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文波
网站用户
看似一头普通的青牛，实则是它使的障眼法！
它拥天地同寿之躯，它见证了人类发展的一切——上至瑶池仙境、下至幽冥地府——它已然就是时间一样的存在！它吸一口气，就是一个趋势之兴起；它出一口气，就是一个趋势之没落。它的鼻子沾着许许多多尘埃，这些尘埃就是一段一段人类故事之记载。命运如风，风是牛鼻子里进进出出的气，里面带有无数粒尘埃。
一
青牛漫步在大草原。“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青牛吸一口气，里面含一粒尘埃，让它忆起了当年往事。
他是战国时期军事家孙膑……
楚国有一奇人称“鬼谷子”，他博学多才善于用兵。他收孙膑、庞涓两个学生：孙膑天资聪明、善于动脑，庞涓骄傲自负、心胸狭窄。
鬼谷子看好孙膑，称其堪当大用；庞涓对此表面是服气，暗地里则如芒在背。学艺成功，庞涓往魏国，被惠王封将军；孙膑向齐国。后来，庞涓以惠王名义邀请孙膑赴魏，私自将其处以膑刑、黥刑；自此，孙膑成了一个无脚的丑陋怪物。
青牛陪着丑陋的孙膑。他就是站起身，都只能勉强够得着它的角。青牛天命不能有情，若有就做不到齐天地；故它只能默默见证孙膑，逼不得已才会吸一口气。
“你乃‘兵家至圣’孙武之后人，纵使身已残疾，但你也不能意志消沉！”囚禁孙膑的老狱卒道。话是这么说，人人都会安慰人；但站着说话的人，永远不会感觉到腰疼！狱卒看着奄奄一息的孙膑，安慰之词以外是：“换我是他，我或许会咬舌自尽；如此活着，既拖累亲人又生不如死！”
听罢狱卒，孙膑睁开疲惫的双眼，无力的笑了笑。安慰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青牛深知，唯有自己的陪伴，才能使得孙膑内心觉悟——生命只有一次，无论以何种状态活着，都胜过于死去——生逢横祸，只能自己解救自己，别人说的再好再多，都是苍白无力！
“健康的体魄是一块地，有了地，才能栽种内心的抱负！而我，现已失去了这块地，还有什么理由活着？”孙膑目光呆滞道。说罢，他就不自主落下两串珍珠，珍珠纵横在那张伤痕累累的丑陋。
孙膑思绪烦乱，宛如老妇手中的麻。他心想：“我将以何种理由活着？我将以何面目对故人？”痛苦与煎熬是他的两只眼睛。想到故人，他脑海里就浮现出庞涓的面目狰狞，仿佛恶魔的龇牙咧嘴。他觉悟道：“对，我不能就这么死，我必须报仇雪恨！”想到此，他就开始吃饭、开始喝水、开始装疯卖傻，只为日后报仇雪恨。
狱卒看着孙膑的转变，微笑着点点头；青牛看见孙膑的转变，忧心地摇摇头。
终于有一天，孙膑从狱卒口中得知，齐国有使者来魏国；他感觉到这是一个好机会。他将随身玉佩送给狱卒道：“狱卒大哥，请你给齐国使者送个口信，让他们带我回齐国……日后，我肯定还会有重谢。”狱卒见他已是残废，肯定掀不起什么大浪，就满口答应了他。
后来，孙膑通过齐国使者，回到了齐国；将军田忌视其为上宾。众所周知的“田忌赛马”就是孙膑的智慧。再后来，孙膑被威王任命为军师。孙膑辅佐田忌两次击败庞涓，取得桂陵之战、马陵之战的胜利，从此奠定了齐国的霸业。
战败庞涓后，孙膑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应该有更高的人生追求。叹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青牛看着孙膑的转变，微笑着点点头。
二
阳光底下，青牛叫唤一声，人世间的起起落落，随时随地在发生。
著名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写道：“未来将有一群超级人类，他们将通过基因工程甩开其他人类，最终接管这个地球。”乍看玄之又玄的一句话，仿佛神话故事一般难以置信；细想那是一种人类发展的必然，宛如今天过后是明天一样的确定。
弥留之际的霍金，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面带微微的笑容，一副很是释然的样子。回顾他被困轮椅半个世纪，如今终于可以重获新生；或许该当有这样的笑容！死亡就是一种新生，虽然来生之说虚无缥缈，但其伟大的理论、伟大的精神，会以另一种形式重获新生。
“一颗巨星，即将化为沙尘！”青牛忍不住叹一声。
“青牛先生，是你吗？”不想霍金答道。
“你能听见我说话？”
“是的，我能听见，”霍金激动道：“你的声音……跟我想象中一样富有磁性！”
“你是第二个听见我的人，第一个是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我的荣幸，青牛先生。”霍金笑道。“当一个人专心致志于一件事物，他就能听见那件事物发出的声音；我毕生研究你，所以我听得到你。”
“霍金先生，即使你听得到，我也不能给你更多；我怕你找到这个世界的奥秘，这样后人活着就没有意义了。”
“青牛先生，我不想要更多；我不想继续被囚困！”霍金说道：“我只想问你，你曾见证过无数生命，你觉得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霍金先生，其实你已经给出了你活着的意义；我说了就是画蛇添足！”
“我想听到一个适用于所有人的答案。”
“那好吧，我就满足你一次。”青牛悠悠道：“这个问题，有三种不同的答案——首先，人与自然战斗的时代，活着的意义与其他动物无异，是为了活着；其次，人类战胜自然以后，逐渐有了‘国家’这个人为分界，安居乐业的人们活着的意义就变成了称英雄；第三，人类发现了自己的奥秘——基因以后，活着的意义就变成了称神。某种程度，这三个阶段的人活着的意义，也可以是现代人活着的意义递进。我这么说，你可以懂吗？”
“我懂，青牛先生。”霍金道：“简单说，活着的意义就是追着需求奔跑，是吗？”
“是的，霍金先生。你不愧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可惜我已经半个世纪没有奔跑了，哈哈！”霍金说罢就闭上了眼睛。
“你的灵魂一直在奔跑，霍金先生。”青牛道：“身体不健康，灵魂可以带着飞；灵魂不健康，那才真的是灭顶之灾！”
他走了，一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走了！他闭上眼睛的一刹那，仿佛整个世界物理学界，迎来了一个黑夜。青牛的最后一句话，或许他听到了，了无遗憾；或许他没有听到，靠自己的觉悟，了无遗憾。
三
喝一口乌江水。“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这是何苦呢？”青牛叹一口气道。
日落之前，一个孤孤单单无助的身影，一瘸一拐，鬼魅般游荡在乌江边的杂草丛。乌江波涛滚滚，义无反顾地涌向西边。
“大势已去，孤有何面目见江东父老？”项羽仰天长叹道。
话音一落，他便抽出了随身佩剑。佩剑在夕阳里闪烁着红光，仿佛染满了鲜血的魔棒。一个魁梧的身影，倒了地；他的倒地，震撼了千年的中国历史。残阳如血，染红了楚霸王伤痕累累的残躯。天地之间开始降温。
英雄盖世楚霸王，自弃亦作尘飞扬；忍辱负重若归乡，威加海内试比邦！假使项羽能忍辱负重，那刘邦还能顺利开启一个朝代吗？青牛叹道：“活着，才会有事在人为；活着，才会有扭转大势之可能性！”
突然间，青牛看见项羽的魂魄，悠悠飘起。他的魂魄被鬼差上了锁，带去了阴曹地府；纵使你活着时是英雄是帝王，死后就只有善恶而无高低贵贱之分！青牛一路跟踪鬼差，鬼差亦是人一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下跪何人？”阎罗王道。
“项羽。”判官立即查询，在阎罗王耳畔嘀咕了两句。
“你阳寿未尽，何以来到这里？”
“我乃自刎而死。”
“何以自刎？”
不等项羽回答，侧旁的谛听便将事情原委一一告知了阎罗王。
“你觉得你错在那里？”阎罗王问道。
“天亡我也，非因我不会打仗！”
“你错了！”阎罗王道：“你就是缺少帝王之气度和性格：若你听范增言杀刘邦，若你不机械式遵守鸿沟协定，若你不建都徐州……你就不会失败！退一步，就是你渡过乌江，不选择面目与尊严，你都有可能卷土重来！”
细思阎罗王的分析，项羽深觉有道理；可惜已经回不到活着！
青牛叹一口气：“冲动是魔鬼，冲动会变成魔鬼！”
青牛继续漫步大草原，人世间的沧海桑田，它皆了然于胸；看一眼刘邦，它转身对着天空，吸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