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的女人

一

   “大姐，不好了，我的店门前来了一个女疯子，她一直坐着不走，我好怕啊！”

   我正在店子里忙活，斜对面的小笼包女人慌慌地跑来，偷偷地说道，并用手遥指坐在她家门前的露天餐桌前一个女人的背影。我顺着她指引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穿着暗绿底色上起灰色条纹旗袍的女人坐在餐桌前，背对着我们，身材看上去很苗条，一头镶金的波浪状长卷发安静地在背后铺展开来，光看背影，女人已然是一个美人胚子。女人正一手朝地上弹着烟灰，一手伸向桌子上已被掰开的柚子，一副休闲模样。一切正常啊，我没有看出女人有半点疯癫的迹象，疑惑地问小笼包女人：“多漂亮的一美人啊，你凭什么要说她是疯子呢？”

  “她在那坐半天了，从早上一直到现在！”小笼包女人说道。

  “这不很正常吗？也许她没事，发现这里吃饭的人多想凑个热闹吧？”我不以为然地说道。

  “可是她一直一个人嘀嘀咕咕，像和谁吵架似的，令人害怕的是她对面一个人也没有！”小笼包女人恐惧地说道。

   “自言自语罢了，这也正常啊。”我有点质疑小笼包女人是不是闲得无事了，心里希望发生点什么来弥补无聊，我的神情已有些不屑。

   “可是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小笼包女人神秘地说道，没在乎我的表情。

   “她说什么了？”我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说：‘谁说老娘没钱？老娘钱多的是！’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沓冥钞朝人扬扬，”水笼包女人心有余悸地学说道，“她边扬边说：‘瞧瞧老娘拿的不是钱吗？你出来啊，你不是说趁你老婆不在家你可以出来的吗？！’……”

  我算是听明白了，安慰小笼包女人道：“这一定是一个受到感情创伤的女人，她也许有点抑郁症，也许没有，只是一时受了刺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偶尔发泄一下，正好被你看见了。放心，这样的人不具攻击性，她坐会儿就会自己走了。”

  小笼包女人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目光又转向旗袍女人。一直背对着我们的旗袍女人好像长了顺风耳，能听到我们在议论她的话似的，转回头朝我们一笑，有点“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感觉，果然一美女。小笼包女人心里有鬼，看见这笑容觉得瘆人，吓得慌慌张张地跑了。

  我意味十足地望着这个美丽的背影，暗自揣度这个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情感创伤，从而导致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呢？

二

  我不是个疯子。

  我只是一个喜欢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但这也不是说我是个抑郁症病患者。抑郁症病患者的世界是静止的，而我的世界是喧闹的，或者说是吵闹的，比如说，现在我特想找一个人吵架，特想把那个人拉出来，和他大吵一顿，问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为什么许好的约定还没有践行而以一腔沉默来回应我的所有的问号？！

  是的，我只是等待得有点焦躁，忍不住把我的焦躁渲泄了一下，这些人就说我是疯子，是神经病！我不怕这个名词，更不怕他们的指指点点，反而他们怕我，像怕瘟神一样怕我！看！有几个学生要买小笼包，他们看见我了要么绕着走，要么改变主意不买小笼包而上别处去买其它早点，似乎挨近我就会被传染上神经病，传染上疯子病毒。看看小笼包老板的样子，他恨不能把我直接撵走，可是他觉得我是疯子，他又不敢，怕被疯子缠上，那样他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瞧瞧，小笼包的女老板没辙了，跑去煎包店求助，她希望有人来撵我走。她会向别人说我是疯子，是神经病，她会把我发的语音当作神经病的自言自语作为证据讲述给别人听，让人都确信我是一个神经病，是一个疯子。我不生气，并且希望成为一个疯子，或成为一个神经病。成为一个疯子好啊，神经病也不错，那样至少可以忘掉我的耻辱，忘掉我的痛！

  煎包店的女人应该没有相信小笼包的话，没有觉得我是一个疯子，或神经病，因为小笼包转移会场了，跑到别处去宣传她家门前来了一个疯子，或一个神经病。这个无所谓，我不在意。这些人是我的生活圈子以外的人，与我毫无关联的人，他们只要不打扰我，不攻击我，随他们评判去，我只是想借一个陌生的环境渲泄一下我的焦躁情绪而已。只是煎包店女人的这双探究的目光，让我讨厌，她的目光在好奇，在探究，似乎要扒开我的头发去寻找一段她想象中的故事。虽然有点讨厌她的好奇，但我还是希望她能走近我，倾听我，故事之所以成为故事，是需要听故事的人的。她是唯一一个没认为我是疯子，神经病的人。

   我想倾诉，我快被一段故事憋疯了！

三

  我提着一份外卖朝食堂外的停车场走去，准备骑车去送外卖。刚出食堂，我看见那个被小笼包称为疯子的女人坐在停车场旁边的露天餐桌前，她今天穿了一件白底黑格的衬衣，套一件黑色包臀短裙，金色的波浪长曲发随意地找皮筋一束，浑身自透出一种清秀慵懒，很是迷人。女人的腿斜卧着，没有穿丝袜，天然的麦色使一双长腿显得光滑结实，脚趾上的鲜红甲油透出几分妖魅。拥有这样美丽身材的女人，相貌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吧？

   是天佑我的好奇心还是地势满足了我的好奇心？我的自行车停靠的地方正好位于女人的斜前方不足一米远，这样的位置让我能细细地观察女人。女人大约三十五六岁，弯曲的流海中间分开，顺着耳边自然垂落，这让麦肤色的瓜子脸平添几分柔媚。女人一手端着手机，一手在屏幕上缓缓地拔拉着。随着手指的拔拉，屏幕上跳跃出一段又一段的聊天记录，女人的神情也随着丰富起来，时而幸福地微笑，时而蹙眉，到了后来的一阵阵红包雨后，女人的眉头快攒到一起了。

  女人继续拔拉着屏幕，随着一长串显示语音通话为“已取消”的标志的出现，她的神情完全是沮丧了。女人似乎有点不甘心，又一次点开视频通话的页面，犹豫半晌，终于放弃。

  我起初假装调整着自行车的后座筐子，结果大脑不自觉地根据女人看手机时的神情变换，自行脑补着一段跌宕起伏的情感故事，忘了自己的事情，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瞅着女人。女人沮丧地放下手机，抬头朝我凄凉地笑了笑，眼里一片幽蓝深邃。

  女人应该早知道我在观察她了，而且似乎不讨厌我的窥探，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与女人应该会有一次交流的。

四

  我知道那个女人偷偷观察我很长时间了，她是食堂内卖煎包的，一直好奇我的故事，我也不反感她的好奇。也许是太孤独了吧？我很想倾叙我的故事，也许只有完整地倾叙完它们，我才能彻底地放下所有，重新开始我的平稳生活。可是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倾听者，熟人是根本不行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陌生人吧？别人会当我瞎说，以为我是疯子，神经病。这个煎包店的女人好像与别人不一样，别人都可惜我是一个漂亮的疯子，美丽的神经病，独独她一直想闯进我的故事里来。

   其实我的故事对别人来说很平常，版本也很普通，一场由“附近人”引起的家庭灾难。我和老公是在相亲角落里认识的，见过几次面后感觉平平，既不讨厌也不是很喜欢，就这么不咸不淡地来往着。双方家长老早就嫌我俩年龄大了没有落实终身大事，见着这样的状态，遂一齐努力撮合，我和他也觉得已经到了人生的第二个站口，于是我们就结婚了。

  我们应该属于先结婚后恋爱吧，婚后的日子比想象中的要甜蜜幸福。结婚后，我几乎立马就有了身孕，在家里人一致要求下我辞职了，呆在家里安心养胎。那段时间可能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公公婆婆爱护，不让我干一丁点杂活，老公下班后立马回家，变着法儿做各种菜肴……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女儿上幼儿园。女儿上幼儿园后，我一下子变得很轻闲，不由得心疼老公又要上班又要做家务，于是很自然地把烧火做饭这些日常杂活接手过来。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被闲下来的老公却慢慢爱上了手机，后来发展到一回家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甚至孩子哭闹也不管。我对此发脾气也没用，老公笑嘻嘻地承认错误后又恢复老样子，如是几次后我也放弃了，由他去了。

  我发觉我是一个最为奇葩的被出轨者，别人发现老公出轨是在床上，而我发现老公出轨是在扣扣上！那天公公在楼下喊老公去他家帮忙挪移家具，老公匆匆忙忙地去了，手机放在茶几上忘了带走，坐在一旁看电视的我被一阵信息铃声吸引过来。我点开老公手机，信息提示为扣扣官方信息。我放下手机准备继续看电视，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好奇，老公的扣扣里究竟写的些什么呢？这一看不打紧，有一条说说引起了我的注意：“今天的夜睌很甜，月亮很甜，风儿很甜，你的被风吹起的发丝也很甜，还有，你的舌尖，更加香且甜……”

   这段话的配图是一个热烈的心形图案，底下有一个女性味十足的名称点赞了。我的心里一“咯噔”，急急地翻阅老公的历史说说，发现该名字每则不落地点赞，不由得点开该名字的空间，还好，没上锁，只是里面满满地几乎全部是老公的脚印！我回头又重新看看那则“甜”说说，时间是上周六的深夜十二点，记得那天凌晨两点老公回来时说公司临时加班，我还打趣说加班怎么不累反而还春风满面似的，老公没吭声直接去了卫生间，当时我的睡意正浓也没注意他什么时候上床的。如今看来，十有八九有猫腻。

   我的大脑一阵眩晕，心口似乎被什么堵住喘不过气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啊？！我急急地翻开老公的电话记录，一个没标名字的陌生号码的通话记录里的通话次数却是最多的！我颤抖着手拔打过去，一个娇嗲的声音传过来：“亲爱的，怎么啦？又想我了吗？！”

  奇怪地，我的心在一霎时却突然平静了，我用一种冷的不能再冷的声音平静地回答道：“对不起，我是你的亲爱的的老婆，他想你没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我想你了……”

   后来的剧情很大众化，老公下跪了，痛哭流涕说只是接吻，没有过激行为。第三者是附近人，有老公也有孩子，老公常年出差，忍不住寂寞难耐，搜索到了我的老公。一个猎奇，一个无聊，两个人偷偷摸摸地见了次面，匆匆忙忙地接了一次吻，还来不及深入发展，就被我发现了。老公哭着保证再也不敢了，当场卸载了扣扣；女人哭着求我放她一条生路，因为女人爱显摆，家庭信息在扣扣里经常暴露，若要联系上她的老公一点都不难的。

   我犹豫了！我已与社会脱轨六七年了，直接地说，六七年的全职太太生活已把我的求生技能全部磨灭了！虽然今天的老公在痛哭流涕地求我放过他们，但如果我不愿放过，明天的他可能会是另一副面孔，可能连一毛钱的生活费都不会给我的！我一无所有，拿什么和他们斗？！无奈加屈辱，我换成了一个豁达的笑容，用一句“且行且珍惜”保住了这个已经裂缝的家。只是从那以后，吻彻底地离开了我的生活。最初是老公不肯吻我了，我也抵抗着他的吻。后来是老公想吻我，我不肯，他便偷袭，即使寒冷如冬夜，我也立即翻身起床，端来热水和肥皂，当着老公的面一遍又一遍地搓洗被他偷袭的地方……一次又一次，终于，吻告别了我的生话，告别了我。

  可是我的内心是喜欢吻的，渴望被吻的。我喜欢那种勾，舔，缠，绕的缠绵，喜欢那种被强力吞没得快要窒息的感觉，喜欢舌尖与舌尖的力的决斗忽然变成游蛇的飘忽……所有种种的甜蜜，我却只能在往事的回味中去捕捉了！我也想过报复，想过出轨，想过找一个相知相惜的人，身心投入地重新回过一次曾经的生活，一次有吻的生活。可是我的周围全是一片色迷迷的目光，我找不到一双清爽入心的眼睛。我的心，根本跳动不起来。

  终于，我也成为“附近人”中的一员，并且遇到了他。初次相识，他便甩出一张照片，一个显得有点猥琐的男人。我带着不屑，也发出了我的照片，期待着他的赞美，却没想到男人不惊不诧，一副平淡模样。我的心中有点不服气了，问他我很丑吗？男人打来两个字：好看。再无二话。也许是男人的平淡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不停地搔扰着男人，男人虽然不是很热烈，但是渐渐的话多了，我们的关系不知不觉中加深了。

  随着聊天的深入，我知道了男人是做投资生意的。让我感动的是，不管多忙，不管多晚，男人总要抽点时间问我今天干了什么，有没有值得高兴的事与他分享，这些让我仿佛回到了新婚那段幸福的时光。后来男人知道了我和老公所有的秘密，惊奇我和老公的生活几乎是他和老婆的粘贴复制，而且他的老婆也特别喜欢被吻的感觉。

  日子在时光中偷偷摸摸地欢喜着，我有一种找到真爱的幸福感。但是正当我暗暗地幸福着，在幸福的时光中甚至有了一丝朦朦胧胧的期待时，男人却突然消失了。我焦急，担心，甚至以为他遭到了意外而伤心得泪流满面，日子也变得病秧秧的。我重新陷入浑浑噩噩的无望的日子中，以为再也见不到光明，男人却突然出现了，胡子拉碴，满脸憔悴。他说投资一项生意失败，欠了好多钱，虽然老婆娘家人出面帮着解决了，目前仍然差一万元的缺口。他觉得自己特无能，悲观绝顶，想一死了之，今天是来向我告别的，相识一场，他不想让我为他担心。

 原来他还是知道我会担心的！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幸福，一种知音的感觉抵消了连日来的委屈与不快。我难过而感动着，劝男人看开些，说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就什么也没了。男人生气了，大发脾气，说我不同情他也就算了，还站着说话不腰疼地说大话，假心徦意地安慰他。那一刻我慌了，连声辩白自己没那意思，男人一直沉着脸不说话，我一急，连忙转了一万元的私房钱给男人，让他先解眼前之急，以证清白，并且说钱不用着急，等事情好转了再还我。男人领了钱，发过来一大串感动的信息。

   这一次的转账似乎像开闸的洪水，把男人的霉运全部冲来了，后来的他遇到了很多困难，各种不同的困难让我没办法不用红包来表达我的关心，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变成了银行和客户的关系，只不过银行是永远支出的银行，客户是永远提取的客户。前不久，男人发信息说这次看准了一个项目，绝对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到时候他会趁老婆不在家时携着所有的欠款来找我，不仅还完我的钱，还准备给我一个我渴望以久的吻。我的心“呯呯”地跳，心中所有的不快消失了，只剩下期待，对吻的期待，而对于法律为我划出的那条边界线，早已被我的屈辱和怨恨磨得模模糊糊了。尽管心里强烈地渴望着，期待着，我还是矜持地说还钱就行了，不想关系复杂化，目前的关系最好，默然关心，默然欢喜。

  然而半个月后我不但没等来男人的还款，还又一次等来男人的垂头丧气。男人说他只差五万元就可以投资那个项目了，可是目光短浅的老婆这次用性命威胁不让他借钱，看着机会慢慢消失，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场致命的煎熬！他想去跳楼，但是欠我的钱，欠我的一个吻都还没还，即使死了他的心也会不安的，所以他想到了离婚，但老婆却怎么也不同意离婚。对于男人临死都不忘还债的行为，我被感动了，说可以再一次的支持他。不过这次我慎重地问他具体什么时候能周转过来，男人流泪了，诚恳地回答说只要两个星期，并再次感谢我的信任，发誓两个星期后在我家附近的咖啡厅里见面，当面偿还欠我的所有东西。

  两个星期后，我在咖啡厅里坐等了整整一天，给男人发了数次信息，但我不仅没等到人，连一条信息也没等来。我的心仿佛被什么提揪起来，我担心男人又一次遭遇失败，担心男人真的走上不归路。我在咖啡厅里呆坐着，一时欢喜一时忧，甚至有时候眼泪巴巴的，别人看我完全一疯子的眼光，我怕遇见熟人，不得已我回家了。

  呆在家里的我无心整理家务活，一天到晚只是呆呆地发闷，老公现在当我一座即将喷涌的火山，生怕一不小心碰着火山就爆发了，轻易不敢与我搭话，老老实实地打理着家务活。他越这样老实我越生气，回想起以前的一盆清水似的生活，我对他只剩下除了恨还是恨，再也没有什么情感了。借钱的男人能还上钱最好，没钱还的话我只当用老公的钱养小白脸了，这样比报复他的出轨更让我快慰。可是说到底，智商再低下我也应该明白我可能遇到了网络骗子，打电话总是关机，发信息如石沉大海，这样的状况不是遇到了骗子是什么？！

  可是我不能选择报警，如果选择报警的话，案情的追寻很快会被老公知道的，那样我就会在被出轨后又被离婚，很可能还是净身出户，不仅分不到一分钱，连见女儿一面估计都是很难的了。一股深深的失败袭上心头，今年才三十五岁的我，走在大街上回头率不说有百分之七八十，百分之五六十总会有吧，为什么连一个长相那么猥琐难看的男人都勾不住呢？反而这一番交往，舍了孩子却还是套不着狼啊？！

  无人可诉！无人可听！我的困惑发酵着我的失败，我担心我的情绪一不小心流露出来就毁了，因此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想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最好是没人的地方狂喊几声，吐出心中的烦怨。我上了车后，司机问我到哪里，我木木地说只要是没人的地方都行。司机担心地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没有哪个地方没人，这个地球已被人类膨胀得没有一点空隙。我一愣，旋即说人多的地方也行。司机听了一脚踩上油门，没再多说一句话。

 当司机把我丢在那个食堂门口时，我在一家小笼包店子前的露天餐桌前坐下。一种强烈的不甘心让我拿着手机，再一次地一遍遍地拔打那个熟悉的号码，一遍遍的对方手机已关机的提示声快要让我崩溃。我又改发语音，还是如石沉大海。那个男人彻底地消失了，我成了食堂里所有遇到的人们眼中的疯子，神经病！

  我虽然不在乎这些不相干的人们如何定义我的属性，可是我却极想找一个人倾诉，找一个既没把我当疯子又没把我视为荡妇的人倾诉。我似乎找到了这个人，煎包店的女人，她的眼里满是好奇。我知道她在偷偷观察我，一拔一拔的聊天记录是我故意向她敞开的。我没有失望，抬眼的瞬间，我看到了她眼里的同情。

五

 她终于来了

 今天的她内穿着一身无袖无领的吊带浅蓝色连衣大摆裙，外套一件白色蕾丝小披肩，像一朵飘逸的小花，安静地落座在我家窗口前的一张餐桌前。依然的习惯，一个剥好的柚子，一包女式香烟，一个精致的打火机，一部深蓝色的手机。

 食堂大厅远处，几户老板挤在一块，朝女人指指点点。女人旁若无人地一一放好所带物品，打开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点燃，深吸一口，然后慢慢吐出一个又一个心型的小烟圈。一个又一个的小烟圈在女人眼前慢慢扩大，扩大，最终把女人笼罩在一片淡薄的烟雾中，这时的女人美极了，像极了晨雾中一座清秀静谧的小山。

  我拿起两个九阳豆浆的纸杯，在九阳豆浆机前倒了两杯红枣桂圆味豆浆，走到女人对面坐下，老朋友似地朝她一笑，递过去一杯豆浆，说道：“红枣桂圆豆浆，对女人美容养颜很好。”

   女人笑了，也如老朋友般地接过豆浆，说道：      “谢谢！你有豆浆，我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