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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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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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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乡愁叫回家过年

曾几何时,有人感慨“年味淡了”,原来小时候的那个家再也回不去 了,的确是这样的,我们想回的不只是儿时的那个家,内心更渴望回到一 个人文关怀的精神故乡。

年味,对多数漂泊的人来说,就是心中的一抹乡愁,是一种普遍的心理寄托和情感归宿。 游走他乡,年近了,杉乡过年的氛围渐渐浓厚起来,此时此刻,回家 过年,成为一种久违的期盼。凝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翻阅着办 公桌上的台历,恨不得一下子奔向梦牵魂绕的老家,奔向生我养我的那片 热土,奔向老母亲温暖的怀抱。 如今,随着打工潮的兴起,背井离乡的生活已成为苗疆大山里许多年 轻人的常态,过去许多从未走出苗疆大山的“乡巴佬”也成了大地方的“城 里人”。离开熟悉的故乡,奔波陌生的他乡,年复一年,但终究还是成了融 不进城市,回不去农村的一代人,往返迁徙,让乡村增添一抹想要抚平但 却无法愈合的伤痛。 走出黄飘大山,已经将近 10 年,在记忆深处,每逢腊月,浓浓的年味 在苗寨的上空。杀猪宰羊的热闹此起彼伏,打糍粑、做香肠、贴对联、挂 灯笼……年的味道在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里酝酿。

如今,“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曾经的故乡,一户杀猪,全村热闹, 腊月的猪泡汤,从清晨开始,苗寨里的乡里乡亲带着请人吃肉的任务忙碌 在寨上寨下,一家不漏的通知到位;第二三天也会被邻里乡亲诚挚邀请, 但苗寨总有不成文的规定,凡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之家,还要送一碗送过去; 过年拜年,家家互拜,吃吃喝喝,不将客人灌醉,实属待客不周,虽说有 失大雅,但一切情谊凝聚在酒水里,举手划拳,在推杯换盏中,在“感情 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的豪语中,在平日的矛盾与隔阂,一概冰 释前嫌。那浓浓的年味,一直延续到元宵结束。 在儿时的记忆中,下雪就成为我对年的期盼。每逢大雪纷飞,年就近 了,苗寨就开始忙碌和热闹起来了。

如今,随着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工 业化生产为生活提供了更多便捷,但也让大量传统手工制作的年货慢慢没 了市场,消失了踪影。真正体验打一回原生态的糍粑、贴一副带有墨香的 对联、贴一副纯手工的年画,也逐步成为历史,一种符号。而如今每到新 春佳节过年打糍粑已经让机械化的机子取代、对联、年画已经成为打印品的时代……虽然用的还是那些东西,但已经不是原来的味道,那些倾注了 农民们一年劳作下来之后的欣喜和情感的食物,在工业化生产的冲击下, 失去了昔日的芳香。

其实,我们怀念的是年味,是谁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藏在其中的, 是潜伏在内心深处的那份乡愁。往昔的原生态年味,原汁原味,只能给人 们留下淡淡的记忆,如烟似雾,逝去在苗疆大山的尽头。 记忆里弥漫于故乡的炊烟里,混杂着腊肉、糍粑、糖果,雪花、鞭炮、 对联,忙碌、欣喜、期盼、此起彼伏的笑语,掩耳点炮的胆怯,上坟请祖 过年的忙碌,打醋坛除邪的神秘,还有萧瑟的寒风,母亲忙碌的身影、孩 子们穿新衣的喜悦……五颜六色、五味俱全。这一切,形成了一种特别的 味道,占据了对“年”全部的记忆,诗意着我的久违的乡愁。 曾几何时,除夕夜,大山里的苗寨炊烟袅袅,一大家人围坐小火炉闲 话家常;曾几何时,除夕祭祖庄严凝重的场面。现如今,却剥离了“祝福” 的年俗只剩下吃吃喝喝,不咸不淡的客套,那初一至初三不得打扫卫生的 习俗只给人们留下悠悠的对年的回忆,心中也只留下那淡淡的惆怅。

望着窗外的一切,思想着山那边的故乡,月亮之上升起一缕蓝色的乡 愁......思绪中,我的心颤了!回家过年,勾起了一缕淡淡的忧愁。 此刻,心底突然疼痛着那一句萦绕,“我在这里,而你在远方……”耳 畔响起父辈的叹息: “唉!苗寨还是不城镇化的好……”我的家乡日益城 镇化的今天,也走上了城镇化发展的道路。望着逐渐消失的苗家吊脚楼, 望着正在兴起的“千城一面”的高楼“别墅”,我回家过年的期盼情绪夹 杂了一丝稠稠的失落,以至于不敢回家的念头潜入心头。 想着着即将消失的苗寨,想着我再也不能在苗寨静静的夜里,坐在山 顶,倾听大自然的声音,我的心不禁颤抖起来。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 得住乡愁,成为我的渴盼与焦虑。乡愁啊!黄飘苗寨在梦里也老了,唠唠 叨叨念个没玩完了,乡愁堵住了冬天的嘴,使我无法咀嚼脆那生生的思念 与乡愁……“披星戴月地奔波,只为一扇窗,当你迷失在回家过年的路上, 能够看见那灯光……” 多少年来,挤公交车、包出租车、拼私家车,山一程,水一程。毕业 初的只身孤影,风一程,雪一程。风花雪月,成长了年华,丰富了思量, 沉甸了亲情,只为这我们心中始终隆重不变的春节,只为这一家人期待一 年的大团聚,为这周围鞭炮声里左邻右舍此起彼伏,只为着亲朋好友一声 问候,只为着那股亲情飘溢的佳酿米酒,心海的每一寸空间弥漫着诱人而害怕的年味。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 遮。”心灵踏上回家的旅途,在雪花飞舞中,在《常回家看看》的歌声旋律 下,一种说不出的愁绪萦绕在心间,“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漂泊在外,打拼使我成为一个自我异化的他乡人,也逐渐成为故乡的 “异客”。岁月更迭,十载的异乡漂泊,曾经的悔恨,曾经的希望,一次 次地交替占领着、飘浮着我这个异乡飘客的心,一次次的回家过年,是飘 飞在我心头归乡的思絮。每每心底好累的时候,那温柔的乡愁便会霎时涌 起,犹如潮水冲洗着孤寂的心海,埋没烦恼,轻轻地舔舐着伤痕累累的心 痕,抚慰疲倦的心灵。这时的回家过年,乡愁仿佛是避风的港湾,好是温 馨…… 每每过年回家,踏上了路,就喜滋滋的,闻到过年的味道,因为亲情 永远只是一句简单的话,或者照面,用不着太多负累,人不需要等待携贵 方归。人生,若只一境,则只愿天天回家,日日过年,合家欢聚。虽然父 母可能是我们繁忙生活的一部分,但你我却是父母的全部。忙活了一年, 盼望了一年的父母们心中早已开始暗自窃喜,如果乡愁真的是那一张小小 的邮票,父母期盼到家的方式就是特快。 心灵旅途被一声声手机铃声打断,“儿啊,哪天回家过年……”,手 机那头白发沧桑的老母亲的牵挂使我泪眼婆娑。手在异乡的口袋还没捂暖, 雪花漂白了渐近的年关,寒风把树弯成了弓,带着乡愁回家过年成了一支 蓄势待发的箭,我一遍遍擦拭思归的鞋面,故乡就在脚尖的那一边,挤成 一张窄窄的车票。 在他乡,我将带着缱绻的乡愁踏上归途,我期待着如坐春风,而不是 “人在囧途”,我期待常常回家看看,而不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团聚,欢 笑,然后再次离别。 回家吧!哪怕是历经颠簸;回家吧!哪怕是囊中羞涩;回家吧!哪怕 挤得心慌、堵得难受,“站”着也要赶回家。让我们踏上黄飘苗寨的回家 过年之路,带着游子的心、浓浓的乡愁回家过年。(潘江平)(写于 2018 年春节,刊 登于贵州民族报黔东南新闻周刊 散文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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