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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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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0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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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

我蜷缩在玻璃房的一角,我把脸对着玻璃与地面的缝隙,这样我才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我很虚弱,我知道,我暗自算了算日子,这是第五个黑白日,那我就是已经有五天没有进食了。我很虚弱,可我走起路来却还敏捷,我对外面的声音也越来越敏感。前两天我发现我的一条腿开始松动了,我走路的时候它就吱嘎吱嘎的响不停,我很想把它扯掉。

今天外面很冷,我靠在玻璃的墙壁上,寒气不断的从墙上穿过坚硬的背壳往我体内灌,以至于我不时便要抖动一下身体转一个方向继续躺着。

昨天夜里,有一个小家伙在我的玻璃房外面绕圈,她眼神好奇的看向我,仿佛在问我怎么进来的,不一会儿她便被一个大家伙给强拉走了。我能理解那个大家伙的焦虑,七个黑白日前空气中到处都掺杂了毒气,我看见一具具躯体从杂物堆下面抛了出来,然后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裹着黑色塑料的桶里面。不久通往家园的便被堵死了,厨房的墙壁上那条新出现的像白蛇一样的东西弯曲盘旋的趴着,那时我还没有出现在玻璃房子里面,所以我能看见透过缝隙照亮家园的光最后一次被封存了起来,此后五个黑白日我也在没有见过一点光亮。

家里面空气中又开始充满了焦虑,大家偶尔遇见都不会看一眼对方,自顾着迈着小腿前进,那些带着食物的家伙更会绕开一切同伴,大家一夜之间仿佛都成了陌生人。入口被封的第二天,有一群家伙便就“知道”这个地方不能久待,他们不顾外面还未消散的毒气就要往外逃,可是又不知道该去哪儿,在有毒的空气里面徘徊,始终找不出一条路来。就这样有的家伙死在了外面,有的家伙又回到了老地方。

大概又过了四个黑白日,我存留的食物也不多了,留下来的家伙们开始慢慢聚集了起来,当然还有相当一部分逃了出去,我猜那时外面的毒气已经消散了。我没有加入他们的聚会,因为我知道他们在讨论吃的事,年轻力壮的走了,留下来的老弱病残也只能讨论“吃”的事。当然我也饿的受不了,在家里面转悠的时候我看见地上有一条不知道是谁的腿,我便忍不住了,我像一条恶狗一样扑了上去,因为走的太快还差一点折断我自己的一条腿。就这样我支撑到了白日。

事实上我那时并不知道外面是白日或黑日,但我觉得我必须出去闯一闯,兴许能发现一两个米粒呢?或者一两片烂叶也行。我小心翼翼地躲开那些家伙并沿着那条漏封小路开始往上艰难的攀爬,一路上到处都是同伴的躯壳,血和肉找已经被吸干了,我咽了咽口水,坚定的朝着从上面的光源走去。当我走到出口时便探出半只脑袋,现在是白日,我还发现那只巨兽刚刚用它们的工具把火给点燃了,我便知道它也在准备自己的吃的。我很害怕,我想往回走,但是我实在是饿的难受,过了一会我便下定了决心,无论怎么死去我都不会悬着饿死。于是我趁它不注意,使劲全身力气迅速地跑向墙角的米袋后面,那里到处散落着碎米粒,我看见一块最大的米粒,我整个身体都围着它卷曲了着,我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现在的这个地方很是安全,虽然地面很潮湿,虽然空间如此狭窄,虽然外面的动静如此之大,但我感到很安心。尤其是在大灾难之后,每天都成了我的最后一天,这一刻我又感觉到了生的希望。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感觉我的力量又回来了,腹部的肤甲也被撑出了缝隙,一阵阵凉风往里面灌着。我在昏暗里面躺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黑日了,周围没有一点点亮光,我感到很放松,便就想着怎么搬运粮食回去,不过一想到家里那群“疯狂”的家伙,我很快便就把这个念头取消了。于是我又盘在一块米粒上啃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一丝光线透过缝隙折射了进来。外面传来一阵阵铁器碰撞的声音,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那头巨兽正在我正前方晃来晃去。突然间我感到一大片光猛然地涌了向我,黑暗被驱散了,我惊慌的在光滑的地面上四处乱串,我边跑边抬头看,那米袋悬在它手上吊在半空,另一只手正迅速地靠近我,砰的一声,我一头撞在了玻璃的墙壁上,顿时我感到眼前一黑,四肢无力,我缓缓地躺在了冰凉地地板上。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我漂浮在温暖的水面上,沉默的月光覆盖着我,四周是我熟悉的黑色。

我醒来时,外面已是白日了。我沿着玻璃房子转了一圈试图找到逃出去的路,当然并没有发现这样的路。那头巨兽此时又走了进来,它敲了敲我的屋顶,砰砰砰,震耳欲聋的声响让我感到一阵眩晕,我想我再也逃不出去了。我开始卷起身体,将下半身卷进怀里,靠着墙静静的躺着,这是最好的保存能量的方法。第三个白日比以往又更冷了一些,我的玻璃房涌进了水,于是给我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少了,但与其说是活动空间还不如说是惊慌失措时的我奔逃的空间。外面也下着雨,一切看起来都很糟糕,所有的东西都湿漉漉的。由于这几天的观察我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巨兽几乎在每个黑白日都准时的进来忙自己的事,它几乎不再动我的玻璃房,不过经常有两双闪着寒光的眼睛注视着透明房子里面的我。

我越来越虚弱,但是我还是会练习各种各样的逃亡路线,我不想放弃任何希望。这是第四个黑白日,那天夜晚我遇见了那个小家伙,她淡黄色半透明的身体在透过玻璃房折射下来的光中闪闪发亮。多么美好的年华啊!她围绕着我的房子顺时针绕圈,我也在里面逆时针行走,外面是一连串轻盈的脚步,而我的腿咯吱地响个不停。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走个不停,我感觉我又充满了一点点活力了。走到第三圈时,大家伙便把她拽走了,那眼神恶狠狠的投向我像似要把我吃掉。第五个白日又到了,连续几天强烈的光线已经让我瞎掉了一只眼睛。那天那巨兽又不断敲打着房顶,巨大的声响惊醒了我,我又惊慌的奔跑起来,但我发现的那条松动的腿已经完全不能再迈出步子了,实在是影响了我的奔逃。等一切都又恢复平静以后,我咬了咬牙一用力便把腿拔了下来,我又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第六个黑白日,我已经不想动弹。我就面对着玻璃房与地面的缝隙安安静静的躺着,它来敲我的屋顶,我也只是扭扭我的身体。一想到我的生命不久便就会完结了,我竟然没有一丝悲伤,那天我就静静的等待着死神的降临。傍晚,从缝隙灌进来的一阵寒风又把我给吹醒了,我勉强半睁开着眼,那头巨兽正不停的在我面前翻找着那堆杂物。过了一会,一大股寒风呼的一下冲撞了进来,我下意识的翻过身就往外跑,又是一声砰的声音,玻璃房子狠狠的盖了下来。我疲软的坐了下来,我感觉刚刚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这时候光亮撤退了黑暗回来了。

我眼睛紧紧的闭着,可不断有脚步声传到我耳朵里,听起来很是焦虑。我以为是前几夜的小家伙又出现在玻璃房面前,但我立刻打断了自己的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怎么可能呢?彼此存在于不同的凶险的境地,此刻存在是如此的可贵。事实确实如此,我没有找到小家伙,但我却发现了另一个体型比我还小的同伴。他出现在玻璃房里,在我的对面不停踱步,低着头避开我凶狠的目光。他忧心忡忡、焦虑,甚至是绝望,也不难想象,谁想和一个“穷凶极恶”的同类处在同一个密封的世界。我奄奄一息的卷缩着,一动不动,静静的等待着。他仿佛看明白了我的状态,小心翼翼地慢慢接近我,无数双手开始在我的肤甲上轻轻的敲打起来。他的动作开始变得从容了许多,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我看见了他眼神中流露出的渴望与兴奋,他也定是“饿”坏了。

我感觉到有一双钳子夹住了我的一条腿往外拔,然后是皮甲破裂的声音,但我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他趴在地上慢慢的“欣赏”着那条腿,我想机会到了,我用尽力气猛地一弯曲身体,一口便咬住了他的脖子,他嘴里的那条腿还在我脸上不断地剐蹭。我死死地咬住他,我感觉到我的牙齿穿透了他坚硬的而皮甲,一股温暖的力量源泉涌向了我的嘴里。他卷曲的身体慢慢松懈了下来,横摆在地面上静止不动。我舒心的呼了一口气,我想我又能多存活几日了。

白日再一次到来了,我感觉自己精神十足浑身充满力量。巨兽走了进来看了看我的玻璃房子就出去了,片刻它身后又跟进来了一个。它们先是看看我,然后像似在讨论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翻动杂物的声响,紧接着一阵寒风袭来,砰的一声,一个比我强壮的家伙出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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