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布谷

一

妻子难得休息，我们去散步，车开到城外，放在一边，沿着寻常阡陌，目标前面高大的杨树林，我们出发。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忽然，从不远处传来布谷鸟的叫声，我一阵惊喜，连忙拉着妻子的手，一起去寻它。

布谷鸟叫，一般是快到麦秋的时节。

乡村的早晨，还很清凉，窗子里飘来农家饭的纯香，那是柴火饭的味道。

伴随而至的，是布谷鸟的叫声。

布-谷，布-谷，四横一度的节奏。

课本里学过的，布谷鸟叫是要“阿姑阿婆，栽秧插禾”。从前我不懂这话的意味，后来才明白，在南方，布谷鸟一叫，就到了插秧的时节，它是候鸟，有很强的时节感，就像夏天必须要入伏，才能听到蝉鸣一样。

而在我们北方农村，布谷鸟声里，一般就是要磨镰刀准备割麦了。

挑选一个晴朗的清晨，用一块长方体的磨刀石磨镰刀，磨得亮亮的。

母亲喜欢在那条长板凳上磨镰刀，一条腿在上面踏着，一只脚踩着地面，只有这样干活的力气大。

磨过镰刀之后，便是忙忙碌碌的麦秋了，跟老天爷抢粮食。风力雨里忙碌着，害怕太阳晒，却又盼着天气响晴。

我们从树林里到河边，包括河畔的低洼水泽都找遍了，却没发现它的踪影，而它的叫声，却越来越近了，似乎就在跟前。

布谷鸟主要为夏候鸟，部分旅鸟。春季于4-5月份迁来，9-10月份迁走。

性孤独，常单独活动。飞行快速而有力，常循直线前进。飞行时两翅震动幅度较大，但无声响。繁殖期间喜欢鸣叫，常站在乔木顶枝上鸣叫不息。

有时晚上也鸣叫或边飞边鸣叫，叫声凄厉宏亮，很远便能听到它“布谷-布谷”的粗犷而单调的声音，每分钟可反复叫20次。鸣声响亮，二声、四声一度。

它喜欢栖息于开阔的林地，特别是近水的地方，妻子说，看样子就在附近，不急，慢慢找，别惊走了它。说来从前每到这个时节，总能听到它的叫声，可是从来没有见到它的模样，因此好奇心更强了。

“快看”妻子忽然低声而有力的说。

“哪里？”我纳闷。

“那里不是？”沿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在蒲草的附近，一个常青的树木间，一个比鸽子小，比喜鹊大的灰头土脸的鸟儿，上身暗灰色，腹部有横纹，整体细长的形体，模样有些让我失望。

“是它吗？”我疑惑，又好像自言自语。

“应该是，你听”。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它似乎听到我们的议论，为了证明自己，居然唱了起来，声音比刚才更悠扬许多。

布谷鸟被视为报春鸟、吉祥鸟、幸福鸟，它的叫声就代表春天、希望、幸福。

“我还以为它应该是个很漂亮的鸟儿，什么黄黄、绿绿的颜色，像鹦鹉？百灵？因为它的声音很美。”

“美丽的鸟儿，未必都有美丽的声音，声音好听的不一定都是美丽的鸟儿”妻子一通辩论。

我连忙用手机搜索，输入“布谷鸟”图片，蓦然弹出很多，不对啊？布谷鸟其实很漂亮啊！第一张图是灰褐色的羽毛，和我们刚刚见到的相似，再往下居然也有，灰蓝色，红褐色的...只是我们见到的颜色最普通。

“它要飞走了”妻子忽然提醒我，我安静一下，和她慢慢地蹲下，但是没有改变它要飞走的决心，它飞行急速，循直线前进，在停落前，常滑翔一段距离。然后展翅高飞，消失在我们的视线，只是仍旧布谷布谷，布谷布谷的叫个不停。

“她是益鸟吧？”妻子问。

当然。它取食鳞翅目幼虫、甲虫、蜘蛛、螺类等。食量大，消除害虫起相当作用。我所普及的知识，也只是从网上粗略的了解。

其实我是个很无趣的人，花不懂得多少，鸟儿也常常叫不出名字，不像隔壁的大爷，他是个懂花知鸟，爱架鹰牵狗的玩家，所以我每遇到不懂得，就去请教他。

二

大爷和我同姓，年龄又比父亲大，其实应该叫伯父，我们老家这么叫，显得亲切。我有个朋友，他父亲弟兄两个，他父亲是老大，他们就称呼父亲为大爷，称呼父亲的弟弟为二爷。他们叔伯兄弟一共八个，也是一个一个的排列，最小的就叫“小八”

。所以我们称呼父辈为爷的，都是本家或至亲的，一般只是称呼叔叔，伯伯。

大爷是个有福之人，他五个女儿，而且个个漂亮如花，最大的叫竹，然后是兰，花，梅，菊。这也是那个年代，比较普通的女孩子的名字，可是他家的这几朵花，那真是貌美如花。

八九十年代的苏北，每年到春节前后，以村为单位都要组织，文艺汇演，我们这里最典型的除了柳琴戏，就是跑旱船。

《旱船》又称《花船》，在苏北地区广为流传。

它享有盛名，别具一格。每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各个集镇不仅吸引大批的香客和商人，相邻地区的民间艺人和“香火会”，所有民间舞蹈班子也蜂涌而至。逢会时间长达半月之久。《旱船》在长期的发展和提高中，逐步形成了自己独有的表演风格，场面生动、诙谐、热烈。它是古代劳动人民在征服自然，克服困难的实践过程中的真实反映。一直流传至今。

该舞以撑船者男演员手持细竹杆（是整个船舞的领舞者和指挥者），先登台做几个类似武术中耍杆动作亮相，然后高喊一声“开船啰！”“船心子”（驾船人，旦角）驾船随锣鼓的伴奏开始“打场”（扩大演出场地）之后，船舞才能正式开始。在跑各类调度时，撑船人做出各种撑船舞蹈动作，有时还加上一些跟头（滚翻、虎跳、飞脚等），并用“花梆步”、“秧歌步”、“跑跳步”配合船体运行。船体整个运行要经过“跑圆圈”、“绕8字”、“单剪股”、“双剪股”、“踩四门”等队形进行调度。然后，遇到急流险滩，舞蹈节奏加快，此时整个船舞已达到高潮。之后便将帮船四少女（腰系红绸带，手捏至风顺旗，标注位置），一对老夫老妇（素称丑角），引入场内再行跑船，丑角每人耳朵上挂着红辣椒，学着小脚女人的走相，不时加进一些诙谐、逗趣的台词，往往收到很好的演出效果。

而大爷的女儿们，常常是柳琴戏里的丫鬟，或者是《旱船》里的帮船少女，那可是百里挑一的美女。

她们不但漂亮，而且聪明，情商更高，随后嫁的都是社会精英，女婿们要不就是经商的生意人，要不就是私营企业主，最不济的也嫁了一个小学校长。

说是都美满，也不全是，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她们五朵金花，原本性格最倔强的是老三，兰。因为发现丈夫出轨，争吵之下，喝了农药，因抢救无效，年纪轻轻就离开了人世。这也是他们老两口心中的痛，撇下一个女儿，老两口一口水，一口米的把她拉扯大，嫁了个生意人，如今日子和生意一样的红火。

大爷一生潇潇洒洒，八十年代初，专业整装和修理自行车，那时候可是一门吃香的手艺，他是我们周边最早买电视机的家庭，而且每天晚上，他一忙完了，必须喝点酒，吃着卤蚕豆，那卤蚕豆真香啊！让我们这帮孩子，离得远远的，闻见都馋的流口水。

女儿们争气，初中、高中毕业，迅速的工作、经商。他们老两口，根本就没有任何经济压力。结完婚以后，不单单是年节，几乎每个星期都来看望他们，想吃什么？穿什么？只要被女儿们听说了，发觉了，下次必不会遗忘。大爷一生，爱好很多，喜欢养花，养鸟，养狗，养信鸽，喜欢听戏，放风筝，也喜欢烟酒。

他养的鸟很多，我只知道有会说话的巴哥，会看门的鹦鹉，每次他外出回来，鹦鹉望见他，远远的“爸爸，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的叫，而且不停，这只鹦鹉真像是他的孩子。那种亲情让人羡慕不已。

狗的品种他是不挑的，藏敖，牧羊犬，苏联红，金毛等等，有时候也收养一些流浪狗，养的好了，他就会给它们找个好的下家。他最喜欢逛狗市，有时候他没来得及去，也会有好狗的晚辈，来通知他，告诉他一些信息，因为他是个行家，请教的人也多，每逢狗市，他家门口的人也会络绎不绝。

他对信鸽最在行，靠着它周游全国，交流通讯，也引来了财富。他家阳台上常常会有陌生的信鸽光顾，一来就不走了，而且越来越频繁，他从来不主动邀约放鸽子，都是任由它们来去，可是他又有一套很完善的通讯计划，高明的让内行人都不懂。

他常说，花最好的是月季，自然花期长，适应性强，耐寒、抗旱，不论地栽、盆栽均可。月季栽培容易，可作切花，用于做花束和各种花篮，月季花朵可提取香精，并可入药。也有较好的抗真菌及协同抗耐药真菌活性。他喜欢月季的平民化，他家的月经品种多，颜色多，他把我们家的花园都利用上，种了上百种花卉，而月季的种类最齐全，每到花季 ，姹紫嫣红，争芳斗艳，让人目不暇接。

他是无戏不爱，什么京剧、豫剧、河南梆子、地方的柳琴戏、川剧、黄梅戏等等。我们这里比较流行的除了京剧，就是柳琴戏和黄梅戏，京剧他喜欢《沙家浜》，《铡美案》，《群英会》。每到晌午十分，午饭刚过，他坐在躺椅上，一边听戏一边打盹，乐哉悠哉。有人问他，如此精彩的戏曲，怎么能听得打盹呢？他说听得遍数多了，已经谙熟于心，说着说着就唱了一段：“曹孟德占天时兵多将广， 领人马下江南兵扎在长江。 孙仲谋无决策难以抵挡， 东吴的臣武将要战文官要降”。

听新戏是绝对不会打盹的，他会左手拿着旱烟袋，右手边放着紫砂壶，里面泡着上好的龙井，只见他吸一口烟，很自然地用手指压一压烟袋锅里的烟丝，时而抬起头，看一看窗外阳台上的鸽子，时而端起紫砂壶，壶嘴放到嘴里，壶把一翘，“嗞嗞”的呷两口，悠闲自在，快活似神仙。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在儿女们的规劝下，他的烟吸的越来越少了，有时候烟瘾来了，他就拿起烟丝闻一闻，喝茶的习惯渐渐代替了喝酒。女儿们时常晚上过来和他们一起晚饭，那个情形让人嫉妒。如果是白天，有什么活动或者是时间来不及，他们会挑一家饭店，热热闹闹一回，这样省去了很多麻烦。即使平时，女儿女婿一起下厨，做的也都是时鲜的食物，晚饭他们不吃多少，注重养生，最喜欢的还是香菇青菜粥，开水里放上一些香菇、大米和豆类，煮熟了继续熬，等到变成了粘糊状，放入青菜搅拌片刻，就可以关火食用了，其中的美妙那是不言而喻的。

这次清明回去，我向他请教布谷鸟的常识，他不说我懂的部分，只说它“借窝产子”，“鸠占鹊巢”。我想，他对于鸟类的认识确实是比我深刻吧！

三

在我的家乡，有一个极其普通的学校——大余小学。不但地处偏僻，而且基础设施一般，是一所合并的村小。全校也只是二十个班级，一千名师生。但是这所小学却又不平常，因为他们从1982年开始，在保证教学质量的前提下，长期坚持开展爱鸟护鸟、环保科普教育活动，研究并开发了大余小学生态文明系列教育读本，积极将环保意识向社会辐射。他们不但倡议，还积极行动，如今的校园内有百窝鸟、千棵花、万棵树、亿棵草，绿色覆盖率超过83%，是一所农、科、教相结合的园林化生态小学。

1985年5月4日，大余小学向全世界发出了《愿全球和平昌盛、鸟语花香倡议书》，得到了国内外一千多个单位的响应。1996年，大余小学获联合国“全球500佳"提名奖，1997年，获“地球奖”光荣称号。1998年，世界自然基金会、中国教育部将大余小学确定为中国绿色教育实验学校。

一个平凡的小学，在做着一件平凡的事，这件事看似平凡，却有着极为不平凡的意义，他们用自己的微薄之力，引导人们树立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意识，开展从小普及环保知识的大讲堂，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意志坚定，任重道远，为全人类树立了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