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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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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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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那片松树林

漂泊他乡,10多年来,无论走到哪里,只要看见松树,哪怕是几株、一株罢,我的脑海里顿时便会闪现出青葱苍翠的一片,那便是我家乡“黄飘高坡”(古包扁略)的松树林。

小时候,听爷爷说,我们家有很多山林,并且基本都是松树林。众所周知,苗族人民世代生活在青山绿水环抱的自然环境里,自然万物已经渗透到我们日常的衣食住行等各个方面。在我们苗族人的心目中,自然中的山、水、树、动物等皆有灵性,是神物,认为它们神圣不可侵犯,从而形成了自然崇拜的原始宗教意识,并制定了严格的族制和“榔规”来惩罚那些侵犯神物者。正是在这种原始宗教意识的支配下,才有了家乡的这片枝繁叶茂的松树林。

正是有了这片松树林,每年下大雨的泥石流遇林而止,保护了生态环境,保护了苗寨;正是有了这片松林,为群众提供了生活的日常柴草,为集体增加了收入;正是有了这片松林,给乡亲们提供了适宜的生存环境,使他们在大山的怀抱里繁衍生息了一代又一代,并不断“枝繁叶茂”。

对于20世纪八十年代出生的我们来说,童年是比较单纯的。能给我们带来欢乐和笑声的,除了下河洗澡玩水,就是到松树林里嬉戏玩耍了。有了这片松树林,孩子们自然就多了许多乐趣,多了许多快乐。春天,这里鸟语花香,一片生机。走进松林,会看到飞鸟走兽在树枝上飞来飞去快乐地唱歌,偶尔还会看到松鼠在树上跳来跳去找松籽吃。夏天,尽管烈日炎炎,松树林里却如秋天般凉爽。那松树身上常常会淌出一种透明、黏稠且有种淡淡香味的松油,我们常常掘来粘知了和蜻蜓。大雨过后,林中还会长出许许多多蘑菇,我们便高兴地挎着竹篮,唱着山歌,蹦蹦跳跳到松林里来采蘑菇。那些蘑菇也怪,就像专门为了等我们这些孩子来捡一样,大大小小的,纷纷撑开自己的小伞,争先恐后地从树底、从草丛冒了出来。秋天,松树上结满了一个个褐栗色的松球,圆圆的,硬硬的。我们最喜欢将那松球摘来装饰自家屋窗。秋天的松树也成了小动物的乐园和粮仓,蚂蚁、松鼠等都忙起来了,储存食物准备过冬。冬天,花草都枯黄凋零了,可松树却依然那样苍翠欲滴,那样顽强挺拔,风不惧,雨不惧,雪不惧,严寒不惧,具有一种傲视冰霜、蔑视苦难的超然气势。

我对大自然的深情热爱就是从家乡的松树林开始的。虽然长大以后读过不少书,但无论哪一本书,我觉得都没有大自然没有家乡这松树林更能洗礼我的心灵和智慧。童年的松林是家乡印象,无论我走到哪里,每一次想起它,默读它,都觉得它永远是那么津津有味。

我的童年在苗寨度过,很多时候是在青山绿水的放牛、砍材、割草……等种种农活中度过的。从小,我就是一个性格相对内向和天生好强,不服输,喜欢特立独行,喜欢独处。别的孩子不敢做不愿做的事,我偏偏要去尝试;越是有人想逼迫我,我就越是反抗。当然,这样的孩子,孤独是不可避免的。我常常独自一人来到松树林中,默默地感受着松树林的一切,或用自己的小手抚摸着那一棵棵小松树,或抱着那一棵棵高大挺拔的松树,爬上去又滑下来,胳膊不知道擦掉了多少块肉,小腿也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块皮。松树林子里的那些树,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几乎都留下了我攀爬的痕迹。松树林成了我童年的“练兵场”,成了我曾经的“乐园”。当我委屈、伤心、难过、郁闷、失落或被人误解时,总喜欢自己一个人到松树林里默默地向它倾诉……静静地躺在林地上,享受着那穿过密密层层的枝叶透射下来的斑斑点点的阳光的抚摸,聆听着风吹过激荡起的阵阵松涛的安慰。偶尔有松针飘坠,落在头顶。那细小的声响,传递出无穷的禅意。此时此刻,只觉我似乎已经忘记一切,仿佛自己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我的童年可以说是在黄飘高坡松树林里度过的,它让我感受到了大自然魅力,领略了大自然无穷无尽的乐趣,听懂了大自然的心声。记得有一次,我学“牛顿”一般正坐在松树林的一棵松树下,靠着它坚实的躯干,静静地感受它生命深处的自然清静,体味它生存的艰辛与坚强,想象它的铮铮铁骨是怎样在风霜雨雪中炼成的,突然头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听得出来,那是树木折断而发出的声音,那种纯然由于自然之力的聚集和释放而骤然折断时木头纤维发出的撕裂之声,于是快速跑开,随后一根松枝自天而降,砸出一个深坑。久久凝视着这一根带着新鲜伤口的松枝,闻着那断裂处流出的松脂的清香,庆幸之余,不由感叹:这树木的力量,究竟经历了怎样漫长的凝聚,达到了哪一个临界点,才能有这样出其不意的一击?而松枝在断裂前的“吱呀”之声,又何尝不是树木的预警?

家乡松树林里,千奇百怪,每一种现象都有其独特之处,每一种姿态都令人回味,每一种声音都让人惊叹不已。每一处风景,也是一种乡愁的见证。(潘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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