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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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今晨，如海的蝉鸣淹没了早起的鸟儿，却唤不醒装睡的晨曦，天边一片阴郁。
我在孤独里拾捡别人遗漏的文字，一粒一粒，用候等为线，逐个穿连，然后挂在南窗上，做成瞭望的风铃。只等秋风吹来，忧伤与忧伤碰撞，寂寞与寂寞踩踏，唱响一首失意的歌。
六月已逝成一段繁华的历史。你的叮咛，遥远成了童话里潺潺的山泉。
八月还不曾开启肆虐，为何绿叶就颤抖成了一幅老态龙钟的模样？河水削减成了一条缄默的线？热情未经霜打，为何早已冷凉成昨日黄花？
我在杨柳岸边等候一场晚霞与夕阳的拥吻，打算唱响最后一首水润江南。你在唐诗宋词里偷听清风与明月的私话，忘了江南水乡里的屡屡回眸。不愿再去叩醒装睡的庄园，那是六月遗下的最后的一点尊严。慢慢适应繁华过后的冷凉，是生命给予旅程特定的安排。
静等秋风，静等秋雨，静等秋霜，静静地开放完最后的一场温柔，静静地携着盛夏的一场遗憾，安然地老去。
二
登上八月的站台，一丝幻想犹自悄悄溜进心里。
四下环顾寻找，寻找一份久违的熟悉。
八月似乎是一个等待的季节，一个播种的季节。我在等待一场酝酿了无数个春秋的收割。我在播种一场没有结果的希望。
苍天无情，总是送给我无法避免的错过。
失望总是那么理所当然地站立成一道灰色的墙。灰色的墙阻挡了幻想的漫延，八月的太阳严肃地萧条着两边的绿植。
岁月悠悠，也许，熟悉已两鬓斑斑，曾经的英挺成了佝偻？那双炯然有神的大眼可是已变得混沌？
有些重逢，还是不渴望最好，还是不发生最好，它会摧残完春天的记忆。
有些憧憬，永远憧憬，那是一种美好。
三
一声长吁，脚步踏出晨光。呼吸突然一窒，一座青山拦在眼帘。一抹熟悉，一缕思念，从心中悄然升起，惹了眼泪的心跳。
一场期许，总是那么遥远。
一场赴赶，总是那么艰难。
山是青龙山，山的家族里极其渺小的一个小山包。但对于见惯了平原的我，它一点都不逊于泰山的巍峨。你是你，芸芸众生里也许毫不起眼的一个行者，但在二十八载的时间长廊里，散发的光于我一直都不亚于太阳的灿亮。
好想好想，变成一株小草，立在你的肩上招摇。
好想好想，开成一朵小花，躲在你的怀里灿烂。
城市的喧嚣吹动耳旁的风铃，叮叮当当：
远方太远。
脚步太碎。
一地的鸡飞狗跳，
是怎么也走不出的沙漠……
枉了满腔的激情呵，总是兑换一池静波。
沉默，没有回应的交往是心灵的杀手，一切因为心把它太看重。
一直向往一种神圣，一直望而不得。
疲劳的思绪却从不肯放弃奔波。
三
写过的文字重看是一种厌恶，说过的话重温却是一种温暖，远方的城市，清晨到底是一种什么模样？
我的窗外，晨曦已慢慢唤醒那场淋漓的梦，鸟儿已开始晨练，却再也没有我衷情的声音，因为布谷鸟的粗沉太煞这场清悦。春天播下的一段情事还没有收获，秋天怎么可能再作一季的播种？昨天的沉默还没解封，今天的心怎么有力气远行？
寻遍天涯，不见方舟。茫茫波涛，诡谲多变。明天，会是一场多大的风浪？岸还有多远？余下的精力是否足够支撑达到有你的彼岸？
四
一场诺，一场痛，帮我打发一场晨光。
所有的繁忙都忘不了你许下的诺言，所有的劳累都麻痹不了那抹痛。
篱笆上的夕颜早已习惯了寂寞，静静地开放，静静地凋零，关于春天的记忆，已模糊成挂满冰霜的窗玻璃。二十八载呵，不长亦不短的岁月，夕颜已忘却当初发芽的模样。
是谁吹动了一篱的心事？是谁翻开了陈年的相册？
记忆刚开始萌芽，春天似乎衔香而来。夕颜还没开始舞蹈，一场浅霜，毁了一个美梦。一堆文字，谱了一曲情殇。一脸清泪，淹了昨昔。
风曳处，清泪纷飞，滴滴声问：
心若不动，我又奈何？！
不想回看，却忍不住回首。不想回忆，却忍不住翻开昨天。
看一遍，忆一遍，疼一遍。
就这样，有限的时间都花在了无限的思量中。千字文尚不写过半，当初的美好却成了一种骚扰，一种阻碍，剩下的篇章怎么也结不了尾。
不曾想望向彼岸，却不由得望向彼岸。
问一声八月，哪里有遗忘贩卖？
再问一声八月，如何取得梦婆一碗汤水？
三问一声八月，你不是曼珠，我亦不是沙华，为何三界河边要独留我的哀叹？！
五
终于，七月的最后的一丝影子也消失了，追寻的脚步却一直停止不下来。
所有的闲时光，一半付予红尘，一半付予你。
所有的文字，一半寄予你，另一半还是寄予你。
所有的思量，一半绕着你，另一半绕着清风。没曾想，清风溜了一个弯，最后还是绕着了你。
昨日的文字还散发着热气，昨日的故事刚刚许下期诺，昨日的叮咛，还在撞击着风铃，昨日的后来，却不知随风飘散在何处。
一场猝不及防的消失，疼红了一夜未眠的双眼。
一场猝不及防的沉默，劳累了整日猜测的心。
一退再退的底线，在风中穷途末路。
一忍再忍的情绪，在八月秋日里渐断枯黄。
大雁南去，归来再没有旧景。
你若北归，南窗将再也不留一丝候盼。
你不可因为你，而让秋风将一院海棠吹残。
我却要因为你，在八月的秋风中吟唱，一首关于你的祭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