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乌蒙泥丸的头像

乌蒙泥丸

网站用户

小说
202210/02
分享

向二娃当镇长

向兴晟有一个多月没回家看家婆了,这几天回镇上不用请假,五个活宝昨晚吃了唱了闹了哭了笑了折腾了一夜,现在东倒西歪酣睡,惹不起躲得起,趁机迴避这几个啥荒堂事都有可能干出来的活宝,他起了个大早,跑去找文秀陪他下山赶场。

文秀妈在灶房里跟猪娃子煮早饭,整个乌蒙山区人家几乎都是跟猪娃子在一口锅里搅大勺,龙箐沟更不例外。文秀妈把上一顿的洗锅水倒进锅里,倒进去宰好的猪草,待猪草煮好后,加点苞谷皮,粗糠,或是大胟指粗细的红苕根,鸟蛋大小的小洋芋。精饲料少了,猪娃子吃了不长膘,人吃两顿,猪娃子吃三餐,等到年底猪娃子“上桥(磅秤的刻度标尺,俗称桥。这里指够一百三十斤收购标准),家庭条件好点的购五留五,条件差的全部交售国家,換回一家人的开消用度。

向兴晟红着脸对埋头搅猪食的文秀妈说:“干妈,我想请文秀陪我回家一趟,一个多月没回家看家婆了文秀妈说:“还在床上挺尸(睡觉)呢,你问她去不去嘛。

文秀在屋内听向兴晟说母亲同意她下山,翻轱辘下床开门出来,舀了瓢冷水洗了脸,梳了头,拉着向兴晟正要出门,想想又折回房间,背着一个红底大黑花的包包出来。俩人走到坝子边,文秀妈撵到门口,说“快去快回,不准在镇上过夜哈。文秀扭头对妈做了个张牙舞爪的鬼脸,一蹦三跳走了。

出了寨子,文秀停下脚步,叫向兴晟车过身去,闭上眼睛。他老老实实车过身去,眼睛不很老实半睁半闭,悄悄扭头一看,文秀刚刚換好粉红色的确良衬衣,正在低头扣纽子,少女丰满的胸部把她自已縫制的白式布内衣高高撑起,穾然间心惊肉跳,连忙车转身去,闭上眼睛。

“好了,可以转过身了。文秀在身后说道。他车过身去,夸张地闭紧眼睛,嘴巴歪歪地跷起,惹得文秀咯咯咯笑,说:“幺哥乖,幺哥听话。接着打开双臂,原地转了两圈,说:“好看吗?向兴晟说:“好看,好看惨了。

下山的毛狗小路,不能牵手,俩人一前一后走着,走了一段路,向兴晟说:“其实,我是想避开几个省城活宝。文秀车过身来,向兴晟把昨晚上他们半晚三更杀鸡吃,跟自已借米的事说了。文秀说:“憨包,大米你也敢借跟别人。向兴晟说:“不借咋办,他们五个人,说不过,打不过,万一他们动手抢,且不是活倒霉。文秀想想也是,眨巴一阵眼晴,说:“要么干脆来我家搭伙食,惹不起躲得起。向兴晟说:“不好的吧。文秀说:“啥不好的,满寨子都晓得你是我妈的干儿子。脚跟脚的就要分洋芋,红苕,你没地窖,保管不好,十天半月就烂了,看你明年拿啥子喂脑壳。向兴晟没再哼声。

俩人说一阵,笑一阵,不知不觉到了镇上。

家婆六十多岁了,身体还算硬朗。正在太阳底下一根一根地把酸菜往簸箕里放。乌蒙山区开春二三四月间缺蔬菜,家家都晒干巴酸菜,缺菜时用热水泡泡,加洋芋片片,四季豆米煮了,既是汤菜又是饭。

向兴晟跟家婆介绍文秀,并特别申明已经是结拜姐弟。家婆高兴得不得了,拉着文秀的手说:“你姓李,你爹叫啥名?文秀说:“李垣山。家婆想了一阵,问:“他小名是不是叫焖礅?文秀说:“是,妈背着我经常恁个叫。家婆说:“你爹是不是不吃豆花,魔芋。说这两样食物是鬼儿子,一锅水水眨巴眼就成砣砣。文秀说:“对对对。家婆叹了口气,说:“说起来你爹是我没出五服的后家侄子,你该叫我姑婆,这些年大家都穷,再亲的亲戚不常走动,就疏远了。

向兴晟挑起水桶去水井跟家把水缸挑满,又挑了一担顿起。文秀烧了一大锅热水,把家婆的衣服被子床单蚊帐用碱水泡了,又和家婆说了一哈儿话,把该洗的一样一样铺在洗衣板上,有迹印的地方打上肥皂刷了一遍,用背兜装上,俩人去虺河清洗。

他俩把清洗好的衣物牵伸展晒在岸边草丛上,坐在岸边石头上,把脚伸进水里,有小鱼在脚板心,小腿上啄,麻酥酥的特舒服。俩人耍了一阵水,向兴晟说:“我挑水时家婆跟你说了啥?文秀说:“说的多了,叫我像监督四类份子样管好你,不准抽烟喝酒,不准学坏,不准偷鸡模狗。还说啥瓜田不纳里,李下不整冠,这话我不懂。向兴晟说:“这话我懂,意思是别人的西瓜田地不要糸鞋带,在别人家李子树下不要整理帽子.怕引起别人怀疑。文秀哦了一声说:“家婆还说当农民不丢人,凭劳力穿衣吃饭。向兴晟又问:“还有呢?文秀戳了他额头一下,说:“还有的多了,说了你也不懂。姑婆反复交待我,她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文秀走到草丛边,见衣物已经干了,俩人收起衣物,回去跟家婆把被子订好,把蚊帐挂起,把衣服折好放柜子里。家婆留他俩吃了晚饭走,文秀执意不吃,说:“干居民,光石板上坐起,样样都要钱,供应粮也是恰恰的,比不了农村。家婆摸出五块钱算是初见面给文秀的打发,文秀死活不接。向兴晟说:“家婆的心意,不收老人家会生气的。文秀才收了谢过,俩人手牵于在街上走着,出了场口,该爬坡了,才放了手一前一后爬山路。

回到家,吃晚饭时,文秀把见到姑婆的事父母说了。向兴晟猜到文秀要跟父母说事,自已在场说话有所不便,扒了一碗饭,借故去看看李伟和王卫东又跑没跑,回知青房了。文秀接着对父亲说:“李焖礅同志,姑婆特别交待我,她老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唯一的外孙儿,要你尽到表舅的职任,照顾好我幺哥,不然的话,她到了阴曹地府也不晓你。

文秀把昨晚上半夜三更李伟和王卫东伙起三个母亨公社知青偷鸡宰杀,強廹向兴晟借米的事说了。接着她把打算让向兴晟来家搭伙食,防止跟那俩个活宝伙起学坏。还说向兴晟表示如果同意他搭伙食,他保证把省下煮饭的时间,帮着爹砍柴割牛草。文秀妈看着丈夫,文秀从母亲的眼神读出她这一关已经过了,直愣愣的看着父亲,说:“姑婆说了,虺河场李姓人家,都是一个祖先从湖北麻城,湖广填四川徒迁来的,一脉相承,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文秀爹开口说道:“搭伙食可以,他得继续睡在知青房。

文秀说:“必须的。

 

向兴晟正式搬去文秀家搭伙食,离国家取消商品粮供应还有五个月,队长吴幺爷对他说:“现在你有干爹干妈了,生产队懒球得跟你保管安置费,你打张五个月生话费领条去保管员哪里领五十块钱,交跟你干妈。到了年底,我叫你会计干爹算一算,除去生产队购置农具,生话用具的款项,剩下的全给你,让你干妈保管,要不然,到了年底倒补口粮钱,好好歹歹你胯下夹根棒捶,让干妈替你补口粮钱实在没有脸面。

向兴晟领到五十元线,留下十元作为五个月购买国家凭票供应牙膏肥皂香皂洗衣粉的开消,剩余的四十元交跟文秀妈。她开始无论如何不接,向兴晟无论如何要交,谦谦让让几次,文秀妈接了。到了每月一号,要去镇上粮站买五五对开的供应粮,向兴晟向文秀妈讨要,大米一角三分八一斤,苞谷一角一斤,菜油七角一斤,一月供应四两,共计三元一角三分钱,他一分不多要,一分也不少要。

到了镇上,他先去供销社把供应的日用品买了,两元钱能剩下一角两角。供销社书店除了毛选以外,开始有鲁迅著作单行本了,什么<

每天早上,向兴晟早早起床,先去文秀家水缸挑满,水缸装满了,文秀妈早饭也煮好了。一家人围着桌吃饭,有说有笑,话题多半是俩娘母拿沉默寡言的焖礅老爹开涮,向兴晟不好意思参与,矜起耳朵听她们正话反说好话歹说喜笑怒骂的画外音,偶尔被她们恢谐搞笑的话语逗得差点要笑出声来。刚开始的几天,他有些拘谨,文秀妈直接用汤勺跟他舀菜在碗里,文秀跟他添饭时,用饭瓢把饭压得紧紧。他多次在想,母亲如果在世,娘儿俩也许还没有这么多的贴心话说,没有这么融洽的生活。

吃了早饭,队长吴幺爷多半就开始扯起嗓子喊出工了。

乌蒙山农村的中老年男人喜欢穿向看齐的布盘扣长衫,右边胸襟里面缝一个口套,装旱烟盒子和短烟杆,腰间栓根腰带,腰带上永远别把镰刀。下午工地上短暂歇稍,割的割牛草,讨的讨猪草。到了晚上收工,多半是这样的一道风景,男人们长衫前摆挽在腰带上,里面鼓鼓禳禳,像怀胎十月的妇人,肩上还扛着二三四五个(小梱)牛草,嘴含短叶子烟杆,急冲冲往家赶。

向兴晟也做了个大围裙围在胸前,皮带上也别把镰刀,一到歇稍,叫文秀教他认猪草,什么野芹菜野蓝乔碗儿草鹅肠草水麻叶等等。牛草就好认了,见青就可以割,晚上放工,向兴晟也挺着大肚子,围裙里包了有时多有时少的猪草,肩上必定有三个四个牛草。

时间一长,除了一口白牙齿与社员群众有点区别外,向兴晟己经是地地道道农民了。

 

陈文华二叔上山来找队长吴幺爷,他是带着招工推荐表来找生产队,大队盖章写推荐意见的。

队长吴幺爷把大队会计兼生产队会计李垣山,记分员会吴清远,妇女队长李毛桃,保管员查成武通知到家里开队委会。

陈文华二叔拿出已经盖好公社,区公所知青办公室签好意见盖好公章的推荐表,清队长吴幺爷写推荐意见,吴幺爷没接推荐表,沉默了一会,吴幺爷问李垣山:“去年元月份你接到过公社,派出所抽调陈文华同学到一打三反专案组通知没。李垣山说没有。又问记分员吴清远:“生产队工分册上有陈文华同学的出工记录吗?吴清远说也没有。

队长吴幺爷对陈文华二爸说:“不好意思,陈局长,我这个生产队长从社员群众到公社党委都知道,是扯破喉咙喊出工的队长,其它开会学习啦,文件通知执行啦,生产队决算账务啦等等,都是会计记分员保管员经办。因为我是个大老粗,有多粗呢,社会上流传了一种说法,妇女主任知道。

妇女队长李毛桃扑哧一声笑了,骂了句:“死幺爷,为大不尊。

李垣山没笑,说:“公社知青办发过一个通知,收回陈文华下乡安置费,我和查成武去信用社取了款交回知青办的。

保管员查成武翻开订成册的账务流水,翻出了公社知青办出具的收条。

陈局长意识到问题严重,这次农业局招工,省厅规定招收下乡插队一年以上的知识青年。生产队提供的材料,明确指向陈文华根本不是下乡知青

陈局长感到问题棘手,这次好不容易从省厅革命委员会争取到两个招工名额,一个给副局长插队一年多的儿子,一个留给自已的亲侄子。这次招工,根本不敢通过县知青办公室,不然,狼多肉少,自已淘神费力争取到的名额,经县知青办公室一番折腾,很有可能是猫儿扳倒甑子---替狗干。

队委会没法再开了,陈局长捏了一下队长吴幺爷大腿,跟他递了个眼色。吴幺爷说:“会议暂时到此,内容保密。

屋里只剩下陈局长和吴幺爷两人,陈局长说:“老哥子,我大哥去世早,大嫂带着三个娃崽艰难度日。直接补贴钱吧,老婆那一关不好过,请老哥子务必帮忙变通一下。吴幺爷说:“这亊说大也大,问题出在公社做事不收汗,不考虑后果,不通知就不通知吧,还把唯一能说明问题的安置费收回去不知干啥名堂。要我一人硬撑着,大点说是欺骗党,欺骗毛主席,破坏上山下乡政治运动,我吃罪不起。

陈局长双手抱拳,说:“老哥子,我清楚,知道厉害。

吴幺爷说:“这事队委会几个同志也知道了,现在我同意了,签了意见盖了章,大队公章在会计李垣山手里,他肯定认为我吃了你的包袱,引起我与他产生矛盾不说,万一他一根筋拗起不盖章咋办。要我说呀,你是局长,说话管用,一条牛是放,两条牛也是放,你帮龙箐沟五队一个大忙,搭个代头。向兴晟这小子家庭出身不好,父母早亡,生产队接了个烫手红苕,在农村绝无出头之日,你想想,谁愿易把女子嫁给地主儿子,搞不好完全有可能成绝户,成了绝户老了就是生产的包袱。你帮哥一个大忙,把他招去守大门扫厕所烧锅炉干啥都行

陈局长说:“老哥子,你这个难题太难了,是阶级立场问题,是原则问题,丢乌纱帽的风险。

谈话陷入了僵局。

过了好一阵,陈局长说:“折衷一下行不行,你们龙箐沟彜汉杂居,山高坡陡,出行困难。你马上写一份申清,盖上大队公章,公社的公章都可以不要了,叫会计明天就跟我去县上,农业局无赏支援你们一套打米,磨面机器。

吴幺爷说:“那玩意烧柴油,社员群众付不起加工费,宁愿用手工。

.陈局长想了想,说:“帮忙帮到底,再给你们一吨柴油,用一百斤加仑桶装,便于背上山,农业局派车送到你指定的公路边。陈文华才来找你和会计签字盖章。

吴幺爷想了想,说:“既是这样,恭敬不如从命,我也好向社员群交待,不过,你要派个枝术工人来安装调试,帮我们培训一个操作员。

果然,会计李垣山跟着到县城的第三天,农业局派车送来了柴油机,打米机,钢磨,还有二十桶柴油,随车还来了一位技工。队长吴幺爷带起全队男劳力抬的抬,背的背,把机器运回保管室,腾了间屋子做机房,安排技工师傅住文秀家,叫保管员去买鸡,买腊肉,叫文秀妈单独跟师傅安排生活。

陈文华顺利拿到生产队,大队评价很好的推荐意见。

队长吴幺爷把向兴晟叫去他家,安排他当机器操作员,叫他好好跟着师傅学,多套点排除修理小故障的技术。向兴晟受宠若惊,说:“我当操作员,不妥吧。队长吴幺爷说:“球毛,啥子叫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扎根农村干革命,统统扯淡。朝中有人好做官,陈局长绕开县知青办招他侄子。兵来将挡,水来土屯,陈文华一天劳动没参加,公社,派出所抽人不打招呼,脑壳不摆锤子不甩(方言形容辞,傲慢的意思),还把安置费收回去,老子当然不认黄。原本打算搭代头把你搭出去,陈局长宁愿慷国家之慨无赏援助机器也不敢要你,所以,操作员非你莫属,虚心跟着师傅学,好好干,多淘点手艺,看这个架式,幺爷怕是再帮不了你了。

向兴晟激动得热泪盈腔。

有酒有肉有鸡伺候着,安装师傅干活很卖力,教会了向兴晟操作机器,还拿出自已的看家本领,拆开柴油机,把着手教他柴油机多发故障的检查和排除。

第三天,师傅画了张图纸,告诉李垣山,钢磨可以改造,找木匠做个面柜,去区农机站买粗细两种筛子,配上传动轴,还可以打面粉,做面条。

生产队规定逢农历一,十一,二十一这三天,免费为本生产队社员加工大米,苞谷面。

向兴戥早早就来到机房,把该做的准备工作做好。他想,虽说免费,也不该是稀里糊塗不计成本,找了个本子,凡是来加工加黃谷苞谷的社员记上姓名,日期,数量,会写字的签上名,不会写字的按手印。每次打完米和苞谷面,他当着社员面把打米机滾筒,钢磨磨片打开,用棕片刷把把里面的保机米扫出来,单独装,嘱咐社员滚筒里的的保机米稻壳不能完全脱尽,回去自已在碓窝里冲冲。他心里清楚这完全是脱裤子放屁的愚蠢做法,开始第一次是留下保机米,以后就循环往复,但是,他必需这样做,社员,尤其是彝族社员,把打米机滚筒看成魔盒,不知吞噬了自已多少宝贵的粮食,这么一番操作,谁也不占便宜不吃亏。

就是有了这番脱裤子放屁的操作,附近寨子的群众也愿易背粮食来龙箐沟加工,他们信实这位本份的知青。向兴晟不敢自作主张,跑去问吴幺爷该咋个办,吳幺爷见他账本上每一天每一笔记得清清楚楚,与会计李垣山商量,觉得蚂蚱也是肉,不如来者欢迎,按镇上的加工费降两成,赚点钱以后买柴油也好。

 

区知青办公室张干事陪同王卫东父亲所在地质队劳资科刘干部来到龙箐沟。

张干事没来过龙箐沟,听到柴油机声音,直接去生产队机房打听队长吴成轩家住址。向兴晟刚好打完米。向兴晟见过张干事,见他身边的干部是省城口音,心里明白了几分,招呼他俩去知青房休息。

张干事进屋就问王卫东,向兴晟说我去给你喊,拔腿就往山上跑。

他气喘吁吁跑到山上,队长吴幺爷正带着一组社员板苞谷,他对吴幺爷说:“区知青办张干事带了个人来了,听口音省城人,点名找王卫东,看样子是来搞王卫东顶替政审。吴幺爷立即安排二十多个年青社员撒开去母享公社各知青点找这两个话宝,再三強调找到明天也要找回来。

队长吴幺爷回到家,招呼二位干部在他家耳房里坐了,拿起茶罐去灶房里里外外涮洗干净,扒开火塘,把茶罐里外烤烫,抓了把茶叶在罐子里搖烤,一哈儿,端着罐儿茶来到耳房,给二位干部敬了茶,说:“尝尝乌蒙山区的罐儿茶,蕉香浓郁,回味绵长。刘干部喝了一口,说:“真不错,苦中带香,回味甘甜。

说了一阵客气话,队长吴幺爷说:“真不巧,早上派李伟和王卫东去母享公社岔河大队参观学习沼气池,科学技术活,年青人脑筋转得快,学起就快。我已经派人去赶了,最早傍晚,最迟明早就回来了。

刘干部自我介绍,说是王卫东父亲所在地质大队劳资科干部,这次来是办理王卫东的顶替政审。

张干事说:“我们接到反应,王卫东和李伟表现不是很好,不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到处串知青点,还打群架.偷鸡摸狗。

吴幺爷马上拉下脸,说:“那个灾舅子说的,夜壶说的我把嘴嘴敲了(俚语:大意是谁在胡说,我对他不客气)。王卫东和李伟下乡第三天就参加劳动,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脏活累活抢着干。说这话的人,不侭是侮辱了小青年,还一竹杆扫倒一船人,好像我们两百多贫下中农,帮助教育不好两个小青年似的。不信一哈儿我叫记分员把记分册拿来,你们一天一天翻起看,看哈他们这半年参加了多少劳动。

刘干部哦了一声,吁了口长气。

吴幺爷指着向兴晟说:“你看他,本地知青,虽说家庭出身不好,一年多来,小伙子积极参加劳动,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努力改造世界观,与反动阶级彻底决裂。得到贫下中农一至好评,推选他当操作手,免费为贫下中农打米磨面。

吴幺爷小声嘱咐向兴晟去通知李大婶按招待师傅的标准准备八个人的派饭,然后火速去山上把会计,记分员,妇女队长找来。

喝了一阵茶,扯了一阵闲白,吴幺爷请教刘干部地质队是干啥的。刘干部介绍说,为国家找矿,勘探地下资源,找稀有金属。吴幺爷说:“等王卫东学好本事,邀请他回来帮我们找一找,别的不说,找到一股煤都好,冬天就不受罪了。刘干部说:“没问题,我替他先应承下来。

正聊得起劲,会计,记分员,妇女队长来了,刘幺爷一一作了介绍,免不了又客气一番。

李毛桃能侃,绘声绘色对刘干部说:“工人老大哥子女真不赖,苞谷苗追肥时,考虑大城市来的青年别说挑粪上山,可能粪桶也没见过,安排他俩参加妇女组劳动,干点松土除草啥的。王卫东非要参加挑粪组劳动,第一次挑粪上山,你们来时见到的,我们这旮旯没半里平地,挑粪上山,那是一个陡呀,王卫东挑第一担粪,撑握不好前后平衡,没爬多远就摔了一跟斗,大粪糊了他一裤子。我叫他回去換衣服休息,他没气馁,穿着乓臭的裤子坚持挑粪到晚上收工。

刘干部说:“我们地质部门长年在野外工作,啥苦都吃过,啥累都受过,受父母影响,潜移默化,子女承受生话压力的能力是要稍稍好点。

张干事认真检查了半年来的工分总册,一脸的疑风也消散了。

又扯了一阵闲白,文秀来请吃晚饭,队长吴幺爷叫李垣山陪客人先走,进屋提了壶苞谷酒垫后。

晚饭也算丰盛,有红烧鸡,腊肉,豆花,凉拌扎耳根,还有两样时令蔬菜,炒嫩蓝瓜丝,火烧茄子拌青椒。队长吴幺爷请二位领导上坐,李毛桃给两位领导斟满酒,吴幺爷举起杯,说:“深山老林乡旮旯,手长衣袖短,想得到做不到,菜不好,不成敬意,二位领导千万莫嫌弃。说完,大家碰杯干了。

酒过三巡,王卫东和李伟来了。张干事问:“参现学习沼气池咋样?王卫东怔住了,李伟反应快,马上答道:“路太远,三十多里,刚听完介绍,正要实地参观沼气池,队长派人叫我们回来了。

吴幺爷说:“辛苦了,跑得满头大汗,坐下吃饭。

吃了晚饭,吴幺爷请刘干部拿出推荐表,把生产队推荐意见写了,盖上自已的印盖,李垣山代表大队写了推荐意见,盖上大队公章。月亮已经偏西,李伟和王卫东扶着两位喝得二偏二偏的干部回到知青房,帮他俩脱去鞋子,两人累了,醉了,倒下床鼾声大作。

王卫卫轻轻推开队长吴幺爷耳房门,吴幺爷正在洗脚,一扑趴跪在吴幺爷面前,眼泪簌簌而下。吴幺爷赤脚踩地上,牵王卫东起来,说:“幺,别这样,下乡插队,大家都心知肚明,二家不愿。回去好好工作,记住乌蒙山区大山深处,有位只栽花不栽刺的幺爷就行。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