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

今年桂花的花期推迟了，大概是今年气温降得缓，得以保存了花朵。然而每次花香最浓时，一定是在雨后，一场不太大的雨，只沾湿了路面，送了些水汽，打落了一地变色的花瓣，桂花小小的轻轻的，樱花也是轻轻的，但肯定没有桂花小，众人皆尚樱花，不过是喜欢樱花的少女气罢了。唯有桂花小枝，胜在清香袭人。

桂花香，在食物里。那时候大概是十岁的年纪，和几个邻居家的朋友，玩“过家家”，学做桂花蜜。从家里偷拿了杯子、蜂蜜和糖，先把桂花放在盐水中洗来洗去，近似蹂躏，再潜回家把暖水瓶抱出门，用暖水瓶里的烫水倾倒在桂花上，稍稍放一分钟，桂花的香味就越发浓郁了，我们凑在杯口边，使劲地嗅，热热的香味，比空气中的香气更湿润、舒服。哎，那时候家乡秋季的气温恰宜人，正是秋高气爽，秋风不至凛凛，树叶仅仅显出欲黄的样子，正午的阳光还和夏季一样，我们在树荫下，还有润润的桂香，绝没有想到桂花有一天终要凋零，我们也还要长大的事。

桂花蜜的制作，瓶子得要消毒，清洗花瓣应该用薄薄的纱布裹着轻轻洗。我们哪里懂呢，没有足够干净的杯子，搅和搅和，连同里面的烂叶枯枝，便加糖加蜂蜜，一层桂花一层蜂蜜，再一层桂花一层蜂蜜，一层又一层，直到填满整个杯子，阳光里金黄金黄的蜂蜜裹着染了蜜色的桂花，可惜，这时候的桂花的香气已经被蜂蜜甜腻的味道贮藏了，再等接近一个星期，桂花就会在瓶子里一点点地变化，但是想要香飘千里的桂花蜜，还要等好长好长一段时间。那时候的桂花和蜂蜜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哎，我又总为这变了模样的桂花哀伤，这香气却再也不是原来的香气了，但是，把桂花蜜抹在面包上时，便忘却了伤感，爱上了这浓郁的甜味了，等候了几个月的成果，在唇齿间消磨，终于心满意足。

我家还会做一道桂花鱼，一定是用得上这桂花蜜的，我不知道别处是否有这道菜，毕竟我的家乡是喜辣的地方，在清蒸后，再下锅，加辣，加醋，炸几十秒，裹够酱料，赶紧装盘鱼上，紧接着淋上桂花蜜，腾腾的鱼汽里升起桂花蜜的味道，做成一道又甜又酸又辣的桂花鱼来，既要酸的够劲，又要辣的舒爽，还要甜甜的，有个老店叫伤心凉粉的，有一道酸辣凉粉是要加糖的，不加糖不好吃，我这习惯的形成大抵就是因为这道鱼的缘故。后来，家后的矮山改造了，搬家了，离别了，长大了，桂花落了，便再也不曾再回味这道菜，那些朋友也不再相见。

校园的桂香里有似曾相识的味道，在夜间透过树叶星星点点的月光里，落进了七八点花瓣，我心里又涌起些许似曾相识的怜惜。平日里忙碌穿梭在各个教学楼之间，也终于发现了一点点相思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