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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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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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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自在杨花

我们总是感叹,时光飞逝,春天不知不觉地来了,又悄无声息地走了,仿佛没有花开,是感觉不到春天曾经来过。秋天也是如此,如果没有一场场秋雨,让炎炎烈日忽然变得沉静下来,秋天也会如同匆匆过客。

往往都是这样,在这个北温带的平原上,春天和秋天好像只是个转折,把季节从一个世界过渡到另一个世界。春天!我们昨天还在盼望,今天它就要离去了,盼春是喜,惜春是忧。好在这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让人不想早睡,却又不愿晚起,好像是怕错过什么?对,应该是春光!

春初早晨,阳光明媚,透过窗户洒在屋里,金灿灿的,让人感觉温暖顿时四处开来,喜鹊在窗外的枝头,喳喳的叫个不停,乍暖还寒的风吹进来,把窗帘吹得像扬起的帆。

四月的风已经十分柔和,虽然有一点点的凉意,却使人很舒服,我跟妻子说,这两天正是穿西装搭配衬衣的时候。中午可能热一点,但是一早一晚还是很舒适的,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她有让我穿西装的情节。

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时节,我穿着一身很得体的藏蓝色西装,白衬衣显得格外耀眼。她学的是时装设计,她说肩宽腰细的人穿西装有撑头,很男人。为此,她到上海进修回来,一口气给我做了四套西装,虽然比不上流水线出来的板正,但是那纯手工的技艺,确实有古典风格,穿起来既舒服又有绅士风度,这是我最早的私人定制版衣服。

对于车的偏好,我可能与别人不同,有人喜欢越野车,特别是男人,更喜欢有菱角,肌肉感的大型越野车。有人喜欢跑车,开起来油门一踩,轰隆轰隆,很带劲,也很拉风。我却喜欢小型的两厢车,感觉更自由,更随意,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所爱的原因就是实用性,不讲排场,不张扬。

妻子和我不同,她凡事喜欢高调,爱面子。我则喜欢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因此我们常常无法沟通,于是该民主一点就要民主一点,大家各让一步,相安无事。然而生活中有争论是避免不了的,所以婚姻之中谁也不可能改变谁。当然,如果一个人真的为你而改变了,那她确实是真心为你付出,你不要犹豫也不要怀疑,这绝对是真爱。

我从居住的县城回老家镇上,总会开着家里那辆很旧的两厢车,而且不喜欢走省道,只穿梭于城镇之间的乡村道路,当我开着车,听着音乐,在乡间小道上行驶的时候,会有说不出的惬意和自由,就像穿着量身定做的衣服一样,无论伸开双臂还是起身深蹲,都很自如,没有约束。我想合身一词此时才得到充分的体验。

我喜欢田野里的春夏秋冬,喜欢这样的走走停停,不喜欢被追逐,被挟制,被监控。生活是自己的,虽然有时候不得不循规蹈矩,不得不按部就班。但谁都不想让所有的私人时间也被规定和约束。

人这一生,不能只像人一样去活的,那太辛苦,也太可惜了。你有时候,是可以像你喜欢的事物一样去活,例如一束烟火,一只腾空而起的飞鸟,一条游泳的鱼。

每次回老家,几乎都走同一条路,这是我自己“私人订制”的路线,因为这条路有着我八年的深刻记忆,每一个路口,每一个明显的标识,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岁月之中,那些无法抹去,永远根植于心。

那些年,妻和孩子住在县城,而我在老家工作,为了和她们团聚,我经常在老家和县城之间来回奔波。因为特殊原因,我晚上去,天亮前回来。受到条件限制,也只能骑电动车来回。特别是冬天,虽然辛苦,但是一想到妻子,心里总是暖暖的。

记得一个春暮的晚上,我从家里出发时,天已经黑了。

好像,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黑夜,很黑很黑的夜,没有月光、星光、灯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啊!没法出行,睁着眼睛和闭上是一样,一样的。就好像是在耀眼的灯光下看的久了,猛然把灯关上的一刹那,完全失去了视觉。有人会说,那不是瞎子吗?不对,盲人也不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很多盲人虽然视觉不好,但是感觉还是很好的。但是,如果一个视觉很好的人,一下子进入了完全盲的境界,那是多么的束手无策。

而那天晚上,就是这样,让所有的人什么都看不见。

黑夜往往又是寂静的,死一般的寂静。就好像久远的山村,安睡以后的万籁俱寂,你听不到任何声音,或许有一丝丝的风,因为是这样的暮春之夜,风也是微弱的。我就在这样的黑夜出行,电动车的灯又坏了,硬着头皮赶路,水泥马路是格外的平坦,从我家到县城大约三十公里的路程。

我就这样慢一阵、快一阵的行。快的时候耳边还有呼呼的风声陪伴,慢的时候仿佛连电动车的电机声也听不见。有时候我渴望路遇一辆开着灯的车,可是很遗憾,一路都没有遇见,有时候,我使劲的闭上眼,再睁开,试图用这种方式改变一下视觉,但是往往适得其反。我注视一会儿天空,天空应该用点亮光吧?可是不似月夜幽蓝深黑的夜空,已是彻底的黑漆漆,没有一点亮光,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猛然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离我近了,当我反应过来,已经撞上去了,我的大脑里一闪念“完了,这下要命了”。谁知对方是软软的,我从那软软的东西翻了过去,又来了个“狗抢食”,脸朝下趴在了另一堆软软的东西上。顿时,我的嗅觉传递一个准确的信息,我撞的是一堆堆麦草,因为它隔年的清香。我心里暗想“万幸”,而电动车已经不知道扔到了什么地方,我爬起来,四下里摸索,很有经验似的,从身子四周,方寸之间,一点一点的扩大,终于在以半径四米的圆内,摸到了它。我用力的提起车把,顺势摸到了另一个车把,它的轮廓已完全在我的脑海里闪现,我刚想欠着屁股坐上去,谁知电动车忽然从我的手里飞了出去,径直撞到了对面刚才的草堆上。我片刻纳闷,又忽然想到了,是我的右手,握得太紧,无意间触动了开关,它就自己跑了,像个脱了缰的马驹。我无奈的笑了,大笑两声,舒缓一下压抑的心情。再坐到坐垫上,才感觉到它是歪的,“算啦,将就吧”我自言自语,于是我就斜着屁股骑着它,仍然是忽快、忽慢,一直到可以看见东方隐隐的亮光。

我判断,快到了,那是县城街道的灯光,心情也好了许多,因为看到了希望。其实,想到妻和儿子我心里的幸福还是满满的,所以我把每一次这样的路程当作幸福之旅。

这时候,视觉聪慧了,听觉也似乎灵敏了,仿佛因为刚才一摔,而忽然开了窍,马路两侧的田野里,各种虫儿的鸣叫开始热闹起来,虽然有些生涩和腼腆,但是却让人感觉到生机,所以听起来,感觉特别的亲切。我最怕窸窸窣窣的声音,如果声音稍大,会想象它一定是蛇,因为这个时节,经常可以遇到它横尸在马路上。

阳历四月下旬,正是柳树扬花时节,在淮北平原上,水稻尚未育秧苗,听不到蛙声,我想如果在白天,在小沟渠里,或者是小河边,清澈的水流中,还是可以看到这些小精灵的,它们刚刚摆脱自己的小尾巴......

一阵晚风吹来,柔柔的,软软的,不似冬风那么生硬,也不似夏风那么火辣,比春风更软,这应该是一年里最好的风了,说“暖风熏得游人醉”,一定是它。

我还在纳闷,这样的夜,为什么没有鸟叫,难道黑夜真的很无聊,让它们也提不起精神来。可是再黑的夜,也影响不了我幸福的心情,前面已过了一个村庄,村庄好像也没有了声息。也许吧,现在年轻的人都外出了,剩下留守的不是老人,就是孩子,白天我经过的时候,都那么的安静。特别是午后,安静的几乎听不见鸡、鸭、鸣、鹅的叫声,偶尔一两只小的颓废的狗儿,汪汪两声,也是在敷衍主人。

远处的光亮近了,借助它的光,我可以看到了沿路两侧的黑黝黝的麦田,高的是电线杆,像一根根木头,呆呆的杵在那里,现在高大的树木不多了,为了摆脱杨树的飞絮,前几年砍伐了大半,而这种竭泽而渔的办法未必科学。大树没有了,小树又栽不起来,到处光秃秃的,盛夏时节,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

远处传来一两声狗吠,我想它是听到了动静,我是沉默的,但是我电动车的颠簸声,惊动了它。渐渐地,我可以准确的判断出马路的轮廓,接着是马路表面的平整度,它在这样的夜里,沿着光,像河水一样流向远方。路标开始清晰了,一个个我熟悉的,正的、反的、荧光的。

拐了一个弯,眼前的大道宽广起来,路灯开始稀稀疏疏的立在两旁,那灯火远远望去,好像是夏夜的萤火虫,我想它只是给行人提个醒吧!未必真能照亮马路,但是这样已经很好了,因为在这黑夜,有了灯光就有了希望。马路上还是见不到车和行人,就这样空空的,毫无生机,我回家的心情更急切了,不由的加快了速度。我知道,她们在盼望着,期待着,甚至担心着。

记得每一次我离开的时候,她们依依不舍的目光,虽然离别是短暂的,可总是很不舍,孩子还小,他的目光最让我心酸。每一次想起,我总是特别的难受,所以我常常走的匆忙一些,特别是在他睡的正香的时候,那时候我会轻轻地亲亲他的小脸,满足的离开,然后也是一路上幸福的回忆。

“回来了。”刚进小巷,我就远远的看见妻正在门厅前等我。她见到我,匆忙的迎了上来,伸手要接过电动车,我做了个拒绝的手势,急切的问:“嗯,儿子呢?”“他刚刚睡着了,看你一直没回来,挺失望的样子。”妻子随口一说,可是我的心头一阵揪心的痛,泪水迅速涌出了眼眶。

人生总是在不断地经历着,不管对的错的,都是一种财富。生命中,真正重要的是不是你遭遇了什么,而是你记住了哪些事,又是如何铭记的。

清明过后,在这片平原之地,柳树渐渐的扬花,说白了就是柳絮,文人墨客总能把万物都寓景于情。曹公的一句: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把柳絮写活了,而柳絮给人最多的是烦恼。当然烦恼之中也有诗意,那诗意是深刻的,是对于暮春的一场释怀,既然万紫千红总是春,那又怎能缺少漫天作飞雪的自由自在呢?

从此知晓,春天有一种会飞的花!它不必鲜艳夺目,不必婀娜多姿,只是那样平平凡凡,甚至是一种烦扰。就像生活中淡淡的忧愁,却成了人生的必不可少。它漫天飞舞,不知何去,我们也权且它是一场经历,深刻地记起,烦恼的忘记。

这是春天最后的际遇,任由春风自在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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