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

究竟什么才是乡土

乡土情结好似永远存在在我心里，但可笑的是，这种情结不来自生活了十八年的北京，而是十八年中加起来待的时间还不足一年的皖西北

经常能看见网上有许多人在春节期间带着父母离开家乡外出过年，从我个人出发，其实是很不能理解的。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在这么一个几千年来以“回家”为核心的节日出门，偏激的讲，要带着也许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父母长辈离开固守了几十年的地方。但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意味着人们对于旅游这件事也许越来越平常化，当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需求越来越高的时候，也能反面照射出生活水平日渐上升

实话讲，老家的农村很穷，虽并不深是穷乡僻壤的感觉，毕竟街道上基本每家都是小洋楼，但也远远达不到一线乡村的水准。当乘着车从街道中穿行，我很认真的观察着他们的神情，疲惫吗？不。快乐吗？也算不上。人们坐在门口，或是做一些小活，或是逗逗小孩子，小孩子们的穿着很难看清原本的颜色，灰头土脸的，看着玩的不亦乐乎，或是和朋友们追跑打闹，或是一两个人牵着一条小土狗慢悠悠的走着，或是一群围坐在一个拿手机的小孩子旁边，嚷嚷着讨论哪个游戏好玩

可能的确在北京这种城市待久了，前两年抽空回老家的时候，正巧赶上大集的末梢，便去集会上转了两圈。但令我自己非常以外的是，我会保持一种审视的态度观察周围，试图从四周找到符合自己心中所谓“贫苦”的概念，也不是为了突显自己的高贵，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刻板印象，可我却没意识到，我审视出来的不是农村的“土”，而是被农村的土审视出了自身精神的“土”

在从奶奶那住了一晚回来的路上，我心里其实并不舒服，但这种不舒服最开始只是因为水土不服的拉肚子导致的一股莫名的羞愧，直到听见妈妈和亲戚说了一句话“你看，每次回来都去他奶奶那一趟，他爷和他奶多高兴啊，也能跟村里人pian很长一段时间了”pian其实就是炫耀的意思。这句话一下令我沉默了。实话讲，我和爷爷奶奶其实并不亲近，或者跟每一个人都不是很亲近，但这句话却直接击穿这层膜，让我难以忘怀

上坟，细细想来，倒是很多年没看过了，上次的具体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当我跪在姥姥的坟前时，一股莫名的情绪冲上脑子，令我不得嚎啕大哭；当顶着烈阳站在地里的坟前时，我站在很边缘的位置，听着不远处母亲一辈的在哭，听着天空中爆炸的烟花，忍着炎热与腹中的不适，看着家里的男性长辈亲戚忙前忙后，我不解的是，这些有什么意义吗，更准确来说，无论是哭还是烧纸，意义在哪呢，是向已经深埋黄土的父辈母辈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心中脆弱的一面来获得些许宽慰吗，那倒的确是不存在任何异议，可为什么我只是觉得他们只是为了他们自己，没有向旁边的小辈说一句话，但小辈们却很懂事的按顺序磕头，像在走流程，我甚至觉得问一个小孩里面埋的是谁只会得到不知道三个字。可笑的是，我完全没有理由再去说什么，因为眼前的三个坟包，我也只是知道其中一个是姥姥

但其实我在当时想的并不是这些，我只是在想，埋在土里的人能看见吗，能看见后辈的思念吗，真的能以血缘之名保佑一代又一代吗，一只盘旋后停留在我面前的白蝴蝶帮我解答了这几个疑问。他们确真已经死了，生前的他们一生面向黄土，死后的他们永世呵护黄土，里面埋的也不再只是一具具枯骨，也是血脉，更是传承，每一个365天中，他们都在天上，与我们站在一个月夜下，润物细无声的向这片乡土，向这方人传达着护佑与祝福。在梦里，他们永远都在回家的路

当金色的夕阳下一片青绿浮现眼前，无需修饰，只用在地里增添几个人物一副独属于中原皖西北大地的乡土画跃然纸上，我看着背对阳光劳动的人，又一股认为自己不属于这里的感觉占据上风，我时刻都在审视，审视生活，审视乡里，审视每一个人，我好像从来不属于哪里，可一转头，阳光刺的我睁不开眼，白色的蝴蝶轻展翅膀，在麦田翩翩起舞，脑海中便又忘了这些杂七杂八

“也许还没等他回过神，就又是一年春天过去”我很喜欢这句歌词，我好像能看见，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人，像是老人，又像是小孩，不停向前张望着，他在等，在等远方的亲人回家，他在盼，盼自己的思念成真，他不用动，他只是站在那，就已是我心中的乡土，当春天真的到来，当美好接连而至，他终于笑了，笑的那么好看

我好像一直在寻觅苦难，企图歌颂苦难来展现自己的思想，但偏激的想法却使我眼光逐渐狭隘，忘记了身边的美好，忘记了身边的爱，我也会意识到，中国人的乡土并不是充满苦难，苦难已是过去式，无论在何种年代，传承下来的也绝不会只是苦难，而是来自于乡土农家乐观、坚强、能干的精神，一辈一辈人的足迹被风雨抹去，为何我的眼睛总是充满热泪，因为这土地充满了心酸的往事，同样的，我也爱这土地爱得深沉

有时候，乡土是一种很大的情怀，是回报，是感恩；但当我回归乡土，才看清了，乡土也许只是一个馍，一碗面鱼茶，一碗格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