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皮棉的行情好,母亲就承包了村里的几亩地,加上我们自己的承包地,在一起,都种上棉花,要知道,种棉花是个体力加技术的活,是啊,没有付出,哪有收获。
从一开春,先要打营养钵,然后把棉花种子,一个一个的,放在打好的营养钵顶上的凹槽里,要摁结实一点,再挖一个浅浅的池子,大概有营养钵的高度,把放了种子的营养钵,一个一个的排放在池中,池上横向张起弓子,弓子一般是藤条或是细竹子,最后在弓子上盖上塑料薄膜。这样就耐心的等待,等到大于十五到二十天,透过塑料薄膜,可以看见种子发芽,并长出五到十厘米的棉花苗,这时候,就可以把它栽倒地里了。
栽棉花是一项很重的体力活,也需要有技术,那时候,我只有十来岁,家里种的棉花多,栽棉花的时节,一般又是在五一假期里,那我就成了最好的帮手,一大早,母亲不厌其烦的叫我们,姐姐和我都嘟囔着,睡眼朦胧的就跟着她,来到田头,她安排分工,我力气大负责浇水,姐姐没有技术,负责挖苗,母亲一个人负责运和栽苗,如果恰巧父亲能抽出空来,效率就高了,大家各自分好工,开始行动,我是个急性子,赶紧先提两桶水在地头等着,我不会用扁担,水桶都要靠双手提,好在地头就有个池塘,很方便,我看到其他的种植户,都是用专门或自制的水车拉水,浇灌,我感到很庆幸,所以,提水的间隙里,我还可以欣赏池塘里,游来游去的小蝌蚪,在春天的阳光下,清澈的水面上,漂浮着已经枯死的树叶,鱼儿在下面嬉戏。水我都是提前预备的,栽倒那里送到哪里,开始,我精力十足,渐渐地,天近晌午,我又累又饿,双臂酸痛,小腿也胀痛,我快支撑不住了,埋怨的话也多了,可是母亲并没有要停下了的意思,她的作风一直是,要干就要干完,今天的活绝对不会拖到明天。她会安慰我,鼓励我,我就继续提水,只是每一趟的量开始减少了,浇水的速度也开始慢了,特别是距离池塘较远的地方,也没有心情看池塘周围的风景,实在累了,就随时停下来,放下水桶,坐在地头休息片刻,那时候,我发觉,太累的时候,还真不能坐下来休息,这样会更累,慢慢地,我在劳动中总结出了规律,它就像是一场长跑比赛,需要持久的耐力,起先要学会保持体力,期间保持好运动节奏,这样才能取得好的成绩。到了下午三、四点左右,基本上栽完了,母亲会开话,让我们先回去吧。我连收拾工具的力气也没有,就径直往家里走,那时候,感觉走路是一件多么轻松的运动,哪怕跑起来,也很轻松,而姐姐,总是慢吞吞的,母亲常说,她性格随父亲,现在看来,她的性格就很好,安静而不急躁,快乐而简单,不似我,恰恰相反,这样一来烦恼多,因为急躁出错也多,得不偿失。
等到收完了麦子,棉花苗已经长高了,没有麦子的遮挡,它会长得更旺,短短的时间了,就长成了株,接着要打岔,然后要授粉,等到秋天,一个个棉花朵子坠的枝头沉甸甸的,那才叫喜人,棉花要等到自然开,才可以摘,那样的棉花雪白雪白的,棉绒长,等级自然高,所以秋天的天气,对棉花的质量影响很大,摘棉花也是一件需要有耐心的活,母亲从地里连着花朵摘回家,我们还要在晚上,挑灯把花朵上的棉绒摘下来,这样才算完成。
想想儿时那些摘棉花的夜晚,秋天的月光如银,泻满庭院,秋虫就在身边低吟,一不小心就爬上了你的脚,麻麻的、痒痒的,这时候,看着满满的一篮的棉花,被你剥桔子一样的剥开,变成白胖胖,赤条条的模样,心里的满足感也是甜甜的,思绪一下子又飞到了春天,播种的那一幕、一幕,想一想,付出终于有了回报,真好。
这时候,母亲刚吃完饭,走了进来说,“棉花的价格又涨了”灯光昏暗,虽然看不见她欣喜的表情,但是喜悦已经从语音里传播开来,在屋里屋外,院里院外蔓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