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遇见你。佝偻老妇的摊子很不起眼,破旧的三轮板车上掌着一盏泛黄的灯泡。周围的花都绕着你,静谧的很。我在车流和蝉鸣中走过,却又倒了回来,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子。最终扔掉手里的半截烟卷,掏钱把你带回了家。
我是个极不谨细的人,带你回家对于我来说,一如上了岁数的光棍汉子买个越南媳妇般,目的性极强,盼你一卉能熏一室香。回家,随意的置你于飘窗的一角,将隔夜的花茶连茶就水一骨脑儿倒进盆里。重新沏上,点一支烟,靠着窗户无头脑的坐着。茶过半盏,烟烧殆尽,将烟把儿用力摁进了你盆中的土里,然后趿拉着鞋拖进了浴室。
我是个极爱动情的人。喜欢上你的那一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是灯火阑珊下的蓦然回首,也不是假嗅青梅的清照明眸。族叔新婚回老家,一整天被催婚的话吵的头大。回来后,一开门便只见你一朵一朵的在那一角里大方的开着。香气绕梁,心脾如沐。只这一瞬,我就喜欢上了你。献殷勤般将你盆内的茶叶、烟把儿收拾干净,取清水倾入。轻触着这些刚开的花儿,仔细的将每片叶上的灰尘清洗干净。
我是个极不长情的人。记不清是哪天开始冷落你的。因为酒后踉跄回家的我,都记不清我是怎么回来的。鞋随便一丢,带着衣服,四仰八叉的往床上一躺,可别指望我的春秋大梦里还有你。一觉天明,简单的洗漱又赶着去了单位。接着可能又是一个夜半归来的醉汉。即使,偶尔瞥见原本无限生机的你添了黄叶,也不曾上心,直到你浑个发黄变枯,我才毛了手脚。
我是个极虚伪的人。我的虚伪能让我想起《雷雨》中的周朴园。有人说,你没死,只是这个季节休眠罢了。而我却宁愿相信你死了。你死了,我并没有打算把你扔掉,还是保持着你生前的摆设。为你发文追思,至少在外人看来我是痴情的,这便是如周老爷般的伪善了。但是,假使来年春暖,你若又绽放在我眼前,我绝不会像周老爷厉声问侍萍:你来干什么?这般问你。你来,我当舞之蹈之。
秋深风凉,窗外飘雨冷不能持。我原想沏杯热茶与你对饮, 无奈家中茶尽。元代管氏《我侬词》有云:“打破你我、以水调和、再重塑你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情深致恸。奈何你我都不是泥塑,只好取你枯叶烹饮。,半盏与我,半盏与你,也算全我情深了。
犹记玉容初见,香骨乍闻,当年夜半尝绕枕。
已是北风吹落,玉损香消,今宵入梦难招魂。
尚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