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传奇八;又一个黄昏的时候唐清菊遇上了凤毛凤毛有着广场舞数一数二的舞姿而当时凤毛并不知道唐清菊就是县里的部长只是看过唐清菊优雅的舞姿从而记在了心上说是欲与媲美而相得益彰其实背后更有隐情果然唐清菊随之一舞就清楚了凤毛背后原来还有个流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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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府门前花圃里的栀子花开了又绿,县府大门外街道上的春樟风长着,那支出来的绿叶渐渐的已经能把整个的人行道跟马路都遮蔽在浓荫中。
红色的大理石大门边,围墙上那排橱窗里的照片也是换了又换,唐清菊却每每都在曾经有过林若芸姨的照相的那幅图片的地方见着她。人说俞是细微处俞能体现出人的个性,所以有时候唐清菊看着林若芸几乎连站立的地方都相之不过半步的远近,就猜测出林若芸多半好些时候还会记念起她曾经的那个棉麻公司。果不其然,当唐清菊有意的问起她现在待的那个烧碱厂时,林若芸就会满含无奈地轻轻一笑说;“与先前待在国家的棉麻公司里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不过别的也说不上什么不好,只是感觉压力太大!”接着,她又妩媚一笑;“还是你好,看着就当上部长了。”
唐清菊有意的岔过这话题,也就默然笑笑。秘书也好,主任也好,部长也好,在她看来都没有什么不同。她甚至都不跟她母亲胡易红、父亲唐江平讲,她不喜欢她们把这当成大不了的事。但把这来跟林若芸解释、或者说明什么也没不必,所以她也就是显得平淡的笑笑,随即就踏着从树冠里散落下来的黄昏的阳光,继续朝河边的桥头走。站在那桥头看河水,看晚霞的红美,随着各自工作的繁忙已经少了许多。她忙,林金花在厂子里也忙,这来约她也是难得的一次。
黄昏的阳光很明媚,把放亮的樟树叶映照出一片片的闪光来。街道上从前的水泥路面都铺成了沥青,洒水车留在路面上的水珠也跟着闪光。路中间隔离带上的花池里,叶片长得特别厚实浓密的墨绿色的四季青上也有水珠的莹光在闪耀。矗立在四季青当中的电线杆子上的红色灯笼,垂帘着的橙黄色丝带在黄昏的轻风吹拂中轻轻的摆动。
过了十字街口的百货超市,走到农行转角处,唐清菊忽然想起来,前面农行的宽阔走廓上,就是八字先生廖如神摆摊的地方。她正想着抬头往那边望一眼,却见林若芸往傍边横街的口子上瞟了一下,忽然碰了碰她的手肘问她;
“好久没有去吃过泡菜了,那个摆泡菜摊子的秦莲姣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她也没有摆摊卖泡菜了,转去开了餐厅。就在河边上,听说生意很好。”唐清菊怕林若芸心里还在想着那事,随即笑笑问她怎的这会想起秦莲姣来。
“没什么,也就是觉得她也是不容易。”林若芸语气轻轻的说完,忽的眼睛一亮转望着唐清菊接着说;“不知怎的,若是你那天不管不顾秦莲姣,默同我姨父那做法,跟着站在我一边,罢了她的泡采摊子来成全我,说实话,你这个干部的形象,今天在我心里反倒不够那样完美。”
唐清菊微微的笑笑,涌起一阵愉悦感。她感觉自己很幸运,从小儿过来,遇上的都是通情达理、心地良善的人。她觉得不是自己那样做在林若芸心里完美,而是林若芸能这样想在她的心里觉得完美。她正想着给林若芸说点什么,却忽然听到林若芸忽然之间深深皱褶起眉头说道;
“这人怎么这么无礼呀!”
唐清菊顺着林若芸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八字生先廖如神坐在走廓上,正拿着手里的竹竿在朝她这边指点着。这有点应了唐清菊一直来对他的感觉;就是看着眼睛合捂得上眼皮耷下眼皮,连里面的白瞳仁都看不到,却三、五十洣的事情都了如指掌。这大约也就是少生意,可能又认出她来,所以朝着她这打起招呼来。
“也不怪他,他也只是有印象,但也不好直打招呼,所以拿了竹竿来敲。”唐清菊看着气愤的林若芸,解释说。
“你这一说,我倒记起来,就那天从秦莲姣的泡菜摊子出来,你说过这八字先生廖如神的~~”林若芸忽然的丢开对廖如神一脸的怒容,望着唐清菊满脸生出兴趣来。
唐清菊朝着走廓上的廖如神摇了摇手。果然,廖如神手里的竹竿放在了膝盖上,接着头也跟平常里一样,垂向地面。唐清菊笑笑,随即往她站立的人行道跟廖如神坐着的银行走廓中间的距离估摸了一下,足不少于三十洣。唐清菊不想她这一估摸,傍边的林若芸也即领会出来,随即露出感觉奇异的疑惑问她;
“你是说这廖如神眼睛能看见?”
唐清菊清清地笑笑继续往前走,她猜测廖如神不止是眼睛窥得着,连耳朵也会特别灵。要不然怎么的给人算起命来总是似是而非而又似非而是,老让她母亲胡易红、父亲唐江平那一代的人听着深信不疑。过了一个小街口,离农行的走廓已经不近了。唐清菊这才笑笑亮看着林若芸说道;
“说实话,我很小的时候就有这感觉!”
“你小时候就认识这个廖如神?”
林若芸说着又述说起来,说是这廖如神让人传得神乎其神,什么疑难只要跟他一说,他都屈指一算把人家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林若芸嘴里这样说着,脸上显出来一片的奇异,象是听说过不少这样的传言。
“岂止是认识,后面简直是扯不清了!”唐清菊说着,忍不住笑起来。随即把小时候她们队里买回一条水牯牛,那条水牯牛连夜跑去把另一条水牯牛斗死,却在逃跑的路上让她举着野菊花轻轻一扬手便立住站了下来的事说给林若芸。唐清菊说完又解释道;“这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因为那先一天的下午我扯了草一遍一遍的喂水牯牛,又浇水给它洗背脊,它感到很舒服。牛也是通人性的,所以见着我一朝它扬草就立了下来。可是让这廖如神一渲染,就成了神乎其神,你说好笑不好笑!”唐清菊忍不住又笑起来。
“听说你娘胡易红最喜欢听这廖如神搿,给钱又大方,每回里都是百元、五十的都舍得拿。”林若芸望了望唐清菊,微微笑了笑问道。
“就是这一来,逢着她一来,廖如神可就高兴了。故意的挖空心思的说得神乎其神,后面就好狮子大开口。”唐清菊笑了笑,回答林若芸。
“其实这也好,等于也是做好事,帮助了他们这些身体残疾的人。毕竟来说,他们这也是些不幸的人。”林若芸语气平静,却满含感情地说。
“就是,所以我虽然不赞成她们信这廖如神的话,却也由她们去。毕竟比起别人的一日胜于一日的富裕来,他们还是差了许多。况我娘她自己也就是说,烧香敬菩萨也要敬,何况这还是些活人。”唐清菊也跟着语气深沉地说。
“听说,这廖如神还留给你们家一张谶语?”林若芸忽然又一改面容,颇感兴趣地望着唐清菊问道。
“这个你怎么知道?”唐清菊笑着问林若芸。
“这个传得更多,有的人可能背都背得出来。什么;观音不~~”林若芸笑着转过头向着唐清菊说道;“你爸都收宝样的收藏着,你读得出来不?”
唐清菊摇摇头,温婉地朝着林若芸莞尔一笑说道;“他让我读,我才不感兴趣。我说那是廖如神哄人的,可他不信,偏说那谶语里面有大意义。总想找人解给他听,所以放在神龛上收藏着。”唐清菊说着声音渐渐低下来,似乎不想再说这话题。
树荫已经没有那样的浓密,下了人行道便是她们经常流连的桥头河岸。远处天边的落日现出来的晚霞红肜肜的,把飘移的云朵染红又从云朵流泄到山峰、河流里。看着远远近近的,都是光彩夺目。
以往的时候,唐清菊独个儿也好,挨林若芸两个一起也好,只是站立在桥头,看一阵晚霞,看一阵黄昏里远处苍苍茫茫的群山,听一阵桥下洣河里哗哗、象人语样的流水声,就转身往回走。偶尔时候,顶多也就是沿着桥面,扶着人行道上的栏杆走上一个来回。可这会,唐清菊没提,林若芸也没提,却就象是心有默契似的没有往回,也没有走过桥面,而是沿着桥头的下河梯道走下了河岸边的风光带。那会儿唐清菊也没有想到,这一改变,竟让她遇上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风光带还刚刚落成。乳色的方形的石栏杆。褐色的深麻石磨面。随着河岸上逶迤的地形有宽也有窄,宽的地方差不多象是一个小广场。场边排例着几盏台灯样式的凉亭,上头有挡阳防雨的灯罩,下面有仿木的水泥坐椅。窄的地方干脆用上下两层的通道铺陈,似长城又非长城,整个布局看着大气又颇有艺术感。小城里似乎闻讯沿河风光带落成的人不少,络络绎绎的从各条街口涌来。随着晚风的渐渐变浓,踏着深麻石磨面和扶着乳色栏杆边走边听流水声的人还更多了起来。也许是感觉这满透艺术感的沿江风光带的落成提升了小城的品味,也许是感觉生活也提升了品味,流连中的人们的面孔上,各各的脸上都显出来快乐的、自然的欣然。
前面又一处象小广场的地方,响起来扬声器的舞曲喇叭声。唐清菊抬头望了望天,阳光还散布在天空里,河的对岸还有雁鸟在往更远处飞。唐清菊知道她们这小城渐渐兴起来跳舞风,东一群西一簇的喜欢摆个音箱随着乐曲就扭动起来。很可能这是全城里今天最早跳起来的一支!唐清菊猜测着,笑笑转头望了一下林若芸,恰巧林若芸也以同样的目光转向她。
“你跳舞了吗?”唐清菊忽然想起来林若芸曾经也是爱运动的,随即转头问林若芸。
“没,哪有时间!”林若芸蹙了一下眉说;私营厂子里的事都很紧张,她这管财会的也一样,下班都很少能按正时。象今天样的回家早也就一礼拜中只有一天。林若芸说完也转过头来问唐清菊;
“说你在大学里时是舞花,这~~~,”林若芸说着,忽然轻轻地啊了一声,随即缓缓一笑停住了口。
唐清菊抬头一望,原来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人群边上。唐清菊顺着林若芸的眼光望去,不由的也禁不住脸孔一笑,也跟着乐了起来。
搁在场边上的拖箱型的音箱虽是响起了音乐,一群的人也都齐身站立,但真正的跳舞还没有开始。场子的中央,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双手撑地,头颅并躯直伸,一伏一降的,正做着伏卧撑。她做的伏卧撑很专业,双腿并个笔直,身体也拉得细巧。可女人毕竟身姿优美,加上她扎的那个半长的马尾头发,一跳一跳、一拂一拂,又一闪一闪的,就象本身就是画还在画着画!还有那个屁股,她怎么样去绷直都止不住凸现出来。还有她脖颈上的细白,这一伏一撑的也是特别的亮眼。所以她的这伏卧撑,既是让人新奇,也让人看着亮眼。
一般来说,女人是舍不得把一双细手撑擦到地上去的,也不大喜欢效法男人们的粗绷动作。可男人就是喜欢看特别一点的女人。不想,女人也是喜欢看特别一点的女人。所以这一会,围着的男人,还有更多的女人,都几乎个个都咧开了嘴,还扬起了眉,好多的还鼓起掌。没有谁不是感到特别的开心快乐。
那女子撑了一阵,立起身来。她傍边大约是个徒弟的样子,又接着伏下去。就着她站立的这会儿,唐清菊往她脸上一瞧,两腮红扑扑的,大眼睛,细圆脸,竟然是个美女。这时只见她把绿色的长袖上衣一解,往腰身上一绕,更显出特别的精神、干练。
唐清菊正满含兴趣地朝那女子打量着,忽然看到那女子也眼光盯着她看起来。也就是一眼交望过后,那女子忽然的朝着马路跑过去,在路傍边的一家店里买来一打水,跑回来把水往唐清菊跟林若芸手中一递,就象老相识似的说道;
“喝瓶水。”
2
“我叫凤毛。”
拿伏卧撑当舞跳,接着特意跑过马路去给唐清菊买来水的女人很自然地笑笑,一边往唐清菊递过水,一边告诉唐清菊。她也没有象平常人一样接着掉过头来问对方,而是随手招招让她那个徒弟过来,也给了她瓶水。接着给唐清菊介绍;
“这是我徒弟,叫林金花。”
唐清菊心里笑笑,觉得这凤毛也新奇,收个徒弟竟然比自己还年青。不过这也只是心里想的,唐清菊觉得更感兴趣的是凤毛的这个名字。
“凤毛。这名字很好听!”唐清菊猜测她大名不会是这,而她又介绍出来说得是那样自然,这很有点超乎平常人的气魄,忍不住心里就有点儿很特别的感觉,随即也就跟着给她夸赞一句。
介绍自己叫凤毛的这个很随便地轻轻咧了一下嘴,随即抬起胳膊拧开了水瓶盖,接着仰起脖子咕噜一口喝了一大口的水,然后红红的面孔上荡漾起微微的笑容。看得出,她很喜欢唐清菊这样说,也或是一说凤毛好她就高兴。
凤毛还真不是她的本名,她的本名叫徐飞凤。凤毛凤毛的喊起来的来由,也不是因为她名字里的那个凤字。真正的来由,是说这小县城里,广场舞队伍中,她的舞姿足可以称得上是“凤毛麟角。”“麟角”自然不适用,也就取了前面两个字,“凤毛。”而且觉得两个字比四个字还更有意义还具有想象力,喊起来还更顺口方便。这一喊来喊去,就都当她的名字就是凤毛了。后面弄得她自己也几乎本身就是叫凤毛了。
还有怪的是喜欢喊凤毛这名字的也特多。见着她的人,都喜欢把凤毛、凤毛的来喊。她认识的圈子里的人喜欢喊,傍边半生不熟的人也喜欢喊。还有些根本不认识的人,也充满热情的喊,喊得就象真跟凤毛认识似的。特别还有些男人,跟别人叙说起来时,也跟着凤毛凤毛的喊,而且还很自然,也就象跟她认识似的。其实跟人家真真一碰面,人家凤毛瞧也没往他瞧一眼。
凤毛自己喜欢别人喊她凤毛,别人也喜欢喊她凤毛,当然不是真迷上了凤毛这两个字,主要是还是凤毛这个人,迷上凤毛这个人跳的舞。凤毛的舞究竟跳得有多好,按这个小县城所有跳舞的人的说法,就是好得没有话说!她的舞不象国家舞蹈演员那样,一招一式都严格按规定来。凤毛的舞虽也都是从影碟机当中学来,但她却不为影碟机中那教程束缚。她每按着影碟机中的教程跳过一遍后,就进行琢磨。有的地方收敛,有的地方发挥,再有的地方就夸张。所以凤毛跳出来的舞就完全是自由豪放,也就特别能体现和发挥个性的美。
凤毛还有更出奇的创造性,也就是象刚才似的那个伏卧撑。这个伏卧撑看似简单,却是非常的具有凝聚力。不是别的凝聚力,是凝聚眼球力。说是那一晚上,凤毛来到江滨的大广场上。朝着黑压压的舞林人群望了一遍,随即带着她的徒弟。凤毛的徒弟看样子才三十来岁,神情显得跟凤毛一样精神,也跟凤毛一样结了个马尾巴,显然就是想从学凤毛的风格入手。凤毛带着徒弟选了个适中的位置,便随着舞曲声舞动起来。就象曾经有人说的;不看你出手,就看你有没有!凤毛这刚一伸手,傍边的就看出来,这广场舞来了个高手。还有奇怪的是,傍边一些闲逛散步的,都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立住脚站了下来。傍边的舞伴看着有不少人观看,也跟着凝神聚气,极力的想跳出自己的精气神来。众人这一齐力,虽是形态各异,却是显出一遍的壮观。这本已经是高潮连高潮的过后,到了最终的散舞。也就是在跳的人余兴未衰,观的人也颇觉兴趣正浓时,凤毛带着她徒弟突然的身子一伏,双手往地上一撑,做起伏卧撑来。这凤毛跟她徒弟把伏卧撑一做,柔和的身姿显出来劲道,两条马尾巴似的美发跟着一闪一闪,竟是引得一片喝彩,连声的鼓起掌来!
接着就有些人围着凤毛,闪着新奇的眼睛问她,秘密到底地哪里?凤毛只是扬起眉毛笑笑,不作回答。傍的人就当她是保守,想着她跳舞这样特别好看又有意味,肯定就是她身体上有些什么不同。有些年纪大一些的女人,就拿手来往凤毛身上摸。一摸还觉得真特别,那肌肉就象铁坨似的,掐也掐不上肉来。过后一些跟凤毛年龄相当的,还有一些比她年青的,不信这邪,也跟着来掐,果真是这样,掐不上来肉,连皮都掐不上。扯不上,还特滑,便爱不释手的多摸底几下。傍边观看的男人也极想见识,奈何中间隔着阴阳之别,只好跟着有底没底的咋舌。
却说凤毛这会儿自己喝过水,接着举手抹了一下嘴唇,又微微笑笑眼睛望着唐清菊大声说道;
“走,我们去那边江滨大广场!”
凤毛没忘了唐清菊傍边的林若芸,随即转头跟林若芸清清一笑后便自己开始带头往前走。凤毛的徒弟很灵巧,不前不后的小声跟在凤毛傍边。
唐清菊不用猜,就想得到这凤毛说的去江滨大广场,实在也就是去江滨大广场的舞场。唐清菊接着想起来,凤毛也许就是看到了她那一阵在广场上的跳舞,很可能就是想拉上她一同去跳舞。唐清菊记得,就在江滨大广场舞队的梨花大姐邀她常来的时候,虽是答应了梨花大姐自己常来,但毕竟是忙,有时候明明准备动身来大广场了,却又有电话来。所以也难做到经常。
这会便觉得有必要,而且凤毛也没容得她点头不点头。所以她几乎毫不迟疑的就随了凤毛往前走。傍边的林若芸几次抬起头来睁亮着眼睛望向她,象是疑问这叫凤毛的跟她认识?。
唐清菊微微摇了摇头。傍边的凤毛似也有了觉察,才忽然想起来,之前连唐清菊的尊姓大名都不知。随即转过头来,轻轻望了望唐清菊,接着问道;
“您贵姓?”
凤毛脸红扑扑的,很自然的笑着。显然,她并没觉得这会才来问人家姓名是自己的巯漏,相反,她还有些自得,象是感觉这会这两人之间已经有了亲密,问起来也当是闲聊。
“姓唐。”
唐清菊回答的很轻淡,随即淡淡的笑笑想显出来这可以撇过去的意思。她不想凤毛来接着问她名,小城很小,也许她说出名字来凤毛就会想到她的职位。
“姓唐,好姓,好姓!”凤毛倒是没有接着问她名,却是笑着扬起眉,一个劲连声夸起她的性来。
唐清菊禁不住笑了一下,她觉得这凤毛什么都逗得人乐。这女人可能对一万件事情会感兴趣,唯独对这性什么的不会有话说。这凤毛却象男人一样也煞有介事的拿来褒奖一番。
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对面扬山顶上的霓虹灯已经亮起来。霓虹灯也是随着这边风光带的落成刚安上的,恰好与这边风光带上的荧光灯屏相辉映。借着看这红火晚景的,赶着跳舞,散步的,不喜好窝居在屋里的,都齐涌到这河岸边来。
随着人流,凤毛挨着唐清菊她们几个到了大广场上面的石台阶上。石台阶下面就是凤毛说的江滨大广场。在大石阶广告牌的傍边站下,凤毛抬头笑笑望着唐清菊说;
“你跳的舞特有韵味,我都看过。”
唐清菊笑笑,她那会儿有一阵应这大广场舞队梨花大姐的约,经常来跳舞,凤毛自然看到了。
凤毛说完,朝着石台阶下拥满了人群的大广场上望了一眼。随即转过头来望着唐清菊,凤毛的笑容里充满着激情,她说着望着唐清菊的眼睛闪亮闪亮。
唐清菊明白凤毛这情形就是无言的邀她跳一场舞。她正欲说话,忽然的林若芸的手机响了起来。很可能她心里不想跳舞,也怕凤毛来邀她。这电话正好解了她的窘,随即也先没顾了接电话,却是对着唐清菊一拱手说道;
“唐部长,这会儿来电话,肯定是厂里有事,赔不了你了。”林若芸觉得中途而退不好意思,想显点风趣来弥补,也没按平常的喊清菊,却是把唐清菊的职务喊了出来。
“您就是县里的唐部长!”
凤毛着林若芸远去的背影瞟了一眼,随即回过头来,象是有些颇外欣喜似的,望着唐清菊露出惊讶的笑容。
也就象跟凤毛一个心思似的,凤毛身边的徒弟也显出跟凤毛一样的表情,欣欣笑着望向唐清菊。
“这就更好了!”
凤毛跟着再一回露出来满脸笑容。也就在这时,凤毛转头朝着四下里望了一遍。又象是不想让人觉察似的,瞬即便转了回来。
唐清菊微微的动了一下眉,她弄不清凤毛这一句“这就更好了!”是什么意思,却又不好朝她问。
凤毛显然是打定主意邀唐清菊跳一场舞。她朝着徒弟林金花作了个手势,让她先下了广场。然后又满脸笑容的望着唐清菊。
“这跳舞呀,也得有个好对手,这样才能相得益彰!也更有趣味!”凤毛显然觉出来自己这话缺少该有的的含蓄,随即接着加了句;
“能遇上您这样位姣姣的,跳起来才更长精神!”
唐清菊笑笑,却没有说什么。凤毛的这些话,还有她一扬一眨的眉毛里,就象是简简单单的邀她跳一回广场舞。可唐清菊却隐隐地觉得,凤毛象是后面总有一层别样的意思。
3
唐清菊感觉的倒真有几分对,看似大大咧咧、直直爽爽的凤毛,这会儿真还是心里有着她别样的意思。
原来,那会儿在沿河风光带上偶然一见着美丽超人的唐清菊,凤毛猛然间想起来自己还在江滨广场上见过唐清菊的跳舞,她那个动人的舞姿让大广场上的人瞠目。比起自己来,远胜一筹。随即一个想法也就在凤毛的心里落下。
却说那阵儿凤毛一身出奇的舞姿在江滨大广场上一跳,让人感觉是新奇带劲,引得人们都注目相看。凤毛自己感觉乐呵呵的。没想到,回到家却是惹来了麻烦。
凤毛开有一家液化气店。规模不大,却很实在。这一片小街上都是些老居民,也就大多都还是两三层楼的平房。新兴的天燃气虽好,但现炉现灶的省得去改动,所以大多都习惯用液化气。店子里每日里基本也是那些业务,收益也都是稳稳当当瞧得见。规模虽是不大,气罐搬上搬下这些的男人尤胡绛也不让她做。所以凤毛也就是收收账、记记事,收拾一下环境什么的。凤毛的店子离河滨不远,通常河滨里带着湿润的风都能吹得到店门里来。小城里不知什么时候兴起来跳舞风后,河风还能把那震鼓隆咚的乐曲声刮了过来。当那诱人的乐曲声勾魂似的荡漾过来无数遍后,凤毛终也耐不住跻身进了去。
连凤毛自己也愕然,她还真是个跳舞的料。却说那天散了舞,凤毛满心愉悦的从广场往家走,路上都差不多哼着舞曲里的歌儿。这自己的舞姿能给那么多人刮目相看,无疑就是让人看着优美。作为一个女人,能让人看着优美,那价值感、自得感、荣誉感,甚至还有虚荣心,都是没法形容的。若是象一首歌里唱的“人生难得几回醉!”那就真是有醉了的感觉。当然是陶醉的醉!
可是凤毛这会儿一回到店里,不由地半句歌词卡在喉咙里,愉快的笑容僵硬在脸颊上,陶醉的感觉一下随风飘去了!
按平常是每到黄昏天黑,尤胡绛就来接她守店子了。尤胡绛是老实人,以往都是规规矩矩守着店子半步也不会离。可是这会儿,却是店子的门敞开着,地上的液化气罐东一个、西一个,办公桌子的电脑、记事本都扬乱着,却前前后后都见不着男人尤胡绛。凤毛蹙着眉又爬上楼梯看了看阁楼,阁楼的床铺上也不见人。凤毛想着尤胡绛可能去了人公共厕所,也就开始动手把办公桌上的电脑、本子的收拾好,又把散乱着的液化气罐排例好。送气站的,发给人家的,都摆弄个清楚。可这一遍弄下来,时间都去了半个钟,却还不见尤胡绛回来。凤毛往门外瞅了瞅,不见人影,只好给尤胡绛打了手机。
凤毛打完手机没多久,尤胡绛倒也回来了。只是歪着个脖子拉着个脸,象是满垅世界里的人都欠着他钱都没完。也不知是身上的肉太厚一路走来费了劲、还是气闷,好象出气也粗粗的。尤胡绛平日里对凤毛那是言听计从的,更不说会使出什么脸色来。凤毛猜着尤胡绛不是有了什么难受的,不会跟她作出这一番模样,随即也就语气清清地问尤胡绛;
“刚才遇上个什么事了?”
“什么事情都没遇上!”尤胡绛却是冷冰冰的,脸拉得更长。
“没什么事你怎的这付样子?这会儿又作啥去了?”凤毛也揣摩出来尤胡绛并没有什么重要事。可是一瞧他这样一付垂头丧气的样子,更禁不住想笑起来。
“玩去了,不准呀!”
尤胡绛脸没有拉得那么长了,却示威似的抬起头来朝着凤毛眼睛闪了一下,接着鼓起了腮帮。
“店子都不要了,玩去了!”凤毛觉出来尤胡绛不是别地儿受了气,是有意儿朝着她撒气来了,随即也就跟着收了脸上的笑容。
“兴你去跳舞,就不兴我去玩呀!”尤胡绛声音轻柔下来,感觉象是说出这话心里也是有点儿不轻松。
凤毛没有理尤胡绛,脸却沉了下来。没想到高高兴兴跳一阵舞,倒让尤胡绛弄成了一团糟。凤毛想泄泄气,骂尤胡绛一句。可忽然的,凤毛忽然的又想到,尤胡绛平常里是不曾有过这样狭隘的。店子里的事,她除了收钱管帐,尤胡绛都不让她做别的。就是这黄昏夜晚,尤胡绛也是自己待在店子里。
凤毛想着,不由的又没了气。
想想也就觉得尤胡绛就是忌着她,不该这去跳舞了。可这跳舞怎么的了呢?大广场上成百上千的人都在跳着!想想问他他也不说,凤毛就使了个计,拿话来激尤胡绛;
“你这是不是刚才走在路上夜黑,让什么骇人的东西吓了?”
“哄。~~”
尤胡绛也就这么“哄”了一声,突然就再不作声了。他这一声“哄”,冷不冷、热不热的,弄得凤毛更糊涂。凤毛随即又回过来笑着细问,她这些天跳舞怎么的啦,弄得你这么要死不活的!可尤胡绛就是头一扭,不肯张口。
两个赌着气不说话,后面上了阁楼睡到了床上,尤胡绛还是一遍脸阴阴的不作响。凤毛起先憋着气,她知道这尤胡绛那天上床都要动手动脚的给她来逗拿几下。不干事,荤话也要说几句。再不然,死乞白赖的亲也要来亲一口去。就算有时候两个斗了嘴,他起先也装模作样的扮冷酷、装衿持。可耐不了三分钟,就把持不住嘻嘻的把衿持到了九霄云外。
凤毛想想也好,干脆就彻底憋他一憋。怎么憋,凤毛决定什么也不让他瞧到。凤毛想着,就先关了灯,再来脱衣服。脱衣服也小心翼翼的,不把身体露出来。
也是破天荒的,凤毛第一次见到尤胡绛能长有这志气,一声不吭还一动不动。不过,凤毛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也就没放在了心上。凤毛没想到,尤胡绛却还有别出心裁、接着来的。
第二天傍晚,刚吃完晚饭,凤毛正想着洗把脸就往广场走,忽然的,尤胡绛走了过来,阴着脸说;
“今天晚上你看店守夜,我妈病了,我得回老家去。”
“你妈什么时候病的?都没听说!”
凤毛微微笑着,当尤胡绛是玩笑。一天里也没听他这事,怎么的夜都夜了,才提及这生病的事来。
“白天来的电话,忘了告诉你!”尤胡绛边说着,就去往里面推摩托车。
“这娘病了白天不去,晚上倒赶着去!”凤毛心里嘀咕着,却也没有说出来。想想也是他娘,就算是去看一回也应该。随即就看着尤胡绛发动摩托车,“嗡”的一声往外骑去。
凤毛独个儿在家,就只好留下来守店子。看着外面三三两两的都往大广场去,凤毛心里有点儿胀然。天渐渐黑下来,夜风把河流里的透满湿润的凉爽吹过来。夹带着,也把江滨大广场上的舞曲声送了过来。清风拂过路傍的树叶,又让矗立的楼房高墙挡过,摇头一摆再卷向河岸就形成了回旋。随着风儿回旋过的舞曲声尤如滤去了噪音似的显得更清脆,悠悠然在凤毛的店门外久久地俳回。音乐自有音乐的力量,总把人心里那种自然的、热烈、向上的精神激发起来。更何况那些乐曲是那么的优美,仿佛每一个音符都透露出来一种情景,也似一首曲子都能透显出来一个世界。
凤毛的身体里渐渐地涌起来一股热流,渐渐地有些坐立不住。凤毛想想这夜晚间,也没有什么顾客,干脆也就把店门锁了,往大广场来。
乐曲声铿锵,越过河滨又越过扬山,把静谧的夜空渲上一层快乐的弦律。凤毛仿佛想把适才耽搁的一刻补回来,尽情地跳起来。末了,她跟往常一样,给人们奉献上几个充满快乐的伏卧撑。也就在这时,一个年青、也就是刚做媳妇没多久的样子的女人,也跟着双手撑地,象凤毛似的做起伏卧撑来。也象是有意,也象是刚做力道不够,女人没两下便立直身来,朝着凤毛拱手说;
“不行,得跟你学,做你徒弟!”
“一言为定!”
凤毛也就问了下名字,知道她叫林金花。随即就几乎就高兴得拍起掌来!她不止是看着她这女子直性子很跟自己有点相似,还让她瞬息间涌起来姐妹情感。
收了个徒弟,凤毛很开心。徒弟林金花也似欲表现得很忠诚,一路都傍着她。凤毛边走着,也就边跟徒弟林金花说着体会和心得。一路好不高兴快乐。
凤毛跟徒弟林金花一路聊得开心。想着尤胡绛去了他妈家,自己独个儿在家,干脆就留下徒弟林金花来作伴,顺着就痛痛快快聊个够。可她刚把这话儿跟徒弟儿林金花说完,忽然的抬头一看,见家里店门大开着,尤胡绛立在屋中央,摩托车也搁在后面。
“你不是说回乡里去瞧你娘的病么,怎的又没去呢?”凤毛极不好意思地让徒弟林金花回家去后,又满脸疑惑地问尤胡绛。
“又不想去了!”尤胡绛朝着凤毛徒弟远去的背影望了一眼,有气无力地回答说。
“神经病!”凤毛轻轻的嘀了一句,也禁不住笑了一声。
凤毛当尤胡绛是跟昨天一样,也就是心血来潮寻点事做,过后也就忘了。没想到了黄昏,凤毛准备往广场去时来拿鞋来换,却是遍寻也不见。这舞鞋是凤毛特意托人从网上买来的。看着象是跟普通的平底鞋一样,可是不同的软底又好弹性,跳起舞来感觉特别的轻松。凤毛遍寻舞鞋不见,便问尤胡绛拿了没有,谁知尤胡绛嘴一撅回道;
“我冼了。”
“你洗了!”
凤毛望着郝成颇为自得的样子,感觉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好一会,气顺了过来,凤毛才指着尤胡绛嚷开了;你尤胡绛什么时候洗过鞋了?什么时候想起来给我洗鞋了?偏偏还是洗的我跳舞的鞋!
尤胡绛象是打定主意听凤毛嚷,低着头一声不吭,也不正面来对凤毛。良久,大约是见凤毛气消了,尤胡绛忽然的低着头瓮声瓮气的说道;
“你那个舞,跳得太逗人了!”
“逗人?”
凤毛倏然间听着成胡绛这话,脸都让气成了猪肝色。她想了一千遍、一万遍,却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嘴里吐出来的是这样一句话。
“你看人家都是些大姐大妈老太太,弯一下腰踢一下腿,人家那也是为了锻炼身体。你一个年青的,身体好得不得了,有什么跳的!”尤胡绛说着苦着脸,楚戚戚的望了凤毛一眼。
“还有呢?”凤毛气不过,冷声笑笑,显出还想听他到底有多少鬼话说。
“你一个年青的去一跳,就不同,白胳膊细腰,红脸蛋后面还扎个马尾巴脑。你还跳得那样认真,摆头颅,甩头发、扭腰肢,跳得后面是粉面桃腮。到了最后,还翘起屁股来作伏卧撑。马尾巴样的头发一甩一甩,腰子一细屁股自然就翘起来老高。你晓得傍边有多少人鼓着眼珠子,你又晓得后面有多少男人伸长着脖颈!你这一跳下去,没多久全城里都会知道了有你这个凤毛!”尤胡绛紧绷着面孔,语气冷清清的连说道。
“还有呢?”
凤毛猜着尤胡绛是来广场看了,看就看了,不想他还想起这么奇怪的心念、说出这样奇怪的话来。想想就干脆让他说个尽兴,随即接着问了句,又装作仄耳倾听的样子。
凤毛等了一阵,还没有听到尤胡绛的声音。抬头一看,却见尤胡绛一声不吭还把头扭了过去,拿背脊对着她。凤毛觉得奇怪,尤胡绛说得有板有眼的,怎么一下子又成了霜打的茄子?
凤毛来了兴致,一下站起身,扳过尤胡绛的头来一看,忍不住“哈”的一声大笑、笑出声来;
原来尤胡绛竟是在那里一脸凄楚的,流着眼泪,而且眼泪还不少,竟然一滴滴的滚落到了面颊上来。
4
凤毛很是稀奇,她觉得长这么大,还没有见哪个大男人这么容易的就流出眼泪来。而且她怎么想,也想不出尤胡绛这突然间流眼泪的理由。
“说说看,你讲得好好的,怎么会想到流起眼泪来!”凤毛挪过了凳子,也就正面对着尤胡绛。她也不笑了,笑也笑不出来了,便显得一本正经的说正话的样子。
尤胡绛转过身,趁势把眼角的泪揩了,显出什么事也没有似的,强装着显出一下笑容辩解道;
“你见谁流眼泪了!”
“人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么事让你那样伤心了?还不肯说呀!”凤毛对尤胡绛那个强装的样瞧都没去瞧,更不理他那话。
“要说呀!”尤胡绛忽然抬了一下头,声音粗哑地朝着凤毛说道。
“嗯,要说!”凤毛很严然的点点头。
“要说就是;你迟早那天会让人拐了去!”尤胡绛很俨然的,把声音都提高了一成。
“拐了去还不好?你另外找一个不就是!”凤毛忍住笑,把个面上的表情显出来平平淡淡的。
尤胡绛不搭凤毛这个茬,冷冷的一抻眉,把脸撇了过去。
凤毛偏不信,把凳子移过又正对着尤胡绛的面笑着问道;“说正话,你咋的想到我会让人拐了去?
“你们女人就知道把自己搞得突出,总是想着美美美!女人太突出了就不安全了,知道不知道啦!那跳舞的样子那样狐媚,引得一坪人都眼直了。最后面还接着来几个伏卧撑,引得别人都伸长了脖颈来望。”尤胡绛答非所问,又重复了前面的话。而且象是豁了出来了似的,肚里的话都没有一点顾忌的吐了出来。
“你看你!”
凤毛咬着嘴唇气不是、恨不是的朝着尤胡绛盯了一眼,随即慨然的说道;“灵魂都龌龊到哪去了!人家那都是觉得舞的美,生活的美。也是心情高兴而已,你却歪心思想起来些不着边的!”凤毛说着,象是适才那点儿高兴劲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说不好,天晓得那盯你的眼珠里是为你的舞迷了?还是为你这个人迷了?还是同时也在有着别的想法!”尤胡绛低着头,象是自言自语。
凤毛想跟尤胡绛说;有人想来拐、我就让人拐了!想想又觉得这话不说比说了还好。尤胡绛死心眼又小心眼,这弯来绕去的,显然就正是想着她给他表这样一个态。凤毛想想偏不信,也就装聋作哑的敷衍一句;
“你爱怎想就怎想呗!”
凤毛站起身来,门外繁星闪烁,凉风悠悠。大广场上的乐曲声,随着凉风飘来。凤毛没有再去理尤胡绛,她看看脚上的鞋,虽是波鞋,脚热一点,但也是平跟有弹力的。觉得也能跳舞,随即就准备往广场上走。
“跳个广场舞还为偏偏要那样引人注~~~!”
后面,尤胡绛显然还生着闷气。正朝着凤毛喊着,忽然看到凤毛昨晚收的徒弟这时走了过来。许是也不想让林金花听明白了去,也就把末了一个字咽回去了。
“来拉?”凤毛也想着把徒弟林金花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连忙的热热的笑着点点头又说话。
凤毛的徒弟林金花已经听了去,很容易就揣摩出来后面这个字。她忽然的觉得这怪有意思的,便追着凤毛问;
“师傅,你们家那位意思;怕你引人注目?”
“他来胡扯、你也来胡扯!”凤毛嘴巴一嘟,故意的显出来一本正经样;“记着,徒弟不能乱说师傅的话。
“知道!”凤毛徒弟林金花显得认真地应了一句。接着就嘻笑着说道;“师傅,别听他的,这跳舞愈引人注目就愈美,愈美就愈引人注目,愈引人注目就愈魅力非常,愈有活力。有什么不好?还要他们男人来管!”
凤毛很喜欢听徒弟林金花这话,却装作不以为然的没给她回应。忽然的,凤毛也想问问徒弟林金花,她的男人是怎么看她来跳舞的?是想让她舞姿优美、引人注目?还是惧怕她跳得出奇出色,怕引得人来观看,让人家看了生出相思来?可忽然的,凤毛又打消了主意。她觉得自己这一问,就等于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街道上已经有些清冷,偶尔还有一两个往广场赶舞的,也因为觉得迟了,都匆匆忙忙的往前赶。凤毛却不知怎的,反倒慢了下来。从河滨里吹来的凉风悠悠,把凤毛心里的那些儿堵塞纷飞了去。凤毛顺手摘了片树叶往口唇上吹了一下,竟然有鸟叫样的声音出来。觉得好听又有意思。凤毛又想要徒弟林金花也吹,林金花却怎么也吹不响。林金花吹不响,便要凤毛再作样。不想凤毛这一吹却没响。
奇怪,凤毛这没吹响,手上捏着树叶,心里竟然的又想着那会儿尤胡绛的话。凤毛忽然的觉出来,自己在广场上跳舞的情景,尤胡绛说起来都是细细的明白。她的舞出奇出众,她的舞让全场的男女老少都喜欢观看,甚至连她后面做伏卧撑,尤胡绛都知道。凤毛猜着,尤胡绛哪天都没有去哪儿,也没留在店里看店,而是来了大广场上暗暗看了她的跳舞!
凤毛接着猜想起来,尤胡绛来看她跳舞也不是看她跳得好不好,而是来注意了看广场上有多少注视她的目光!
真是有味!凤毛都有些气不是气、脑不是脑的感觉来。
大广场上巨大的蘑菇形灯塔上射来的灯光,照射到了她家的液化气店门前。凤毛有意无意的回头往店门口望了一眼,忽然看到,拉闸门已经关了下来。
“走,今天我们不去大广场,去风光带上!”
凤毛目光从自家店门口那关下来的拉闸门上收回来,朝着徒弟林金花把手一摆,朝着西岸指了指,随即自己大步走在了前头。
“大广场上不是人多、地岸也宽阔~~?”
徒弟林金花边跟着凤毛走,边嘀咕着凤毛怎的舍了这边大广而去风光带上。忽然的,她望了一眼凤毛的神情,随即止住了话。
凤毛挨着横道上一转,就上了去河滨风光带上的江滨大道。大道的人行道上不知什么时候帖上的仿草瓷砖绿茵茵、也软绵绵的,走在上面感觉心绪都清爽下来。凤毛走着,步子慢了下来。她忽然的想,自己这徒弟儿林金花很精明,自己这刚才的情绪化,也许就让她觉察出来什么。
凤毛忽然的想给林金花解释什么,刚把面孔转向林金花,没想徒弟林金花却也突然转头望向着她先开了口说;
“师傅,我给你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凤毛笑微微回着,心里忽的把适才的看法作了肯定;自己这个徒弟儿的确非常的贼精!
“早些时候,也是那大广场上,一个女子广场舞跳得特好,引得一片的人都来观看。鼓掌声,喝彩声响起来老高。没二天,她男人知道了,就天天跟着来。她跳舞,他就就站在背后,她一走,他跟着寸步不离。有人就问他;
“你妻子年青青的,不会跌跤又不会摔落,你陪得这样紧,是心里舍不得?还是防偷、防盗?他竟然面无赧色地回答说;
‘有也不明怪事!’”
徒弟林金花说着,笑笑朝着师傅凤毛望了一眼。
这徒弟果真是贼精!凤毛心里笑着又连着嘀了句,随即装作感觉新鲜似的顺着说;
“那也是个宝贝!”
“果真是,后面就没人来看她舞了!她也没跳得那样好了。”凤毛徒弟林金花冷冷的蹙了一下眉,露出清冷的神色来。
凤毛额上细长的眉毛微微动了下,没作声。前面几步远外就是风光带上的石坪,好几个舞队都选着了宽阔的场地。铿锵的乐曲声已经响起,随风扑过面庞又飘向河面。清波汩汩中,多余的、不快的,都随之流去。
凤毛就近拣了个舞队,人群中早有人给她们誊出地方来。风光带新落成,有特意从大广场过来这边,顺着跳舞又观看了石柱钩栏、彩灯闪烁的。也有跟凤毛做过液化气生意的。有亲眼见凤毛舞跳得好的。也有特意想看凤毛做伏卧撑的。都拥在傍边。
天还未完全黑,沿河的彩灯、垂帘在桥栏杆上的霓虹灯已经闪烁着亮了起来。跟着,对面扬山顶上披挂在树枝头上的红绿彩灯也闪亮起来。夜里的河,在那彩灯跟青山绿树的绞织里隐去。只有洣河里的风,透过层叠的繁灯萃影,越过石栏,吹向乳色的石坪后,轻轻的拂往人的身上。风儿凉爽,还满透着清新。把美丽带来,又把愉悦带去。夜景的风光旖旎,不亚于繁星锦烁的天河。
凤毛忽然着出清爽的夜风里夹带着汩汩的流水声,遁着水声,凤毛想看看入夜的河。有闻说渗人的,也闻说柔美的,她想找出自己的感觉。时间还早,舞队的指挥还没摆好音箱。人们便象她似的,都三三两两的往各处察看。可凤毛手恂扶上乳色栏杆,后面忽听徒弟林金花喊着她问;
“师傅,今天做不做伏卧撑?”
凤毛徒弟林金花显然是有心人,她嘴里问着师傅凤毛时,眼睛望着地面上还满留下的沙砾泥土。
“做!怎么不做!”
凤毛让徒弟林金花这一提,一下倒来了劲头,随即也丢了去看夜间的河,转身回来往场地中间一站,干脆就趁着这舞前来作。凤毛说着,随即首先扎紧了衣服的襟角,就双手往石板地上一撑,当先作了起来。
凤毛想着该作多少个合适,便心里一、二、三,四、五的数起数来。凤毛数着,数到九的时候,忽然想起尤胡绛那会儿的眼泪来。很记得那滴眼泪还不小,竟然滚落到了脸颊上来。
“这男人怎么也有这样不景气的时候!”
凤毛忽然的涌起一股说不清滋味的感觉。随即也顾不上再数数,“唆”的一下立起身来。凤毛刚一立起身来,恰好就望见了唐清菊从前边走来。凤毛看着美丽的唐清菊,又想起来她那优雅动人的舞姿。山外青山楼外楼!凤毛忽然的想起来,要说舞跳得美,她的舞比自己更美,要说人美,她也比自己更美!
霎时之间,凤毛心里又想起来尤胡绛那个眼泪,不由的觉得非常的可笑!忽然的,她想起来一个想法,随即就一见如故的迎上唐清菊,用毋庸相议的口吻说;“走,去江滨大广场去!”
5
唐清菊虽是感觉凤毛总好象有点儿别样的意思,可也没去细揣摩。而且凤毛的活泼跟热情,也让她转眼之间把那点儿的疑惑拂得没有踪影了。因为这时候凤毛让林金花先下了舞场中间去后,自己又过来挽住了她的胳膊。凤毛边挽着她们的胳膊作出往场上走的姿势,嘴里还笑着跟她说;
“只知道您人是那样的美丽,舞也跳得特别的超群,形象是那样的明媚,可没想到您还是部长。”
唐清菊感觉凤毛挽她的手象是更紧了,很愉快的感觉升起来,可也想到不能得意,随即笑着告诉凤毛;
“我叫唐清菊。”
“我晓得您是部长了,哪里还好叫您的名字!”
凤毛焉然的一笑,把刚才的热烈换成了一派妩媚。一下逗得唐清菊笑了,凤毛自己也笑了。
“你们家那位找了你这样一个老婆,真也是幸福!”往着场上走时,唐清菊忽然的,想跟凤毛打句儿趣。
“他呀!”凤毛开始眉毛一扬,象是有一番大言论,可忽然地,眼神一暗,说了这两个字就把话咽回去了。
唐清菊转头轻轻瞅了凤毛一眼,见凤毛鼻孔微微哼了一下,脸上半笑不笑的,象是话不尽言,也就没去说了。而且这时候凤毛恰又拉着她腕子快步往前走。看了看,原来是凤毛的徒弟林金花老远的站在那朝她两个招着手,象是说她找了个很好的地方。两个刚刚站定,恰又见广场舞队的梨花大姐走了过来。
“两个都来了?”梨花大姐两只手一边牵着她两个,洋溢着热情的笑脸,显然是特别的开心。跟着傍边的见过面的、没见过面的,看过唐清菊舞的,没看过唐清菊舞的,都点点头,亲亲的笑笑。唐清菊也跟着笑笑、点点头,也弄不清是谁跟谁打的招乎。
唐清菊朝着梨花大姐抱歉地笑笑,她想起来自己是跟梨花大姐约好过的,而且答应了她天天来她这大广场舞队的,可竟是有些天没来了。
场上的舞曲已近中场,大妈阿姨姐妹们恰是舞兴正浓。有鬓角上涌着汗水的,也有发际间显出来湿漉的,都抽空儿转过头来望一眼唐清菊跟凤毛。广场舞队长梨花大姐似也想到大家都等着看她两个出色的舞,随即边忙着转身往傍走,边连声说着;
“不耽搁你们了,你们跳,你们跳。”
唐清菊作出起舞的姿式,转头望了望凤毛,却无意的发现,凤毛又似先前似的张眼朝着场外四下里打量一遍。
唐清菊寻思凤毛这样子很象是想着搜寻到什么人。可会是什么人?弄不清楚也不好弄。唐清菊随即笑笑也就抛了开去。可再一望向凤毛时,凤毛舜间早已显出来什么也不曾有过的样子。
也就跳了一会,唐清菊觉出凤毛有个很特别的特点;就是非常的认真又注重倾情的发挥。伸手弯腰,踢腿胯步,无不做到极至。连着面上的表情,时而抻眉,时而喜,时而严,形、神紧密让人跟着都凝神。凤毛这一倾情的发挥,舞动起来的幅度就大,而也就特别的引人注目。凤毛的徒弟林金花似很崇奉凤毛的这风格,所以一招一式的跟着在后面舞着。
梨花大姐在前面放出来铿锵宏亮的乐曲,欢快的节拍伴随着激越的旋律把人的精神紧密地凝聚起来。唐清菊也顾不上再去注意凤毛,自顾地凝神静气跟着激昂的旋律舞动起来。旋律激越也很优美,催使她身体里精神的美也跟着自然的释放。她很悠然的感觉出,她的舞让自己感觉良好。
欣然中,唐清菊偶尔一转头,不由地从心底里热到了耳鬓!就离着她跟凤毛傍边,一大片的人都齐刷刷站立着,都入神朝着她和凤毛望着。那后面的坪地上,不知几时聚集起来的游人,也都怔怔地立着,投过来一片怔望的目光!
凤毛似也看到了面前的情景,不知是跳舞的余热未消?还是有了更加的兴奋,她的脸颊显得红肜肜的,眼睛里透出妩媚来。忽然的,她朝着唐清菊焉然的一笑,接着大步走过来朝着唐清菊说道;
“哎呀,人家是看您的舞太美了!”
“您觉得您的舞您不满意?”唐清菊笑笑,望着凤毛的眼睛。
“不行,我这个是很粗犷。只有您那个是清优雅致,真正的开人眼界,没法比!”凤毛自顾地摇了摇头。
“哎呀,广场舞就是要自由豪放吗。抒发的都是自己心怀、生活的情感呀,又不是强调艺术、韵格。”唐清菊说完又由衷的赞道;“我感觉你的舞已经很美了。”
“总是不如您这个有韵味,让人充满美的享受!”凤毛固执地笑着,摇摇头。
“师傅,还有伏卧撑今天做不做?”凤毛徒弟林金花看着凤毛跟唐清菊说着话,忽然走过来提醒。
“做!”凤毛风快地回了林金花一声,随即开始把上衣往腰间里掖。
“对呀,你还有这颇具特色的一项呀!”唐清菊想起来在风光带上看到的凤毛做的伏卧撑的情景,不由的拍着手掌大笑起来。
凤毛似也当这个为骄傲,显出来当仁不让。随即很大方地双手往地上一撑,一伸一压的就开始撑压起来。凤毛想极力的表现出充满力量,所以她那卷马尾巴头发一甩一甩的,就特别的耀眼。
唐清菊忽然暗暗的有点儿想笑,凤毛愈是想做出来传神,那马尾巴卷发甩动的幅度愈大,马尾巴卷发摇曳的幅度愈大,亦愈显出来妩媚。凤毛又想象男人一样上下都充满力道,可那女人的腰、女人的屁股、女人的腿,正都是些最具女人味又最表现出女人特怔的地方,想要它显出来劲道,它显出来的意味反倒相反。
唐清菊忽然的按奈着想,凤毛这样式很容易就让人想到自己,而且觉得就是女人看起女人来竟也是这样有意思!
凤毛的伏卧撑并不久做,也就是人们看着提起来兴趣的时候,就立起身来。她也不忘了把这小窍门告诉徒弟林金花,随即手一招,让林金花也停了伏卧撑。
唐清菊让凤毛感染着,边等着凤毛过来边摇摆着臀部。凤毛似还余兴未尽,忙的走过来也跟着把个臀部摇摆起来。凤毛徒弟林金花象是觉得做人家徒弟也不能视而不见,也跟着一齐摇摆起来。三个围成圈的一摇一摆,又是一道美的风景。让人们开始移动的脚步又立定了下来。
三个人各望望对方红肜的面容,又瞧瞧鬓边的乱发微显的汗珠,仿是就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忍不住齐齐的发出一声开心的笑。
正准备往回走时,梨花大姐走了过来。象是看着唐清菊跟凤毛她们开心她也开心,梨花大姐一路咧开着嘴唇过来。接着一只手牵着唐清菊花,一只手扶着凤毛的肩,说出了她的来意;
“过些天,有一次市里举行的广场舞大赛。我们这个队的人都想夺冠,所以想加强些力量,看你们两位~~?”梨花大姐把后面的话隐去,而把征询的目光望了望唐清菊、又转到凤毛身上。
唐清菊很爽快地就点了点头,她记得早些天这事就是答应好梨花大姐的。而且这事县里面本也是当作一件大事来看的,她想即便是忙,也应该抽出时间来。
“你们呢?”梨花大姐似乎注意到凤毛没有表露出来态度,凤毛徒弟也只望着凤毛,随即把脸转向凤毛。
唐清菊注意到,梨花大姐问向凤毛的声音很轻,态度很深沉,仿佛是生怕凤毛说出她不希望的话来。唐清菊止不住也跟着深深望了一眼凤毛,感觉怎么的有些不合她的性格?可也就在这时,突见凤毛额上细长的眉毛一扬,很干脆地说道;
“好,唐部长都答应了,我哪能不来!我让徒弟也来!”
“好,好!”梨花大姐拍着手掌连声的说了几声好后,又接着说道;“有了您们几位的参加,夺冠就势在必然!”
此时繁星点点,夜空看着广袤又璀璨。洣河里的流水声,也“哗,”呀“哗”的响过来,声远又清畅。大桥栏杆上的彩灯,对面扬山顶上树枝头的霓虹灯,都还在闪烁。小城的夜晚,静谧中透着深情的美。就象让这深情静谧的美感染着似的,行人中,看着唐清菊和凤毛她们时,都转过头来凝凝的望一眼。
凤毛家近,转眼就到液化气小店前面。凤毛看着唐清菊还路远,感觉未能陪伴似有些歉意。忽然的,凤毛想到徒弟林金花也还有一段路,便交待林金花;
“你顺着送一送唐部长!”
唐清菊扬扬手,正欲说不必。忽然的,又改变了主意。
6
唐清菊没觉出,其实不管她同意不同意,凤毛徒弟林金花都要送她回家。林金花也不明说是要送她回家,而是问了问唐清菊住的地方后,说她自己家也相近,其实就是顺路。唐清菊忽然的觉得这林金花也很有些特别,可一路来都只顾跟凤毛扯聊,跟这林金花也差不多没正经说一两句话,想着这路上正好补补闲,也就笑笑表示随意。
这会儿唐清菊也就那么稍一打量,就觉得这林金花的也跟凤毛一样,生有一双明亮中透着耿直的眼睛。脸颊也象是与凤毛有些相象的俊俏,而且颦笑中总有一种妩媚又坦然,极具这个时代的女性特点。性格、脾性几乎跟凤毛也几乎不相上下,爽直、大咧,而又胆大。胆大方面,甚至还超过凤毛。唐清菊象是记得,那会儿林金花作起伏卧撑来,那屁股摇摆的幅度,比凤毛还大。
不过,说起来让唐清菊更觉有意思的,却是林金花那个义气。其实,林金花的跳舞,也差不到哪里去。可是说跟着凤毛学跳舞,做了凤毛徒弟,竟是言听计从,连说话都是谨言慎行。真就象人家三跪九拜,焚香磕头过的师徒似的。
走了也没几步,唐清菊觉出这林金花的秉性其实是属于喜欢热闹、说话多的那种。她正想着问她;跟凤毛在一起跳舞有多久了?林金花却抢着先开了口;
“唐部长,别看您今晚只跟我师傅跳了一回舞,却是帮了师傅凤毛忙!”
林金花歪着脖子,把个头颅偏成了折扇样。接着微长的眉毛往上一扬,跟着面容、眼睛生花,显出快乐的神密来。
唐清菊忍不住一笑,这林金花也象是特别喜欢喊出“凤毛”这名字。明明的喊了师傅就行了,她却偏偏少不了要把“凤毛”这名字连上去。跟着还有一个让唐清菊生出来兴趣的是,这林金花活泼起来,竟然还充满着大姑娘似的淘气跟稚气样。
“怎么说是帮了你师傅忙?”
可不知怎的,唐清菊对林金花说的这话虽是不得其解,却也不感到怎样的惊奇。这有点儿印证了自己先前那个感觉;凤毛一见如故似的拉上她上这大广场来,总似感觉除跳舞之外,也有点别样的意思。而且凤毛几次的悄悄往场外面瞅,也看似不无缘故。
“我跟师傅在一起跳舞才三、五天,可观看她跳舞,却好些时候了!”林金花却答非所问,轻轻一笑,转了个话题。
唐清菊转头望着林金花微微扬起了眉,跟着笑了笑。她没有说话,没有跟着林金花问,她知道,她不问林金花也会接着把话说出来。
“师傅凤毛的舞跳得好,让好多的人都感到了快乐。可是,也生出来了麻烦!”也就象唐清菊想的,林金花说着显出诡秘的一笑。再一转头望了望唐清菊,便又接着说;“也就是有一回,我偶然的来得晚了些,刚欲往石阶下面的河滨大广场走,忽然的一扭头。”
“您猜我看到了什么?”林金花忽然的立起来眉毛,露出来一付惊诧样。
“见什么了?”唐清菊微微笑了笑,朝着林金花问。
“看到石台阶傍边的围栏杆下,一个男人贼头贼脑的靠在石栏杆下往舞场上盯着眼睛瞧。那男人身子虽是有些胖,却让石围栏杆上的广告牌一档,下面舞场上的人瞧不到他,他却能把舞场上的人儿瞧个明白。那会儿感觉奇怪,这大广场上灯光明亮,瞧舞的也不少,他却偏偏隐在这黑溜溜的地方来瞧,想着就不由的朝着那人影细看了一眼。这一细瞧就发现,他那身子一动不动,眼神儿也是凝死盯着一个方向。顺着他眼神望去,师傅凤毛”林金花说着转头朝她望了一眼解释说;“那会儿我还没喊她师傅。”林金花见唐清菊显出明白样,随即接着说;“师傅凤毛正在那英姿勃发、神采飞扬的跳得美丽动人。无疑,他也就是在隐隐瞧看凤毛动人的舞姿。那会儿只是觉得凤毛的舞也确是跳出了水平,明里高兴拍掌的不少,有一两个暗地里倾情的也不足为奇。随即也只是在心里笑笑,没往多处想。”
“那凤毛知道了没有?”
唐清菊看着林金花没有了先前似的笑着,神情显得沉静下来。不由的担心这暗地里来瞧凤毛舞的人,会对凤毛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不由的忙着问。
唐清菊这一问,倒让林金花又展开了笑容。她也象故意吊唐清菊胃口似的,也不明着回答,而是自顾地接着说道;
“起初也就以为这人也不过是偶尔为之,没想到,一连好些天,都几乎看着他同样的情形。后来忍不住好奇,我也就悄悄把他来注意着。一注意着,就又发现,他总是暗暗的,在凤毛的舞停下来的时候,眼睛望着凤毛盯得特别的死,可是又总是在凤毛往回走的前半步先她而去。那会儿也象您这会儿似的,想着怕凤毛吃亏,想随着她来去,也就作了她徒弟。”
“也难得你竟有这样心思!可是这,凤毛却很难觉察得来。”唐清菊油然的感叹一声,没想到她还具备侠义心肠!
“那会儿也就以为把这情况说给凤毛,是一份很好的见面礼。也就是喊了凤毛师傅的那天晚上,我诚惶诚恐的,好不紧张,以为把这情报一说,凤毛定是惊异非常!所以一路的我都暗地里忍了一回又一回,想着拿捏个好时机,便决定等到跟师傅凤毛门口跟她分手时才来说。”
唐清菊听着这林金花把经过都铺排得这么紧张,想知道她是跟说书的学的?还是跟唱戏的学的!随即转头朝着林金花望了一眼。
忽然的,林金花却突然对着她朗声的一笑,接着拍了一下掌,大声笑着说;“那会正想着诚惶诚恐的跟师傅凤毛来张口,忽然的,从凤毛的店里现出来一个身影,一下就象凭空浇来一瓢水似的,一下让我从头凉到了脚跟!那身影正是那隐在石栏杆广告牌后看凤毛舞的人,这时候他能安然的在凤毛店里,会是无关的人!我带着满怀的尴尬问了师傅凤毛,竟果然是她家当家的尤胡绛!”林金花说着真显出尴尬来的笑了笑。
“搞了半天,你弄了个半文不值的烂情报!”唐清菊让林金花这一笑一闹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不是。弄得第二天我来找师傅时,看着她家尤胡绛还有些不好意思。”林金花面容虽是平定下来,声音里却还象是还些惋然。
停了一会,林金花忽然的又把头一偏,眉毛一扬,微微笑着向唐清菊;“不过,那天我听到尤胡绛的什么话,您一定猜不着!”
“人家的私房话让你听到了?”唐清菊知道模竖猜不着,随即跟林金花开句玩笑。
“跳舞还跳得那样引人注~~~~目!”
林金花学着尤胡绛的话,禁不住嘻笑起来。“那会儿他见我突然出现,忙着把后面这‘目’字咽回去。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唯一的,谁一听都立刻揣得出来。我刚听着时,心里觉得好笑,去跳舞还怕引人注目!莫不跳出个烂舞,让人哧鼻子倒好不成?”林金花说着又显出来轻松的笑容,接着她望了望唐清菊继续说道;“后来才知道,师傅家的尤胡绛最先就不想师傅凤毛出来跳舞。说人家都是些老婆子大姐大阿姨在锻炼身体,你一个年青青的女子往当中一跳,还不是逗人现眼?他那意思就说师傅凤毛你面容俊俏、身材姣好,站到当中都聚眼珠!若是带点儿跳舞的天赋,真跳起舞来还不是更引人注目!到后面知道师傅凤毛果然是一次次的引得场上的人驻足、注目,他就更不安了!常常是~~,唉,我前面跟您好讲述过的情景,您都知道了!”林金花说着声音细小下来,跟着神情也显出来冷漠。
“那按你说的,就是她们家尤胡绛,怕凤毛的舞跳得美,跳得好看,跳得动人!当然实际上也就是说,怕凤毛丢了去!是不是这样回事?”唐清菊笑笑,感觉颇有意思地转头问林金花。
“还不是!”
林金花嘟起嘴,不加思索地就应出一句。停了一会,象是突然想起什么来,林金花忽然又用很快的语气接着说道;“凤毛师傅家的尤胡绛愈到后面就完全想不让师傅凤毛出来了。不过,他从来不跟凤毛吵,也不来硬的,却是专门来软的!”林金花说到这又笑了起来。
“什么软的?”唐清菊又让林金花这付淘气、又神秘莫测的模样引得乐了起来。
“出眼泪!就是在凤毛面前出眼泪!”林金花扬起头颅提高着声音说道;“起先还是找些借口,总说他要去这去那,让凤毛守店。后面就是把凤毛的舞鞋洗了,让她临出门了来找鞋却发现鞋都洗湿了。所以后面就换了个招,改成出眼泪了!
“出眼泪?一个大男人还为这出眼泪?”唐清菊觉得想笑都笑不出来,不由地正正望着林金花。
“所以弄得凤毛师傅好难!别看凤毛师傅大咧,可也有她特别的思谋,也就后面想出这法子来。”林金花说到这忽然的把话打住,而且借机说就到家门口了,把话岔了过去。
唐清菊跟着也就说离家门口没多远了,让林金花先自回了家去。其实,她在机关实行住房改革后,已经搬离了机关后的平房。新的集资建房小区要绕过机关的后院,还有不少的一段路。这段路林荫密,行人也少,显得十分的静谧。这倒好,让唐清菊一下便清晰的回想起前面的事来。最先映入唐清菊脑海的是凤毛,人是俊俊俏俏,性格也直直爽爽,舞也跳得好。让人感觉是热爱生活又充满活力。可想起她那个尤胡绛来,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按理说,人美、舞美,他应该理解为生活就更美。可他却来出了眼泪!眼泪!男人的眼泪!
唐清菊正想笑笑显出心底的迷惑,忽然地想起来林金花的一句话;“您看似只跟凤毛跳了一回舞,实际上却是帮了凤毛忙!”唐清菊起初时觉得有些费解,可接着细细想了一会,忽然的觉得似有所悟!也就在这时,抬头一看,已经到了家门口。不等她开门,就象早准备好似的,门开了,连鞋也递了过来。
第二天,唐清菊往大广场去时,凤毛和凤毛徒弟林金花正在凤毛家的店门口等她。三个人高高兴兴拥着往广场走时,唐清菊顺着望了一眼尤胡绛。尤胡绛站在门口里开开心心的,脸上还挂着微笑。唐清菊心里笑了笑,那样子,怎么也不象有眼泪要流的!
也就在这时,凤毛悄悄附着她耳边说;“搭帮您,没事了!”
唐清菊明白凤毛说的意思,也早明白了昨晚儿凤毛拉她为来河滨大广场跳舞的用意。但是她不说,也不问,只是望着凤毛微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