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一个典型的纯朴农民,与农田打一辈子交道的农民,一个视农田为生命的农民。他具有中国农民的一切特点,勤劳、纯朴、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和有担当,是他的特征,他做事干脆利落,勤劳一生。
我父亲出生在上世纪四十代解放前一年的贫苦农民家庭,四岁时,他母亲就因病过世,爷爷从那里起,是又做爹,又做妈,辛苦把他养大。爷爷和奶奶那时一共生育了十个小孩,最终因为贫困和疾病的原因,只养活生存下来了二兄弟,我父亲和我的一个大伯。我父亲在他兄弟中排行最小,父亲那时家庭条件异常的艰苦,爷爷那时除了种点地,农闲时,就去做苦力活,去帮别人做挑夫,从莲花挑一担米到萍乡,再从那边挑担盐回来,赚点微簿的收入。尽管这么艰苦,但这些不足以让家里过上稍好一点的日子,平时家时都是吃一些萝卜野菜等,到第二年灾荒月,有时更是没米吃,只能吃点野菜充饥,因过早没有母亲的原因,生活更是过的捉襟见肘,很是艰难。那时,父亲六岁开始就要下农地干活,就要会插秧、打谷、割猪草,父亲就是这样的艰苦条件下,慢慢的长大。
父亲到23岁时,由邻居搓合,和后来我的母亲相亲、结婚。那时已是到了上世纪的七十年代,父母第一个就生下我,我是家里的老大,后面又陆续生下我二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我二弟下手其实还是一个妹妹,也是因为营养不良的原因,在四岁左右时,就不幸夭折了,没有幸存下来,至今我仍隐约记得这个妹妹的音容象貌,那时已会简单的叫我哥哥,实在是可惜,现在想起已是泪流满面。那时家里条件,比爷爷那一代要好一点,但那时国家搞大集体、大锅饭的原因,农民普遍仍没有脱离贫困。我爷爷在我一岁多时,因病就过世了,他也是苦了一辈子,没有过上一天的好日子,那时,大伯一家也已分家出去,父母就这样开始独立养育我们一家四个小孩,生活也是显得很是艰辛。
还好我父亲是一个很是勤劳的人,他不仅勤劳,而且是公认的力气也大,做事灵活,高效,别人要一天才能完成的活,他有时半天多点就够了。我记得有一次他和一个同村同龄人,比赛插秧,他们找了一块很大的水田地,规则是二人插秧从这头插到另一头,看谁先插完到到另一头,比赛开始了,最后,我父亲很快就插完这一列的秧苗,而另外一人却只插到中间过一点,可见他做事的效率。到了八十年代初,那时已是分田到户,搞家庭承包制,我家那时分到五亩的水田地,那时只要一到春耕,父亲就一定是和我妈在农田里面忙碌,从开始的犁田到耙田、到播种、到插秧,都是他一手的操办。那时没有什么农业机械,全靠人力和畜力,耕田靠牛去耕田地,我记得那时家里养了一头大黄牛,春耕时,就靠这头牛来犁地,牛在前面拉,父亲手扶地铁耙具,在后面跟着犁田,把水田的泥土底层翻起朝上,耕一亩地,大约要一天的时间,父亲就这样扶着犁,跟在牛后面在田地来回走了一天,才可犁完一亩的地。地犁完后,第二天又要将翻起的土,用滚耙将土捻碎,捻碎还是靠牛在前面拉,人站耙具上将田犁碎。就这样,父亲犁完这五亩田地就要将近十天的时间,才能完成,到了谷雨节气时,又要播种,播完种后,秧苗长成,要进行拔苗和插秧,插秧这环节也全靠人手去插,那时我家小孩多,五亩地也要插近十天的时间,那时我也有十岁左右的年纪,也开始帮着父母下田插秧苗。但是,家里的主劳力还是要靠我的父亲。
到了秋天水稻收割时,父亲也是家里的绝对主力劳动力。那时,打谷要用人力打谷机,打谷机是用木头和铁耙做成,有近一百斤的重量,我母亲力气也小,扛不起,我们小孩那时还小,更是扛不起,父亲那时力气也大,硬是一人把打谷机扛起,从家里一直扛到农田里。打谷时,要用人力去踩动机器,父亲是主力,我们只是帮着传一下割好的稻谷给父母,由他们放到机器里面脱粒,收好的稻谷,用箩框装好稻谷,一担稻谷有一百斤重左右,也全靠父亲肩挑一担谷子挑回到家里的前在晒谷场,再铺开晒,从稻田到家里平均有近一公里远,就这样几亩地的稻谷,有四五十挑,全靠父亲肩挑回来。有时一天下来,父亲累的一身大汗,直喘粗气,就这样从天亮忙到天黑收工,父亲已是一身疲惫,但那时他显得很高兴,因为丰收了,家里这一年不会再饿着,再苦再累也值得。就这样又过了些时间,我们也长大了些,可以帮他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父亲也约显轻松些,但他还是一样一年忙到头,息不下来,那时家里还是住的爷爷建的老房子,我父母亲硬是通过利用农闲的时间,自已打了几万块的砖头,为打这砖头,二人足足打了有一年的时间,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通过自已勤劳的双手建起了父亲的第一栋房子。虽不是什么洋楼,但那个年代,在农村有一栋这样的楼房,还是很幸福的。
到了八十年代中期,国家的改革开放,慢慢开始展开,改革春风也刮到了农村。父亲也一直养育着我们四个小孩,那时我们四个都已上学,从初中到小学,我们分布在不同的学龄阶段,一到每年的9月份开学,父亲就会为了我们四人学费发愁,那时家里的粮食一般只够吃,交完公粮后,最多只有一点的卖,日常还要买些生活用品等开支,家里平常没有多少节余。到了9月份开学,我们几个要交学费时,这时是父亲有时要犯难的时候,为凑这个学费,父亲有时要在开学前半年就开始凑,他大多时间在农忙,只要有点农闲的时间,他会想办法去做点苦力活,去挣我们的学费。
父亲不仅勤劳,脑筋也挺活。八十年代,各行各业已经开始比较活跃,小商小贩开始多了起来,父亲那时也开始做起了小生意,贩煤炭卖,我们莲花那时盛产煤炭,煤炭是我们县富有的资源,而旁边几个县,象永新、宁冈等县却没有煤,那时父亲就开始租部大解放车,贩一车的煤,拉到永新去卖,中间挣点差价。就这样,那时,我家通过父亲的小生意,也慢慢的小富了起来,不再为我们四人的学费发愁,家里这时开始添置了一些那时时尚的家具,买了第一部的大桥牌自行车和第一台的黑白电视,买了电视的那天,我们一家人,别提有多高兴,父亲更是一到晚上就坐到了电视前面,看起了电视,有了一份少有的快乐,这些可是爷爷那个时代所没有的。
父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白天他基本上除了吃饭的时间,基本在家里是闲不住,只要有时间,他会千万百计,为自已找点事做,要么去放牛,要么农田里面忙或者去打农药,甚至是去割猪草给猪吃,从白天忙到晚上,回来后,又是切猪草给猪吃,父亲就是这样一个闲不住的人。有时大伯也说他,不用这样忙,但他就是不愿意呆家休息,他嘴上常和人们说的话是勤能补拙、勤能致富。他不仅这样做,也是这样要求我们,人要勤奋。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也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那时我们家里四个读书的小孩,每年学费开支也不少,但父亲经常鼓励我们要努力读书,学费方面不用我们来操心,只要我们愿意读,那怕是砸锅卖铁也会支持我们去上学。他不仅是这样说,他也是这样做的,千方百计去想办法,去做种地,甚至去做苦力挣钱,后来又去做小生意挣钱,交我们四人每一个学期的学费。我在上高三毕业那年,第一年没有考中,父亲鼓励我继续复读,那时复读的学费也挺贵,父亲说这些不用我来考虑,他会想办法帮我们交,最后我还是继续复读的高中,直至后面的继续上学。我弟弟也是一样,父亲也是这样鼓励他们。后来,我弟弟妹妹也全部上了高中和大学,那时在我村里也是独此一家,父亲为此也甚是骄傲了一阵,他就是这样一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人。
父亲在八十年代,也因为勤快、能干,那时被推荐入了党,后面做了十几年的村书记。他也是象他做人一样,吃苦在前,不怕脏、不怕累,带领村民做了不少的实事。那时村里要修水库,他组织村民修水库,在修水库时,他第一个下水砌石头修水库,带领其他的村民,最终修好一座大的水库,为农业用水提供了支持,为农民丰收提供了条件。
当然,父亲也有些缺点,性格太急躁了些,有些独立专行,他决定的事情,那怕有些错误,别人也说不过来。为此老妈和他扯了不少的皮,我妈个性也较强,他一意专行,说不过来,她甚至会和他大吵一架,但一般最终还是要按他的意思来做。和我们也是一样,他说要怎么做,就必须这样按他要求去做,也许他也是为维护他的家长地位,他才这样吧,虽是做事果断,但有时也会因不听别人意见,会犯点错。但这不影响其他的很多优点,人无完人。
现在他已七十多岁,已到了古稀之年,但他仍就闲不住,坚持还要种点地,我们也经常劝他不要再这样忙和这样辛苦,可以闲下来,享点清福,但他仍坚持要去种些地,他说他还能忙,还能做些事。平常他的爱好就是练毛笔字和拉二胡,以前因为平常忙,没多少时间去做他的爱好,现在时间也多了,有空就在家里练字,竞也练成一手较好毛笔字。有时一有空,也会拉上他的笔砚和二胡,到县城广场和一般老年人一起交流、一起玩,到了快到春节时,他也会在县城街上,摆个小摊子,卖他写的春联,这样也很好,做点他喜欢做的事情,我们也非常支持。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一生停不下来的人,一个传统的中国农民,一个为生活奋斗一生的人,也是我家永远的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