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一个周末的清新的早晨,又像往常一样被窗外清脆的鸟叫声唤醒,我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扭了头静静地看着正熟熟鼾睡的爱人。晃了一会儿,没了睡意又光着脚轻轻地走向儿子的婴儿床,同样发出深深睡意的呼吸声。我偷笑了一下,便蹑手蹑脚地走进洗手间小心翼翼地洗漱。接着便拿了钱包和钥匙出了门……
我喜欢浅蓝的泛着零碎晨光的新鲜早晨,空气都是极为清爽的。出了小区,穿了马路,过了一条小街,便来到我经常光顾的蔬菜店。老板正忙着摆上刚从货车上运下来的菜,笑着打了招呼,便开始挑选。选好当天想要吃的菜,在门口结账时,不经意瞟到老板放在桌面的用湿布盖着想要尽力保持新鲜的香椿。看着那被扎成小捆精心摆放的嫩嫩的酡红的叶子,我想今天必定是要买了它回家的。
那嫩红的芽尖,连同着浅蓝色的天空,我的思绪就被带到了很久以前,我遥远故乡的阿婆的小院里。那里有一棵细细的高高的,在早春里冒着酡红嫩叶的香椿树。那棵香椿树对于儿时的我很有诱惑力,我总是围着它团团转,它太细了,根本没办法爬。我尝试爬到小院儿围墙上,但阿婆的围墙上种了很多张牙舞爪的仙人掌。每次都要被扎得嗷嗷叫几嗓子。惹得阿婆一直笑着嗔怪我不会用巧法。
阿婆说最顶端的嫩叶才是最香的,时节过得快,要尽快摘下来,错过了,香椿就老了不好吃也不能吃了。阿婆有她自己的方法,长长的竹竿顶部绑上一把镰刀,看好叶子用镰刀勾住一用劲儿那刚还伸展在天空的骄傲叶子就落下来了。我便一个箭步冲过去捡起来,我喜欢在香椿落地的前一刻便快速接住。像是一种游戏,每次接到手里便乐得咯咯笑,又急切地催促阿婆快点割下更多的香椿叶子。
收好香椿叶子,我便和阿婆坐在一起摘菜了,我不喜欢香椿叶子上趴着的带着硬壳的小飞虫,总是大惊小怪地被吓得哇哇叫。阿婆便在一旁笑我胆小,我总是不服气地揪出那片带有硬壳小飞虫的叶子,扔在地上,吃紧用脚踩啊踩。一会儿便失了摘菜的兴致,满院子疯跑着玩了。阿婆总说女孩家家要手巧勤快一点,会做点可口的饭菜,以后婆家才会喜欢。我气鼓鼓地顶嘴,我才不要嫁人呢!我是小孩,我长不大,永远都不要嫁人!阿婆就笑了,我等着,看你嘴硬,长大不嫁人。世间的事真是奇怪,正如当年的话,阿婆去的时候,我的确没有嫁人,她终是没等到。而长大后的我是多么渴望嫁人的时候阿婆能够看着我走向幸福啊。她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摘好香椿叶子后,阿婆就拿着盆子在水池子里一遍遍地清洗,然后拿着竹子编的簸箕滤水晾干。我总像小尾巴似的跟着,因为我怎能错过接下来的美味呢?被收拾好的香椿叶子少了在枝头时骄傲的气势,仿佛被因调皮被大人收拾服帖的孩子。
接下来要打鸡蛋了,阿婆拿着鸡蛋在灶台沿儿轻轻一磕双手捏着鸡蛋两端一使劲清亮的蛋液和蛋黄便一股脑儿滑进碗里。我在旁边一遍又一遍地央求阿婆能让我帮着打鸡蛋,在之前成功地将鸡蛋打碎在地上的经历后,阿婆觉得浪费总会拒绝我,等你长大了就可以了。这次,阿婆又对了,长大了我就可以了,我也能像阿婆那样快速熟练的把鸡蛋打进碗里,然后拿着筷子圆圈打转搅拌,直到蛋黄和蛋液融成漂亮的金黄。
阿婆把切好的香椿放进金黄滑腻的蛋液里,放上盐,搅拌,直到那金黄和那酡红达到最完美的融合。阿婆拿出陶瓷的油壶罐子,里面有一枚做工精致的古代铜勺,那勺子柄细长细长的到尾端是刻着纹络的四瓣花,勺肚深深地完成椭圆。据阿婆说,这是爷爷早年间在耕田里捡到的,很多年前的,应该有些来历。于是我总想用用这枚神秘身份的铜勺,也许有特殊的神力呢。像夜晚乘凉时爷爷跟我讲的神仙故事。也许是神仙遗落在人间的法器呢。阿婆总是给我拿着铜勺挖油往锅里倒油的权利。等着油热起来,阿婆便把拌好的香椿叶子倒进锅里,滋遛滋遛,噼里啪啦,阵阵香味扑鼻而来。我使劲儿地嗅着,也许那勺子真的是神仙的法器,才把这香椿炒鸡蛋变得这么美味吧。
翻炒,入盘,阿婆总爱让我帮她尝尝咸淡,后来才知道阿婆那是先让我解解馋呢。香椿鸡蛋是我记忆里,阿婆独有的味道。我按照阿婆的方法,只是放油时没有了那枚有法力的神仙铜勺。
滋遛滋遛,噼里啪啦,香椿独有的香味弥漫开来,
我使劲儿地嗅着,眼睛便湿了。阿婆,四月天里香椿季,已嫁作人妇,为人母的丫头又想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