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的红裙子

保姆的红裙子

                                                        王曙明

一六零三、一六零四、一六零五，嗯，一六零六！明岚姣在十六层的走道里最后的一道门前立了下来，朝着门楣上的古铜色牌子念了一遍，随即伸手按响了门铃。半开的门里，腕上戴着金镯子的女主人朝着她颇显活跃的脸孔跟下面的红裙子盯了一眼，眼神儿出来七分的飘忽。明岚姣忙的上前一步，笑着说明；

“您好，我就是胡腊梅介绍来，给您们家作保姆的。”

“给我们家作保姆，你就是名叫明岚姣的？”腕子上戴金镯子的女主人又把她上下的望了一遍，慢慢的把门拉了开。

“请多多关照！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也请提出来！谢谢！”明岚姣笑笑，一半的笑给女主人，一半的是笑给自己，没想这路上临时儿想的话，竟还说得是满有意思。换了鞋，跟着手戴金镯子的女主人进了自己的小间，把装着换洗衣服、日常用品的包放了，她想开始作点什么。

“也不忙！”女主人摇了摇手，嘴角微微笑了一下。带着她在客厅的沙发落下来坐，又微微的笑了一下，说；“做活的事，先也不忙。以后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了，也就等于是一家人了。也因为生活一起了，所以也就都有个了解。我姓华，以后你就叫我华姐。”女主人说着，指指傍边趴在小桌上写作业的女孩。“这是我们家雯雯，八岁，上二年级。她爸妈在省城，我们给她们带。你早上里做完早餐，就送他去学校。下午接，就由我去。”转过来，她朝着坐在独人沙上，满脸颊沉静的男人指了指；“这就是雯雯她爷爷，姓廖。有些特点；吃辣椒只吃红的不吃青的！打麻将只打乱将胡，不肯胡清一色的！擦嘴巴，只用绿纸不用白纸的！其他倒也没什么。”

明岚姣轻轻笑了笑，点了点头。她感觉很温馨，有一个种暖洋洋的感觉。她在外面作过好多种的工，就是下不来决心给人家当保姆。起初胡腊梅给她介绍说当保姆拿的公务员的工资作的轻松闲散活儿等等的，那会还当胡腊梅是应了人家介绍保姆又找不到人，好话儿迷她的。这会儿觉得，真还是一处水儿有一处水儿的样，一个的山头有一个的景！明岚姣跟女主人笑笑点头过，也就往小桌上的雯雯望了望。雯雯很漂亮，也是看着好懂事。接着朝着独人沙发上的男主人也悄然的打量了一下，虽是不无俨然，却也并不盛气。明岚姣立起身来，给雯雯倒了杯子水，想着夸雯雯一句。没想，雯雯却是先停了手里的作业，拍着小桌面说道；

“阿姨好漂亮，阿姨的红裙子，也好鲜红、好漂亮！”

“小雯雯真是好漂亮，好懂事，好可爱！”明岚姣笑着，想告诉雯雯说；阿姨的红裙子好好便宜，一件只有十八块！可忽然的，还是没有说出声来。

“廖老板，您好！”带着跟小雯雯笑说过的愉悦，明岚姣给独坐沙发里的男主人也倒了一杯茶。将转身时，她忽然的觉得还应该说句别的什么的。随即也学着进门里跟对女主人样的，恭敬的一点头；“请多多关照！”

坐在独坐沙发上的男主人欠了欠身子，跟着改变了个坐姿。“你应该换一个喊法；老廖，或者，嗯，就是喊老廖。”可能受雯说影响，他也朝着她的红裙子望了一眼。

明岚姣微微一笑，喊“廖老板”显得生远、却多敬重，喊“老廖”不显远近却富融洽感。也觉不出哪样好，笑笑，望了望女主人华姐。

华姐不知是想表现出自己的直性子，还是想着开句玩笑热闹一下的。忽然的，笑笑说道；“这个没有特别的规定，除了“廖哥”你不好喊外，其他哪样都行！”

明岚姣笑笑，真还对华姐涌起一股亲、敬的感觉。接下来中午饭一吃，真还就很有一家人的感觉。雯雯说她的菜好好吃，欢喜得都要挨着她来坐。廖老板也是吃得津津有味，说是比平日都多吃一碗。而且笑了笑的说，以后你也别想着去找别的工作了！明岚姣没想，这一家人的感觉还竟是愈来愈浓。下午里午睡起来，华姐特意的跟她来说；趁着老廖休息的，大家一起逛一回街去。

这陪着人家逛街，竟也是作保姆的一样事情！明岚姣理理额角的鬓发，照照明丽活跃的脸孔，又低头瞧一眼下面的红裙子，顺着的拿口红朝嘴唇上抹了几个的来回。觉上下的都弄得了妥贴的了，这才随着华姐出了门来。

小区青草蔓蔓的石板小路，头顶上无际的天空湛蓝湛蓝。明岚姣正觉得满身心的惬意，小雯雯竟是离了华姐跟老廖，跳跃着过来牵了她的手。

“阿姨的红色裙子好漂亮，我喜欢阿姨的红裙子！”

明岚姣笑了笑，望了望华姐。华姐也跟着笑笑，似乎不在意。老廖脸上看不出表情，显然也就是他不对什么的都在意。

跟小雯雯说着话，一会的，也就到了街上。跟着华姐忙着进店子、出店的，明岚姣才觉出，其实逛街也不是那样轻松的。华姐很喜欢购物，几乎她看着新鲜的东西，都买了下来。大家提着大包小包的已经有些累，想赶早点的回了家，忽然的老廖还让人拦了下来。

“哎呀，廖总，真是好久的不见呀！”

“老范，您好，您好！”

看着华姐也只是在傍边的站着，明岚姣猜着这老陈的也只是老廖的一般熟人。把左手里提着的包换过来右手里，她也就挨着的在华姐傍边立了下来。没想这时候，那姓陈的却是一下的转过来，朝着她指了指，又望向老廖；

“这位，是？”

“我们~~。”老廖说着打了个哽嗯，像是考虑着直说是我们家保姆还是换一个什么样的说法。

“哎呀，想不到廖总的夫人这么的年轻亮丽、这么的鲜艳呀！”姓范的却是反应敏捷，朝着明岚姣上下的望了一眼，似已认定了她就是老总夫人。随即满脸嬉笑的喊了起来。

“你弄错了，这位才是！”老范指了指一边的华姐，又示意华姐过来。

“您好。”华姐朝着老范瞟了一眼，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

“您好！”老范一脸的不好意思，连手也不敢伸出来。想用极热忱的笑容来补救，没想反而又弄得表情僵硬。转过来连声的说着“拜拜”，接着又点头、又摇手的，也就讪笑着忙的离了开去。

明岚姣笑笑，朝着性范的背影喊了声“二百五！”望了望华姐，华姐似也跟着笑笑，可能心里也是骂的“二百五！”雯雯去跟了她爷爷，一会儿的就回过头来催她们快点。华姐却是让他们慢点，一路的跟她说起来她们家的琐事。说老廖的公司在昌盛大厦，具体的哪一层她也不知道，她从没有去过。完了又说她们家在省城买了别墅，雯雯她爸妈在省城实际也没有工作，等于只是在那看房子。华姐话说了很多，但一句也没有说到钱。明岚姣可以体会出，她们家也就是可以任性的那种。

回了家，把包儿袋子的放下。明岚姣正想往厨间里去，忽然的华姐却是把她拦住，问她；

“明岚姣，你累不累？”

“不累！”明岚姣点头笑着，跟着重复一句；“一点都不累！”她觉得上了一回街，回来就说累的话，那她这保姆就没资格做了。

“算了，晚饭不作了，去店里吃！你今天刚来，就算给你接风！”华姐笑着，很干脆的作了决定。

“对，去店里吃。正好的，顺着，我就去公司里一趟。”老廖很象是早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忙的就表示出来赞同。

“好阿好阿，去店里吃！”雯雯一听，高兴的喊起来。

店子不远，就在楼的傍边。显然是华姐的一家常去，也常的带朋友去。她们刚一进店，女老板便丢了别的事朝华姐迎了过来。女老板显然是个吃四方的人，哗哗啦啦一阵的跟华姐热情过，又忙的一把儿拥着她，满脸的笑着的对着华姐说道；“华姐，这是您新交的朋友吧。”女老板说着盯望了一眼她的红裙子，呵的一声接下来说道；“哎呀，你的新朋友真是不错。年青亮丽，还一遍的鲜艳！”

明岚姣一下的，也不知是说哪样好。好在店老板也只是场面话，说过也就转身去了。华姐已经坐下来，雯雯也过来拉她往桌上去。人熟悉，菜也上的快。一会儿的，桌上就摆了个满。华姐还真像是给她接风，不停的给她挟菜，还劝着多吃点。

晚上照顾着雯雯洗了澡，送她去房间睡了，也就没事了。明岚姣往床上躺下来，把着今天里的前后回忆了一遍。心情儿好爽朗，觉得竟像是作了一天的客。华姐真是好！她心底里轻念叨一句，把笑容带入了梦乡。

早上做完早点，送了雯雯上学回来。明岚姣正想着把家里上下的搞一回卫生，华姐却一下的拦下了她。

“走，我们去一回街上！”华姐跟她扬了扬手，已经把包挂在了肩膀上。

明岚姣只当华姐仍是像昨天一样，上街来采购带她来帮着拿的。没想华姐带着她往服装店里进来，却是对着满架子的衣服指了指；“你看上哪样是哪样，看上多少是多少，放心去，自己拿！”

看着华姐不容推托的神情，明岚姣知道她不选一两样的，华姐也是不让。随即挑了一件衬衣长裤的，就出了门来。

“你不是喜欢穿裙子的么？怎么的不选几条？”华姐蹙了蹙眉，转着朝着那边挂裙子的架子望了一眼。

明岚姣笑笑，想说给华姐；像现在身上穿的红裙子，她有两条。再多了，也穿不过。可华姐似已不让她解说，已是自顾的进了店去。接连的给她拿了两条的裙子，也不由她分说的，把帐结了。

明岚姣后面没去穿华姐给她买的衣服、裙子，不是别的，是有些舍不得。她有两条的红色裙子，她一直都喜欢的，也还没有到不能穿的时候。只是她后面有了糊涂的是；华姐一日与一日不同的对她有了冷淡。有时候竟像是有她这个人跟没她这个都一样。她纳闷着，也不好问华姐。有回儿遇上胡腊梅，说起来这事。没想胡腊梅却是忽然的，脸儿一笑，说；“你不好老穿那红裙子！”

明岚姣起初有点儿不解，忽然的，又忍不住来笑。停了停，朝着胡腊梅说道；“其实这红裙子不红裙子的，无非也就是件红裙子！”

                                              2017，3，13，8，17。中国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