难道就要撂在此地了不成?不!我要活下去!我一定得活着出去!

就在此时,我的手指不经意触到了边板上的一个节疤。我从小跟木材打交道,知道那节疤处是木板中最有希望被突破的所在。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带,幸好有把车钥匙挂在腰间。我赶紧取来它,在节疤周边拼命地凿呀凿。时间就是生命,生命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我得快、快、更快!

棺材离洞穴越来越近了。我穷尽全身的力量终于除去了板上的节疤,一个瓶盖大小的孔儿出现了。我终于赢得了时间,抢来了空气,争得了光明!载着我的棺材仍在缓缓地前行。我对着小孔向外大声地怒斥:“放肆!都给我站住!”我又将车钥从孔里伸出,给予外面的人强烈的警告。终于,他们停止前进了。

我再次朝孔外怒吼:“谁敢再走一步,定叫阎王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话音刚落,木棺“砰!”地一声重重地摔落在地,裂开了一个大口。我怒气冲天,奋力跳出棺材,紧攥着双拳。那群抬棺者连滚带爬,仓皇逃去……。

我终于醒来,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这是骇人的南柯一梦,真是虚惊了一场!我想着刚才差点被活埋的情形,心有余悸。哎呀,总算醒来了,真好!我傻乎乎地暗自庆幸起来。

工间休息时,我将恶梦说与同事,他立马用手机去查什么周公解梦。我摇摇头,心想这算个啥事呢。他将查询结果告诉我,说梦见自己死去应该是个好梦,要恭喜了。不过,要是梦见自己被埋了会更好、更吉利。呸!这是什么鬼话,我才不信。我心里念叨:别尽扯淡,那种被活埋的滋味可不好受,即使是在梦中!

封建迷信绝不可信!不过,生与死,恐怕也由不得人自己。每个人迟早都要面对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然而,“求生”则是可取的,具有积极的、正面的内涵和意义。它是任何正常的生命在面对死亡威胁时的一种本能的反应。我想,这种本能不会也不该在人类的身上发生蜕变或泯灭。梦中求生是人潜意识的产物,也属人的本能。人生如梦,世事难料。当我们在现实生活、工作和事业中不幸濒临类似于“死亡”的绝境时,我们该持何种态度、采取怎样的行动呢?我想,这才最值得人们去深思。

在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梦境中,我算“经历”了赴死与求生的抗争、黑暗与光明的较量、禁锢与自由的搏斗。恶梦虽骇人,但它却告诉我:一个人在陷入“绝”境或遇到危难时,沉着冷静、临危不惧的品质和不屈不挠、奋勇抗争的精神值得我们颂扬和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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