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 寨 的 路

黄飘苗寨，大山里的故乡。路，起初我咿呀学步看到的路没有公路的平坦与宽阔，也没有山路的崎岖与曲折。只是一条普通的乡间泥巴小路。

那乡间土路，它伴着我童年的成长。现在，我依稀记得它朴素的外貌、土黄的颜色、泥泥的路面，每当想起它，心中总会涌起一种童年的味道，它静静地，仿佛在远方，又在眼前，在梦里，被风自由地吹过散了……后来，我稍长大，随着党和国家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大山苗寨，家乡的路在我的印象里变成一条通往黄平县城的乡村公路，公路遍裹泥身，横穿几个大大小小的苗寨，像一条曲线延伸着，从我家门口经过，一路十八弯……

盛夏，路旁浓荫覆盖，高大的树叶叶相连，遮天蔽日，把路点缀得幽深而清凉。夏日的午后，太阳烤着大地，随着黄飘乡党委政府驻地处唯一的小卖部传来“卖冰棒哟……”的叫卖声，我们几个小家伙像约好了似的，乘着大人们不注意，偷偷从家里溜出来，买上根棒冰凑在路边的大树下慢慢品尝，一阵微风拂过面颊，凉丝丝的，心里全是凉爽的感觉，舒服极了。

正午的阳光把路打扮得格外显眼，吃完棒冰，我们在树荫下乘凉，趁机去逗周围的一群小鸭仔，可好玩了……那些小鸭仔被我们吓得在小水渠了游来游去，神情紧张，叽叽喳喳地叫着，看着小鸭仔惊慌失措地钻进沟渠草丛里，我们笑得得前俯后仰，别提多开心了。

吓跑了小鸭子，我们开始了自己的节目，女孩子们玩过家家，跳皮筋，我们男孩子就在路边的水渠里玩耍水，渠水浅浅的，清的可以看见水底的鹅卵石，偶尔，有一只不知名的小虫轻点水面，荡起五光十色的水花。

这条小溪沟，连通着整个苗寨的生活命脉，整个苗寨的灌溉、做饭、洗衣服、洗菜，牲畜用水，都和它息息相关。因为这里有树又有水，成了我们这些孩子爱上这条路的理由，还有路边草丛里蟋蟀的啾啾声，伴随着小河边此起彼伏的蛙鸣，布谷鸟长长短短的鸣叫，都让我们感到新鲜而神奇。放学后的我们赤脚走在松软的土路上，背起箩筐在路边放牛割草，偶尔，把牛丢在路边，坐在路中间玩耍，那时玩的最多的还是和邻家小伙伴在路上踢毽子、跳方格……

宁静的乡间小路上荡漾着我们无忧无虑的笑声。偶尔，会有汽车从这条路上疾驰而过，眼巴巴地看着汽车绝尘而去，那好闻的汽油味曾经给了我多少惊叹与憧憬，我翘首凝望，那滚滚的车轮带着我的梦一起飞到了远方。

车轮远去了，我们男孩们继续在水中嬉戏，打水仗，顺着水的方向逆流而行，也有那么几个调皮捣蛋的，不时向我们身上撩起冰凉的水花，激起女孩子一阵阵悦耳的嬉笑和嗔骂……

当太阳落山的时候，苗寨的小路上更热闹了，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陆陆续续往家里赶，三三两两的人群聚集到黄飘乡政府小集镇的路上，有说有笑。路面似乎显得有点拥挤了，更别说一群群撒着欢儿的牛群，吃饱喝足的小牛你追我赶，“哦呦”地叫着，小牛犊更是不听话，动不动就故意掉队……

放牛的老爷爷紧跟在牛群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突然，甩下一串悠扬的鞭梢，犀利而清脆，牛群顷刻间回复了平静，牛儿乖乖的贴着母牛走，低眉顺眼的，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太阳落山，苗寨恢复平静，也是我们这群贪玩的小家伙回家的时候，背筐里的牛草已经割满了，大家互相呼应着从田埂边走出来，每个人胳膊上都拎着一只不大不小的背篓筐，黄昏的余辉落在背筐里的草叶上，黄灿灿的，新鲜而透亮。

这么大一筐草，我们才不怕拎不动呢，看，有的是办法，把背上的背篼筐捆牢固，我们就在半山腰上顺势滚下，我们跟旋转而下的背筐，欢呼着奔跑着，背篓在陡坡“飞奔跳跃”而下，像一只只绿色的“风火轮”……

小时候，站在村口的乡间小路上等爷爷忙农活回家，那是我儿时的期盼，因为爷爷和父亲每次都会带上不同的“野味”回来，晚饭准能添上道好菜。

等我再长大一些的时候，跟着爷爷上山放牛就成了最开心的事，当清晨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撒在斑驳的路面，听着鸟叫虫鸣，任自由的风携着欢悦的心情，风儿吹过树梢，留下了一路的欢歌；鸟儿掠过天空，划下了梦想的翅膀；叶儿飘过枝头，刻下不舍的印记。轻哼一首童谣，枕着土地的芳香入梦，多少美丽在心间。

当我再大一些，便离开家乡到外工作。每次回家，因为爷爷早已过世、父亲在外打工，母亲又忙于农活，家里等着我的，只剩下奶奶和那两条养了多年的狗，才进村口，老远就看见家门口的小路上，一个老人、两只狗正朝着我来的方向张望……

苗寨的路呵，载满了我的故事、我的时光，见证了父辈们的艰难和苦涩，更见证了乡亲们一步步走向全面小康—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一头系着春的期盼，一头系着秋的丰收，我的爷爷，我的父辈，我的父老乡亲们从这条路上走过，他们背粮，打米和砍柴，女人们挑水，牵牛，割草，多少人走过这条路，谁也说不清。而今，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代替了原先的泥泞小路，一辆辆运货的汽车飞驰而过，公路两侧栽植了双排速生的树，树的两边是整齐排列的民房，一溜儿的红檐碧瓦、绿树白墙……苗寨的那条乡间小路，历经岁月磨砺，一路走来，我从一名少先队员变成共青团员又变成一名共产党员，家乡苗寨父老乡亲们，也在学党史，感谢党恩，如今旧貌换新颜。大家沐浴着党改革开放的春风，“路”在延伸着，并伴随着我们伟大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时代的步伐，在全面实现乡村振兴的社会主义康庄大道上会越走越宽广，越走越畅亮。（潘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