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送爽,中秋将至。大街小巷的超市里,又见到各式各样的月饼。那月饼的香甜味儿,裹着浓浓的乡情,令人思念重生。
月饼,也叫做月团、团圆饼,最早是拜祭月亮的祭品,起源于唐朝。据说,唐军击退匈奴,在八月十五的时候凯旋归来,唐高祖李渊用胡饼犒赏三军,对月相比,称其为月饼。在古代流行中秋赏月,节日当天,人们会用月饼拜祭月亮,赠送亲友,和家人一同赏月品尝。
北宋苏轼曾咏诗《月饼》一首。诗云: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默品其滋味,相思泪沾巾。诗中不仅称赞月饼的美味,而且饱含思乡的深情。诗人感叹,吃这小小的月饼就像吃着月亮一样,中间有酥酥甜甜的味道。安安静静的品尝,因为太过想念故乡,流下的眼泪都把手巾弄湿了。
而作为“月饼”,最早收录于南宋吴自牧的《梦梁录》。书中介绍,因其圆圆的形状和满月相似,制饼师又将嫦娥奔月的传说赋予上面,人们就养成了中秋节食月饼的习俗。
现时生活条件好了,物资供应极大丰富。市场上的月饼花样繁多,味道齐全,包装奢华,价格不菲,可以满足人们不同的需求。不过,在以往的乡村,那些经历过困难时期的人们,如今的月饼再多再好,也替代不了珍藏在心里的记忆。
那时乡村里过中秋节,按计划供应的叫“细月饼”,即从供销社买回来的月饼,被视为全家最珍贵的美味佳肴。但是“细月饼”数量有限,有的地方凭定量每户还能买到几个,有的地方没有定量想买还需要细粮粮票。谁家能有二斤“细月饼”,家人吃不吃上不打紧,关键是留作拜祭月亮,用于亲戚走动,可以说再体面不过了。
我小的时候,在家乡全凭细粮粮票购买,所以很少吃到“细月饼”。每逢中秋节,母亲就和面拌糖蒸月饼,我们叫“素月饼”或“面月饼”。母亲先把白面发好,分别揉成小面团,擀成薄一点的圆面饼,将中间裹上糖面团好,然后用月饼模压制成形再上笼蒸。刚蒸出的月饼,状如碗口,形似圆月,图案生动,吃起香甜。一口咬下去,里面的糖能流到嘴角边上。
我父亲一直在外地当工人,中秋节几乎没有回家过。我在老家当兵以前,都是母亲带着我们兄妹四人过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市场放开了,经济搞活了,人们也不发愁买“细月饼”了。可母亲每年仍然要蒸月饼,再就是做几样家常菜,拿手的是炖猪肉,炖小鸡,焖鸡蛋,还有拌黄瓜、调豆角一类的青菜,除了猪肉以外,都是自家产的。中秋之夜,母亲会在院里放一张小桌子,摆上供品,燃香焚纸,望月跪祭,祈祷平安。
我陪母亲过中秋节,最后一次是在2012年。当时母亲身患癌症,开始治疗比较稳定,三年过后复发了,已经不能放疗化疗。母亲和父亲与大哥、大嫂住在老家,全靠中药调理静养。我从部队转业到了市里工作,中秋节当天赶回去,除了备些节日食用物品,再就是每年中秋必带的礼盒月饼。母亲已经无力再蒸月饼,人们好像也淡忘了蒸的月饼。中午准备了丰盛的饭菜,母亲尝了一小块月饼,其它东西吃得很少,饭桌上少有的冷清。那一年冬天,母亲先离开了我们,第二年父亲亦驾鹤西去。从此,我再未回故乡过中秋节。我母亲蒸的月饼,也淹没在了岁月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再逢过节都是回乡走亲戚,当中最多的是陪妻子探望岳父岳母,故乡似乎成了我梦中的影子。特别是近几年老人年迈,加之儿子成家与儿媳留在了外地,我和妻子回去的次数多起来,过个十天半月都要回去一趟。原来是带着物品回家,到了家张罗着做饭做菜,毕竟条件有限不太方便。现在是提前做好备齐,热乎乎地用锅用盆拉回去。或许正是有了这份牵挂,让亲人连结在了一起,让故乡长在了心里。
在我老家有一种旧习俗,闺女出嫁了不再留娘家过节。平时无所谓,想回就回,想住就住。过节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在中秋节、春节,闺女要回娘家便有些讲究。妻子是个讲究的人,轻易不会去破老规矩。这样就增加了一项生活内容,节前须回趟家送物品,节后才算正二八经回娘家。这次回去娘家人得重视,待闺女就像是待客人,也要正二八百的接待。
最近这个周日,妻子说马上中秋节,还是提前回趟家吧。我俩便去超市采购物品,我重点是负责肉食,妻子重点是负责果蔬,至于怎么买随便掌握。末了,我发现妻子没有买月饼,便决计选点月饼带上。今年妻子却执意反对,说超市月饼太贵也不好吃,还不如老家打的月饼,结果就没有买。可我心里还是嘀咕,中秋节回去不带点“细月饼”,好像失落点什么似的。
我也知道,现在老家打月饼都是出钱请人打,打的样式像过去的“细月饼”,只是用自己带的料而已。这种月饼简朴,耐吃,经放,口感还可以。我小时候吃的那种“面月饼”,早已没有人去蒸了。如果再说起蒸月饼,对于九零后、零零后的孩子们,也许就是天方夜谭吧。
从岳父岳母家回来,妻子果然拿了家里打的月饼。晚饭时掰开一个,我俩细心地品尝,怎么也找不到吃“细月饼”的欣喜了。我心里想的却是母亲蒸的月饼,进而是对母亲深深的怀念。妻子不知何故,见状问我怎么了。我借题说,忽然想起苏轼的《月饼》诗,随即诵道:
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默品其滋味,相思泪沾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