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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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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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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间的墟落里

 蛰伏

那个下午,我又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透明的,尖锐的声音,在阳光里嘎嘎作响。

茂密的阳光,已经盛开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在阳光里平淡和沉沦的日子,仿佛思维也几乎死去。以往那些清冷而敏感的、不时就会弹出脑袋的思维触角,它们尖利的牙齿在慵懒的强烈光线里被蛰伏。

但是一定会有一些改变是应该被我记录下来的,在局外人的视线和心灵所不能触及的地方……

碎玻璃在阳光下嘎嘎作响。没有太阳的角落里,有的人正准备入睡,有的人则刚刚苏醒。


 舞蹈

我始终不能忘记那一场舞蹈,农历六月二十五日,苏和日的下午,一场让我感觉到震撼的视觉盛宴。

村道曲曲折折,穿过紧挨着的老房子和大片的麦田,在喧哗的锣鼓声中,我遇到一个年轻的意大利人,他已经连续五年来到这人神狂欢的六月会场。

在人们围着神庙跳起圈舞的时候,一阵阵雷声滚过天空,刹那间天昏地暗,狂暴的阵雨自天而降。慈祥的老法师和梳着长辫子、有着艺术家气质的年轻法师,任凭鲜血和暴雨一起自额头滚落,他们几近癫狂地舞蹈着,表情如痴如醉,如入幻境,让那个狂欢的下午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里。

血水和雨水肆无忌惮,一个宛若神授的下午……这个我一直努力想要去了解、但始终无法真正走近的民族,他们神秘古朴的舞蹈演绎着从容自在的出征和归来,是一场奉送给苍天的华美祭礼!


 小城

这座城让我的心都长出了青苔,它像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封闭着我,我看得见外面的世界,却找不到自己该走出去的路!

这座城是我所熟悉的,那些新开辟出来的道路,那些古旧的院落以及街边零碎的小店,我穿行其间,由陌生到熟悉,由熟悉到麻木,由麻木到突然有一天感觉到说不出来的厌倦。

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过要离开这里,我曾经离开了,但是我又带着情愿下地狱的决心回来了。这座城,这里有过的快乐、遇到的人、流过的泪水……点滴记忆中不能撤回重来一次的人生,让我变得颓废起来!

但是我知道,将来一定会有离开的一天,那个时候,我还会以今天这样的心情来打量这里吗?我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选择背离和放弃,可是这座城仿佛一棵秋天的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长满了我记忆的树叶,我在月光下数那些茂密的叶子,每一片叶子上都是我忐忑不安、迟疑停顿的人生。


 星星

那个晚上我带孩子去看星星。也许是长大了一些的原因,如果我不主动去牵孩子的手,他是不会把他暖暖的小手塞给我的。

那晚的星,其实是极其寥落的,稀稀拉拉懒懒散散地点缀在暗蓝色的夜空中,但是新鲜的空气,畅快的呼吸,让我感觉到自由和放松,我很久没有这样看过星星了。

记得读书时,当我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卧室,每晚睡前,我都只拉一半的窗帘,为的是熄灯以后可以躺在床上就能看到夜空中的星星。夜深人静,星星们是有颜色的,淡淡的蓝、浅浅的黄、轻悄悄的粉或者一抹绿……看着它们,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后来,再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为着一些什么事情养成的习惯,一到天黑,我就会把所有房间的窗帘全部拉得严严实实的,仿佛这样才足够安全。

在很多的无法入睡的深夜,我依然会习惯性地拉开窗帘看看外面那些闪烁的星星,它们离我那么远又那么近,它们仿佛每晚都在和我对话,它们静悄悄地看着我却不说一句话。

这时候,我的眼泪就会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梦境

我已经不记得那双枚红色的鞋是在哪里看到的了,是在现实的街上还是在虚拟的梦中?

记忆始终有些错乱。

可是那双鞋,它确实曾经昙花一现般的出现过,那样千娇百媚的颜色,是现实中的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穿出去的。我的鞋子,不论款式和季节,清一色的黑和极少的白,两种极端而对立的中间色。

可是那双玫红色的高跟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为什么会在我的脑海里驻足停留?为什么我如此熟悉它,像熟悉自己曾经使用过的每一个物件?

瓶子里的魔鬼被渔夫放出来,所罗门的咒语持续着远古的神话。

枚红色的鞋,如果是在我梦里出现过的场景,那么应该代表了我潜意识中所期待着的某种变化吧?变化,也许已经开始而我却还没有清楚地意识到。


 罂粟

我会对许多事情上瘾,比如无节制地看手机,比如越来越便捷的淘宝购物,比如不可改变的黑色依恋,比如有段时间痛苦地喜欢上一个什么人……

很多时候,我像一个张皇失措找不到妈妈的孩子,在对某件事情上瘾的过程中,排解着自己的孤独。但是有些东西是无法被排解的,它们像潮水,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再拍过去,让我体会到被生活之浪击打的沮丧感觉。

这些“瘾”,宛若罂粟美艳的花朵,会在不知不觉中让人迷恋上它们,轻轻松松地消磨和瓦解掉人的意志,让人不自觉地陷入虚空之中而不自知。

日子像树上的叶子,在风吹雨打的过程中,落了一片又一片,却依然每年都一样繁茂细密地盛放着。

今年的叶子落了,明年还会长出来,可是人呢?我们的时间呢?


 暗夜

再一次打开电脑,让音乐静静流淌。

黛青塔娜,这暗夜的精灵,她在时空的大地上,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轻轻地旋转。她带来的音乐,就这样渗入人的心灵,成为夜的一部分。

一定还有一些什么,是比旋律本身更能够打动人心的。她就是那暗夜的精灵,她空灵的歌声和超尘的表现力,就这样在暗夜无声无息地走入你的心,在那些最柔软最暖和的地方,轻轻地摆动。

忧伤而平缓的、回忆和逃避的夜晚,被来自异域、天籁般流动的音乐悄无声息地改变了。有一些往事不再回来,有一些记忆却历久弥新。


 苦涩

总在想,什么是苦涩?

味觉的苦涩其实是被我喜欢着的,那些和苦的味觉相关的一切物质,都会被我如获至宝一般带回家来。

苦而浓香的咖啡,苦而清香的柚子,苦而辣的、孩子绝对不肯去碰的清炒苦瓜,还有野地里,那随处可见的苦苦菜,处理好了绝对品尝不到一丝的苦味,我控制不了自己对它们的喜爱。

也总会,在吃着苦的时候想到人生别样的苦,在现实的环境里遭遇到不能如愿的事情、残缺着的生活、精打细算的物质以及每一个成长中的痛……几乎没有一处不蕴含着一丝淡淡的苦涩。在这种强加或者自愿组合的苦涩里,和欲念、和环境、和现实、和一切的不如意做着无声的斗争,总是挣扎着,想要改变一些什么,想要自己的心,每天都能被金子一样清澈和干净的阳光所包裹,想要过一个暖暖的冬天,心情和身体都是暖暖的。

终于学会沉默,学会辨识各种颜色的灵魂。假如人生没有邂逅这些苦涩,我还能是现在的我吗?


 死亡

常常在想,平淡的生活其实是需要有一些死亡意识的,要想到自己死亡以后剩下的事情。

心爱的书籍留给谁看?绿叶的植物由谁去照管?那些温馨的家用会被廉价处理掉吗?抑或是被烧掉?雪白的房间后来的主人是谁?亲爱的小孩能不能快乐地长大,拥有他想要的人生?电脑里的文档和照片会去往哪里?还有,我的葬礼将会是怎样的呢,曾经爱过的人他会来看我一眼吗?

死亡,是一件我们每个人都在等待的事情。有段子说:我们每个人生下来,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这个世界。这是怎样一种清醒理智又豁达的人生态度呢?

死亡,隐藏在每一天的生活里,在早与晚的过程当中。也许是匆忙的,也许是漫长的,也许是甘心情愿,也许会死不瞑目……无论如何,在那个时刻真正面临死亡的人,可能已经什么都操心不到了。

他无法安排自己的死亡。


 宽容

常常发现自己不够宽容,苛求某件事情就总会给自己带来烦恼。

某些,虫子一样的同事,绝对的不合作,而且还习惯于互相踩压;某些,现实而庸俗的熟人,接触一次便失去再见的兴趣;某些,无意中的伤害或者是被伤害,数倍地放大它们,并且始终在心底里耿耿于怀……

宽容,仿佛是一个奢侈的字眼,它似乎不应该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之中。

但是,生活这样无奈,万物既完美又让人感到遗憾。甚至连轮回的季节,都不能一如既往地完美下去……我常常问自己,既然残缺是生活构成的一部分,为什么不能宽容而豁达地去面对遭遇到的一切呢?

修炼的过程,心痛的过程,由苛求完美走向改变自我的过程,在过程之中经受岁月的磨砺……直到终于长出白发!


 勇气

我想去看海,我已经想了很多年了。可是为什么一直没有去呢?看海,并不是一件难以做到的事情。

在山的这边遥望海,想象海的深邃、蔚蓝与包容。

我在心里固执地认为:看海,一定要有一个可以一起过一辈子的人一起去,我惧怕一个人的海……

我是把看海这件事情看得有多么重要,才会始终没有勇气去看海呢?依然的,会在心里想象一些有勇气的事情,想象着有一天,我过着自己理想中的生活,自由,快乐,没有羁绊……

总会不停地问自己:有没有值得去思念的人?有没有想要去实现的梦想?

我像许多人一样,在自己的想象里获得自由,并且天马行空随心所欲,却始终没有勇气在现实的生活中给予自己改变的力量……


 距离

有些东西特别玄妙,比如时间,我们的时间。

时间看似若有若无,但在我关注着它的时候,它是存在的。

我看着时间的时候,时间是一组简单的数字,有时候太过于简单的重合,反而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每一次我看时间,时间的分针和时针,总会奇怪地重叠在一起。重叠的次数多了,便演变为一种莫名的心理暗示,让我以为这组数字是上天刻意的安排。

我为自己苍白暗哑的神经质暗自发笑。

后来,时间带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害得我总是不停、不停地去洗手,因为感觉自己浑身都是病毒。大街上、房间里、我们的心、还有电脑和网络……不断被人类制造出来的各种病毒缠绕着,只有开始没有结束!

生活变得不再随意,哪怕人们刻意地选择忘记,但有些东西它始终存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心里裹着病毒和细菌生活的人,请一定——远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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