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清明,众生有灵,西子湖畔有龙女,时而高声歌唱,其歌声之动听,可使白鹤坠落,可使游鱼沉底。龙女貌美,乃是东海龙族,因是万年后天庭盛宴的龙肝一菜的主要食材,因而被囚禁于此,她每夜高歌,但却无人倾听,越觉得孤独。
蟾蜍癞头,原是这西子湖的土著,自记事起便待在这西子湖。有一日他见了龙女,便感叹世间竟然有如此美的人,在听了他的歌声,更是觉得动听无比。
从此以后,癞头就夜夜到此听歌,到后来,一龙一蛤蟆便日渐熟悉。
有一日,龙女捧着癞头说道:“这西子湖枯寂,好在有你的陪伴,可惜我万年以后就免不了在斩龙台上挨上一刀,成为天庭盛宴上的一道菜,今日我便把我的妖丹送给你吧!”
龙女将妖丹吐出,飞出被癞头吞掉,癞头本来不想吞的,只是他并不能控制。龙女妖丹有千年修为,回去后癞头便炼化妖丹,化形成人。只是当他在井口的水面看见他的容貌他便很伤心,因为他虽然化形成人,但是面是青皮,还长了许多疙瘩,他很伤心。
他虽然伤心,但却高声道:“我虽然长相丑陋,但我一定会让你摆脱天庭诸神的控制,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因为你陪伴了我千年,我心里已经有了你。”
但旁边却有人传来了嘲笑声:“哈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哦哦,不对,是癞蛤蟆想吃龙肉。哈哈,这真是我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癞头看向四周,没有找到嘲笑他的人,低头往井里看,居然是一只青蛙在笑话自己,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冷哼道:“哼,蛤蟆怎么了?三寸蛤蟆敢吞天,也好过你这青蛙永远躲在井底下,做井底之蛙,你看着吧!我一定能成功的。”
从此以后,蛤蟆勤加修炼,但却每次都去听龙女唱歌,只是他从不敢靠近,就算是站得远远的,也会用布遮住自己的面孔,生怕自己丑陋的面孔吓到了龙女。
忽然有一日,龙女拦住了他,他很是惊慌。龙女说:“谢谢你能每日来听我唱歌,我很开心。你叫什么名字啊!”
癞头说道:“我叫癞头,你唱的歌很好听,所以我就过来了。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龙女向他问道:“我叫龙儿,你有没有见过一只蟾蜍,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听我唱歌了,以前他每晚都来的。”
癞头摇头道:“没有,没有,没有见过。”
龙女很是失落的道:“那好吧!你怎么把脸遮着,我能看看你的脸吗?”
癞头慌忙双手阻拦道:“不要,我长相丑陋,我怕会吓到你。”
龙女笑着道:“没事的,我不怕。”
但癞头还是害怕,施法遁走了。自此以后,癞头每夜必来听歌,与龙女聊天,只是不愿让龙女看到自己的脸,龙女也习惯了他的到来。
九千年以后,癞头修炼有成,成了万年大妖,他没有忘记当年的誓言,他决定离开西子湖,推翻天庭,保护龙女。
这一夜,癞头如往日来湖畔听龙女唱歌,他坐在石头上,双目微闭,脑袋跟着歌声晃动。但一曲歌尽,癞头跟龙女说:“你的歌声真的很动听,可惜我要离开西子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龙女很落寞,但还是为癞头感到高兴,他笑道:“是呀!外面的世界很大,我也多想去看看,只是我没有机会去了,还请你代我去看看吧!”
癞头看出了龙女的失落,他劝道:“龙女莫伤心,说不定以后会有机会的。”
边说还边拿出了一个石雕,雕的是一只蟾蜍的样子,他不好意思的摸着头道:“龙儿,听了你这么多年的歌,我还没送你什么礼物,这是我自己雕的,还请你不要嫌弃,以后若是无聊了,可以拿出来把玩把玩。”
龙女笑着接到手里,仔细端详,笑着道:“你雕的很好看,很像我当初见到的那只蟾蜍。”
癞头笑而不语,跟龙女道别后离开了西子湖。那时天庭诸神统治下,魔族蠢蠢欲动,挑起大劫,攻伐神族、妖族。妖神两族联手共抗邪魔。而在他们的阵营中脱颖而出一尊万年大妖,乃是蟾蜍出身,自号“吞天大圣”,有一神通可吞百万兵,他凭着一身修为略立奇功,在神、妖、魔三族中颇有名气。
在三族混战的最后一战中,他一人独战十尊万年魔尊,斩杀四名,吞掉两名,重伤四名,而自己的肚子被打破,几乎被打碎,但他任然高呼:“高呼,三寸蛤蟆敢吞天,今日我癞头与你们拼了。”
说罢依旧与魔尊鏖战,最后虽然被其他大妖与天神救下,只是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此战终究是妖神两族获胜,魔族被赶到了魔渊。
论功行赏时,癞头功高,天帝问其要什么功劳,癞头那发白的青皮脸微笑道:“天帝,我已经没多久的活头了,也不要什么赏赐,只希望天帝能答应我一件事。”
在场的大妖与天神都是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天帝问:“你要让我答应我什么,说来听听。”
癞头道:“臣在西子湖畔,曾听一龙女唱了万年的歌,但其却因为天庭有龙肝这一道菜,而命将不保,小臣为报恩,特请求天帝今后不食龙肝这一道菜。”
台下大妖与天神,甚至是天帝都觉得癞头知恩图报,重情重义。天帝便答应了其请求,今后只食有罪恶龙的龙肝,从此不再伤及无辜。
癞头叩头感激,待赏完功,便回到西子湖畔。他还想在听龙女唱一回歌,征战千年,他每次都想到了龙女唱歌的声音和样子。
这一夜,癞头又来听龙女唱歌,龙女依旧如当年貌美,但他却开始老了,因为他重伤濒死,修为倒退,头发花白。
龙女看见多年的好友又来听自己唱歌,很是高兴。但看见癞头重伤的样子,惊讶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才千年而已,你怎么伤成了这样。”
癞头笑道:“听了你一万多年的歌,终于完成了那句誓言,你自由了,可以看一下世间美好了。”
龙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忙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癞头强撑着身体说道:“我就是当初的那只蟾蜍,只是我觉得我面貌丑陋,化形后我也不敢见你,只是我征战千年,今日即将陨落,想让你看我一眼。”
说完,便将面布扯开,让龙女看见了自己的真实面孔,他苦笑道:“我很丑吧!没有吓着你吧!”
龙女哭着摇头,癞头擦掉龙女的眼泪说道:“我在外面他们都叫我为吞天大圣,但其实我更愿做西子湖畔的一只癞蛤蟆,一只听着你高歌的癞蛤蟆。”
话毕,癞头气绝,身体变为一只巨大的蟾蜍,慢慢的消失在天地间。龙女哭着想把癞头消失的灵力攥在手中,但终究是没抓住。
癞头的陨落让龙女很是伤心,突然天地间传来一道声音。
“天庭有令,吞天大圣在与魔族作战中英勇无畏,曾斩杀魔尊十三尊,重伤二十余尊,功勋卓著,今不幸重伤陨落,特追封吞天神君,另准其所请,天庭不再食无罪龙族,特告知四海八荒。”
在西子湖畔的枯井内,那坐井观天的老青蛙感叹道:“这老蟾蜍当真是厉害,真让他做出了一番功业,或许,他是对的吧!”
而龙女则在次一展歌喉,为癞头送行,随后他在西子湖畔中心的小岛上立一墓,墓碑上刻有“癞头之墓,妻龙儿立”。此后沧海桑田,龙女便守在西子湖畔,日夜在癞头墓前歌唱,她也曾出去看过世间美好的景物和人事,只是身边少了那个癞头蟾蜍,终究是少了兴趣,辗转千年,他还是回到癞头的墓前,唱歌给他听。而龙族也因为癞头的临死之言,而不在被神族狩猎,其龙族对吞天大圣颇为敬重。
只是在众生看来,他是“吞天大圣”“吞天神君”,而在龙女看来,他是她的癞头,是陪伴了她万年的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