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王曙明的头像

王曙明

网站用户

小说
201805/31
分享

女人如水连载

女人如水

 

曾经的面对着父亲和母亲,总是感觉不尽想同。只是怎么的不同,总是说不来所以然。后面观察起儿子来,感觉像也是有着如是的倾向。有回里细问儿子;如是的倾向缘何而来?他儿子的回答不加思索;父亲是社会,母亲是生活!

大概也因为见识浅薄、眼光狭小的缘故,读着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时,对书中是浓缩了哪样个世界总是难得太多的领会,而作者对那个整日沉迷于练金术的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是极尽了调侃,而对抚育了布恩迪亚家族几代人的乌尔苏拉却是倾注了一片深厚敬仰之情而没有半点损益之词的感觉却是特别的明晰!有时候就想,名家们是不是也有着如是的倾向?女人是生活,生活是美好的。生活的美好,恰也是有了女人的似水柔情,于是的,就有了这名字。

袁再华十八岁年那天,母亲给她留下个秘密。那个秘密在多少年后在裁缝徐姐、差不多也还有梳独辫儿的汪红琳跟她说起来时,她也是一遍模糊。后面竭力的想起来,也只是依稀的记得;那天母亲不停往她碗里挟着菜,一边脸上笑融融的,特别的喜气。看着她都有些傻的,父亲半笑的,说;“你母亲给~~!”忽然的“叭,”母亲的筷子一下敲在了父亲的手背上。“只有你嘴巴话多!”母亲倏然的,也是半笑的朝着父亲嗔怪一下,回过来仍笑眯眯的给她挟菜。

生活就像个充满趣味性的老人,总是在你想像不到的时候、想不到的地方,给你轻轻儿点缀一下!所以那会儿,袁再华突然之间,听着突然而来的汪红琳、还有傍边裁缝店的裁缝徐姐交错的跟她说起来这秘密,却是一下的婉然而笑;原来生活并非像流星样的无痕,它虽也是倏然而过,可悄然儿回看,却是不无色彩斑斓。

袁再华开的是个内衣店,店子很小,也就是像窄得像过道那种,也很偏僻,都不多有生意。平常门口边,倒总是会有人来坐上一坐的。经常的就是傍边裁缝店里的老板徐姐,逢着生意清淡、也或者是忙累了想放松一下的时候,会来往圆胶凳子上坐一阵的。裁缝徐姐走路像飘娆,很好看的。有回里裁缝对面食杂店里的谷幼珍评定裁缝徐姐的走路说,她在省城里看过国家一级戏剧演员的走路,根本不像是走,却像是飘。她说裁缝徐姐的走路,完全也是有那样一个水平。裁缝徐姐走路好,也轻飘。所以飘过来飘过去,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地方曾经流行一句古话;骚裁缝,臭皮匠,邋里邋遢的银匠。皮匠银匠的随着行业的消失没人去记起了,裁缝却因为还需要传了下来。因为裁缝徐姐身材好,走路像飘移,又加上裁缝本性的喜欢干净、利落,所以那“骚”字自然也顺着的流传开来。裁缝徐姐什么时候飘往袁再华这来,也是不定的。一般是夏天里生意少的时候,或者裁缝徐姐想休息一会的时候,就往袁再华这边飘过来。这坐着的自然就说些闲话,有时是三、五句,有时是好一阵。

这会儿忽然也在袁再华店前的红圆胶凳上坐下来的,却是个生疏的面孔。人长得好看,那条跟手腕儿一样粗的独辫儿更是特别的起眼。匀匀称称、利利索索,透出来编织者聪灵的心智,还满显艺术感。袁再华好一阵儿的,眼光都自然而然的瞟在了那上面。只是,看着梳着粗大独辫儿、穿着绿色绸衣的女人笑笑的朝自己望着,袁再华却是认不起来她是谁。

既来了坐,就是客人。袁再华正笑笑的跟梳粗独辫儿的招呼,忽然的梳粗独辫儿却是婉然一笑,首先的朝她问道;“你,就是那个,叫袁再华,姑娘时住荆竹村,如今天是齐中林、齐区长的屋里的?”

“嗯,你说齐中林就是了。这一片儿的人,有些儿年纪的,都只喊他中林。”袁再华柔温的点点头,也微笑笑的回答。

梳着粗独辫儿的女人笑了笑,脸细白,像桃红。忽然的,却是婉然一笑,像是感叹样的说道;“嗯呀,实则来说,什么也都是命里生定的!”

袁再华听着梳粗独辫儿的这话,感觉有点儿灰雾朦胧。望了望梳独辫子女人的脸,总还是认不起来!一阵儿奇怪;自己不认得她,她却像对自己挺熟似的!

梳粗独辫儿的女人也不待她说话,站起身来往店里看了看,接着朝着傍边裁缝店那边望了一眼,转头往前去了。

袁再华回过头,笑笑坐下来。时候还早,路上行人稀少。地岸也偏,也没什么生意。她伸头往傍边的裁缝店喊了一声,想让裁缝徐姐过来坐会。裁缝徐姐说是还得待一阵的,忙完准过来。没事儿的,袁再华不由的又想起梳着粗独辫儿的女人的话。觉得怪怪的,她怎么知道自己叫袁再华、又作姑娘时住荆竹村的!倒像自己姑娘时候,这梳粗独辫儿的汪红琳也就已经认得了她似的。

                                 

说媒的带着齐中林进家来的那天,袁再华正好是十八岁。那天快中午饭的时候,她正在菜园子里摘辣椒。

那个时候她们也是很向往自己谈男朋友的,可她们那个地方,十个有九个的都是靠媒人说的媒。那个时候其实离现在也不长,可却是曾有很多的不同。那个时候,上了年纪的女人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给人家姑娘、小伙子说媒。若是你这姑娘长得出色,小伙子的长得俊俏,就费着心思的要给你找个对对的来。也就是你个姑娘长得出色的,就随时的都要想着会有这一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说媒的带了男孩子的往家来。

把媒人带着男孩来相亲的消息告诉袁再华的,是邻家的岳大嫂。岳大嫂笑着,一脸的欢闹,让她快点回去。女孩都一样,十八岁的时候都有自己美丽的憧憬。不同时代的表现、或表达的方式会远不同,甚至于是有天壤之别。袁再华十八岁那个时候,尽管梦想跟憧憬也都是那样的热烈。可远没有能够像现在的姑娘那样,看着哪个可心可意的男子,可以毫不讳言的宣称;这是我碗菜!袁再华那个时候,也就还是邻家的岳大嫂的这么一笑,就一下的红着脸红到了耳根来。

“嫂,请您帮我把辣椒送回家去!”袁再华红着脸的,把摘好的辣椒往岳大嫂手里一塞,转身儿出了菜园。菜园子后面是长满茶树的山坡,往坡上去的小路刚好就在园子边。袁再华边往小路上爬,边说给岳大嫂;“你就说,我有事去村队部商店里去了!

袁再华不是反对媒人,真正心底里,她也暗地里有过赞成,觉得说媒没有什么不好。村里也有一个或两个是自己谈的,可都是悄然儿的。也不见有多少的特色,也就看着有点免强、并不十分的相配、激不起来让人神往那种。相对的来说,还不如媒人的眼睛把两个人的衡量。而且最后还是得找个媒人,因为娶亲那天得有媒人才算是合情合理。袁再华那时候对自己谈、或是媒人说合没有太大的想法,也就是并不刻意哪样的那种。她只是觉得自己还早,才十八岁。而且先前也有媒人带了两个的来,虽是媒人、母亲都吹得一片天花乱坠,可她一点也动不起心来。她相信后面姻缘姐姐会给她照顾,让她遇上倾心的。好花儿总开在后面,再说,过一两年的,也不迟。她一口气的往着后面山坡上爬去,一点也没去想这临场的跑开是应该还是不应该!

正是中午时候,风夹带着浓香的炊烟往坡上飘来。太阳也很辣,晒得坡上的白鹅卵石发出热焰。袁再华在茶树林中站了会儿,也没往村队部那面去,却是转身往坡那边的伯父家走了去。伯父母跟她们家正好住的两边坳,伯父伯母的也都很喜欢她的,正好也就在那吃了午饭。

她没有告诉伯母说是家里来了相亲的,伯母倒也没来问。在伯母家吃了午饭,袁再华正想着回家来。忽然的让伯母喊住了。“再华,下午里能不能帮着伯母作件事?”

“哪有不能的!伯母您说事就是了。”袁再华朝着伯母紧锁的眉头望了一眼,忙的朗声的答了话。

“是这样的。”伯母一下松开了眉头的说给袁再华;她远在宁乡的娘,也就是你得跟着叫外婆的,要到她这来,本来伯父下午里是要去车站接的。可伯父一早的去了大塘村你姑家,这时候了都还没见回。你这帮我去催他一催,叫他别误了接人。

袁再华点点头,大塘村姑家,虽也是很偏僻的,但她去过。拣近的,就一条道。过一个坳,爬一段坡,再翻两个岭,下了岗,就到了。

袁再华抬头望了一下顶上的太阳,觉得也是不能耽搁。说过伯母放心,转身就上了路。出了伯母家,就是往过岭的坳上爬。上山坳的路很长,风吹芦苇的只听沙沙响。响声还一遍远远近近的悉嗦,让人生起来好多种的联想。袁再华也不敢往傍的去望,只顾凝神静气的低着脚下的路。上了坳,前面便是下坡路。袁再华正欲迈开来步子,没想却是一下的吓了个抖索。就在离她两步远地方,突然的立起一个人来!

“哎哟妈!”袁再华吓得差点儿喊出声来!可是定神一看,才一下的觉出来是虚惊。面前是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样子怔怔的,露出来一脸的不好意思。一看,见他手里拿着个凉薯,显然就是刚从傍边的泥里拔出来。这凉薯既是种在路边上,路人拔一个充饥解渴也是没谁拿来当事的。袁再华又细看,见他穿着汗衫、戴着眼镜,脚下穿的也是皮鞋,斯斯文文的。袁再华想着刚才的让他吓一跳,忽然的想从他身上扯点平。随即一脸认真的,大声一喊;“你也不怕人笑话呀,大男人的偷我们家凉薯!”

“不好意思。”男孩道着歉,可能忽然的也想着无非也只是个凉薯,慢慢的也就有了自然。朝着她望了一望,也就微笑笑的说道;“这凉薯是你们家的呀?”

“你说是不是啦!”袁再华找了句很科学的话回答,让男孩无法否定只能肯定。不过,她语气已经很柔和,甚至是不自觉的笑着脸。

男孩想了想,从袋里拿出来皮夹,又从皮夹里拿出来两元钱,抻了抻,朝着她面前递了过来。

“你没散钱?这一个凉薯也不抵二元的!”袁再华笑着,又装作认真的。

“都是二元的!”男孩说着,还手往她面前伸了伸。

“你都是二的,这凉薯又不抵二的,怎办!”

“那怎办?”男孩很憨厚,一点没去注意她的用字。

“怎办?,只能你先欠着了!”猜着他也是这时候还没有吃午饭的,已经饿得不行了。袁再华把他手里子的凉薯拿过来剥了皮,然后递补还给他。看着他很大的咬了一口的,也就抬头的朝他问;“你也去大塘村的?”

“不,大塘村还得过去,枫林村的。”男孩回答着,把二元的放进皮夹里去。

有个伴,走山路好多了,而且男孩说话还很文雅。走了没多远,袁再华也就知道了男孩名字,齐中林。忽然的,她好像很喜欢跟他说话。笑了笑,也就问说;

“你这去荆竹村的,有何贵干了?”袁再华自然不乏女人心思的细密,这话能起双重的作用。他这泥地里拔凉薯来吃的,肯定是这时候了都还没有吃午饭。这时候了还没吃午饭,那就是有原因。另外一个的作用是告诉了他;她们那村叫荆竹村。她们这地名都显出来偏僻的,她猜他还不一定明了。

“玩呗。”叫齐中林的男孩笑了笑,朝她望了一眼。

玩?袁再华隐隐的一笑。这枫林村满山满地的除了荆林竹丛、还是荆林竹丛,有什么玩的。而且枫林隔着荆竹几十里,全是爬山过坳的,就来为了来看这里满山的荆丛跟竹林!袁再华忽然的想;

那个中午里来家相亲的男孩,也可能就是他!

                                 

 

“刚才那女人叫汪红琳,你不认得?”傍边店里的裁缝徐姐,显然已经忙完了前面说的那一阵,飘飘然的走了过来。见袁再华像是有些模糊的,裁缝徐姐朝着刚才梳着粗独辫儿的女人离去的方向指了指。怕她还能够不明白的,又拿手往后脑勺上比拟着作了个独粗辫子的样子。

“看她对我倒像是熟悉的样子,可我就是想不起来她印像!”袁再华说着,把圆胶凳子递给裁缝徐姐。有太阳从对面谢过来,裁缝徐姐最注意身体的凉爽、衣着的洁净。袁再华挪了一下位置,把通风的巷口让裁缝徐姐坐了。

裁缝徐姐却似乎对坐哪的不在意,着意的倒是说那个梳着粗独辫儿的女人。随便的挪着个地方坐了,却是说道;“她就是矿产公司老板姚正桃的堂客,叫汪红琳的。”“堂客”这叫法本来是早八十年那代人叫的了,可裁缝徐姐尽管崇尚时髦,很多时候也说爱人、妻子、或者女人的,但也有些时候是说“堂客”的。

“汪红琳?姚正常桃的堂客!噢!”袁再华舒展开眉头,也省得去细想了。姚正桃是有名的矿产老板,是城里哪个人都知道的。说是他开的那个铅矿,就工人的都有好几百。钱究竟赚了多少,也没人能说得精。而且这汪红琳本身自己又是光彩照人的,也就自然也就更是有名的了。说不定的就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的就见过的了。只是不知道对这汪红琳,裁缝徐姐先前并不见提过,可怎么的像是很熟悉的。袁再华随即也就笑笑的,朝裁缝徐姐笑着问;“徐姐,你先前就认得这汪红琳的?”

裁缝徐姐也没答话,却是把坐下的红胶凳子移了移,以正面对的朝着袁再华。然后笑了笑说道;“再华,你说汪红琳这人怎个样?”

“怎个怎样,我都是第一回见她面的!”袁再华笑了笑,朝着裁缝徐姐脸上望了一眼。她满觉得裁缝徐姐懵懂,怎么问这样个问题。

裁缝徐姐一下醒过来,觉得自己说话简单的了。忙的笑笑,说道;“我是说,你觉得她人长得咋个样,算不算得个漂亮人儿?”

袁再华又禁不住的笑了笑,觉得裁缝徐姐这的等于是多余的了。莫说这汪红琳姣俏的桃形面容,闪亮的大眼睛。就是那样一条独具一格的独粗辫子,顺顺溜溜、姣姣绕绕,就十分迷人的了!袁再华看了看裁缝徐姐,也就流水般的清声说道;“那还用得说,她这风格连同人都算得上是漂亮的了!”

“漂亮,也就是很迷人的吧!”裁缝徐姐笑笑,微微的点点头。那样儿有点像她就是个男人,对着美女显出来动情样的。

“若是回去二十年,那肯定是青春亮丽可人的大美女一个了!”袁再华笑了笑,眼睛望着裁缝徐姐;“那会去她家相亲的,肯定都踩破了门槛。”

“大美女一个!去相亲的男孩子都踩破了门槛!”裁缝徐姐眼睛呈亮的笑着,忽然的又满脸的奥秘;“你说的对、也不全对!”

“怎么是叫对、也不全对?”袁再华一下的感觉裁缝徐姐的说法有些奇特,不由的睁大眼睛望向裁缝徐姐。

“因为,也有已经说好了去相亲,却也竟是有突然间不肯去了的!”裁缝徐姐说着,转过头来朝她作了个狡黠的表情。

“还有这样的男孩,说好了去相汪红琳这样的姑娘,没有去的?”袁再华觉得裁缝徐姐这话若是实的,那这男孩就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了!

“嗯~~。”裁缝徐姐眼睛闪了一下,跟着沉吟一遍。微微的一笑,正欲来说时,忽又低下头,沉静下来。

袁再华抬头望了望裁缝徐姐,觉得满是有些不解。这事儿都已过去一二十年了,有什么隐蔽值得这样吞吞吐吐不好说的。可忽然的又想,那会儿汪红琳这样漂亮无二的女孩,应该是能去相亲的那都是欢天喜地。有说好了又不去的,那就是有很特别的原因了。裁缝徐姐这说着也吞吞吐吐的,也许真还就有让裁缝徐姐不好说的地方。袁再华忽然的想,改个说法的可能会让朝裁缝徐姐说出来。随即像有意儿是丢了那了那个话题的,笑笑说;

“徐姐,你像是那会儿的,就已经认识这汪红琳的了?”

裁缝徐姐轻轻的笑笑,又轻扬起来眉毛,显出开始说话的样子。忽然的,却又是悠然一笑,又沉溺下来。也就那么的几秒钟过后,裁缝徐姐忽在又扬起来眉,眼睛闪光的一亮,显出狡黠的神情说道;“二十年前,那会她也就是跟你一样,十八岁。那会儿,有一件事儿,你想不想知道?”

“你说来~~。”袁再华正满脸儿兴趣,忽然的一个顾客进了店来。只好让裁缝徐姐待着,起身来作了生意。顾客是个中年的男人,来买棉织内衣的。来客好像也就是什么时候已经看好了去的,拿了东西付了钱也就去了。

“说说看,是哪样个事?”袁再华转回来在红圆胶凳上坐下,满脸儿兴趣的望着裁缝徐姐。裁缝徐姐的那个神秘样,已经完全勾起来她奇妙心。

“你真想听?”裁缝徐姐扬眉儿一笑,故意的壮起来神色。

“你说我就听!”裁缝徐姐愈是神秘,愈是激起来她兴趣。袁再华扬起来头,很高吭的回答一句!

“徐扬,徐扬!”忽然的这时候裁缝徐姐的店里响起来喊声,接着裁缝徐姐的男人高忠往这边伸出头来。裁缝徐姐的男人高忠是骑摩托车送客的,也负责作三餐的饭菜。也就是因为负责着三餐的饭菜,他常常的上午十来点钟、下午三四点钟的,就回了店里来。就着这时间的,他就拿着本《红楼梦》来看。说是看,又不如说是读,因为他常常的读出声来。好多年里,也没见他换过别的书。别人当他是装文雅,显有文化。裁缝徐姐也当他是总要个事打发时间,读了懂去没读懂的也从不问他。裁缝徐姐的男人高忠对裁缝徐姐都是百依百顺,他能作的事儿绝不来扰裁缝徐姐。这一来问,肯定就是有作衣裳的顾客来了。

“凑了巧!”裁缝徐姐笑了笑,起身去了店里。

 

                                   

袁再华到了大塘村姑家,才知道伯父已经去往县城了。姑家那儿有水泥近道直往镇上去,镇上就有班车往县城去了。

袁再华出了姑家,正想着原路的回家,忽然的看着前面通往镇上去的水泥路,一下想起来妈老唠着的想买瓶蜂蜜的。她们那个地方都是爬山过坳的,山路好辛苦,一般的也只是逢着三、八的赶场日才往镇上来。袁再华想着这顺着的也拣了个近,也就转身上了枫林往镇上来的水泥道。

水泥道傍的人家里渐渐有荷着锄头往田垅里去的,接着响起来耕田机“啪啪啪”打着泥水的响声。道傍的石砌水渠里也响着哗哗的流水声,有溢出来的水往那开着满地红花的绿肥草籽中漫去。太阳洒在田垅地上一片柔和,几只金黄的雀儿穿行在绿肥草籽花里。袁再华也就边看边走的,一阵儿就到了镇上。

到了镇上,袁再华才知觉今天里也正是逢场的日子。虽是这时候人都已散尽,马路上的摊点摊板也早撤了个光。可地上散乱着丢弃的纸片和菜屑,两傍商店里的老板满脸显出来疲倦。有的还正吃着午饭,还有刚准备着吃午饭的。商店的老板赚钱快,可也很辛苦。只是他们也没有谁嫌辛苦的,脸上有疲倦,却更多喜悦。

袁再华拣了两家大一些的店子作了个比较,蜂蜜的价格都差不多;买一瓶十六,两瓶三十。袁再华看看买两瓶钱也不够,只好就吃了这一元钱的亏。老板的话倒也很让人平衡;其实也就是赚的这一元的钱!袁再华笑笑:若是买两瓶你就一分没赚。

袁再华出了店来,也没忙着往回走。前面有百货商店,有镇政府机关,有各样的热闹地方,人也会多,不往那走走也就等于没来镇上一趟。

路边的小扬树轻轻摇动着重,暖洋洋的春风扑面而来。出了街面,往右手边镇政府门口过,没想的,忽然的却是一下的怔住下来!

也就像掐定了时候似的,戴着眼镜,穿着细白汗衫,脚下光头皮鞋、满脸儿斯文、跟她分开都不过一个钟头的男孩齐中林,忽然的一下立在面前,竟是离不过三尺远!他手里扶着单车柄,像是刚从挂满各样牌子的镇机关里面出来准备往哪去。

“你?”袁再华惊奇着,不自觉的喊出来一句。她也不知怎么的,竟是一下的脸红了起来。

“你!”男孩齐中林也跟着的喊出来一句,似乎惊奇不亚于她。接着打开撑脚把单车放了,往她面前来。“我那会回了枫林家,骑着单车来镇里了。我们那也是水泥路往镇上来,十几分钟的就到了!”男孩齐中林微微笑着,说了缘由。

“我去了大塘姑家,伯父从姑家直接的去县城了。我看着走水泥道的也近道,想着给我妈买瓶蜂蜜的,也就顺着来了!”袁再华也没等男孩齐中林问,忙着的把缘由说给了男孩齐中林。可能是心里想到了缘分那个字什么的,不觉的脸又红起来。

看着挂着牌子的大门里出进的人都往她们这边瞧的,右手边街面上闲散着的人也似看非看的伸过来目光,袁再华只好转过来身子,开始往前走。正也觉得不知那样好的,却是见男孩齐中林也推着单车随着来。袁再华不知怎么的,又是脸一下红起来。悄然儿往四下里一望,也不见有谁往她们这来望的。怪的!脸却是又一下的就红起来!

袁再华正想跟男孩齐中林说点什么,忽然的眼睛落在齐中林的单车上。想着人家这是有事去的,也不好耽搁人家。默默的走了几步,她也说不清是希望他没啥事儿呢,还是怕他耽搁了什么事。想了想,说出来句很得体的话;“你这有事的,就赶紧的去吧?”

“你这是准备往哪去的?”男孩齐中林却是反过来,一付认真的先问起她来。

“我?”袁再华忽然的不知哪样回答,说往哪处去,哪也没准备去!没想往哪去,又往前走着。忽然的;他也不过是个才相识的,回话还不是随意的就行。随即缓缓一笑,也就随意儿的回说道;“也不定往哪去的,镇上玩玩,也就回家了!”

男孩齐中林笑了笑,作了个往前去的动作。接着,摆过身子,一步跨上单车,在她身边擦身而过,疾驶着往前去了!

袁再华欲往男孩齐中林挥挥手的,忽然的却是见着大伯从停着的班车里下来。大伯的傍边立着个老态的女人,显然是接着了的伯母的母亲。

跟大伯她们见过面后,袁再华忽然的想还在镇上溜达一会。骑单车疾去的齐中林已经望不见了背影,她便低头缓缓往前。路边新栽的扬树伸长着干瘦的枝杆,几片的灰叶显得形单影只。袁再华看着也没什么意味的,随即折身进了傍边的小百货店。小百货店里好像是也没什么新鲜,袁再华看着看着,也就出了店来。再过了两家的店子,却是已经出了街面来了田垅间。傍边的一块地里可能是谁已经准备着来建房的,所以没种稻子却是种的豆子。豆子已经长得齐人膝盖高了,葱绿的叶子一片蓬蓬勃勃。再往前就是一片的满掩盖了水田的绿肥草籽花,远望过去还是掩了水田的绿肥草籽花。袁再华朝着更远处漫无目的的望了一眼,随即转过身来往回走。也就在这时,她忽然的觉出红艳的太阳开始山坡上退去,黑尾巴的春鸟已经离了田垅里的盘旋开始往树林里飞落。想着还有十几里的山路,袁再华忙的加快了脚步。

没一阵儿的,就来了挂着各样牌牌的乡政府门口。袁再华也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往回望了一眼。没想,这一望,却是不由自主的停了脚步;男孩齐中林恰是已经下了单车,站来了面前。她本是想让男孩齐中林先说话的,不想脸一红,却是自己先说了;

“你这往的哪,这样快的!”

“你回家?”男孩齐中林婉然笑了笑,没回她。犹疑了一下,却是转过来问她。

“嗯!”她点点头,也轻轻笑了笑。

“我送你!”男孩齐中林说着,望了望她。

“我那尽山路,又骑不了单车。”袁再华不觉的,又飞上了红云。

“就是尽山路,所以我才送你!”男孩说着,踏上单车,往着挂满各样牌牌的乡政府大门里进去。转舜间的,就出来了。

袁再华也说不清是期望还是什么,反正是没有拒绝。出了街面,就是山路弯弯。一路儿的,就说起今天的事来。袁再华红着脸的说,今天是个奇怪的日子,连连的凑了巧儿又碰了巧!男孩齐中林接过来笑说,他今天也是巧,像是作了一天的二!齐中林这一说,袁再华忽然的想起来那会儿他忙着的骑了单车去,一阵儿的又回。随即笑着问男孩齐中林;“那会问你骑车去的哪?还没见你答的!”

男孩齐中林却是笑笑,仍是没有回她。停了一会儿的,才显得懒洋洋的说道;“也没去哪的,也没什么事的!”

                              

 

裁缝徐姐回了店子去,袁再华往街面上望了望,也不见有什么像是会进店来的顾客,随即也就准备在圆胶凳上坐下来。

没想,也就这时候,梳独辫子的女人,也就是裁缝徐姐说的矿老板姚正桃的妻子、名叫汪红琳的,又转回来了。估计也是什么事儿的办完了,往回家去。看她那样子,可能跟对面食品店里的谷幼珍也是认识的。只见她在谷幼珍店门口说了一阵儿的话,跟谷幼珍笑笑的扬手告别后才过了巷口这边来。

袁再华差不多的有个预见,猜着汪红琳还会来她这巷口坐一坐的。果然,从对面过来,汪红琳就直往的来了她面前。

“你好!生意儿好吧。”汪红琳显然也只拿这当见面的一句客套话,微微的笑着随意的样子。而且也不等她招呼,就在傍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你好!汪姐。”袁再华刚一声说完,忽然的觉出不应该喊出人家的名来。那会儿还说是不懂得人家的,一会儿过后却连人家名都知道了,这人家会怎么想!

“你好!”梳独辫子的汪红琳笑笑,却似乎并不奇怪袁再华怎么懂得了她名字。倒是反过来,很谦逊的说道;“哪有好意思,让你喊我姐的!”

“莫不,我就叫你汪老板。或者,你们家姚老板,大老板的,就喊你老板娘好了!”袁再华笑笑,有意的显出来自己性格的随意。

“那就更别喊了!俗气死了、难听死了!”梳独辫子的汪红琳笑着甩了一下那粗辫子,可能也就是借此显示她亦是很随意的那种。

也就这会儿的,袁再华又不由的想起来汪红琳那会儿那句没头没脑的话;什么的也都是命里注定的!跟着还想起裁缝徐姐的那个透着奥秘的神情,就果真是自己跟这汪红琳曾有什么瓜葛似的。她很希望裁缝徐姐这时候能过来,也许什么的,也就能有了个明白。可一望裁缝徐姐那边,只听缝纫机嘀嘀嗒嗒响,估计裁缝徐姐要过来也还待是一阵后的事。这汪红琳虽是感觉起来直爽,可也不好直来直去问人家的。袁再华想了想,随即也就绕着弯儿的就说道;“刚才那会儿见你忙着去的,是哪样个事儿?”

“他们家的一个妹妹,就为了两孩子的事,跟人家呕气,结果引发了冠心病,住在了医院里头。又没钱交医院,打电话来借。老姚没在屋,我便给她们送来。”汪红琳说着,轻轻的笑笑。

“哦,怪不得你那会儿忙着去的!”袁再华猜着汪红琳说的他们家,也是说的姚正桃的亲戚。没想着这话一绕,倒绕到人家家事上面去了。看她那样子,也是不大愿意来说这样事样的。

“你果真的一点儿没知道我?”汪红琳闪亮着眼睛,正睁睁的望向她。

袁再华一抬头,这才发现,汪红琳眼睛里也一样的流露着探询的意味。细揣那神情,就好像是自己对她不懂得,倒感觉有些不好理解似的!

袁再华微微笑了笑,心里儿摇了摇头。若不是那会儿裁缝徐姐来说,还是连你叫什么名都不懂得的!只人家这一问,也不好让人感觉是漠然的。随即也想起来,她是城里大老板姚正桃的女人,传闻是听过一些的。说是她们家姚正桃很抠门,她却反过来很豪气。暑天里给工人发凉茶、节假日期给工人发点礼品什么的,都是她越过姚正桃来作的。碰着哪个工人家里出了特别不幸的,她还会给这家送去钱的。还一个传得广的是,她的两个儿子在公园、或者广场的摊子上,吃的玩的、拿了的、你只记个数,每月里她都会来结一回的帐。从不怀疑人家作假,也不跟人讨价还价。虽然这也只是近些年的事,与远去的姑娘时候完全远不相干的!但是,总比说对人家一点儿没感觉的好。随即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也是知道一些的!”

“知道些那样的呢?”汪红琳闪亮着眼睛,脸孔上荡漾着沁阳的笑。跟着还扬起来头,让粗独辫儿甩了一下。

“说是你这人性格直爽,对人也很好,特别的对工人很好,喜欢帮助人。笼统一句话,也就是心眼好!”袁再华说着,忽然的一眼落在汪红琳好看的粗独辫儿上,随即微笑着接说;“自然还有个说法是;你是公认的美人一个!”

汪红琳脸孔上虽仍是微微的笑着,却是忽然的眼神里没了闪亮。也许不觉儿的,她还摇了摇头。一会儿的,汪红琳好像是朝着裁缝徐姐那边的裁缝店望了一眼,也好像是往着对面食杂店的谷幼珍的望了一眼。忽然的转过头来,望着袁再华问道;“你是那年的?”

“己巳年的。”袁再华微笑着回答,顺着往汪红琳脸上望了一眼。她忽然的有些乐,感觉那个船头又划往自己这边来了。

“是的呀!就是你十八岁那年,我也就是十八岁!”汪红琳一下的扬起来细眉,显出高兴也欢快的神情来。

“我十八岁的时候,你也十八岁!没想到,你我竟是同年的了!”袁再华笑着,轻轻的拍了一下手。眼睛望着汪红琳,满脸儿快乐地说道;“可惜是那个时候没有缘分,若不然,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那个时候,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缘分!”汪红琳忽然的满脸儿红光,狡黠的闪动了一下眼睛。

“不是完全没有缘分?”袁再华沉吟着,转动起神思。可就是有奇怪的,就是想不起在那样个地方见着过汪红琳!

“也就是那会儿的,我就懂得你名了。你说,算不算得上是我们之间有缘分?”汪红琳说着笑了笑,站起身来。

“十八岁那个时候,你懂得我名了?”袁再华忽然的,有些睁大了眼睛。她疑惑着望着汪红琳,正要往深里问。忽然的,却是电话铃声响起来。一看屏幕,是齐中林打来的。说是中午里吃饭,别等他了。他们集体去了一个偏远的乡村,可能中午里回不来家。

袁再华接完电话,抬头看时,汪红琳已经离了去。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