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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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袁再华跟汪红琳道过别，也就转身的往家来。家隔着着巷口，其实也就从店面往后十几丈远，靠着后面的小水泥坪，转一个角就到。走这一阵，其实也就是送汪红琳一程的。
七层高的楼房她们家住的三楼，两转的楼梯也就进了家门。屋里，齐中林正在看电视。她只是朝着齐中林那凝神的样子望了一眼，她没去打扰他。经过小厅的饭桌时她把汪红琳送的两罐新疆蜂蜜放在桌上，转身的往厨房里去。
“都放新闻联播了的，才回家做饭！”凝神的看着电视的齐中林这时却抬头的望了望她，微微皱了皱眉的，轻声儿嘀咕来一句。
“我都以为你已经作好了的哩！”袁再华笑笑，伸脖子作了个鬼脸。看着齐中林又转去了电视那边的，她也就系了围裙进了厨房去。
也就这做着饭弄着菜的时候，袁再华忽然的也就想起来，那会儿汪红琳伏在她耳边的那句话；“你们家姓齐的小~~，也曾经去相过裁缝徐扬的！”那会儿听着是有趣，这会儿一想着，竟是一片儿的乐！她想着这事儿若是汪红琳说的是真，那就是齐中林曾经的，是在裁缝徐姐面前让淘汰了的！反过来说那就是，齐中林当年在裁缝眼里，也就没比得过她们家高忠。想着一个区长竟是没能比过人家一个摩的的，袁再华也不知怎么的，竟是止不住儿的一片的乐了还想乐。几个的菜的炒完，端来了桌。一直到看着饭桌对面的齐中林，还是止不住的想笑。
“今天怎么的？是不是傻了？”正拾起来筷子来的齐中林，一付的莫明其妙，还拧紧又竖起来个眉头的。
“我乐我的，又不耽搁你吃饭！”她说着，眼睛却更着力的落在他脸上。一阵儿的，她透过他略带细纹的额角、平稳而表情轻淡的脸孔油然的想起来，他那时候一片的纯朴，满脸的俊秀，透过镜片都能看得出一派睿智的青春撩人劲来。没想饽饽儿也不定谁都拿来当是香的，裁缝徐姐那会的也只是拿他来当了萝卜白菜。袁再华忽然的，想象力飞花起来；若是裁缝徐姐当时也是让齐中林吃个麻脸的，就更开心的了！
“不行，你肯定的有了病！有了病！”齐中林扶了扶眼镜，抬眼的望着她。看她还满脸儿叽嘲的，接着拿筷子轻轻敲了敲碗边。
“笑就是开心，特别的开心！没听那个说是有病的。”袁再华笑着，扬起来眉。朝着齐中林碗里挟了根菜，跟着望了望他故作严谨的脸孔。
“笑个不停的，不就是傻！傻不是病是什么！”齐中林板紧下来脸孔，以不容置疑的神态认真的盯了她一眼。
“高兴，开心，不是傻，是聪明了！，！”袁再华笑笑，朝着齐中林板着的脸孔斜了一眼。要说齐中林与曾经的有了不同，这也就是不同。要说齐中林这是成了习惯，她也就跟着是成了习惯。
“算了吧，你能有多少的聪明！”齐中林说着，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大概也觉得这句话有点儿不太斯文的，随即朝着袁再华笑了笑的；“什么开心、高兴，还不是让你旁边那个妖俏的骚裁缝给渲染的！”
“你莫说，这倒真还是跟裁缝徐姐的有点关!”袁再华停下来收拾碗筷，望了望齐中林。忽然的眼睛一亮，却又笑着的；“你怎么的知道裁缝徐姐妖俏！”
“她娘跟我母亲是老同，当年还走过一阵的。就是她跟着娘来过我们家，我也跟着母亲去过她们家，我能不知道的！”也许说着这些家常话的人倒显得随便了些，齐中林说着微微笑的咧了下嘴角。
“你别摘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袁再华笑了笑的，朝着齐中林望了一眼。不知怎的，她十分希望他脸上显出酸溜溜的神色来。
“笑话！我什么时候想着去摘她葡萄的了！”齐中林淡淡的一笑，扬扬手示意袁再华拿件出门的衣服，他还得出外去。照老例的，他也不说去哪儿的，只是说陪个领导去的。
袁再华拿了衣服，笑笑的说；“是说曾经、曾经的你！在裁缝徐姐面前，还没有比得过人家高忠！”
“笑话！我怎么跟她家高忠去比的！反过来的说，那会儿风骚娇俏的裁缝徐扬怎么的跟了高忠，肯定也是有什么原因的！”齐中林像是有点儿脸红起来，可能想着自己一个作区长的，也不好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就哼了哼鼻孔的转过脸去。也就这一扭脸朝前望去时，忽然的眼睛落在了桌上的两罐蜂蜜上。他眼睛望了望袁再华，随即问；“这蜂蜜哪来的？”
“人家送的。”袁再华轻声的回说，故意的显出漫不经意的样子。她喜欢看齐中林在这样事面前，显出来的认真的样子。
“人家送的！”齐中林忽然的竖起来眉，跟着的就张大起来眼睛。
“放心，与你无关，她是我新认识的、感觉起来很有趣味的一个朋友！”袁再华笑笑，眼露狡黠的朝着齐中林望了一眼。
“你待在店里的，还会有新的朋友？”齐中林脸孔上的严板，稍松懈了些，却是冷冷的笑了笑。说完，转身朝着门口去。
“叫汪红琳，她好像说是曾经还认得过你的！”袁再华看着他这轻冷的样子，显出来不服气，跟在他身后亮着嗓子的说着。
“汪红琳？曾经卖柑橘的那个？”齐中林响亮的应着，转过身来。忽然的便又当作什么没说似的，往前走了去。
“什么卖柑橘的？”袁再华忽然的，也是张大来眼睛。可想接着问个明白时，齐中林已经开门出了去了！
27
谷幼珍跟着以往的一样，独个的水煮白菜简单吃过后，也就关了店门的，往裁缝徐扬的裁缝店这里来。说跟以往一样，也是不完全的准。其实，她也是很有一段的时间不曾往徐扬的店来的。
究竟是哪一天的开始，也或者是什么的事，一段时间的夜晚里都没往裁缝徐扬的店来，谷幼珍其实也说不清。隐隐的好像也只是觉得自己性格儒糯，说话什么的也就透露个意思而已。若是什么话儿说的太露骨来，她差不多的都会脸红。甚至是头脑一片空白，拿不出话儿的回人家。裁缝徐扬却是相反，什么话儿的都拿你给直白的来说。就那天吴契从韶关回来，晚儿前她来裁缝店。裁缝徐扬却是眯着眼的，笑说着；“谷幼珍，你们家吴契这从韶关的回来，可是只饿久了的，小心的今晚让他给你弄散了架了！”那会儿，她就只顾了脸孔通红的份，一句招架的话都没能说出来。后面吴契走了，或者是她独个儿时候的，裁缝徐扬就；“想不想你们家吴契呀”“独个儿睡在床上想些啥呀？”甚至是手往哪儿放呀，这风骚裁缝总拿她有话、而且说得出口来。她也不记得有多少次的，白白的就在裁缝徐扬面前干瞪着眼的狼狈。这后面，就竟是一段时间的就关了店门的，早早就上了楼去。没想裁缝店里子的灯光却又是特别的亮，一直的照射到巷口里去也透过隔栏，落在她窗前一片雪亮。她眼望着炽白的光亮，倒真的多起来胡思乱想。
后面的她也曾想着往街上去，可走了几回的便没了兴趣。旁边四面的巷子黑幽幽，她也不想绷紧神经的来。徐扬的裁缝店灯火敞亮，还有人语声显出来热闹。谷幼珍油然的感觉是，怎么的也难避过那一层的引诱。
谷幼珍想着徐扬的裁缝店不能不去，只好改变来策略。裁缝徐有一张嘴，她也有一张嘴。裁缝徐扬能说的，她也能说。裁缝徐扬说得出口的，她也跟着来说出口，甚至还比她裁缝说得出口！那样的一来，裁缝徐扬也就占便宜不到哪里去。而且，她们家还有个高忠，说是什么当年用了门道才弄了裁缝徐扬去的，拿他究真也是好玩。
谷幼珍今晚儿比往天的来得早，其实就是有意儿的。简简单单的水煮白菜、三两口米饭吃完，拉了店门的她也就往裁缝店来。这时候已经吃完晚饭的裁缝徐扬站在店前的阶檐上，弹着细白的手指、摆着细软腰肢、伸着颀长双腿、眯着凤眼的沐浴着从巷口里吹来的河风。那神情，就像她是突兀在夜光中的一只凤凰。她们家高忠却呆滞滞的立在门框边，手里仍像往似的拿着本红楼梦，可眼睛的神光一多半的落在裁缝徐扬身上。那情形，就像随时等候着裁缝徐扬呼唤似的。谷幼珍看着他那一付哈巴劲儿，先自的就有了些乐，转而也就笑了笑的，朝着提起来嗓子大声的；
“高忠师傅，老实坦白！”
“阿呀，谷幼珍，今天早些！”裁缝徐扬起来白净的脸，大眼睛放出来亮。笑微微的跟她点了点头后，转身的往店里去。她倒也没去理会谷幼珍那高声喊着高忠老实坦白的是那样一回事，只是想着谷幼珍也好，袁再华也好，每晚来的都是进店里面坐，她进了店里，也就等于是把人家往店里面让了。
“高忠师傅，老实坦白！”谷幼珍只是顺着裁缝徐扬的身影往店里的把把椅子望了望，转而却仍是把注意力集中在高忠身上。就像完全铆足了劲似的，她想着今天一定会要弄个开心一把！
“坦白什么？什么坦白来！”高忠往前的走了一步，拿眼茫茫的神色瞟了她一眼。转而的厚嘴唇笑了笑，挪了把椅子坐在了门角处的阶檐上。那地儿背后恰是裁缝徐扬的缝纫机，这时裁缝徐扬已经坐在了缝纫机上。
“别装聋作哑好不好！”谷幼珍微笑笑的往裁缝徐扬望了一眼，转过来对着高忠偏的显出来不肯放过的样子。
“什么的坦白？我有什么的要坦白？什么的装聋作哑啦？我有哪需要来装聋作哑的了？”高忠咧了咧嘴唇，显出来天真无邪的神情。
“这么快的就忘了？”看着高忠这装纯的，谷幼珍愈发的认真起来。你装老实的，其实就可能是最不老实的！若不是想着怕裁缝徐扬面上不好看，谷幼珍差不多的就要把这话给喊了出来。
“你看样子是吃多了饭，不会消的了！”高忠像是不愿就着这话说了，轻淡淡的回了一句后，转头朝着夜空、四外的巷子望了望，拍了拍屁股的欲起身离开。
谷幼珍猜着，高忠其实是已经想得到她就的说是哪样事的了。这又装纯、又装傻的，还拍屁股的想走开了去。想着也没必要跟他绕弯子的了，随即也就直截了当的；“我吃了饭不会消的？下午里，那个梳独辫子的汪红琳怎么说的？你就不记了！赶快的直说，你曾经那个时候，是耍了哪样的阴谋，把裁缝徐姐给掳了去的！”
“汪红琳，你听她！她那都是起的猫话，眯糊你们的，也去信！”高忠挤着眼的笑了笑，朝着巷子外边的转身走去。
“谷幼珍，你过来看看！”随着喊声，裁缝徐扬从缝纫机后面伸过头来。接着的，朝着谷幼珍招了招手。
谷幼珍差不多已经有点儿乐呵，轻轻松松的就让裁缝徐姐家高忠有了狼狈。只是裁缝徐扬这一喊，也就只好朝着裁缝徐扬过来。进了店里来，也就笑着的问裁缝徐扬；“徐姐，看的哪样？”
“绿这绸子的，你穿起来是不是好看！”裁缝徐扬说着，从缝纫机上拿起来已经是半成品了的绿绸子半袖衣，比在了谷幼珍身上。
谷幼珍脸红红的，一边把绿绸子衣襟往腰身里紧，一边却是说道；“这绿绸子的，也只有像你样柳条样细腰肢的穿着才放亮！”
“哪里！你的胸大，照样托出来腰肢的！”裁缝徐扬绕着谷幼珍转了一圈的，才从谷幼珍身上拿下绿绸子衣来。看着她开始往缝纫机边去的，忽然的却是转过身来朝着谷幼珍嘻嘻的；“其实，在男人眼里，比起细腰来，胸大更让他们眼直！”嘻嘻，裁缝徐扬眼眉都生花。
“你这个骚裁缝姐！这样话也拿来说！”谷幼珍竟是禁不住的一下脸红起来，而且也觉得的是胸脯儿跟着跳了跳。
一会儿的过去，谷幼珍忽然的觉出；裁缝徐扬的这一弄，很可能是为她们家高忠打的掩护！她忽然的有些没好气，觉得中了裁缝徐扬徇私舞弊的让高忠金蝉脱壳计。这一心里没好气的，便决定继续的要拿裁缝徐扬家的高忠来说话。可待她正要转着来寻高忠时，却是见着袁再华已经进了裁缝店来。这来了帮手，就更来了劲，谷幼珍随即大声的朝着袁再华喊道；
“袁姐，快来！”
28
冬天里，荆门乡街道的出街口处，一边水泥路往枫林村、一边山坡道往荆竹村去的分路口边的那片竹林里，满显出来萧瑟的空荡。厚叶的爬青藤、灰叶的绕地梅，都落进了黄蔫蔫的竹的落叶、跟枯黄黄的野百合草里。
袁再华扶着凉浸的竹枝站了一阵又在枯黄的落叶上坐了好一阵的，也没见着齐中林从街口里出来。她抬头朝着四周里望了望，山野上松杉翠竹已经有了灰蒙，跟着就见灰蒙渐渐的扩大，渐渐的落往来了田垅里。长嘴巴的猪屎鸟，飞出了黄枯的苇草丛，开始落往树杈上黑糊糊的窝巢里去。再一回朝着出街口的道上望了一眼，袁再华开始抬腿往黄泥巴的山坡路上走。
也就走了两步的，袁再华犹疑的立住来步。一阵儿的，忽然的却是腮帮一紧，转过了身子。一阵儿的大踏着步子，便来了挂着不下五块牌牌的四方水泥柱的乡政府大门口。四方水泥门的方正门顶横梁上，彩旗飘飘，透着古铜色的牌牌显出来沉静。院里面差不齐的春樟树连绕着屋宇，一株伸入廊檐的扬树，呆望着灰色的瓦片。
久久的看不见人，袁再华也就干脆进了院来。靠横里第二栋上二楼沿楼梯转右进第三间是齐中林的办公室，她曾经借办身份证的来过。袁再华上了楼来，却是见长长的楼道里一片昏暗，成排的门洞里一片的安静。袁再华找到来第三间，却是看见屋门紧闭。敲了敲，也不见有声响。
“这时候了，你找谁？”忽然的，一声问话声在背后响起来。声音有些低沉，仿是包含来好多种的成份！
袁再华转过头来，这才看到是个剪着西瓜皮头的中年女人。再一看，认得是镇里的妇女主任。还好，她认得主任，主任不认得她。随即也就胡乱的说了句；其实也是没什么事的！便忙的大步转身，出了楼道里来。
“你是不是来找的齐干事？”中年的妇女主任竟是一样的快步，跟着后面的追来。看着她快到了门口边，还跟着的喊起来。
袁再华慢下来步，忽然的却又是决不定是点头、还是摇头的好。想想的也有个含糊的办法可以用，也就似有若无的笑了笑。没想也就这笑，让妇女主任理解成了肯定，随即儿就只听她说道；
“他一早的就回了家去，像是说去提亲、定亲了的！”
袁再华忽然的脸涌起来红彤，大主任的，当她来是树缠藤、凰求凤、而且已经是没赶上趟的了！一阵儿气也不是恼也不是的，袁再华憋着气儿的大步出了彩旗飘飘的水泥柱大门。
袁再华出了街口来，朝着黄泥巴山坡路上走时，夜晚已经开始来临。山坡的顶空里星星来得早，慢慢的就已经开始闪烁起来。星光把黄泥巴土路映得一片皎洁，坡上的茶树让轻风吹得轻摇。隔一阵的过去，从山洼的房舍里突现出来电灯的光亮，过一个坡的就有一棵昂然的立着的冠松给人壮胆。不知不觉的，竟是已经看得到了屋前的水坝边的那棵高大的山枣树。接着的就看到家里的大门敞开着，电灯的光亮照得禾场上一片雪白。母亲站在低矮的枣树旁举眼张望着，目光落在水圳的石板路上。
“妈，你这等的谁呀？”上了禾场，袁再华忽然的想跟娘开句玩笑。说着，故意凝眸的朝着野外里望了一眼。
“你说等的谁呀！”母亲嗔怪的笑了笑，跟着又嗔怪的说道；“就你姨家吃个三朝饭的，至于到这晚才回家！”
袁再华笑笑，很想说去姨家吃个三朝饭是不用晚的回家，可我却是转着去了一回乡镇上，还在竹林里坐了一个的一百二十分钟，接着还转着去了镇里面的，让她迷糊一阵。可母亲不入套，却是笑着拉她往了房间里来。
“今天里，人家来过了。我跟你爸也点了头，算是把这事确定了！”母亲说着，露出来一片的喜洋，仿是开心莫过的。
“谁来过了？什么人的，来过了？”袁再华显得迷蒙的，微蹙起来眉头。其实想着乡里妇女主任那个话，她已猜到了大半。
“你说是谁啦！”母亲声音很大，诋她明知故问的。
“谁啦？”袁再华笑笑，也就表示明了。忽然的也想跟母亲开句玩笑，随即故作不明的说道；“你不是说，他长的很丑的么！”
“那是你妈逗你，跟你说玩笑话的哩！”不知几时进了屋来的老爸捋着下颌的，脸笑笑的朝着她说起来话。
“可我当他真丑呢，还老趁幸的，那天跑去那边坳伯父家，没让他相到！”袁再华说着沉下来眉，神情像果真是那样回事似的。
没想却是逗得老爸来了兴，只听他笑了笑；“你算了吧，你在你老妈面前，还耍心眼的。告诉你，从你过坳去到在街镇长上去，后面遇着那个~~。”
“就你话多！”忽然的母亲一声感，把老爸的话打断了来。仿是怕他还接着来似的，一把的他扯着出了屋去。
袁再华笑笑，忽然的想起来那晚儿，她两个的也是这样一番的情形。细揣起来，就感觉出，那天她从菜园子跑开的后面的经过，母亲都知晓似的！奇怪！她会是从哪里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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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幼珍看到袁再华进了裁缝店来，正是一阵的高兴。这多一个人的来了，就更好来拿裁缝徐姐家高忠玩笑的了。没想转头来寻，裁缝家高忠却是已经不见了人影。看看巷子里黑黑的，知道他躲了远去了。回过头来进了店，也就望了望袁再华的笑了笑；
“看他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了十五，非要拿他问个清楚！”
“问哪个一个清楚？”袁再华一边挪了张竹椅的坐下来，一边笑着的往谷幼珍问。忽然的又猜着会是高忠的，她笑着朝着缝纫机上的裁缝徐姐望了望。
“还会谁，裁缝徐姐家高忠呀！让他说出来当年把裁缝徐姐怎样的掳了去，他就是牙关闭个铁紧！”谷幼珍笑笑说着，有意的朝着裁缝徐扬望了一眼。
裁缝徐扬只当没看见，自顾的缓缓停下缝纫机上的活后，却是朝着袁再华问道；“等你们家儿子齐明下晚课回来？”
“嗯。”袁再华点点头。“反正齐中林也出了外去，我一个人在家等着也是等，还不如来你这坐一阵的！”她说着，又转眼望了望谷幼珍，随即接着说道；“反正也是跟谷幼珍一样，夜晚里往你这裁缝店来一回是成了习惯！”
谷幼珍笑笑，觉得袁再华这说的是实。这裁缝店若是哪一晚的不来，会像是有件什么事儿没作似的。来坐一会的回去，倒像是睡得都踏实些。
“说是习惯的，可你两个的意思却是不同！”裁缝徐扬嘴里说着话，却是低头的拿熨斗熨着绿绸子衣。绿绸子衣服就快要作完了，她扬着眉的显出来松弛。
谷幼珍猜着，裁缝徐扬这句话会有意思。可闪了一阵的眼，也没想出来裁缝徐扬话里那个落脚点。正欲朝着裁缝徐扬来问，却是见袁再华已经先开了口。
“习惯就是习惯，怎的会有意思的！”袁再华说的轻轻，显得漫不经意。说完，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看裁缝徐姐作完的绿绸子衣。
“有意思，自然就是有意思！”裁缝徐姐扬着娇俏的眉，白皙脸颊儿上乐融融的；“你是等儿子。谷幼珍呢，却~~。”裁缝徐扬说着，忽然的一低头，呵呵呵，哟呵！的笑起来。一阵儿的笑过后，才着晃着头的说道；“谷幼珍呢，却是——躲寂寞！”裁缝徐扬像是来了劲，话说完还止不住的一阵呵呵呵的。
谷幼珍虽是脸孔红了红，却是不多拿来当真。她往这来就是往这来，从来也没有过什么的寂寞不寂寞。再说，什么寂寞不寂寞的，她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裁缝徐扬的话不真，也就没有力量。谷幼珍随即笑了笑的，也就冷冷的说道；“那是裁缝徐姐你杜想的，我就是习惯的，寂寞是哪样？都没曾有过！”
裁缝徐扬轻轻笑了笑，开始扯了熨斗的插头，拿衣挂挂职熨好的绸衣。“谷幼珍，你这样说，就是说，有没有你们家吴契，你也一个样！跟你们家吴契睡不睡一起的，你也一个样！”
谷幼珍正欲抬起头，很干脆的回答一句话；一个样！忽然的朝着裁缝徐扬嘻嘻的模样一瞧，却是打住了话。她觉得该讲点策略，别让裁缝徐扬牵着鼻子的走。随即也就笑笑，绕着弯子的说道；
“这人也没什么一样不一样的，都是习惯。辟如说你今天早里洗过脸，明天的早里也就想着要洗把脸，后天早里也还想着要洗把脸，就像是时常里都想着洗一把脸一样的。若是干脆的天天不洗，倒不觉得什么的！”
“谷幼珍，你这比方倒打得好！敢情你就是没让洗过脸的，你们家吴契从来没有给你洗过脸的，再是说，你们家吴契那瘦干柴巴巴的，也给你洗不了脸的！”呵呵呵，裁缝徐扬像是乐开了怀，抚着掌的伏在了缝纫机上。
“你们两个今晚的是吃了什么的尿了，嘻嘻呵呵、呵呵嘻嘻的！”袁再华笑了笑的，朝着裁缝徐姐跟谷幼珍的望了一眼，跟着也往外头望了望。
“还早着呢，你们齐明那里就下课回的！”谷幼珍挪着椅子，让袁再华坐下来。跟着，也就嘻嘻的笑道；“袁姐，你不懂裁缝徐姐的意思？她是说；她们家高忠最擅于给她洗脸！最喜欢给她洗脸！还天天给她洗脸！弄得裁缝姐就爱上了洗脸、沉迷于高忠给她洗脸、洗脸、离不开高忠给她洗脸的！”谷幼珍嘻嘻笑的说着，又朝着袁再华挤了挤眼。
裁缝徐扬就着说话的时候，已经把绿绸子衣服的挂好。也就足可以全心身的说笑了。一阵儿乐呵后，裁缝徐扬也来了个直来直去的；“谷幼珍，你那吴契没给你洗过多少的脸，也是可能！看他干筋瘦骨的，像块柴块，风都掀都得起，肉都没有几两，能有多少的力气！敢情是这里才刚刚爬上来坡，他哪里已经泄气的了！”呵呵呵，裁缝徐扬一抻细白的手指摞在缝纫机板上，又是一阵的开怀的笑起来。
“胡说！”谷幼珍这回没有跟着笑，却是有点儿认真。裁缝徐扬这是在标榜，好像她自己的就生活在雨露滋润里，而她这里却是长年生活在了干旱荒芜里一样！她生活在干旱荒芜里不生活在干旱荒芜里，有没有雨露滋润的倒没啥，可说她们家吴契没那个能耐，却是得认真的！自己家里男人若是在别人眼里是根蜡头枪，差不多在人看来就是个废人的了！这世人就是怪，这男人没有钱会让瞧不起。没有那个功能，也是让瞧不起！自家男人若是让人瞧不起了，那个还得了！还作得起人来！谷幼珍这止不住的一句“胡说！”喊出来，也就接着的说道；“这男人胖乎乎、满身上下一身肉的，反倒是不行的！那干筋瘦骨的，反倒还是在行些！”
“哪按你说，你们家吴契，就是最在行的啰！”不知几时转回来了的高忠，一下站在了店门口，突然的咧着嘴说出来一句。
“哎呀，你这高忠，刚才跑哪儿的去了！”谷幼珍一下找着个好泄气的目标似的，转脸向着裁缝徐姐家高忠；“快，正好袁姐也在这，你实话说出来，当年是咋样的掳了去裁缝徐姐的！”
谷幼珍说着，跟着望了望袁再华。她想着袁再华这会儿给她帮腔一句，她就完全的站了上风。没想却是先听着袁再华喊着她的名问道；“谷幼珍，那个今天来我这坐的梳独辫儿的汪红琳，像是跟你很熟的？”
谷幼珍听袁再华问起正话，也就回过身来认真的回答；“汪红琳，按细的，我该叫她表嫂。她家姚正桃，与我是姨表兄！她们俩，还是我姐谷幼青工做的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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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好多人觉得那样的时候很有意思，汪红琳却是一点的意思都感觉不出来。那个时候要不是心里涌起来点热闹心，她差点以为是在演电影。她刚刚的想着欲往在一家化装品店的门里进时，却是忽然的一个男孩从后面转来拦在了面前。没等她做出来反应的，就老大人似的朝她说道；
“想要什么买就是了，我这里有钱！”
“作什么的？我又不认识你！”汪红琳说着，抽身的转边上走去！
“怎么的会不认识呢，我叫姚正桃，刚刚才见过面的！”男孩说着，横着胯的，走了一步，跟着抖了抖腕上的银链子。
汪红琳这才想起来，确实是刚见在百货商店里过的、他那个什么青姐、谷幼青的介绍，说是叫姚正桃的男人。只是那会儿她的感觉是，她的潜意识里，还没有装入过这样形态的男人。走路横起来，臀骨的弄得脚趾尖的都往外，胳臂故意的歪起来，一边的高一边的低。身上半边是红半边是蓝的T恤衫有一半儿的时候让他拿手卷来了肚脐上，腕子上一圈像马鞭儿的银链子，松夸夸的落来了手掌心。仿是雷电闪现的，她心里倏地蹦出个比较；若是姓齐的那小子能让她眼花，那这个姓姚的就只能是让她头晕！老天保估，还好是眼睛鼻子眉毛嘴巴个子还比下有上。她心里不冷也不热，也落不下什么印象。跟着叫青姐的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后，也就独个儿的出了百货商店来。
这觉出就是刚才没几分钟前见过的男人的，汪红琳倒是不觉的微微笑了笑。一点儿的紧张、两三分的戚然风消云散后，她跟他说了声；“谢谢，我什么的都没想买！”
“哎呀，跟我有什么客气的，我都当你一家人了的”叫姚雨正桃的，往前一步，指了指旁边的化装品店。
“哧！”汪红琳差不多就鼻孔里哼了一声，而且“哧”得还很不客气！她还没有见过这样厚皮、还欺
皮的！人家连看得还没有把他看上，就说一家人的了！她脸儿一沉，也就大步的朝着前走了！
往常的进城，她喜欢往河滨的风光带上走一阵。风光带上桃花梨花红樱花还有美人花，映得河水清悠悠倍感自在。饿了还会在桥头的露天食摊上吃一碗羊肉粉，麻辣辣的一抬头还顺着看了巍巍的南岳山。这会儿，却是怕那个说她是一家人了的嘻皮家伙叫什么姚正桃的跟上来似的，她却是直奔了汽车站。而且也没耽搁的，就上了从县城到霞云镇的汽车。
汪红琳回了家，径直的就进了自己房间，她想独个儿的安静会儿。没想这时，妈却丢下手里洗着的衣衫，一边的咧着嘴，走着花俏步的过来，问；“那个，咋的样？要不要得？”
“什么事的要不要得的！”汪红琳抬眼的望了望妈，觉得她好像小孩子见着大人要糖吃那种。她摊了摊两只手掌，就像是说没有糖。
“人，要不要得啦！”妈皱了皱眉、接着还噘起来嘴，显出来不耐烦。就像小孩子说是怎么会没有糖、应该是要有糖的那样。
“什么人、哪个人！什么要不要得？”汪红琳蹙起来眉的显出来有点不耐烦，就像是已经告诉她了没有糖还来问那种。
“这么说，你们没见着？”妈终于的落下来眉，只是喉咙里跟着游丝般的叹了口气。就像小孩儿本以为有糖，结果大人说是没糖，于心有点儿不甘一样。
汪红琳忽然的浮起来那个走路横着胯的，身上半边是红半边是蓝的T恤衫有一半儿的时候让他捋到了肚脐上，又涎着脸的说跟她是一家人了的什么姚正桃来。她也不想跟妈玩儿的了，一下也就没好气的说道；
“见着了，只是要不得！”
“不是说，人长得还方正的么？”妈说着，眼睛亮了一下，轻轻儿的扬了扬眉。跟着，伸手拢了拢她额边的乱发。
“人方正，形，不方正！”她张起喉咙的，大声嚷起来一句。随即的，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来。她忽然的觉得，再说这事儿很没意思。没意思，也就跟着没了劲，她朝着床上一躺，钻到了被子里。
妈忽然的似乎已经有些急，已经没有了像小孩子跟大人讨糖吃样的耐烦。一边跟着的进房，一边落着眉的急煞起来；“怎的叫做人方正，形不方正呀！你可千万别乱说人家呀！他们家老爸子开着几个的莹矿，还有城里的房地产的。到时他爸的老了、他妈的死了，莹矿、房地产的，还不都是他的！你知道莹矿、房地产是什么？等于就是印钞机！。也可能只有你的才不知道，想进他家的姑娘都能排成来队的！”
汪红琳躺在被窝里，不知怎的却是想起来在荆门乡前的街面上，她给姓齐的小子称了五斤的柑橘，姓齐的小子给她拿来五元的钱，她拿了五元的钱却是给姓齐的小子找了三元的回去。跟着，姓齐的小子问她；怎么的五斤斤的柑橘，才收二元钱？她心里快活的心里嘀咕来一句；怎么的五斤的柑橘才二元钱，你自己去想！接着的想起来，她绕着心思的让韦姨把串珠交给姓齐的小子。没想，韦姨竟是没把串珠给那姓齐的小子！跟着，她忽然的想，今天去见的，若是姓齐的那小子，该有几多的好！
“怎么回事，我说的你都没听？”妈忽然的生起来气，朝着她扯起来喉咙。跟着，竟是伏下身来的，推着她被头的摇了摇。
汪红琳猜着，妈已经中了魔了。莫说是跟她理会也理会不清，也还会是没个完。她干脆拿被窝蒙上来头，把手指头塞进了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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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再华跟汪红琳道过别，也就转身的往家来。家隔着着巷口，其实也就从店面往后十几丈远，靠着后面的小水泥坪，转一个角就到。走这一阵，其实也就是送汪红琳一程的。
七层高的楼房她们家住的三楼，两转的楼梯也就进了家门。屋里，齐中林正在看电视。她只是朝着齐中林那凝神的样子望了一眼，她没去打扰他。经过小厅的饭桌时她把汪红琳送的两罐新疆蜂蜜放在桌上，转身的往厨房里去。
“都放新闻联播了的，才回家做饭！”凝神的看着电视的齐中林这时却抬头的望了望她，微微皱了皱眉的，轻声儿嘀咕来一句。
“我都以为你已经作好了的哩！”袁再华笑笑，伸脖子作了个鬼脸。看着齐中林又转去了电视那边的，她也就系了围裙进了厨房去。
也就这做着饭弄着菜的时候，袁再华忽然的也就想起来，那会儿汪红琳伏在她耳边的那句话；“你们家姓齐的小~~，也曾经去相过裁缝徐扬的！”那会儿听着是有趣，这会儿一想着，竟是一片儿的乐！她想着这事儿若是汪红琳说的是真，那就是齐中林曾经的，是在裁缝徐姐面前让淘汰了的！反过来说那就是，齐中林当年在裁缝眼里，也就没比得过她们家高忠。想着一个区长竟是没能比过人家一个摩的的，袁再华也不知怎么的，竟是止不住儿的一片的乐了还想乐。几个的菜的炒完，端来了桌。一直到看着饭桌对面的齐中林，还是止不住的想笑。
“今天怎么的？是不是傻了？”正拾起来筷子来的齐中林，一付的莫明其妙，还拧紧又竖起来个眉头的。
“我乐我的，又不耽搁你吃饭！”她说着，眼睛却更着力的落在他脸上。一阵儿的，她透过他略带细纹的额角、平稳而表情轻淡的脸孔油然的想起来，他那时候一片的纯朴，满脸的俊秀，透过镜片都能看得出一派睿智的青春撩人劲来。没想饽饽儿也不定谁都拿来当是香的，裁缝徐姐那会的也只是拿他来当了萝卜白菜。袁再华忽然的，想象力飞花起来；若是裁缝徐姐当时也是让齐中林吃个麻脸的，就更开心的了！
“不行，你肯定的有了病！有了病！”齐中林扶了扶眼镜，抬眼的望着她。看她还满脸儿叽嘲的，接着拿筷子轻轻敲了敲碗边。
“笑就是开心，特别的开心！没听那个说是有病的。”袁再华笑着，扬起来眉。朝着齐中林碗里挟了根菜，跟着望了望他故作严谨的脸孔。
“笑个不停的，不就是傻！傻不是病是什么！”齐中林板紧下来脸孔，以不容置疑的神态认真的盯了她一眼。
“高兴，开心，不是傻，是聪明了！，！”袁再华笑笑，朝着齐中林板着的脸孔斜了一眼。要说齐中林与曾经的有了不同，这也就是不同。要说齐中林这是成了习惯，她也就跟着是成了习惯。
“算了吧，你能有多少的聪明！”齐中林说着，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大概也觉得这句话有点儿不太斯文的，随即朝着袁再华笑了笑的；“什么开心、高兴，还不是让你旁边那个妖俏的骚裁缝给渲染的！”
“你莫说，这倒真还是跟裁缝徐姐的有点关!”袁再华停下来收拾碗筷，望了望齐中林。忽然的眼睛一亮，却又笑着的；“你怎么的知道裁缝徐姐妖俏！”
“她娘跟我母亲是老同，当年还走过一阵的。就是她跟着娘来过我们家，我也跟着母亲去过她们家，我能不知道的！”也许说着这些家常话的人倒显得随便了些，齐中林说着微微笑的咧了下嘴角。
“你别摘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袁再华笑了笑的，朝着齐中林望了一眼。不知怎的，她十分希望他脸上显出酸溜溜的神色来。
“笑话！我什么时候想着去摘她葡萄的了！”齐中林淡淡的一笑，扬扬手示意袁再华拿件出门的衣服，他还得出外去。照老例的，他也不说去哪儿的，只是说陪个领导去的。
袁再华拿了衣服，笑笑的说；“是说曾经、曾经的你！在裁缝徐姐面前，还没有比得过人家高忠！”
“笑话！我怎么跟她家高忠去比的！反过来的说，那会儿风骚娇俏的裁缝徐扬怎么的跟了高忠，肯定也是有什么原因的！”齐中林像是有点儿脸红起来，可能想着自己一个作区长的，也不好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就哼了哼鼻孔的转过脸去。也就这一扭脸朝前望去时，忽然的眼睛落在了桌上的两罐蜂蜜上。他眼睛望了望袁再华，随即问；“这蜂蜜哪来的？”
“人家送的。”袁再华轻声的回说，故意的显出漫不经意的样子。她喜欢看齐中林在这样事面前，显出来的认真的样子。
“人家送的！”齐中林忽然的竖起来眉，跟着的就张大起来眼睛。
“放心，与你无关，她是我新认识的、感觉起来很有趣味的一个朋友！”袁再华笑笑，眼露狡黠的朝着齐中林望了一眼。
“你待在店里的，还会有新的朋友？”齐中林脸孔上的严板，稍松懈了些，却是冷冷的笑了笑。说完，转身朝着门口去。
“叫汪红琳，她好像说是曾经还认得过你的！”袁再华看着他这轻冷的样子，显出来不服气，跟在他身后亮着嗓子的说着。
“汪红琳？曾经卖柑橘的那个？”齐中林响亮的应着，转过身来。忽然的便又当作什么没说似的，往前走了去。
“什么卖柑橘的？”袁再华忽然的，也是张大来眼睛。可想接着问个明白时，齐中林已经开门出了去了！
27
谷幼珍跟着以往的一样，独个的水煮白菜简单吃过后，也就关了店门的，往裁缝徐扬的裁缝店这里来。说跟以往一样，也是不完全的准。其实，她也是很有一段的时间不曾往徐扬的店来的。
究竟是哪一天的开始，也或者是什么的事，一段时间的夜晚里都没往裁缝徐扬的店来，谷幼珍其实也说不清。隐隐的好像也只是觉得自己性格儒糯，说话什么的也就透露个意思而已。若是什么话儿说的太露骨来，她差不多的都会脸红。甚至是头脑一片空白，拿不出话儿的回人家。裁缝徐扬却是相反，什么话儿的都拿你给直白的来说。就那天吴契从韶关回来，晚儿前她来裁缝店。裁缝徐扬却是眯着眼的，笑说着；“谷幼珍，你们家吴契这从韶关的回来，可是只饿久了的，小心的今晚让他给你弄散了架了！”那会儿，她就只顾了脸孔通红的份，一句招架的话都没能说出来。后面吴契走了，或者是她独个儿时候的，裁缝徐扬就；“想不想你们家吴契呀”“独个儿睡在床上想些啥呀？”甚至是手往哪儿放呀，这风骚裁缝总拿她有话、而且说得出口来。她也不记得有多少次的，白白的就在裁缝徐扬面前干瞪着眼的狼狈。这后面，就竟是一段时间的就关了店门的，早早就上了楼去。没想裁缝店里子的灯光却又是特别的亮，一直的照射到巷口里去也透过隔栏，落在她窗前一片雪亮。她眼望着炽白的光亮，倒真的多起来胡思乱想。
后面的她也曾想着往街上去，可走了几回的便没了兴趣。旁边四面的巷子黑幽幽，她也不想绷紧神经的来。徐扬的裁缝店灯火敞亮，还有人语声显出来热闹。谷幼珍油然的感觉是，怎么的也难避过那一层的引诱。
谷幼珍想着徐扬的裁缝店不能不去，只好改变来策略。裁缝徐有一张嘴，她也有一张嘴。裁缝徐扬能说的，她也能说。裁缝徐扬说得出口的，她也跟着来说出口，甚至还比她裁缝说得出口！那样的一来，裁缝徐扬也就占便宜不到哪里去。而且，她们家还有个高忠，说是什么当年用了门道才弄了裁缝徐扬去的，拿他究真也是好玩。
谷幼珍今晚儿比往天的来得早，其实就是有意儿的。简简单单的水煮白菜、三两口米饭吃完，拉了店门的她也就往裁缝店来。这时候已经吃完晚饭的裁缝徐扬站在店前的阶檐上，弹着细白的手指、摆着细软腰肢、伸着颀长双腿、眯着凤眼的沐浴着从巷口里吹来的河风。那神情，就像她是突兀在夜光中的一只凤凰。她们家高忠却呆滞滞的立在门框边，手里仍像往似的拿着本红楼梦，可眼睛的神光一多半的落在裁缝徐扬身上。那情形，就像随时等候着裁缝徐扬呼唤似的。谷幼珍看着他那一付哈巴劲儿，先自的就有了些乐，转而也就笑了笑的，朝着提起来嗓子大声的；
“高忠师傅，老实坦白！”
“阿呀，谷幼珍，今天早些！”裁缝徐扬起来白净的脸，大眼睛放出来亮。笑微微的跟她点了点头后，转身的往店里去。她倒也没去理会谷幼珍那高声喊着高忠老实坦白的是那样一回事，只是想着谷幼珍也好，袁再华也好，每晚来的都是进店里面坐，她进了店里，也就等于是把人家往店里面让了。
“高忠师傅，老实坦白！”谷幼珍只是顺着裁缝徐扬的身影往店里的把把椅子望了望，转而却仍是把注意力集中在高忠身上。就像完全铆足了劲似的，她想着今天一定会要弄个开心一把！
“坦白什么？什么坦白来！”高忠往前的走了一步，拿眼茫茫的神色瞟了她一眼。转而的厚嘴唇笑了笑，挪了把椅子坐在了门角处的阶檐上。那地儿背后恰是裁缝徐扬的缝纫机，这时裁缝徐扬已经坐在了缝纫机上。
“别装聋作哑好不好！”谷幼珍微笑笑的往裁缝徐扬望了一眼，转过来对着高忠偏的显出来不肯放过的样子。
“什么的坦白？我有什么的要坦白？什么的装聋作哑啦？我有哪需要来装聋作哑的了？”高忠咧了咧嘴唇，显出来天真无邪的神情。
“这么快的就忘了？”看着高忠这装纯的，谷幼珍愈发的认真起来。你装老实的，其实就可能是最不老实的！若不是想着怕裁缝徐扬面上不好看，谷幼珍差不多的就要把这话给喊了出来。
“你看样子是吃多了饭，不会消的了！”高忠像是不愿就着这话说了，轻淡淡的回了一句后，转头朝着夜空、四外的巷子望了望，拍了拍屁股的欲起身离开。
谷幼珍猜着，高忠其实是已经想得到她就的说是哪样事的了。这又装纯、又装傻的，还拍屁股的想走开了去。想着也没必要跟他绕弯子的了，随即也就直截了当的；“我吃了饭不会消的？下午里，那个梳独辫子的汪红琳怎么说的？你就不记了！赶快的直说，你曾经那个时候，是耍了哪样的阴谋，把裁缝徐姐给掳了去的！”
“汪红琳，你听她！她那都是起的猫话，眯糊你们的，也去信！”高忠挤着眼的笑了笑，朝着巷子外边的转身走去。
“谷幼珍，你过来看看！”随着喊声，裁缝徐扬从缝纫机后面伸过头来。接着的，朝着谷幼珍招了招手。
谷幼珍差不多已经有点儿乐呵，轻轻松松的就让裁缝徐姐家高忠有了狼狈。只是裁缝徐扬这一喊，也就只好朝着裁缝徐扬过来。进了店里来，也就笑着的问裁缝徐扬；“徐姐，看的哪样？”
“绿这绸子的，你穿起来是不是好看！”裁缝徐扬说着，从缝纫机上拿起来已经是半成品了的绿绸子半袖衣，比在了谷幼珍身上。
谷幼珍脸红红的，一边把绿绸子衣襟往腰身里紧，一边却是说道；“这绿绸子的，也只有像你样柳条样细腰肢的穿着才放亮！”
“哪里！你的胸大，照样托出来腰肢的！”裁缝徐扬绕着谷幼珍转了一圈的，才从谷幼珍身上拿下绿绸子衣来。看着她开始往缝纫机边去的，忽然的却是转过身来朝着谷幼珍嘻嘻的；“其实，在男人眼里，比起细腰来，胸大更让他们眼直！”嘻嘻，裁缝徐扬眼眉都生花。
“你这个骚裁缝姐！这样话也拿来说！”谷幼珍竟是禁不住的一下脸红起来，而且也觉得的是胸脯儿跟着跳了跳。
一会儿的过去，谷幼珍忽然的觉出；裁缝徐扬的这一弄，很可能是为她们家高忠打的掩护！她忽然的有些没好气，觉得中了裁缝徐扬徇私舞弊的让高忠金蝉脱壳计。这一心里没好气的，便决定继续的要拿裁缝徐扬家的高忠来说话。可待她正要转着来寻高忠时，却是见着袁再华已经进了裁缝店来。这来了帮手，就更来了劲，谷幼珍随即大声的朝着袁再华喊道；
“袁姐，快来！”
28
冬天里，荆门乡街道的出街口处，一边水泥路往枫林村、一边山坡道往荆竹村去的分路口边的那片竹林里，满显出来萧瑟的空荡。厚叶的爬青藤、灰叶的绕地梅，都落进了黄蔫蔫的竹的落叶、跟枯黄黄的野百合草里。
袁再华扶着凉浸的竹枝站了一阵又在枯黄的落叶上坐了好一阵的，也没见着齐中林从街口里出来。她抬头朝着四周里望了望，山野上松杉翠竹已经有了灰蒙，跟着就见灰蒙渐渐的扩大，渐渐的落往来了田垅里。长嘴巴的猪屎鸟，飞出了黄枯的苇草丛，开始落往树杈上黑糊糊的窝巢里去。再一回朝着出街口的道上望了一眼，袁再华开始抬腿往黄泥巴的山坡路上走。
也就走了两步的，袁再华犹疑的立住来步。一阵儿的，忽然的却是腮帮一紧，转过了身子。一阵儿的大踏着步子，便来了挂着不下五块牌牌的四方水泥柱的乡政府大门口。四方水泥门的方正门顶横梁上，彩旗飘飘，透着古铜色的牌牌显出来沉静。院里面差不齐的春樟树连绕着屋宇，一株伸入廊檐的扬树，呆望着灰色的瓦片。
久久的看不见人，袁再华也就干脆进了院来。靠横里第二栋上二楼沿楼梯转右进第三间是齐中林的办公室，她曾经借办身份证的来过。袁再华上了楼来，却是见长长的楼道里一片昏暗，成排的门洞里一片的安静。袁再华找到来第三间，却是看见屋门紧闭。敲了敲，也不见有声响。
“这时候了，你找谁？”忽然的，一声问话声在背后响起来。声音有些低沉，仿是包含来好多种的成份！
袁再华转过头来，这才看到是个剪着西瓜皮头的中年女人。再一看，认得是镇里的妇女主任。还好，她认得主任，主任不认得她。随即也就胡乱的说了句；其实也是没什么事的！便忙的大步转身，出了楼道里来。
“你是不是来找的齐干事？”中年的妇女主任竟是一样的快步，跟着后面的追来。看着她快到了门口边，还跟着的喊起来。
袁再华慢下来步，忽然的却又是决不定是点头、还是摇头的好。想想的也有个含糊的办法可以用，也就似有若无的笑了笑。没想也就这笑，让妇女主任理解成了肯定，随即儿就只听她说道；
“他一早的就回了家去，像是说去提亲、定亲了的！”
袁再华忽然的脸涌起来红彤，大主任的，当她来是树缠藤、凰求凤、而且已经是没赶上趟的了！一阵儿气也不是恼也不是的，袁再华憋着气儿的大步出了彩旗飘飘的水泥柱大门。
袁再华出了街口来，朝着黄泥巴山坡路上走时，夜晚已经开始来临。山坡的顶空里星星来得早，慢慢的就已经开始闪烁起来。星光把黄泥巴土路映得一片皎洁，坡上的茶树让轻风吹得轻摇。隔一阵的过去，从山洼的房舍里突现出来电灯的光亮，过一个坡的就有一棵昂然的立着的冠松给人壮胆。不知不觉的，竟是已经看得到了屋前的水坝边的那棵高大的山枣树。接着的就看到家里的大门敞开着，电灯的光亮照得禾场上一片雪白。母亲站在低矮的枣树旁举眼张望着，目光落在水圳的石板路上。
“妈，你这等的谁呀？”上了禾场，袁再华忽然的想跟娘开句玩笑。说着，故意凝眸的朝着野外里望了一眼。
“你说等的谁呀！”母亲嗔怪的笑了笑，跟着又嗔怪的说道；“就你姨家吃个三朝饭的，至于到这晚才回家！”
袁再华笑笑，很想说去姨家吃个三朝饭是不用晚的回家，可我却是转着去了一回乡镇上，还在竹林里坐了一个的一百二十分钟，接着还转着去了镇里面的，让她迷糊一阵。可母亲不入套，却是笑着拉她往了房间里来。
“今天里，人家来过了。我跟你爸也点了头，算是把这事确定了！”母亲说着，露出来一片的喜洋，仿是开心莫过的。
“谁来过了？什么人的，来过了？”袁再华显得迷蒙的，微蹙起来眉头。其实想着乡里妇女主任那个话，她已猜到了大半。
“你说是谁啦！”母亲声音很大，诋她明知故问的。
“谁啦？”袁再华笑笑，也就表示明了。忽然的也想跟母亲开句玩笑，随即故作不明的说道；“你不是说，他长的很丑的么！”
“那是你妈逗你，跟你说玩笑话的哩！”不知几时进了屋来的老爸捋着下颌的，脸笑笑的朝着她说起来话。
“可我当他真丑呢，还老趁幸的，那天跑去那边坳伯父家，没让他相到！”袁再华说着沉下来眉，神情像果真是那样回事似的。
没想却是逗得老爸来了兴，只听他笑了笑；“你算了吧，你在你老妈面前，还耍心眼的。告诉你，从你过坳去到在街镇长上去，后面遇着那个~~。”
“就你话多！”忽然的母亲一声感，把老爸的话打断了来。仿是怕他还接着来似的，一把的他扯着出了屋去。
袁再华笑笑，忽然的想起来那晚儿，她两个的也是这样一番的情形。细揣起来，就感觉出，那天她从菜园子跑开的后面的经过，母亲都知晓似的！奇怪！她会是从哪里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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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幼珍看到袁再华进了裁缝店来，正是一阵的高兴。这多一个人的来了，就更好来拿裁缝徐姐家高忠玩笑的了。没想转头来寻，裁缝家高忠却是已经不见了人影。看看巷子里黑黑的，知道他躲了远去了。回过头来进了店，也就望了望袁再华的笑了笑；
“看他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了十五，非要拿他问个清楚！”
“问哪个一个清楚？”袁再华一边挪了张竹椅的坐下来，一边笑着的往谷幼珍问。忽然的又猜着会是高忠的，她笑着朝着缝纫机上的裁缝徐姐望了望。
“还会谁，裁缝徐姐家高忠呀！让他说出来当年把裁缝徐姐怎样的掳了去，他就是牙关闭个铁紧！”谷幼珍笑笑说着，有意的朝着裁缝徐扬望了一眼。
裁缝徐扬只当没看见，自顾的缓缓停下缝纫机上的活后，却是朝着袁再华问道；“等你们家儿子齐明下晚课回来？”
“嗯。”袁再华点点头。“反正齐中林也出了外去，我一个人在家等着也是等，还不如来你这坐一阵的！”她说着，又转眼望了望谷幼珍，随即接着说道；“反正也是跟谷幼珍一样，夜晚里往你这裁缝店来一回是成了习惯！”
谷幼珍笑笑，觉得袁再华这说的是实。这裁缝店若是哪一晚的不来，会像是有件什么事儿没作似的。来坐一会的回去，倒像是睡得都踏实些。
“说是习惯的，可你两个的意思却是不同！”裁缝徐扬嘴里说着话，却是低头的拿熨斗熨着绿绸子衣。绿绸子衣服就快要作完了，她扬着眉的显出来松弛。
谷幼珍猜着，裁缝徐扬这句话会有意思。可闪了一阵的眼，也没想出来裁缝徐扬话里那个落脚点。正欲朝着裁缝徐扬来问，却是见袁再华已经先开了口。
“习惯就是习惯，怎的会有意思的！”袁再华说的轻轻，显得漫不经意。说完，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看裁缝徐姐作完的绿绸子衣。
“有意思，自然就是有意思！”裁缝徐姐扬着娇俏的眉，白皙脸颊儿上乐融融的；“你是等儿子。谷幼珍呢，却~~。”裁缝徐扬说着，忽然的一低头，呵呵呵，哟呵！的笑起来。一阵儿的笑过后，才着晃着头的说道；“谷幼珍呢，却是——躲寂寞！”裁缝徐扬像是来了劲，话说完还止不住的一阵呵呵呵的。
谷幼珍虽是脸孔红了红，却是不多拿来当真。她往这来就是往这来，从来也没有过什么的寂寞不寂寞。再说，什么寂寞不寂寞的，她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裁缝徐扬的话不真，也就没有力量。谷幼珍随即笑了笑的，也就冷冷的说道；“那是裁缝徐姐你杜想的，我就是习惯的，寂寞是哪样？都没曾有过！”
裁缝徐扬轻轻笑了笑，开始扯了熨斗的插头，拿衣挂挂职熨好的绸衣。“谷幼珍，你这样说，就是说，有没有你们家吴契，你也一个样！跟你们家吴契睡不睡一起的，你也一个样！”
谷幼珍正欲抬起头，很干脆的回答一句话；一个样！忽然的朝着裁缝徐扬嘻嘻的模样一瞧，却是打住了话。她觉得该讲点策略，别让裁缝徐扬牵着鼻子的走。随即也就笑笑，绕着弯子的说道；
“这人也没什么一样不一样的，都是习惯。辟如说你今天早里洗过脸，明天的早里也就想着要洗把脸，后天早里也还想着要洗把脸，就像是时常里都想着洗一把脸一样的。若是干脆的天天不洗，倒不觉得什么的！”
“谷幼珍，你这比方倒打得好！敢情你就是没让洗过脸的，你们家吴契从来没有给你洗过脸的，再是说，你们家吴契那瘦干柴巴巴的，也给你洗不了脸的！”呵呵呵，裁缝徐扬像是乐开了怀，抚着掌的伏在了缝纫机上。
“你们两个今晚的是吃了什么的尿了，嘻嘻呵呵、呵呵嘻嘻的！”袁再华笑了笑的，朝着裁缝徐姐跟谷幼珍的望了一眼，跟着也往外头望了望。
“还早着呢，你们齐明那里就下课回的！”谷幼珍挪着椅子，让袁再华坐下来。跟着，也就嘻嘻的笑道；“袁姐，你不懂裁缝徐姐的意思？她是说；她们家高忠最擅于给她洗脸！最喜欢给她洗脸！还天天给她洗脸！弄得裁缝姐就爱上了洗脸、沉迷于高忠给她洗脸、洗脸、离不开高忠给她洗脸的！”谷幼珍嘻嘻笑的说着，又朝着袁再华挤了挤眼。
裁缝徐扬就着说话的时候，已经把绿绸子衣服的挂好。也就足可以全心身的说笑了。一阵儿乐呵后，裁缝徐扬也来了个直来直去的；“谷幼珍，你那吴契没给你洗过多少的脸，也是可能！看他干筋瘦骨的，像块柴块，风都掀都得起，肉都没有几两，能有多少的力气！敢情是这里才刚刚爬上来坡，他哪里已经泄气的了！”呵呵呵，裁缝徐扬一抻细白的手指摞在缝纫机板上，又是一阵的开怀的笑起来。
“胡说！”谷幼珍这回没有跟着笑，却是有点儿认真。裁缝徐扬这是在标榜，好像她自己的就生活在雨露滋润里，而她这里却是长年生活在了干旱荒芜里一样！她生活在干旱荒芜里不生活在干旱荒芜里，有没有雨露滋润的倒没啥，可说她们家吴契没那个能耐，却是得认真的！自己家里男人若是在别人眼里是根蜡头枪，差不多在人看来就是个废人的了！这世人就是怪，这男人没有钱会让瞧不起。没有那个功能，也是让瞧不起！自家男人若是让人瞧不起了，那个还得了！还作得起人来！谷幼珍这止不住的一句“胡说！”喊出来，也就接着的说道；“这男人胖乎乎、满身上下一身肉的，反倒是不行的！那干筋瘦骨的，反倒还是在行些！”
“哪按你说，你们家吴契，就是最在行的啰！”不知几时转回来了的高忠，一下站在了店门口，突然的咧着嘴说出来一句。
“哎呀，你这高忠，刚才跑哪儿的去了！”谷幼珍一下找着个好泄气的目标似的，转脸向着裁缝徐姐家高忠；“快，正好袁姐也在这，你实话说出来，当年是咋样的掳了去裁缝徐姐的！”
谷幼珍说着，跟着望了望袁再华。她想着袁再华这会儿给她帮腔一句，她就完全的站了上风。没想却是先听着袁再华喊着她的名问道；“谷幼珍，那个今天来我这坐的梳独辫儿的汪红琳，像是跟你很熟的？”
谷幼珍听袁再华问起正话，也就回过身来认真的回答；“汪红琳，按细的，我该叫她表嫂。她家姚正桃，与我是姨表兄！她们俩，还是我姐谷幼青工做的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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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好多人觉得那样的时候很有意思，汪红琳却是一点的意思都感觉不出来。那个时候要不是心里涌起来点热闹心，她差点以为是在演电影。她刚刚的想着欲往在一家化装品店的门里进时，却是忽然的一个男孩从后面转来拦在了面前。没等她做出来反应的，就老大人似的朝她说道；
“想要什么买就是了，我这里有钱！”
“作什么的？我又不认识你！”汪红琳说着，抽身的转边上走去！
“怎么的会不认识呢，我叫姚正桃，刚刚才见过面的！”男孩说着，横着胯的，走了一步，跟着抖了抖腕上的银链子。
汪红琳这才想起来，确实是刚见在百货商店里过的、他那个什么青姐、谷幼青的介绍，说是叫姚正桃的男人。只是那会儿她的感觉是，她的潜意识里，还没有装入过这样形态的男人。走路横起来，臀骨的弄得脚趾尖的都往外，胳臂故意的歪起来，一边的高一边的低。身上半边是红半边是蓝的T恤衫有一半儿的时候让他拿手卷来了肚脐上，腕子上一圈像马鞭儿的银链子，松夸夸的落来了手掌心。仿是雷电闪现的，她心里倏地蹦出个比较；若是姓齐的那小子能让她眼花，那这个姓姚的就只能是让她头晕！老天保估，还好是眼睛鼻子眉毛嘴巴个子还比下有上。她心里不冷也不热，也落不下什么印象。跟着叫青姐的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后，也就独个儿的出了百货商店来。
这觉出就是刚才没几分钟前见过的男人的，汪红琳倒是不觉的微微笑了笑。一点儿的紧张、两三分的戚然风消云散后，她跟他说了声；“谢谢，我什么的都没想买！”
“哎呀，跟我有什么客气的，我都当你一家人了的”叫姚雨正桃的，往前一步，指了指旁边的化装品店。
“哧！”汪红琳差不多就鼻孔里哼了一声，而且“哧”得还很不客气！她还没有见过这样厚皮、还欺
皮的！人家连看得还没有把他看上，就说一家人的了！她脸儿一沉，也就大步的朝着前走了！
往常的进城，她喜欢往河滨的风光带上走一阵。风光带上桃花梨花红樱花还有美人花，映得河水清悠悠倍感自在。饿了还会在桥头的露天食摊上吃一碗羊肉粉，麻辣辣的一抬头还顺着看了巍巍的南岳山。这会儿，却是怕那个说她是一家人了的嘻皮家伙叫什么姚正桃的跟上来似的，她却是直奔了汽车站。而且也没耽搁的，就上了从县城到霞云镇的汽车。
汪红琳回了家，径直的就进了自己房间，她想独个儿的安静会儿。没想这时，妈却丢下手里洗着的衣衫，一边的咧着嘴，走着花俏步的过来，问；“那个，咋的样？要不要得？”
“什么事的要不要得的！”汪红琳抬眼的望了望妈，觉得她好像小孩子见着大人要糖吃那种。她摊了摊两只手掌，就像是说没有糖。
“人，要不要得啦！”妈皱了皱眉、接着还噘起来嘴，显出来不耐烦。就像小孩子说是怎么会没有糖、应该是要有糖的那样。
“什么人、哪个人！什么要不要得？”汪红琳蹙起来眉的显出来有点不耐烦，就像是已经告诉她了没有糖还来问那种。
“这么说，你们没见着？”妈终于的落下来眉，只是喉咙里跟着游丝般的叹了口气。就像小孩儿本以为有糖，结果大人说是没糖，于心有点儿不甘一样。
汪红琳忽然的浮起来那个走路横着胯的，身上半边是红半边是蓝的T恤衫有一半儿的时候让他捋到了肚脐上，又涎着脸的说跟她是一家人了的什么姚正桃来。她也不想跟妈玩儿的了，一下也就没好气的说道；
“见着了，只是要不得！”
“不是说，人长得还方正的么？”妈说着，眼睛亮了一下，轻轻儿的扬了扬眉。跟着，伸手拢了拢她额边的乱发。
“人方正，形，不方正！”她张起喉咙的，大声嚷起来一句。随即的，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来。她忽然的觉得，再说这事儿很没意思。没意思，也就跟着没了劲，她朝着床上一躺，钻到了被子里。
妈忽然的似乎已经有些急，已经没有了像小孩子跟大人讨糖吃样的耐烦。一边跟着的进房，一边落着眉的急煞起来；“怎的叫做人方正，形不方正呀！你可千万别乱说人家呀！他们家老爸子开着几个的莹矿，还有城里的房地产的。到时他爸的老了、他妈的死了，莹矿、房地产的，还不都是他的！你知道莹矿、房地产是什么？等于就是印钞机！。也可能只有你的才不知道，想进他家的姑娘都能排成来队的！”
汪红琳躺在被窝里，不知怎的却是想起来在荆门乡前的街面上，她给姓齐的小子称了五斤的柑橘，姓齐的小子给她拿来五元的钱，她拿了五元的钱却是给姓齐的小子找了三元的回去。跟着，姓齐的小子问她；怎么的五斤斤的柑橘，才收二元钱？她心里快活的心里嘀咕来一句；怎么的五斤的柑橘才二元钱，你自己去想！接着的想起来，她绕着心思的让韦姨把串珠交给姓齐的小子。没想，韦姨竟是没把串珠给那姓齐的小子！跟着，她忽然的想，今天去见的，若是姓齐的那小子，该有几多的好！
“怎么回事，我说的你都没听？”妈忽然的生起来气，朝着她扯起来喉咙。跟着，竟是伏下身来的，推着她被头的摇了摇。
汪红琳猜着，妈已经中了魔了。莫说是跟她理会也理会不清，也还会是没个完。她干脆拿被窝蒙上来头，把手指头塞进了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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