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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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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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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雪梅

“夜坐空庭月色微,一树寒梅发两枝。”宋子深看着这满院的梅花,在雪中傲然挺立,不压枝头,脑海中陷入了深深回忆。忽有一个女子喊了几声。

“老爷,老爷,老爷……”

喊了好多声,宋子深才回过神来。

“小梅怎么了?”

“公子,小梅还想问你怎么了?我喊你好多声你都没有答应。”

“哦,没事,在想一些事情。”

小梅知道他又在触景生情,当下便默不作声,在那里静静的站着。站到小梅双腿冻僵,不停的用手哈着双手。

突然宋子深问:“小梅,今年是哪年了。”

小梅不解的道;“回老爷,是光绪二十年。”

只听着喃喃的道:“都光绪二十年了,没想到来到北疆都已经十三年了……”

后面断断续续的说了什么没听清,只听见了一句,“小梅去厨房拿瓶酒来。”

小梅在旁边劝阻道:“老爷明天还要去将军府议事,喝酒不好。”

宋子深许是知道了明日有事,便也不多说,独自领先回书房了,小梅紧随其后,但也只是走到门外。

小梅在门外感叹道:“老爷还是这样怪,每年都会在梅花盛开之际冒雪赏花,也不怕冷。还有就是喜欢在书房,不管是睡觉什么的,哎,白白冷落了几位大人送来的美妾。”

小梅在感叹之时,也想起了自家这位老爷的生平,他是正黄旗的包衣,据传是因为一段感情在十岁时独自投在奉天将军,哦,那时奉天将军还只是一个佐领的麾下。在这十三年里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成为了一军总兵。但在这连年征战中,也是积了一身病,常在半夜咳嗽,有一次还看见其咳出了血。

她每当其想到长得如此眉清目秀,明媚皓齿的少年郎就要承受与他年龄的痛苦,她的内心就很是伤痛。

她是八年前被宋子深救的,那时候东洋鬼子时常扰边,侵袭大清,她所在的那个屯不管男女老幼都被东洋鬼子给杀害了,只有他被

宋子深给救了,刚见到他时,他还是个少年郎,只是面容坚毅,浑身的气质与其年龄有点不符。从此小梅就跟着宋子深一起在这白山黑水间戍守了八年,他也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了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

在书房,宋子深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墙上的一幅画,上面的女子恬静温婉,肤如凝玉,琼鼻高挺,三千秀发散落肩头,一切看着都如此的美。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你变样了没?”

想起了明天的军议,无非就是东洋鬼子闹事。他恨恨的道:“该死的东洋鬼子,要不是我被调在了后方,我定让你们好看。哎,这八旗满人也被洋鬼子打跑了,不愿生事,一直退让,殊不知越退让他们越觉得自己软弱可欺。”

“我自己又何必自嘲,自己也不是包衣奴才吗?这种和东洋鬼子的事还是交给奉天将军、朝中大员和宫中的太后老佛爷吧,自己就是一个小小的总兵,还是个疾病缠身,命不久已的总兵。”

没有在多想,他便躺下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好似回到了赫舍里氏的公爵府,又成为了那个养马的小孩。他自出生时便是赫舍里氏家族的包衣奴才,过着穿不暖,吃不饱,还时常受到府里主子们的鞭挞。

那时的赫舍里氏虽然在康熙年间受索额图谋逆的影响而衰落了不少,但到底是满清贵族,底蕴深厚,在京城还是有一个很大的府邸与庞大的产业。

宋阿猫是他那时候的名字,家里人本着贱名好养活的思想就起了这个名字。他六岁开始就在马厩里为赫舍里氏的老爷们的马服务,给马洗澡、喂食草料、铲粪等他都会干,小小的身躯总是感觉疲惫不堪,他还总是吃不饱。

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饥饿,偷偷去厨房偷食物,结果被逮住了,让管家绑在树桩上,吃了一顿马鞭,被打得皮开肉绽。这时旁边走来一个小女孩,他问管家:“这个小孩做了什么?你们为什么打他?”

管家听了以后,忙下跪请安:“小主子吉祥,这小子去厨房偷东西,我在这教育教育她。”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不就是拿了点食物吗?把她放了吧!”

“喳。看什么,还不快把人家放下来。”

“雪梅,把那个苹果拿一个给他。”

侍女将苹果放在还在呆愣的宋子深的手上。小女孩道:“以后别在偷东西了,如果饿了就来找我,我给你吃好吃的。”

说完以后,女孩就蹦蹦跳跳的带着一堆侍女走了。宋子深目送他们离去,直到看不见以后,又盯着眼前的苹果傻笑。

那管家看见了以后,就将他轰走,并说:“这回算你运气好,小主子心善,你快滚吧,下回别让我发现你偷东西。”

自此在少年心中多了个小女孩,他经过多番打听,知道了小女孩的名字——赫舍里若嫣。

那年冬日,赫舍里若嫣去祭拜她的额娘,她的额娘生她时难产死了,而她阿玛生性多情,已经娶了许多个女子,自然也子嗣众多,她是女子,又失去了娘亲,自然在府里存在感很低,这么多年都是她一个人孤独的活着。

宋子深作为马厩奴仆,自然要相随服饰。也许是运气使然,去的时候都相安无事,赫舍里嫣然在她额娘坟前哭得很伤心,宋子深听着也很难过,因为他也从小没见过她娘,也因为看见赫舍里嫣然哭,他也感到伤心。

回去的途中,马车缓缓而行,行到一山坡。不知怎么回事,山上一巨石滚下惊了马,那马发了疯的跑,宋子深等一众奴仆拼了命的往后追。眼见追不上,宋子深便往坡上跑,等追上马车然后纵身一跃跳上马车,将赫舍里嫣然拉出马车,将自己当作肉垫,两人一同跳下马车,宋子深闷哼一声就没了知觉。

等回到府邸醒来时,他才听人们说,马一直发狂拉着马车狂奔,然后坠涯摔得粉身碎骨。而宋子深救人有功,受到赫舍里嫣然的

父亲赫舍里锦叶的接见,赏赐其为马厩副管事,当然因其年幼,只有名而无实,还赏银百两,并赐其名为宋子深。

自此以后,宋子深在赫舍里府也有了一定的地位,有独立的住处,衣服也焕然一新。他和赫舍里嫣然的关系也进一步拉近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赫舍里嫣然独自在院中赏梅,她突然喊了一声:“待了这么多天,出来吧!”

宋子深慢吞吞的出来跪下道:“奴才给主子请安,奴才无意冒犯,请主子责罚。”

“你起来吧!说起来还得谢谢你救了我。”

宋子深急忙道:“我救主子是应该的,主子不必言谢!”

“不说这些了,我们玩打学仗堆雪人吧!”

还未等宋子深反应过来,一团雪便飞到了宋子深的头上。两人本就是孩子心性,一会就追逐玩闹下熟络了起来,那满院梅花树下,晶莹的雪地里印下了两双小小的脚印。等两人跑累了,就在雪地里堆起了雪人,赫舍里嫣然堆了一个瘦弱的小男孩,而宋子深堆的则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

赫舍里嫣然看那个胖雪人,嘟着嘴说:“我才没有那么胖呢?我在也不跟你玩了。”说完就扭头跑走了,宋子深就这样待待的望着。

自此以后,宋子深开始喜欢上了赫舍里嫣然,为了配得上她,他勤学武艺、奋发读书。而他们也在闲暇的时间里一起玩,尤其是在每个冬日里打雪仗,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

但这样美好的时光终究很短暂,三年后,在他十岁时,赫舍里锦叶终究发现了他们两人不同寻常的关系,也是在冬日的一天,宋子深被驱逐出府,他看着哭泣的赫舍里嫣然道:“嫣然等我,我定会为你打下一片天下。”

赫舍里锦叶听后勃然大怒,狠狠的道:“你这狗奴才,老夫抬举你,你才像个人,你就真当自己是个人,还枉想攀龙附凤,纯属痴心妄想,来人,给我把他扔出去。”

宋子深就这样狼狈的出了赫舍里府,那时正值沙俄在边关挑事,京城在招募八旗兵勇戍守边疆,但八旗子弟大都过管了骄奢淫逸的生活,不愿去那关外苦寒之地,即使那是他们老祖宗的龙兴之地,他们也不愿去。但宋子深却想在边疆出人头地,便独自投军,那召兵之人见他能识文断字,还有武艺傍身,便不管他年龄太小而召其为自己的亲兵,而这个人就是现在的奉天将军——依克唐阿。

第二日天明,宋子深醒来,发现其枕头又湿了。多少次午夜梦回梦见嫣然,但终究是梦而不得。

宋子深洗漱后穿戴整齐便骑马前往奉天将军府衙门议事。到衙门等候一番后,依克唐阿身穿戎服坐在堂上。

“下官等参见军门。”

“起来吧。”

“今天找你们来,就是议一下东洋鬼子屡次闹事你们有何看法?”

而下方的军官则分为两派,一派主和,因为当下朝廷处于内忧外患之下,此时不宜和红毛鬼子开战,开战必败。

而另一派则是主战派,他们认为东洋鬼子欺人太甚,侵占大清土地,掳掠我大清财富,杀害我大清子民,实在罪不可恕,扬言“祖宗土地不可寸许他人”“要与东洋鬼子血战到底”。

依克唐阿看两派争论不休,便将眼光转到还在闭目养神的宋子深身上。

“宋总兵有何高见?”

宋子深睁开锐利的眼睛拱手道:“下官以为,我等面对东洋鬼子不能在退让了,越退让他就越得寸进尺,越觉得我大清软弱可欺,我们要打痛他,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宋子深又请命道:“若军门与东洋鬼子开战,下官标下五十营共五千兵勇定枕戈待旦,作为前驱,定当奋勇争先,以报军门赏识之恩。”

依克唐阿听后,连连点头,甚是赞许。夸道:“有宋总兵这样的忠勇之士,我大清何愁不兴呀!”

感叹完后便下令道:“宋子深部在赛马集一线与扼守摩天岭之清军聂士成部互为犄角,迎击日军第五师团,其余各部各守本职,咱拉开阵势,和东洋鬼子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卑职等领命。”

宋子深回到府邸后对小梅说:“大军要开拔了,你把家中仆人和姬妾都集中起来。”

“奴婢遵命。”

然后她先进书房收起了那幅画,然后收拾金银细软来到仆人集结处,告诉他们自己要出征打东洋人了,这次可能难以生还,便把他们的卖身契还有大部分家财分给了众人,然后宋子深在他们感激与不舍的目光中离去。

后来小梅听说其他人说在草集的宋子深总兵率领五十营清军兵勇血战东洋倭寇,激战十昼夜后力竭殉国,具说宋总兵当时被东洋人的洋枪打成了筛子,满身的血,十分吓人。

实际上流传的这个版本大差不差,只是他当时没有受枪伤,那时东洋人火炮凶猛,各营官兵几乎被打到崩溃,顾成烨命亲兵拿着军旗,自己带头冲锋才稳住了局势,但自己也挨了东洋人一炮,左腰大部分皮肤被灼烧,几乎能看见内脏,当时没死,但估计也活不了多久。直到依克唐阿率领援军赶到,宋子深才被换了下来。但这场仗终究输了,因为太后老佛爷议和了。

依克唐阿看宋子深命不久已,便问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宋子深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了被火烧掉半卷,还带有鲜血的画时,依克唐衣明白了。他让自己的亲兵卫队长带着自己的令牌,带宋子深回京城。

在回京城的路上,宋子深的病情持续恶化,几乎水米难进,一直昏昏沉沉的在马车里。

等到了京城赫舍里府时,他强撑着走进赫舍里府,他看赫舍里府一切如旧,但昔日少女却已不在。原来赫舍里嫣然一直等着他,但在三月前因伤寒已然离世,宋子深悲痛欲绝,竟吐血不止,他向赫舍里锦叶请求两人合葬 。

赫舍里锦叶本来不愿,但是宋子深有依克唐衣撑腰,在加上宋子深乃是功臣良将,配赫舍里嫣然也够了,两人自小相爱,也算是完成了两人的一个心愿吧,当下就同意了。

入土的那一天,宋子深和赫舍里嫣然并躺在棺椁里,他看着她的脸庞说:“你还是那么漂亮,而我却变得老气横秋了,这下我们便能永远在一起了,我们生前既不能同寝,那么死后便同穴吧!”

宋子深最后服毒了,而在这十几年的军旅生涯中,也让他透支了精力,常年面色苍白,发须皆白。

清光绪二十年十二月,也是在这个梅花盛开的冬日,太后老佛爷下诏:“总兵宋子深在辽东战场对倭作战中身先士卒,奋勇争先,谥号忠勇,配享武庙。”

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冬日,梅花依旧盛开,但那奔跑的少年少女终究是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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