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梁树重问小城春秋,冯中良说故道人情。
却说梁树重坐在冯中良家客厅里的时候,已经是夜色完全的降临。外面街灯相继的亮起,远处的天空里也亮起来星星。他和冯中良站在阳台上,看那大街上明亮的灯光里接踵的人流,听那晚风里对面扬山上荆林如沸的涛声。绕着小城转了个弯的迷河也似乎隐约可见,晃荡的河水拍着岸沙的回响显着节奏感的也一阵阵的传来。
晚风习习中,也吹来一阵阵的泥土气息。原来冯中良家的阳台,正靠着一座桔园。桔园四周有围墙砌着,上面攀满牵牛的花藤。看去还不止是牵牛花,还有开着紫色花朵的葛藤。桔园那边的黑土地里种着蔬菜,远的一点过去还有一丘的田里种着禾苗。清新的泥土气息就是从围墙的藤蔓和黑土地里子散发出来的。一阵儿的,冯中良笑着的问;我这住处还可以吧!梁树重跟着也微笑笑的;面临大街,背靠田园,正是好得很!恰也在这时,响起来女主人的喊话声;
“冯中良,茶好了,请梁书记进里的来喝茶。”
梁树重这来冯中良家作客,倒是他自己提出来的。那会儿他从老蔡的食堂出来,刚想着往他的小套屋里去。小套屋就是他的新家,傍着机关院内的园圃也挨着机关食堂的。那会儿他正抬腿往小套屋的台阶上迈的,忽然的却是看着冯中良走在椭圆形通道上。后面才听说是机关里的人,都有这样个习惯。就是下了班也不忙着的往家去,却是喜欢沿着绕机关的椭圆形水泥道走上一阵。椭圆形小道伴着院里的花圃,圃里茂盛的长着绿色的羽荆,淡青的杜鹃,鲜嫩的栀子,红艳的美人蕉。外面还有蓬勃的芙蓉树枝伸过来,遮挡了风也散乱了阳光。小道绕机关院子而行,一周刚好是一公里。走几圈的就知道走了多少步的路,计算起来就方便。梁树重这一望着冯中良,忽然的也就停住了步,笑着的说;“说是机关对机过一条马路转一条巷就是你家,也不请我去坐坐?”
其实,自那会儿在檀香街上冯中良迎着他,就一直的与他在一起。也可以说,进他办公室的门,都是冯中良开的。那会冯中良给他介绍过办公室的条件后,又来到窗口边,说给他院里的林清背后的岗子透过岗子便可望深邃的苍穹。他微微笑了笑,却是转望在了窗口边一左一右的两株枇杷和芭蕉树。一株枇杷,一株芭蕉。简而单之,却好像是有些意思。
下午里,跟几个主要的人员见面时,冯中良也是在场的。那会儿,秦春燕、曾穹林几乎是挨着前后的进来。后面周献林也来,等于是机关里几个主要的头都来了。相互的通报过姓名后,也就说了一会的闲话后,他们各自的也就离去。他那会却是朝着冯中良说道;“冯主任,你能不能把他们逐一的,作个补充的介绍?”
冯中良也不不推辞,略略的作了下沉思的,随即就笑笑也就说道;“这个是管妇联的秦副县,别看她是个男人形,却也是个女儿心。还有个特点呢,是会嘲讽!她的嘲讽倒也很有分寸,好的称颂歹的调侃对像也是分明。大个子,长方脸,说话慢腾的会在喉咙里咕咙一阵的曾副县、曾穹林呢,说他性情儿缓慢,不如说他是本性厚道,同时的也可以说是磊落豁达!”
“哪个周献林呢?”梁树重等了一会儿的也不冯中良说,只好提着说一声。
冯中良微微的低了下颌,随即儿缓缓的说道;“这个人到也是有他的特点,特点也就是不好来捉摸。就是有会儿会觉得浅得像池塘,有会儿又会觉得深得像大海。在机关里他跟周献林也是接触得最少的,所以也就只有这样多的说。”
梁树重点点头,朝着冯中良看了看。爽朗也耿直,也敢于说话。说话也客观,恰如其分那种。而且又很富趣味性,让人听起来轻松愉快的!
梁树重随着女主人的喊声进了客厅里来,顺着往叫叶秋萍的女主人看了看。利落的神情,高挑的个子。白皙带瓜子形的脸颊,洒脱的短发。脸总是微微的笑,却又很沉稳。说话的声音不高也不主低,温温和和的那种。大方也不无温良恭俭,神情竟是和他们家的林蕾有些相似。就着喊他们进里来的说话间,她已在两只大玻璃杯里沏好了茶。接着按着先客后主的,把茶杯往他两个面前移了移。
“梁书记,茶不好,绿茶而已。”冯中良笑了笑的,也把茶杯往梁树重面前移了移。跟着他朝叶秋萍说了句什么,或许是让她多煮一壷茶的。
“你以为我是天天喝的龙井茶长大的,也天天喝的龙井茶呀?”梁树重也一样的笑笑,显出来远没那回事的神情。往着几上端起茶杯的当儿,他往着冯中良跟他们家叶秋萍望了望后说道;“我们家曾经喝的,都是藤茶。就是从一种叫做青藤上摘下来的藤叶,经过加工制成来的。每年里春天,母亲拿背篓的从山上摘回来。然后拿热水烫一烫,然后凉干后就拿手来揉。揉得生的变成熟的了,就摆出来晒。晒得白绒绒的后,就可以喝的了!母亲不止只是摘了供家里人喝,也拿来送人。人家拿了藤茶都很高兴,说是甜丝丝的很好喝。”
“藤茶,听说过的。说是有清凉明目作用,还可以有清肠去滞的功能。只是,我倒没有喝过。”冯中良微微笑了笑的,像是又不好意思的。
“没有喝过不要紧,改天的我回石县去时,让我母亲准备些,我给你带过来就是!”梁树重笑笑,扬手作了个一大把的样子。
“那就先谢谢,谢谢伯母的了!”冯中良笑笑,跟着扬起来脖子的。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忽然的像是有点儿嘶哑、带鼻音的。
“有什么谢的,母亲都送过多少人的!”梁树重说着,把背脊往后的靠了靠。接下来,笑了笑的说道;“不过,我们今晚里,也不能光就是喝茶、谈茶的!”
“知~~。”冯中良刚点头的,忽然的却是抬后面个话咽了回去。梁树重不会无缘的来,来就是有事说的。可梁树重说的是什么样事,自己其实却是一点儿也不懂得的。他只好笑了笑的,作了个点头、恍然之间却又似摇头的动作。
梁树重笑了笑的,望了望冯中良。转而身子往前伏了些的,声音清清的说道;“冯主任,我上午里从河边过,看到洣河里那两只刚露出水面的桥墩。”梁树重顿了顿,才接着道;“看那两只桥墩,孤零零,冷清清,上面的钢筋黑漆漆,耷拉拉!一座大桥,怎么的会刚修着个桥墩就停在了那里呢?”
“怎么的刚修着个桥墩就停在了那里?连我也不是完全清楚!”冯中良说着,微微的蹙了蹙眉。跟着顿了顿的,才说道;“不言而喻的是,这个问题很复杂。!”
梁树重轻轻咽过一声,跟着点了点头。忽然的,却又是想起来檀香街上,赵海涛、黑脸的向秋范、刘丸子,还有赵保其几个说起方牙静时,冷冷淡淡、甚至是都懒得费口舌的情形。想想事因人为,也就转而的说道;“那就说说方牙静吧!”
“按说,这也是不好说的!”冯中良微微的蹙了下眉,继而慢呑一声的,也就接着说道;“方牙静是从林县调来小县当县长的。有说他曾经是乡镇里一个学区主任,本是属着教育局也是管着学校的。那会儿恰是逢着选举,镇里的镇长和书记为了压低对方的票数,两个都把他抬了出来。没想后面他这个学区主任的票数,倒远远高於了两个镇长的书记。方牙静当上县长没多久,就调到了小县来。那会儿小县一直没来县委书记,所以方牙静实际的等于是一把手。他刚来那会,我也恰就是在政府办公室。那会儿他跟我讲得最多的,就是他上任来的前一天晚上,与着家人一同的吃的最后一个晚餐的情景。他说那晚上学区里要给他庆祝,本来是准备了酒宴的,可他坚持着推掉了。那晚儿月亮特别的明,明得像闪出来一片的光辉!明亮的月亮还似乎大了许多,像是跟屋后最高的那个山峰搭在了一起。明亮的光辉还把那个高山上的桐籽树、山槐树照得明晃晃一片,连躲在蕨草堆里的猪屎鸟都现出黑影的来。母亲跟他说,她几十年来了的,都没有见过月亮有这样明亮过!母亲把一只养了七年的叫鸡杀了,还去山上捡来茶树菇。饭桌是摆在屋前的土坪上,收拾了母亲的柴垛扫净了飘零的树叶腾出来的。吃饭之前,母亲燃了一把的香。让他在地上给天地爷豔了三个头,然后又给去了天堂里的父亲豔了三个头,又然后就朝着天上的明月三躹躬。再然后就对着明月呤诵;天地有灵,祖上有德,才得使高山之地,僻壤之乡,寒酸之家,之前是听惯叮咚泉水,看够林松古涧的地方,生出个学区主任已是不易,如今竟是生出个县长的来!如今的是门楣生辉,耀祖光宗。从此也就该克己奉公,任劳任怨,认认真真,诚诚恳恳,一心一意,踏踏实实,做好本职工作,履行好自己的职责,争取更大光荣!他念,母亲也在一傍的念叨。一家人也站在场边,跟着的肃穆。他说,那晚儿的饭菜最香。母亲的面容,那晚里有着难以抑制的笑靥。那也是他人生以来,最忘不了的!”
冯中良说到这,微微的沉落些面容的,才接着说道;“方牙静后面来小县后,也是充满着干出一番成绩的样子。那会给人的印象,也是够辛苦劳累的。辟如说你找着他问事的时候,他总是一只脚往前迈,一边的听你说话,就好像分秒必争的。就是在了办公室,他也简单的几句跟你说完,不让你耽搁他了似的。说也奇怪,那会的方牙静,那会儿不止是体形不胖不瘦,眼神里还透出来几分的精明。那会儿他常用跟我说的话,也是要以在小县的位置上作个良好的开端。要躹躬尽悴,甚至是说过,要学清时的于唐,现时的焦裕禄。方牙静也就是为了这句话的身体力行,也就是在一次机关的会议上,方牙静忽然的朝着大家问;‘你们说,如果要在小县的建设上作一件大事,那最要紧的是什么?’‘修桥,修一座南北大桥!’人群里不知是谁,发出来很响亮的回声。‘好!修桥!’方牙静跟着点点头,也就在记在了本子上。倒也因为这,大桥才有了得以开工的。”
“只是这样的情形不长!”冯中良忽然的顿了顿,接着也微微的蹙了下眉头。“几乎也就在这同时的,方牙静随着的就有了很大的不同。起先是很难见到他面,后面是办公室里也难找到他人。就说那体态,慢慢就有了雍庸。身体一胖,脸孔上都成了圆乎乎的。也有人说,他那是发福!”冯中良忽然又微微笑了笑;“可是说,发福早了,也是不好的!”
“那檀香街上有个叫向秋范的,你认得不?”梁树重说着,往后仰了仰身子。这听了这久的也没动过,他想换一下姿势。
“认得!”冯中良点点头,微微一笑。“那是个天上的晓一半,地上的全晓的人!这小城里大小的事情,都没有他不晓得的。就是说,这小城里,有不认得我的,却没有不认得黑脸的向秋范的!”
“确切的说,也就是由这个黑脸的向秋范,那针儿说起来方牙静、康成剑的!”梁树重忽然的沉落下来浓眉,一字一顿的说道;“突然间的,竟是檀香街上的几个老板都一下的哑口不言,还一个个都转身走了开去!”
“康成剑?”冯中良忽然的隆起来眉头,语音沉沉的。
“对,康成剑。”梁树重顿了顿的,才又缓缓的说道;“这个康成剑是什么人?怎么的又跟方牙静联系在了一起?”
冯中良低转来头,跟着小一会的沉吟。再一阵思谋,这才扬起头来。轻轻清了一下喉咙后,随即往着梁树重说道;“梁书记,这事儿既是委婉曲折,也是错综复杂。这康成剑是什么人?方牙静怎么的会跟他扯在了一起?说来你不相信,竟像是一幕闹剧样的充满戏味!这样,为了让您听着能有够清理个来龙去脉,我也就从方牙静跟康成剑认识的那会说起!”
梁树重这时往着阳台外望了望,只见莽莽夜黑,月朗星繁。远处洣河里河水浪潮声,夹着傍边扬山松林的呼啸声,随着清凉的夜风一阵阵的传来。回过头来,他朝着冯中良点点头,往前伸直了身子。接着扬扬手,显示冯中良说来听的!
话说是只因冯中良这一说,街头胯步汉,神思天堑人。舍去平常路,却来翻斗筋。无端闹心去,实是自寻来!
有话说是; 忽隐忽现月方娇,亦远亦近涛声嗥。
有明有暗金玉贵,也是也非书方好。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