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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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不知愁滋味，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演绎着春天的故事。
—— 题记
一、男女同桌，老师说我们很般配
那时候，我们村只设有初小，高小我是在邻村上的学。新学年开始了！新的学校，新的老师，新的同学，这一切都让我们感到新奇。我们的新教室是使用过多年的老厨房，整间房子都被油烟熏得很黑。教室的墙壁是用土砖砌成的，连最简单的粉刷都没有。天花板上糊着旧报纸，蜘蛛们忙着在上面结网，有几只调皮的蜘蛛还悠然地荡着秋千。窗户上没有安装玻璃，只有几张残破的塑料薄膜在微风的吹动下摇曳着。黑板是用几块木板钉成的，油漆已经斑斑驳驳，上面残留着一些模糊不清且歪歪斜斜的粉笔字，其中有几个字倒能依稀辨认清楚：“某某某是王八蛋”。
我们班的同学不多，记得也就是二十几个人，女生占了一小半。她们因为普遍比男生发育得早，个子大多高出男生一头。我们的班主任是一个姓唐的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师，年轻气盛，清爽干练，在同学当中威信很高。唐老师长得很瘦，热爱运动，我们在背后偷偷给他起了个绰号：“猴子”。
第一天上学，唐老师给分座位。不知道为什么他安排我和一个叫小英的女生同桌。那时候男女生没有过多交往，只要看到男女生单独待在一起，大家就起哄。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我的脸腾的红了起来，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看看坐在旁边的小英，她却依然是笑嘻嘻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下课后我硬着头皮去老师办公室找到唐老师要求调换座位，他居然笑着说：“小小年纪为什么这样封建？我看你们也是挺般配的嘛！”“哈哈哈！”在满屋子老师的笑声中我落荒而逃，座位自然是没有换成。
二、路遇同桌的她，脸被她亲了
小英年龄比我大点，成熟得早，性格活泼，用现在的眼光看，她有一种野性的美。我和她成为同学以后，我感觉她老是欺负我。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发现她其实是喜欢我。但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我？更不明白她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折腾我。她曾经把我的铅笔塞进墙壁缝隙里，看我急得满头大汗，又用铁丝帮我把铅笔钩出来。她还经常当着其他同学的面翻看我的书包，说是她的作业本不见了，看看有没有在我的书包里，每一次都让我很尴尬。
不知道什么原因，开学不久我就得罪了班里一位绰号叫“大头”的男同学。“大头”长我们好几岁，不爱读书，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老是在班上炫耀武力，欺负弱小同学。有一段时间，“大头”总找我的茬，几次抢过我的书包扔到地上，还狠狠地跺上几脚。因为我打不过他，只能敢怒不敢言。在一次课间，“大头”纠集几个臭味相投的男同学，将我推搡到校园的一个角落里，对我拳打脚踢。突然，小英出现了！她趁“大头”不备，一把将他推了个踉跄，然后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了一顿。“大头”没想到小英这么厉害，也可能是觉得和女生斗很没面子，只好带着一伙人骂骂咧咧地溜了。
从此以后，我对小英多了几份感激，我们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融合，私下里有了更多的交流。在课余的时候，有时我们会躲在一起，讲故事、笑话，讲一些少男少女之间才会讲的悄悄话，分享着各自从家里带来的好吃的东西。有时高兴起来，她会情不自禁地拉着我的手，但很快又会不自然地放开。当然在同学面前，我们还是表现得像一般的同学一样。有一次在路上遇到她，她挡着我的去路，非要让我叫她姐姐不可。我想想小英对我不错，还出手救过我，就红着脸轻声地叫了声“姐姐”，她开心地应了声“哎”！突然跨前一步抱着我，在我脸上＂啵”地亲了一下，然后“咯咯咯”笑着，扭头轻盈地跳跃着走了，让我留在原地楞了好一会儿。
三、“谁叫你偷东西的？”她一脸严肃
学校离家不是很远，也就是四五里路的样子。在上、下学的路上，要翻过一道山岗。老表在山岗上开辟了很多荒地，种着一些蔬菜和杂粮。其中种得最多的是地瓜。地瓜有一个品种是白皮红囊的，生的也很好吃，甜着呢。我们在放学回家的时候，时不时的会瞅准机会偷挖一两个地瓜吃。
老表很恼火，他们知道是我们这些读书的小学生干的，有时乘着我们上学或放学路过的时候，就会对着我们漫骂。但因没有证据，所以他们也无可奈何，我们也就若无其事，有时还会理直气壮地回应说：“不是我们干的！”
有一个傍晚，我和同伴又走过那片地瓜地。因为在学校玩得太晚了，肚子有点饿，就又去偷地里的地瓜。正当我们忙乎的时候，旁边不远处一间破寮子里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老表放出一条大黄狗。大黄狗汪汪叫着并朝着我们追过来，我们这才知道中埋伏了！一看不妙，我们站起来扭头就拼命跑，一口气跑了半里地。正当我们刚舒了一口气时，突然发现同伴丢了书包，我也丢了一只鞋。我们不敢回家，只好等天黑以后顺着原路回去找。幸好很快就找着了丢失的东西，不然回到家，一定会有我们好受的。
第二天上学我走进教室，小英用异样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就再也没理我，我心理忐忑不安起来。整个上午我都不敢看小英，上课时老师说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终于挨到放学了，我站起来提起书包就要走，小英悄悄地拉了拉我的衣襟，我只好乖乖地又坐了下来，装模作样地整理着书包。等到教室里其他同学都走光了之后，小英严肃地对我说：“谁叫你偷人家地瓜的？”
“我……我……我，没有啊。”我张口结舌，想要抵赖。
“别说啦，远远的我早看见了。以后再不许偷了啊。”小英说完，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包裹扔到我的怀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呆呆地看着小英离去的背影，回过神来打开包裹一看，原来是满满的一袋子地瓜干。
四、她要辍学：“我会等着你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学期结束的时候。有一天小英在我放学回家的路上等着我，红着眼睛对我说，她下学期不读书了。“为什么？”我感到很意外，惊呀地问了一句。她慢慢地告诉我，他们一家有四口人，有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和她。爸妈的身体都不好，家里的活基本上都是姐姐干的。可是姐姐很快就要嫁人了，爸妈要她辍学帮助家里干活。“那你怎么办呢？”我问道。她说：“我能怎么办啊！只好不读书了。”那时我们都还小，根本就不知道读书对于自己的重要性，我只觉得，她不读书了，我少了一个很要好的女同学。于是我天真地说：“你继续读书吧，你家里的活，我和你一起干。”她笑了笑，然后又摇了摇头。
我们沉默了很久，一直没有想出好的办法来。小英很伤心，抽泣起来，我感到有点害怕。过了许久，小英掏出手绢擦了擦红着的眼睛，无奈地对我说：“我不读书了，学习用具留着也没有用，就送给你吧。”我木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又过了一会儿，我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吞吞吐吐地对她说：“我……可以……到你家去，看你吗？”她突然高兴起来，冲我点点头说：“我也会到学校去看你的。”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身边陆陆续续走过扛着农具回家的农民，从远处的村庄还隐约传来大人呼喊孩子回家的声音。此时，我感觉她似乎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我们都该回家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催促道。她怔怔地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手里绞着那块印着红花的蓝手绢，鼓起勇气说：“我喜欢你。你以后会娶我吗？”我被她说的话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不知道，我该回家了。”说完，我转过身就要走。她一把把我拉住，大声地对我说：“我会等着你的！”然后把手绢塞到我的手里哭着跑走了。
新年过后，新的学期开学了，小英果真没有来上学。我邀上同伴去到她家看过她一次，她也偷偷地来到学校看过我一回。从此以后，我们一直没有再联系。后来，我读完小学读中学，读完中学又适逢恢复了高考，一举考上了大学。再后来，我参加了工作，成家立业了。小英在我的记忆中也慢慢地淡化了，后来只是听说她很晚才结婚，嫁给了一个大龄男人，生了一大帮孩子，日子过得很艰难。
五、公园偶遇：“你过得还好吗？”
时光飞逝，转眼儿子也快读小学了。难得挨到一个空闲的周末，我带上儿子到公园里逛逛。公园里人很多，卖玩具的摊点也多。琳琅满目的玩具，儿子自然是经不住诱惑。每经过一个摊点，儿子总吵闹着要买玩具，怎么劝都劝不住。最后吵得心烦，我就顺着他的心意给他买。
儿子选中了一个玩具，爱不释手。这时，站在儿子旁边的一个小女孩，将儿子挑好的玩具一把抢去，说是她早就选中了这个玩具。儿子不知道如何是好，拉着我的衣襟又在哭闹：“爸爸，小妹妹抢了我的玩具。”还没有等我说话，小女孩纠正道：“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姐姐。”小女孩的一句话让我想起了小英曾经让我叫她姐姐的往事。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女孩。就在此时，忽然走过来一个漂亮女人，她蹲在小女孩跟前，和小女孩说道：“妈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是姐姐，要学会让着小弟弟。”待女人站起来转过身的那一刻，我怔住了！好一会儿我才呆呆地问：“你……是……小英？”女人也不看我，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声地说了一句：“你过得还好吗？”
随后，我陪小英走了很长一段路，我和她肩并着肩地一起走着。我看着走在我们前面嬉戏玩耍的两个孩子，问起了小英后来的生活。小英不太愿意说话，只是点点头或摇摇头，偶尔也侧过脸来看看我。当我们谈起童年的那些往事，那些让我们记忆犹新且又让我们充满快乐的美好片段时，小英才露出灿烂的笑容。在最后一个岔路口，要分开了，两个孩子友好地挥手告别。小英朝我微微地笑了笑，也不说话，牵起小女孩的手便走。我目送着小英母女俩在人群中渐渐远去的身影，一直到她们消失在路的尽头。
少男少女的感情很纯真。在这里，我衷心祝福小英过得幸福美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