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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文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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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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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太阳

太阳,生命存在的力量。

秋天啊,越走越深。

身在这个季节,太阳就更显得弥足珍贵了!

午后,坐在阳光里,越晒越舒服,某一刻,我竟然一种春风拂面的错觉。妈妈一边给我锻炼胳膊,一边说着,等你说的那种药出来了,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你好起来……等你好起来了啊,我们一家人就活了……

妈妈说的“那种药”,就是我告诉她的“美国西北大学合成的‘超分子肽原纤维支架’促进神经再生”。当妈妈听到这个消息时,她说,到时候啊,我也会像她们一样:穿裙子、画眉毛、涂口红……你可不要说我“老妖怪”啊。这些话,我知道只是她的想逗我开心。妈妈最不喜欢我的愁眉不展,所以她总是想方设法逗我开心。她那么勤俭持家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变成“老妖怪”呢?

我的坐在轮椅上,让妈妈始终觉得矮人一截。坐在轮椅上,我始终抬不起头,必须要低着头才舒服,因为我脖子的力量不足以支撑脑袋的重量。妈妈怕我拿“抬不起头”或者偶尔抬头也是萎靡不振的状态视别人;其实,我也怕!曾经的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别人心目中的有为青年!所以我,总喜欢坐在没有人的地方,以满足自己和妈妈的小小的虚荣心。我知道,没有人会笑话病人,只是我,不想被别人同情怜悯。

“天气越来越冷,一天不如一天了!”妈妈说。

我的敏感神经即刻被她触发。

“晚上啊,起来给你翻身,我都不敢穿外套;我让你爸买件加绒的,他买的便宜货我还是不敢穿!”她继续道。

我们乡下人,盖房子都喜欢围一个院落;我睡觉的屋子与妈妈的屋子恰好是对角儿,所以她每天晚上都得挨冻三四次。即使感冒了,她也依然必须坚持着。

大多数时间,我在想,我彻彻底底就是妈妈的“孽债”啊!人说“养儿防老”,我妈妈却养了一个“老祖宗”啊!

进门打开电脑,我就给妈妈买了件加绒加厚的外套。

突然,我隐隐约约听见妈妈在自己屋里偷偷哭泣的声音,那声音,仿佛一块石头砸中了我的豆腐心……

二十分钟之前,妈妈竭尽全力把我从轮椅上扶了起来,待我双腿打颤完毕,她才小心谨慎地扶我走路。与其说是走路,倒不如说是妈妈拖着我走路;已然就是她后半生的人生写照!我的走路,会让我想起大妈广场舞里的“十字步”,只是啊,大妈们的动作轻松愉快,我的则是沉重乏力中带着些许的迟钝和不能动。每走一步,妈妈都必须拿她的脚尖帮我换步。

一个不小心,我即将倒在地上,千钧一发,妈妈在情急之下,竟把自己垫在了地上……她的举动,让我大吃了一惊;但这对于她,或许是早有计划啊!

妈妈先是帮我翻个身,让我坐在地上,然后等待我双腿放松;紧接着,右手扶头、左手帮我双腿打弯;最后是拼尽全力抱我站起身……整个过程,足足费了十多分钟!此时的妈妈,已是大汗淋漓,双手、双腿颤抖如马达,已然就是再经历了一次生我之痛!

她忍着泪花,跟我说,我的双手都酸了!

望着这个给了自己生命的农村妇女,她已经给岁月所刻蚀。那松弛的肌肤,略显枯黄;就像她前几天的自嘲:“我的脸啊,就像烤熟了的土豆:紧巴巴、土溜溜的!”她因为照顾我而没时间去理发店,而自己摸着剪的头发,已经长出了霜雪。忽然,妈妈疲倦的双眼,滚落了几颗太阳,打湿了沾满泥土的衣袖。

尽管如此,她那眼神里钢铁一样的坚毅,却在时时刻刻给我以鼓励……

我始终无法想象,身子单薄、个头只在我肩膀的妈妈,怎么会这么有力量!?诚然,这是信念的力量、这是爱的力量!

我听过许许多多的故事,最荒诞的事实,都是妈妈在子女面前所做出的事情——地震中,妈妈拿身体挡住了坍塌的屋顶,孩子安然无恙;车祸中,怀孕的妈妈死亡,腹中的孩子却安全……我始终觉得,信念的力量、爱的力量,无所不能!宛如神力一般。

妈妈是从来不在我面前哭泣的。

不用想,我都知道,那隐隐约约的声音,肯定是她最大限度的克制!

三十多年前,妈妈给了我生命;她当时肯定没有想到,三十多年后,还得给我续命!

古人有言:“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

妈妈不但在照顾我的身体,同时还在照顾我的灵魂!

身而为人,这种天高地厚,不偿还,我是不会安心的。

所以我,学着妈妈的样子,拿“信念”和“爱”的力量,坚持到底,好报答她于万一……

我的妈妈就是我的太阳,我的太阳就是我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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