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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渝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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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19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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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花》里的月光

张渝涵 

茹志鹃的《百合花》被称作“诗化的小说”“淳朴的诗篇”,其中最打动人的便是战争时期的人情美、人性美,以及这“没有爱情的爱情牧歌”,给人以无穷的怀念。《百合花》能够有这样强烈的打动人的效果,与作者高超的细节描写有关,而研究该小说细节描写的文章很多,提到中秋节这一时间的重要性的也有,却都对“月亮”这一意象的描写有所忽视。

小说中两次写到中秋节。第一次是小说开头,交代了战斗的时间:“一九四六年中秋”;第二次是发动总攻前,作者用了100多字来写中秋节的美好。中秋象征着团圆,而在这么好的节日里,却要打仗、流血和牺牲,作者不直接写战争的恐怖和残忍,通过对中秋节美好遐想的描写,反衬出在战争年代共有的对和平安稳的向往。

中秋节又是月亮最圆、最亮、最美的时候,作者在文中有三次描写月亮。第一次是准备发起总攻前:“天黑了,天边涌起一轮满月。”点明了时间,但这时间非常特殊,这月亮也很特别,这是“满月”,作者把这个月光明亮的夜晚称作“白夜”。“敌人照例是忌怕夜晚的,在地上烧起一堆堆的野火,又盲目地轰炸,照明弹也一个接一个地升起,好像在月亮下面点了无数盏的汽油灯,把地面的一切都赤裸裸地暴露出来了。”正是在这样明亮的夜晚里,好像给敌人带来了便利,所以“我”非但不喜爱这难得的美好的“满月”,反而“憎恶起来了”。战争的残酷使人无暇顾及美好的事物,对月亮的描写加强了对战争的厌恶。同时,第一处对月亮的描写也是整部小说的转折点,天黑下来了,也就说明战争快要开始,小通讯员的牺牲就成为了可能,白天的美好在黑夜里或许就要毁灭。

第二处对月亮的描写,是在战争打响的几十分钟后,此时战争已经经过了白热化的阶段,“前面的枪声,已经响的稀落了”,可是月亮却很怪异,“外边月亮很明,也比平日悬的高”。一个“高”字说明已经到了半夜,战争持续时间长,而月亮还很明亮,明亮地就像“天快亮了”。事实上在现实生活中,月亮是不可能像太阳一样明亮的,但是在小说中却有明显夸大的成分,给读者带来一种“陌生化”的体验,这个太过明亮的月亮,强烈地暗示着即将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战争虽已渐趋平缓,却下来了一个重伤员,而这个重伤员非常特殊,担架员都求着“我”一定要抢救好他,不想,这个重伤员就是“我”担忧挂念的小通讯员,震惊、恍惚、悲痛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小说所有的情感在这个时候达到了最高点。

第三处对月亮的描写,是在结尾,新媳妇给小通讯员盖上了百合花新被子,“在月光下,我看见她眼里晶莹发亮,我也看见那条枣红底色上洒满白色百合花的被子,这象征纯洁与感情的花,盖上了这位平常的、拖毛竹的青年人的脸。”作者不再描写月亮是否圆,是否明亮,而是写眼泪晶莹发亮,但也正是因为月光明亮,才显得眼泪晶莹剔透,赋予了新媳妇一种像百合花一样的真挚与纯洁感,没有英雄式的悲壮,只有难以言说的悲凉,无可挽回的悲剧和无穷的遗憾。

小说前三分之二写尽了美好的人情人性,却在后三分之一,将中秋节本该美好的月亮放置在黑暗的战争中。作者越写得美好,小通讯员的牺牲就越发地具有悲剧性,而作者越强调月亮的明亮,就越生发出悲凉的意味。

月亮与百合花一样是纯洁美好的,在中秋节的夜晚,百合花却放进了棺材,而最圆、最亮、最美的月亮却照亮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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