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韦姨进了徐扬房间,往床边上一坐,掏出来串珠往徐扬面前一放,高高耸起来眉头的往徐扬叹道;“你说这该怎么办!”
“什么该怎么办?”徐扬望了望串珠,也不知道母亲为啥的让它急成这样。她想着应该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问着倒笑了笑。
什么该怎么办?韦姨忽然的觉得不好怎么跟徐扬说。跟着轻轻叹了口气,就把串珠拿起来准备往外走。
“怎么的,串珠让人当珠宝骗了?”徐扬在后忽然一声的说,跟着还朝她挤眼儿的嘲弄起来。
若是让人当珠宝的骗了拿来的倒好了!韦姨心里嘀咕一声,跟着也就慢下步来。忽然的想着本也是来跟女儿问主意的,随即也就把汪红琳怎样的揪心上了姓齐的那小子,托着她把串珠往那小子送去,没想今天往姓齐的那小子家去,却是有别的姑娘在他家,而且都在禾场上帮着他们家摘豌豆的了!
“这还不容易,你把串珠还给红琳不就得了!”徐扬忽然的一咧嘴,倒满感爽气的笑起来。
猜着你就会是这样的话!韦姨没好气的瞅了徐扬一眼,本有了点儿轻松的面容接着亦凝紧下来。一阵儿的不快爬上心头,也就瞅着徐扬没好气的说道;“本是想着让你帮着出个主意的,没想你也就是张嘴的多来米,一口的简单!”
“你现在拿着串珠都已经送不出去了,不这样却怎样?”徐扬轻盈的转了个圈,回过来脸望着母亲笑了笑。
可是,我哪作得来!韦姨心里嘀咕来一句,眼睛油然的暗淡下来。她想起来汪红琳把串珠交给她时的那期盼得生出花来的眼神,也想起来自己那个一鼓子壮气的答应!实则上来讲,她也说不清真把这珠子给汪红琳时,是汪红琳难受?还是自己难受!
屋子里渐渐的没有了光线,天已完全黑了下来。韦姨想着徐扬也拿不出好主意的,随即转身往外走来。
“妈,这一天的,你就是为这事在跑着?”
韦姨听着徐扬在后面的说话,也没认真的去回。横屋里的猪在嗷嗷叫着,浑身泥灰的鸡公鸡婆爬过门槛时忽然的抖起来翅膀。还有狗也把它的食盘子——一只破海碗打翻在地,猫儿从窗棂跳在了椅上一阵儿的翻着蓝眼。韦姨喝了一声后拉亮电灯,先让它们看到希望安静下来。
月亮照在了梁檐上时,韦姨已经有空站在场边望一下落在地上像银色的月光。其实也不是完全的看月光,她是算着徐扬她爸这时候快回家了。
一阵儿的,月光里响起来徐扬的爹咚咚的脚步声。他渐渐明皙的身影里望得见肩上的白帆布工具包,工具包里泥刀、灰批擦擦的响,显然是这家的活儿已经作完,明天得换另一家作工的了。
“站在这里看的么?”徐扬她爸还几步远的就响起来说话声,随着目光朝着朦胧的旷野四散的望了一遍。
“看月光!”韦姨微微的笑笑,扬起来眉。想起来青春年少时的美好,她朝着徐扬她爸作了个很青春烂漫的表情。
“神经病!月光有什么好看的!没看过月光呀!”徐扬她爸就像她说的呓语般,唬着脸儿的往门里走了!
韦姨的笑容一下的消了个光,跟着还暗淡下来。倒不是说感觉没趣,而是她本是怀着一线希望,想把串珠的事儿跟徐扬她爸讨讨主意的。这一下的让她想起来,徐扬他爹素来的就是三下五除二!自己拿这样复杂的事情跟他去讨主意,他说出来的话肯定比徐扬还简单!韦姨忽然的感觉一阵儿的苍凉,这酸甜苦辣竟是都得自个儿咀嚼!韦姨心里沉沉的,跟着进了屋也就低沉着脸,在椅子上坐了。
“短衣裤呢?”躺在竹椅上的徐扬她爸昂起来头,望了望傍边乌色的方几。几上空空的,没见他洗澡要用的内衣裤。
“自己拿!”韦姨止不住的有些没好气!关键时候,想要个人帮帮出出主意的,却个个都像翻身的乌龟,光有个摆(白)相,一点用没有!
“哟荷,你这也变的够快的嘛!”徐扬她爸半抑郁的笑了笑,随即站起身来自己去房里寻了内衣裤。一会的拿着衣服从房里出来,却在韦姨傍边站着,拿两个手指头往韦姨的耳朵捏了捏,满脸嘻嘻的;“就不该说你神经病看月光的呀?”
韦姨懒得理他,身子往傍边一转,随即站起身来。皎洁的月光渐渐的移往来了阶檐上,凉爽的夜风也往门廊里吹来。韦姨挪了凳子出来,真也就来看了那把田野跟松林都染得一片柔美的银色的月光。
“是在为红琳的事闹的吧!”一会儿的,徐扬她爸满头湿发的也来在傍边坐了。他那粗眉儿方脸注就的自以为是此世难移,说着就几乎同时自信的扬起来头。
韦姨看着柔和的月光,忽然的也是一片柔肠。朝着徐扬她爸粗犷的脸孔上瞧了瞧,随即也就说道;“今天代着工琳去给姓齐的那小子送串珠,没想姓齐的那小子说是已经有了姑娘。回家问徐扬;这串珠咋的办?徐扬倒好,一句话干脆;把串珠还她就是了!你说,有这好还的么!”
“不好还,不还她就是了嘛!”徐扬她爸轻轻的笑了笑,伸出手臂作了个很委婉的动作。接着的说道;“你放在这,就当已经送出了!人家也没绝希望,你也落得心安。不就好了!时间一长,人家哪还记着这个!”
韦姨嘴巴噘了噘,觉得他这说的比徐扬还简单。不想一阵儿过去,却也是不由的点了点头。
22
裁缝徐姐家高忠今天回来,起码的比往常晚了小半个时辰。而且他也没有像往常的一样,一个张扬的把摩托车朝着袁再华她们常坐的巷口边一放,就大方的咧着嘴儿的往徐扬的裁缝店里去。这会却是悄然儿的把摩的远远的往店后的柱子边一搁,就绕着弯儿的往徐扬的店里走了。只是,也不知出于哪样的情况,朝着袁看再华的店门边过时,悄然儿的往里望了一眼。没想这一望,却是让谷幼珍给看到了。
“高师傅,正等着你啦,躲什么!”谷幼珍眉头扬着、嘴巴张着、手也舞着,就像逮到了个什么贼人似的!
高忠伸头往里一盯瞧,不止谷幼珍、袁再华,他们家裁缝徐扬也在里面。想着是这黄昏时候,没有了多少的生意,她几个的坐到了一起。只是怎么的没在巷口边吹风,却是来了袁再华的店里面。他本来他也是想着躲过她们的,让谷幼珍这一喊,也只好显示气壮出来。随即一步的跨进屋,朗声的说道;
“躲什么!我会有什么需要躲的!”
“不需要躲!那好,你就说说!”谷幼珍笑着,却亦是一脸的认真。想着起哄似的,她说着朝袁再华望了一眼。
“是呀,你就说说呀!”袁再华笑着,望了望裁缝徐姐。
“说什么呀?”高忠狡赖的一巴嗒嘴,显出个自己是纯净无疵的表情来。
“说说你当初是使了咋样个鬼办法,把裁缝徐姐掳了去的!”谷幼珍把声音都提高,显出来不不饶的样子。
高中不由眼眉儿一皱,寻思她们几个八妹的,适才就是在嘀咕这话!想想硬抵还不如迂回,随即拿懒洋洋的神态抵过油滑,而且边说边走的;“哎呀,什么叫掳!是你们裁缝徐姐追了我去的!”
“牛皮!”谷幼珍冷眼的,撇了一嘴。
“真是牛皮!”袁再华也止不住的笑笑。
“不信,你们就问裁缝徐扬!”高忠仰着下巴,朝着傍边的走去。只是,禁不住谷幼珍、袁再华一阵儿“回来、”“回来!”的喊话,他刚迈出门的脚步只好转了回来。
“裁缝徐姐讲;这事儿要让你来说!”谷幼珍故意的紧绷着脸,显出没商量的样子。她说着往前挪了个坐,以让高忠没法儿退却。
“今天小城里有个特大的新闻,你们都听说了没有?”高忠忽然的深凝着眉头,诡秘的沉下来脸孔。接着一屁股在谷幼珍移过的凳子上坐下来后,颇为渲染的朝着袁再华、谷幼珍,和裁缝徐扬她们三个闪了闪眼。
“哪样的新闻?”谷幼珍眼珠子儿转着,疑心他转移目标。可不由的,却还是现出来想听的样。
“哪有新闻,他这是寻着心思扯白的了!”袁再华显出来精细,说着跟谷幼珍对对眼,作了个警惕的样子,以防止高忠混水摸鱼。
裁缝徐姐家高忠似乎不为所动,搅了一下口水的接着说道;“这不止是个新闻,还可以说是个奇闻!说给你们都怕是不敢来相信;今天响午里,金城路十六弄里面,一个漂亮的三十岁女子,裸着整个身子的从南街走到了北街!边走还边唱了歌!”
“三十岁的漂亮女子裸体的从南街走过来北街,边走还边唱了歌。你这是响午梦里梦见的吧!”袁再华瞪眼的瞟了瞟高忠,说他这明显就是扯白!跟着谷幼珍也给他沉下来脸,说他这明显是说的天方夜潭!只是裁缝徐姐微笑着的说道;“看他样,倒不像是完全扯白的!”
“看,还是我们家裁缝徐扬了解我!”裁缝徐姐家高忠一下的精神起来,昂起来头的说道;“告诉你们原因吧!说是这女人打牌特有瘾,白天不离桌,晚上要达旦。金城路上做铝材生意的多,个个老板都有钱。她想赢那些老板的钱,也就经常的跟那些老板泡在了一起。没想那些老板都是些人精,她没赢回来一分的倒把本来陷了进去。陷进去了就出不来,就只好跟人家的借。一回二回三回四回五回六回的,说是跟一个姓秦的老板借了二十万!这姓秦的老板就跟着七回八回九回十回的催,她就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的捱。后面这姓秦的老板知道催也是催不回来了,干脆的就作个大方的跟她说道;“罢罢罴,这二十万的我也不要了。这样,你什么时候裸着身子,唱着歌儿的,往这大街上从南走过北,就算我们两清了!这女子想着这走一遭的就抵二十万,果真的就脱光了的来走了!”裁缝徐姐家高忠说完,还不忘更渲染一遍,接着笑嘻的说道;“打牌欠了钱,脱光衣服游街抵债。你们说这事儿不是奇闻是什么!”
裁缝徐姐家高忠没想,他的笑一点不起连带作用。一阵儿的,店子里倒一下悄无声息的沉静下来。谷幼珍低沉着脸,眼睛儿一动不动。裁缝徐扬微敛着眉,一片的凝神。袁再华睁亮着眼,目光直直的!看得出,她三个有斥责这女人不该有那赌瘾的!有愤慨那姓秦的老板不该这样侮辱人的!也有怀疑这事儿的真假的!
“不对!”忽然的,响起来一声响亮的喊声。响声是袁再华喊出来的,她凝亮着眼睛,盯着裁缝徐姐家高忠。
“什么不对?”裁缝徐姐家高忠声音有些颤颤的,面容也现出来僵硬。
“不对,你肯定有歪曲了!这人不是女的,是个男的!”袁再华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裁缝徐姐家高忠划了划手。
“对,对,这人肯定是个男的,让他倒过来,说成是女的了!”跟着,谷幼珍也一声的站起身来。她跟着还出了个印实的主意;隔壁纸品店里的小个子周小球今天上大街去过,喊他来问就明白了!
一阵儿的,小个子周小球也就颠跑着过来。袁再华也就问;“小球,今天里说是有人裸身子的在街面走了是真是假?”
“是真!”周小球闪着小眼的,一遍认真。
“那是个男的、还是女的?”袁再华问。
“男的,一个单身汉子!”小个子周小球闪着眼的,像是说她几个竟是才听说。
“你看!”
“你看!”
袁再华、谷幼珍一阵儿拍手的说着,猜测的儿没错!两个一同的转头来寻高忠,却是已经不见了人影!望望裁缝徐姐,裁缝徐姐说他回店弄晚饭的去了!袁再华、谷幼珍不由的温笑一句;
“这家伙,竟一回的让他给混过去了!”
23
汪红琳这回碰着姓齐的小子,却是很有些意外。那天儿吃过早饭出了屋门来到马路边的杜英树下,本是随意儿玩玩的。杜英树的荫蓬下有两条的石凳,不止是可以供上下车的人坐,也方便傍边的商店、人家、村里居民,甚至路上东来西去的都有落下来乘坐、闲聊的方便的。
汪红琳看了几趟班车的来去,却只在傍边徜徉。聚堆的人群里她也不想去,那里可能十句话里会有八句是她不想入耳的。她只想静静的看那坦荡的田野,和那在坦荡的田野上飞翔的白鹭。可是,忽然的却是有话声把她给扰乱了;
“小红,在这想男孩子的了?”说话的是她们家隔壁的羊和里,他少年学着老年样的迈着斜胯步,亦嘻皮笑面脸的慢步过来。
汪红琳只望他扭了扭头,不回他话也不显出来任何的表情。她这几乎都是个墨守成规,小时候看着羊和里为她抓蜻蜓让荆棘划得脸孔流血,为逗她笑,他左一遍右一轮的翻跟斗落得满身的泥,她都难得有眼角牵动一下。汪红琳还不想显出任何表情来的原因是;羊和里本是知道她叫汪红琳的,却偏偏的叫成个“小红。”再还有一个的,就是看着羊和里瘦得听得见骨头吱叽响的轻飘样子,那像一阵风儿刮来他就寻不到影了的感觉,总让她产生来一种古怪的不悦感。
“这样子,不是想着,也是等着哪个男孩子的了!”羊和里仍自顾的说着,却是没了先前的嘻笑,倒显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你拿自己的心思,猜度别人的了!汪红琳没兴趣跟他搭理,心里却自然的咕咙一句。全村子都知道;他羊和里没事就往这村的杜英树下来,满心思的就是看女孩。自己长得比唐僧的徒弟一个模样,还偏偏喜欢找好看的女孩子看。人家女孩摔脸子、做样子的,他也不当回事,抖抖满脸的麻灰跟着还是嘻皮。若是哪个好看的女孩骂他一句什么的,他倒乐嘻嘻的高兴了!
“小红,你这不是等哪个男孩才怪!”羊和里绷着脸儿的第三次重复着同一个意思的话,很可能他就当这一句足能引起来汪红琳话说。
汪红琳正想朝着羊和里的嘲弄一句;你是不是长日的来这看女孩,看昏了头!忽然的却是见着一辆班车在脚傍停了下来,她也不知怎么的,忽的觉得就这话也懒得跟羊和里来说。却是一步的踩上踏板,上了班车。
事情很有些凑巧的是班车忽然在去往县城跟斜往荆门乡的分岔路口抛了锚,司机骂骂咧咧的拿发动机轰隆了好多次,最后满脸儿沮丧的让乘客们下车换乘。
汪红琳沿着路边的春樟树转了两个的来回,忽然的觉得自己其实也没一定的要换乘。通往荆门乡去的狭小水泥路上野百合草高高低低,两傍的田野里已经插上了青色的禾苗。天荫,泛着光的田水把禾苗映得泛绿。田堪上,几只分不清是野鸽还是家鸽的鸽子在踯躅。汪红琳瞧着、瞧着的,竟是不知不觉的上了野百合草包裸着的小泥路。
让汪红琳没想到的是,这时候一阵嚓嚓的脚步在后面响来。她回头一望,宽边的眼镜、高高的鼻子、清逸的面孔,来的竟是那姓齐的小子!他拿自行车在手里推着,原来,后面的胎子扁了!
“哼!”也可能认出汪红琳来,却不十分把握的。姓齐的小子朝着她点了点头,接着轻轻的哼了一句。
“你好!”汪红琳禁不住的泛起来红晕,笑容也是跟着的涌了上来。可她朝着姓齐的小子问着好时,声音却是十分的嘹捌!
“你就是二块钱卖我五斤柑橘的那个?”姓齐的小子忽然的满脸笑容,接着扬起来眉的说道;“过后想想,你该亏了本的!真是不好意思!”姓齐的小子说着,忽的转过来问道;“这是上荆门街上去?”
“都是自己家里树上摘的,什么亏本不亏本的!”汪红琳说完,改用来低沉的声音说;自己其实是霞云镇的,叫汪红琳,来这是想着去石屋场街看望她们家表姨。
“哎呀,你去石屋场街却是走过了的呀!”姓齐的小子说着停住了步,转过身拿手指了指后面的大马路;“你往大马路转回二里,然后往右有一条小水泥路,你往小水泥路走上二里,看得见河了就到了!”姓齐的小子指点完,忽的亦转身问道;“韦姨,你说的石屋场街的哪个韦姨?”
“韦凌华。就是她们家有个女儿叫徐扬,在家开着个裁缝铺的!”汪红琳笑笑,接着说不想空手的去,所以想往这荆门街上来。
“她是你表姨?”姓齐的小子扬着眉的问一句,随即的温厚的笑笑说道:“碰巧的,她跟我母亲也是朋友的。我也叫她姨。”
一阵儿的就走过了两边长满野百合草的水泥路,拐上了进街口的小道。道傍边的那块准备建房的地上,青蒿的豆苗已经结出成扎的结子来。
汪红琳一阵儿脸红红,随即眼睛望了一下姓齐的小子。说道;“其实,我也就是从韦姨的口里听说你了的!”
“听韦姨说起我的!那,韦姨跟你,怎个说我的了?”姓齐的小子扶扶眼镜,微微笑着也朝着她望了一眼。
“你要我说,我就说了!”汪红琳故意的一绷脸,作了个丑话别说在先的表情。
“你说就说,不信韦姨还有说不好听的!”姓齐的小子话语颇显强硬,仿是还特意的笑了笑。
“听韦姨说;你一天就蹬着个自行车在外面相亲!相了东个,相西个!左一个,右一个!”汪红琳屏住气息的忍着笑,心里却是浮起来一片的得意。
“天地良心!要认真的说起来,我可是一回里相亲都算不上!”姓齐的小子仰头望了望天的,笑着摇了摇头。
汪红琳忽然的一阵儿乐。想着姓齐的小子既是说一回里相亲都算不上,他与那个荆竹村的姑娘也就算不上正式的关系。汪红琳想着,忽然的灵机一动;也就大胆儿的说道;“韦姨还说;有好多姑娘送你东西的!还说是有个长得好的姑娘,把一串贴身的珠子都送给了你的。说是那串珠都是香木的、那姑娘曾经常放在身上的哩!”汪红琳想着既是说了,就干脆的说个透!随即眼望着姓齐的小子,声音儿响亮的说道;“你敢说,没有这样的事!”
“哎呀,那是韦姨哄你玩的!哪有串珠什么的,我连听都没听过!”姓齐的小子忽然的倒没了勉强、也没了窘迫,坦然的一笑,显出平定的来。
汪红琳不知怎么的,忽然的觉得不想说话。她琢磨的想,韦姨就是根本没有把她的串珠给这姓齐的小子!
24
袁再华、谷幼珍看着裁缝徐姐家高忠回了店去,也只好叹口气的说;又让这家伙蒙混过去了的!袁再华随即笑了笑的跟裁缝徐姐说;你们家高忠看似老老实实,其实,心里多的是弯弯绕绕!谷幼珍也跟着说;岂止是弯弯绕绕,鬼心思多了去了!要不然,怎的可以把裁缝徐姐掳了去!裁缝徐姐温和的笑笑,也不置可否。一阵儿笑话后,谷幼珍回了店去,裁缝徐姐也跟着往回走了。
秋天的黄昏很短暂,一阵儿红云飞过,光线就渐渐的暗了下来。袁再华在店门口站了站,对面的谷幼珍在收拢着柜台。再傍边的小个子周小球已经关了店门。裁缝徐姐那边响起来碗筷声。再从巷口望出去,大街上往河边去的行人都已经接踵。袁再华朝着远近的望了望,转身的也就进了店里来。
在柜台边坐下来,袁再华照例的拉开来抽屉。抽了一半的,她忽然的又推了回去。她想不用点的心里都有底;上午里一对老夫妇的来买了两双的袜子,中午里一个男子的买了一件的内衣,下午里河双幼稚园的姚园长来买了十套的儿童装。平平常常、不好不丑,说得过去也的抵得过来。
袁再华一会的想着很有趣的姚园长,不禁一笑觉得很有意思。接着的,也想起来汪红琳。独辫儿美人,还挺来缘的!
没想还就在这时候,店门口人影一现,真还就是汪红琳。她那独辫儿长长,搭配着的绿绸衣裳飘飘,看着就别具一格的让人眼睛生亮。隔着门的就见她满脸生笑,接着的就说着话儿的进了门来;
“有个小东西的,落你柜子上了!”汪红琳说着,把手里的一个小提袋放在了柜面上。转而走过那会坐过的地方,从货架子上拿出个装着梳子的胶袋来。想是那会搁在那,走时也忘记的拿了。汪红琳拿了胶袋,随着的过来指着柜面上的小提袋说道;“这是两罐蜂蜜,姚正桃他们家一个亲戚去新疆时帮着带过来的。冬天里,你们拿它兑水喝。”
袁再华推托了一阵,看着汪红琳满脸不悦的,明白她这是随意,并不当什么礼物送的,想想也只好等下拿点什么的回她的了。随即也就笑笑的说道;“你们家姚正桃,也开矿、也做莹石生意的,可是了不得的哟?”
“他了不得倒好,只怕不得了!”汪红琳微微的阴了一下脸,转而忽是笑着的问;“裁缝徐扬,这会倒是没过来的?”
“裁缝徐姐是个晚忙人!一般的这时候,她倒忙她的功夫去了!”袁再华说着,望了望汪红琳的脸容。她忽然的觉得,汪红琳说起她们家姚正桃,像是提不起多少劲来。说起别的什么人、比如说裁缝徐姐的,倒觉是十分的热忱。
“你知道不,裁缝徐扬家,曾经还跟我们家还挂着亲戚!”像是也不急着走的,汪红琳站在屋子中间,满脸儿微微笑的,拉开来说话的架式。
亲戚还有“曾经”的?袁再华轻轻的笑笑,忽然的想起来;裁缝徐姐的说过,汪红琳跟她母亲,也就是韦姨的,有着介谛的!想着汪红琳这样说,自然也是有原因的。随即转过来,点了点头的说道;“听裁缝徐姐说过,说是你们两家是表姨的。”
“什么表姨的!她们家外婆跟我们家外婆是姐妹俩!”汪红琳有些儿语气淡淡,脸孔上的表情也显得淡淡。
其实这也就是表姨的!袁再华心里笑笑,抬头望了望汪红琳。想她可能属于那种刻板形的,非拿同一个外祖、共一个老太、仅别于不是一个老奶的才当表姨!袁再华想着,忽然的笑笑,听人说是表姨这名字将来都会消失了去!
“你关店门吧,这都耽搁了你的!”也在这时候,汪红琳像是觉出来她该关店门回家了的。汪红琳说着,扬手儿笑了笑,开始转身往门外走。
“也不忙的!”袁再华嘴里说着,却也转身在柜台子后面,拿胶袋装了两白包的出来。那是两包福建的螺丝肉,她们家齐中林早些时去福建学习时带回来的。
两人出了店门,汪红琳朝着裁缝徐扬那边望了望。一会儿的回过头来,脸孔儿不无妒忌的伏在袁再华耳边;
“你看裁缝徐扬那神光,就像一辈子都不会老似的!”
“裁缝徐姐性格温温和和,也不争强好胜的,整天儿欢欢喜喜。自己做裁缝活,她们家高忠也作摩的赚钱,一家人温温馨馨,生活也过得快乐,自然就显得不会老似的!”袁再华微微笑笑望了望汪红琳,只没说,你看着也是总年轻样的!
“你也只说对了一半!”汪红琳扬了一下眉的,接着说道;“俗话说;骚裁缝、骚裁缝,这话用在裁缝徐扬身上,实在是没过!就十七、八岁的时候,她就有了她的不同凡响!说话尖细尖细,就她像要告诉全国人民她有付好喉咙。走路呢,又踮踮的,轻得像风样的摇。什么的?想着她有个纤细的腰!恨不得她个纤细的腰,全世界人民都晓得!从她们家那个石板街到镇上的大马路中间,有座古樟树掩映的拱桥。多少年来都没事,可那会忽然的塌了!什么的?让来看她的人踩塌了!每日里黄昏时候,她就来桥上站一阵。慢慢的人家都知道了她这习惯,就专拣这时候的往这来玩。说是来玩,实际也就是看她。站的人多了,桥还不就塌了!”
袁再华望着汪红琳满脸孔一板正经的,就像这事就发生在了昨天似的。止不住的嘴一卟,满声的笑了出来。裁缝徐姐整天的也忘不了她那个细腰倒也是真,可也没有那样的夸张。再说那个塌桥的事,她也从来没听说过。桥塌了可能是实际,可说一定是来看裁缝徐姐的人多了踩塌了的,可能就是有人牵扯的了!袁再华一阵儿笑过,也就朝着汪红琳说道;“红琳,你倒是说起故事来有眉有眼的!”
可能看着袁再华弯肠子的笑着,汪红琳好跟着止不住的笑起来。顿了顿的,汪红琳才说道;“故事不故事,反正有人就那样讲!”
拐过巷口就到家了,袁再华立了下来。朝着汪红琳说了声明天再来玩后,把胶袋装了的两包螺丝肉递给汪红琳。汪红琳朝着螺丝肉望了望,也就接了过去。也就在这时,她忽然的瞅着袁再华耳朵;
“你们家姓齐的小、哦,齐中林齐区长的,也曾让裁缝徐扬相过!”
25
裁缝徐扬其实是不曾有过正式相亲的,斜刺来想亲的有多少就搞不清了。店里顾客盈门,衣服的布料都堆成垛儿。一般的也只是黄昏时候,吃了晚饭,裁缝徐扬才来在屋前的古樟树下走一会儿的步。
古樟树傍的拱桥塌了后,村里看着溪流周围的一片砾石地正好可以开垦出来作良田,干脆也就把溪流改了道。也可能总有地下的潮湿渗流,古樟树周傍的草、花像是比先前都还茂盛。最多的是野菊花草,一丛一丛的都把千足草、车前草的遮掩盖了。在离着古樟树三、几丈远的一丛,更是特别的茂盛,依着傍边菜园子篱笆的都长得了齐胸高。
裁缝徐扬一般的都在小路上走两个的来回,然后就在这丛齐胸高的野菊花傍边立了下来。野菊花沾着晚露的黄色小花发出来清香,带绿色的梅花形细叶也一样发出来清香。裁缝徐扬止不住的摘过来一朵,放在唇的一阵摩娑。裁缝徐扬感觉一阵儿的身心怡悦,也就转身往回走。只是那天裁缝徐扬开始往回走时,不知怎么的扭头往回望了一眼。这一望,却是让她忽然的站了下来。
顺着古樟树过来的小路上,突然出现的两个男孩的身影特别的显眼。一个脸孔圆圆、又黝黝黑黑,黑中还带黄的像是长着一层的绒毛。眼睛大又闪亮,只是老不停的转动显出来满神思的不安份。跟着他那个满头儿黄不黄黑不黑的乱发的头脑也像是显出来秉性的不安份,老是一下儿扬起来下巴一下儿又扬起来下巴的。走在他傍边的这个戴着眼镜,脸孔儿白白的也显清逸。他神情步伐像是显出来沉静,可那轻轻笑着面孔上也显出来心里的热烈。小路并不宽,一边是刚开垦出来的黄泥巴水田,一边是有着两尺高土堪的菜地。他两个却都手搭肩的排拼排走着,还眼睛不望地上。满脸孔嘻嘻,嘴里还嘀咕着。眼睛里两束的光芒直直的,分明的就是冲她而来!
裁缝徐扬忽然的,稍有的一点儿不快倏地而逝,转而倒脸孔微红的嘻笑起来。她从戴眼镜的这个的沉静和斯文里已经认出来,他就是荆门乡枫林村的齐中林。他母亲叫毛文秀,与娘是老同,也就是老庚的。她曾经跟着娘,还去过一回他们家的。裁缝徐扬舜间儿的想起来;母亲昨晚儿满目愁容的走来她房里,拿着一串的黑色的串珠摆在她面前,叹着气儿的告诉她;是汪红琳让她送去给姓齐的那小子的!没想这小子的,却是有了别的姑娘!裁缝徐扬想着,轻轻的笑了笑。这家伙,看似那个老诚的,原来也是肠子里透出花絮的来!
裁缝徐扬显出来并没认出他的样子,微微的转了一下身子。新开垦的过多碱性缺少酸性黄泥巴水田里,禾苗呈黄铜色的叶子像笔样的直挺。像井水一样清亮的水面上,瘦得身体跟腿一样长的青蛙满眼儿茫然。长满野菊花草的小路上,满脸儿黄毛的那个跟齐中林忽然的停住了脚,一阵儿的挤眉弄眼、嘀嘀咕咕。男孩大多像猴子,背地里上窜下跳可以闹翻天,临阵儿缩头缩脑的就像把屁股当了脸!他两个估计是在推诿着谁先前来搭讪,或是推敲着搭讪的策略。裁缝徐扬嘴角儿轻轻笑了笑,满脸儿黄毛跟齐中林的这一切,就像前面那清水间的瘦长青蛙一样尽收在了她眼底。
裁缝徐扬更转了一下身子,接着拿手抚了一下傍边的菊花花辨,然后轻轻挪了一步,作出开始往回走的样子。也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后面的急促的脚步声。跟着的,她也就顺着的回过头去。
“哟,是你!”看样子是让满脸孔黄毛的推着的,齐中林先前的过来。也可能已经猜着是她的,他的声音并不显来惊奇。又可能也有不好意思的,他脸上显出来微红。
“是你。”裁缝徐扬装作才看到、也才认出来的样子,笑了笑,接着的说道;“天都这样晚的了,怎么的有空来?”
“唔,嗯。”也可能济不上想好的词儿的,齐中林张口的怔了一下。也可能忙中的四下里一望,眼光落在了落在了后面两丈远的脸孔有黄毛的身上。随即伸手指了指的说道;“那个是我们机关的农技员丁青华,他想让你作一件中长衣的,所以来想问问你,得买来几尺的布。那会儿晚了的,看着我空,就扯着来了的!来了这又不好意思,倒让我来跟你问!”
裁缝徐扬笑笑,一句儿也没落往心里去。她猜着他这一串儿的话,没一句是实的!只是鬼点子出在满脸孔上有黄绒毛、什么农技员丁青华的那个,倒可能是实的。看着这会儿他在那边挠耳搔腮的,裁缝徐扬也就朝着那的望了一眼。
可能看着齐中林往那他指了指,裁缝徐扬跟着也往他那边望了一眼的,脸孔上布满黄绒毛的农技员丁青华觉得已经是过来的时机。他头儿一扬,也就一下大步的走了过来。可是,他刚刚的过来,却又只是顺便样的,忙忙的点了一下头后,边往回走的边摆着手;“你们谈,你们谈!”
裁缝徐扬笑笑,望了望齐中林。他像是不满丁青华那样快就转了去的,眼睛朝着转眼儿就落在了古樟树下的人堆中去了的农技员丁青华瞪了一眼。裁缝徐姐笑了笑的当作没看见,转眼儿朝着篱笆小路过去屋子指了指,微笑的问;
“进家去坐坐?”
“哦,不了,不了!”倒像一下找着该说的话似的,齐中林忽然的满脸孔的春光洋溢。一阵儿的长话短话过后,也就转身的说不麻烦了,他们也该回了!
“你看,都家门口了!而且,天也开始夜了!”裁缝徐扬望了望水田里已经色彩暗淡的禾苗,满脸孔认真的。
“没关系,我们都有自行车的呢!”随着声音的响起,齐中林已经朝着草路的那头,大步的去。
“等等!”裁缝徐扬笑了笑,忽然张着喉咙的朝着齐中林匆忙的背影喊了一声。
“什么个事?”也像是想转回来的、可也弄来清什么样事的,停下步来的齐中林转过头来,凝着眉心的问。
“告诉你跟你那个姓丁的朋友;中长衣想作得短点的,是要七尺(扯)八!想作短点,就是八尺(扯)七!”裁缝徐扬说完,禁不住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