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前夕,封城的前一天,我和弟弟还有妈妈一同驱车去了奶奶家。说是奶奶家,其实是叔叔家,可能是奶奶搬去常住了的缘故吧,因为我以前和别人提起去哪了,也常说去叔叔家。
叔叔家也不是很远,从我们住的小县城过去,开车也就30分钟的路程。但自从我搬去县里和妈妈住了以后,便不常去他家,因为,我怕我妈会多想。我妈呢,她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当然,也不是说她不允许我时常下去走动,也不是说要限制我人生自由什么的,都不是。她只是希望除了她以外的人从我这得到的“爱”不好比她多,而早已跻身为中年人的她,对“爱”的理解有自己的偏颇,如果非要有个定义,那便是陪伴。
在那不远处的山腰上,零星的错落着几户人家,我叔叔家就坐落其中 。我记得在我叔叔和大伯刚开始建房子的时候这里并没有现在这么多人家,我也不知道原因,大抵是因为这是座荒山吧。
人们习惯的称它为半面山,我也知道为何,只知道叫的亲切,而且从祖辈开始大家便习惯这么称呼它。但自从叔叔和大伯把房子盖好后,人们便不再记得这座山的名字,有的只是对开山人的冷嘲热讽,说谁谁谁家的两兄弟盖个房子挖了半个山头。
刚开始家里人并不习惯,我作为一个小孩听着也不习惯。但好在后来日子够长,听多了,听腻了,便也看开了。
其实农村生活本就是如此,不管你抗拒与否,那些风言风语都切实存在,不然你让那些闲赋在家的老妇人们茶余饭后以何为谈资?所以,与其终日郁郁寡欢的想法子抗拒它,不如对之付诸一笑。不过细细想来也是可笑,本是一脉同宗的人,却没有人真的希望你好。你穷了人家看不起,在背后风言风语的说你,看你笑话;你过得稍微好一些,他们又嫉妒,更有甚者当着你面在人群里冷嘲热讽的诋毁你。
再有一脚油门,便可以翻过昔日近乎垂直的陡坡。
下了车,我没有理会我妈和弟弟,也没有径直走进屋里,而是绕着房子走上一圈,走的同时,指尖却也轻轻地地拂过那细沙轻抹的墙壁。雨吹日晒的墙上,是时光种下的青苔,亦是岁月留下的斑驳。记不清,多少个春,多少个秋,我一如牵挂旧时的瓦房一样牵挂她。是啊,她也曾给过我短暂的归属感,虽然我本不属于这里。
如果说奶奶自建的瓦房下,有我童年的光影缠绕,那么这座叔叔搭起来的小洋楼里,便暗藏着我少年时的些许青涩。
记得刚开始建房子时,也没什么太亮眼的装饰,不过就是一个的二层半的小楼,铺上了普通的的琉璃瓦顶,外加上灰色沙石涂抹了一下外墙。亮眼一些的无非就是房子本身超前的设计,那一楼的车库和二楼的露台即使放到现在,也任是农村小院的理想型,更别说在那个平楼走俏疯狂搭三层的年代里了。
想来,如果从开始修路挖地算起,到现在已经8个年头了。而我从毕业到离家北上,也已经7年之久!七年,其实也不算久远,但这七年间发生的事,却让我觉得自己已经历了生命的七个轮回。
和往年一样,见到奶奶时,奶奶都比我想象中要老的多一些,只有爷爷还依旧板着个背,一如当年模样。也不知道是奶奶过于勤劳的原因还是爷爷总是忙里偷闲的缘故,那把岁月打磨的刻刀,总是在略过爷爷的脸庞时候会轻柔许多。我想,大抵是岁月不予奶奶宠爱,便给了爷爷关怀吧,又或是这旧时的岁月,贪恋爷爷那把二胡的曲调吧,不然又怎么会待他如此温柔。
此刻,在这冬日的暖阳下,岁月依旧轻柔。透过那堵时光筑起的水晶围栏,我又一次看见从菜地里择菜回来的爷爷。
在那不远处的山脚下,那刚在路旁歇过脚便挑着担子迎面健步走来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他留着寸头,穿着叔叔部队转业时带回来的旧军装,脚上还套着双八六年的解放鞋,本来身材算得上高挑的他却又因为常年务农干活过重而板着个背。他不时的冲我们微笑,朝我们招手,却又在这即将踏上归途的路上,被时光一步一步的雕琢成眼前这挑着担,颤巍着步伐,半白头发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