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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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梁树重侧耳尽听涛，冯中良一话方牙静。
却说此时正是月朗星明，夜静声宁。阳台窗外，柑桔园里，藤萝娆动，蟋蟀有声。远处虽是林涛阵阵，却也婉约有致。梁树重目光从那静谧的夜空里转了回来，随即往着椅背上一靠，就静等着冯中良说那现代的剧目！
“方牙静起初的，可能自己也没想到，怎么的会是跟康成剑绞在了一起。也可能没想到，跟康成剑绞在一起，会是一路过来的蹉跎！”冯中良沉静着脸，这样说了句开场白后，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随即认认真真的说了起来；
方牙静调到这小县城来时，接理说，八杆子也跟康成剑扯不到一块。怎么的又扯到了一块，扯到一块又怎么的绞在了一起，却也恰是人们常说的戏剧性！
那是一个雨天的黄昏，方牙静从县里的化肥厂回来，没有往机关后背后的住屋去，却来了办公室。这为了县化肥厂改革，当然在方牙静心里没有那么多麻烦，他把它简化为一句话；就是把县里亏损的工厂卖给私人。经过这化肥厂买卖一完成，方牙静忽然觉出，这不仅觉出来人家买进的老板精明而他们却外行，人家是胸中有数而他们几乎是瞎扯搿开始的侃价的。更懂得了这买卖工厂不像私人做生意样的简单明了。私人做生意就像从广洲去北京就一定会经京厂线，可公家买卖工厂却像不直走京厂线而绕过上海游一趟西湖再转一圈南京最后也到了北京城。他感觉是长了很多的见识，长了很多的本领。不知怎的心血来潮，他忽然的想为此记下点什么。而且好像有点急不可耐似的，当那个从省城里来、顺利达到了购买化肥厂目标的老板周郁同坚意要拉他去酒店吃晚饭，以庆祝双方的合作圆满完成，他竟然义无反顾地推辞掉了。
雨天的黄昏很快就过去，当方牙静在他珍藏在抽屉最里边的本子上写完几句话时，办公室里已经必须拉灯才看得清收拾东西了。也就在他拉亮电灯的时候，一个身穿黑色猪皮袄、青壮年纪的人随即进到屋里来。方牙静抬起头来正欲问是谁，忽然的一眼瞥见来人就是张木然。他没有高兴也没有反感，只是象征性的挪动下身子。忽然后又想着才刚刚在化肥厂里分开的，也就微微的笑了笑。这个张木然人跟名字恰相反，虽是头发里附着煤屑，眼睛里却闪着滑光，是可以结交，不能得罪的那种。他是化肥厂原来的副厂长，化肥厂的转型工作他一直是参加的，下午里的结尾工作他也是在场的。方牙静重又抬头望了一下张木然，想问他句有什么事的。忽然的嗫了嗫嘴，又打消了念头。这张木然虽是原副厂长，现在化肥厂老板周郁同，却是拿他当主力干将留在厂里。这都晚了他特意赶来找他，很可能就是周郁同让他的。既是有事来找他的，就自然会自己开口的。
果然，方牙静才刚在心里这样揣摩着，张木然就在面前开了口了；“方县长，还没有吃晚饭的吧？”
“嗯。”方牙静也就简单的应了一句。倒不是冷淡，而是他忽然的觉得有必要摆点儿架子，显出来自己的地位。地位这东西有时候在有些人面前就得显示一下，以便让他别有眼无珠。
“周郁同老板在飞花大酒店订了桌酒席，让我来接您去！”张木然轻轻地笑了笑，跟着眼睑就敛了下来。显然他已经把方牙静的心思看在了眼里。
“还是不去了吧！”方牙静说着关了屋里的灯，拉上门时他在走廊上站了下来。或许是真不想去，他望了望一脸殷勤的张木然，还是开始往后面自己的屋子里走。
“还是去吧！周总不止订了酒席，还订了卡拉OK，说他要跟您唱几首。还有他们那有个会计叫苏茜的，歌唱得最好。说是你喉咙好，要跟你对唱几首。若是不去，扫兴的人就多了。”张木然显出很迫切的样子，朝着方牙静显连连地劝说道。
你娘的扯谎话也不要本子，那百年前的知道我的喉咙好！方牙静虽是霎时间的闪过这样一句，可也霎时间的就飞逝了去。转而的却是故作为难的蹙了蹙眉，随即就笑了笑、显出个很通情达理的样子；“你看，不去又弄得你不好交差。”
“那个叫苏茜的，歌唱得好？”走了几步，方牙静微微的转了一下头，半侧着脸望了望张木然，显出颇有兴趣地问道。
张木然早已从方牙静那甜甜的语调里，揣摩出他的醉翁之意是在哪一壶酒。随即故作正经的回答道；“那个苏茜呀，歌唱的好还只是一方面。特别那个漂亮呀，真正是大城市的风范。要是她发挥起来，那真个是叫人死就不可能活！”张木然说到这，嘎然而止。他显然已经猜着，方牙静已经是心笙摇动的了！
“也好，那就大家见识一下！”方牙静往着窗门的指了指，让张木然帮着关上。随即先自的在前，出了办公室来。
饭桌上，方牙静眼睛几次地往周郁同从省城带来的女会计苏茜身上瞟。那苏茜山桃的脸儿红樱的嘴，美是美矣，可也不至于说是让人死就不能活！而且神情也不怎么热火，甚至于说是有点冷！除了偶尔的人家提到她时应付着说一两句话，其他都不多说话，更不说来给人来敬酒了。方牙静想着这美眉可能是饭桌上放不开，心思也就飞到了卡拉OK那里。随即说自己人不年轻了，晚饭吃多了也没有益，便忙忙的放下碗离了席。他这一放碗，傍的人都显出来早已酒足饭饱的样子，跟着站起身来。
卡拉OK的包厢很大，呈工字形的摆着三排沙发。张木然早早的就往靠门口的沙发上一坐，跟着周郁同来的另几个也坐到了里边。显然把正中横排的位子留下给方牙静给那美眉苏茜。美眉苏茜倒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往傍坐了。
方牙静微微一笑，朝着沙发居中坐了。他有些快意，这样居中一坐，屁股往哪头移都方便。遗憾的是他居中也好，微笑也好，美眉苏茜始终都未向他投来温馨的一瞥。
“来，苏茜，陪方县长唱几首，让大家开开心！”周郁同忙的显出来大家都该开心快乐的样子，又把麦风递给苏茜跟方牙静。
“是的，让方县长跟苏茜一比高下！”张木然像是很会在这种时候制造气氛，连忙的也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大声的附和。
“哪里，首先还是应该上周大老板首先来一首！”方牙静一边往周郁同手里递麦风，一边弯下腰来小声对着美眉说；“哦，知道您名字了，叫苏茜。跟人一样，很美！等会儿，我们好好合作！”说完，才又转过身，跟周郁同站在了一起。
“那好吧，我就先陪方县长来一首吧。”周郁同明白了方牙静的意思，他毕竟不是一般人，什么都应该有个过程。
方牙静并未认真唱，可周郁同却像是唱的比他还不如。最后一句歌词才刚在屏幕上出来，他便把麦克往苏茜手里一塞，嘴里忙着朝方牙静说道；“不行、不行，这唱歌根本就达不到您那个境界！”
方牙静没去理会周郁同，却转首朝着苏茜笑小声道；“我小时候唱歌不好，老让人家说像打沙锅子锣。不知怎的，这年纪大了，反倒喉咙里的音还好了，唱起来，没有几个说不好的！”看着苏茜这回微微笑了笑，他随即有些眉飞色舞起来。朝着苏茜弯腰伸手作了个邀请的动作，就站起身来。屏幕上，张木然早为他选了个合适的曲子。“刘海砍樵。”这曲子太合时宜了！他可以一口一个“胡大姐，”苏茜还不能不回答！
随着一声“胡大姐！”唱出，方牙静把眼光放肆地放在了苏茜身上。这一望，神来了！面前的这苏茜，竟是有了新的感觉。袅袅婷婷，婀婀娜娜，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来一种高品位的风雅。那歌唱的声音更是玲珑剔透、犹如玑珠落玉盆样的清脆动人。方牙静一阵的心旷神怡，举着个麦风摇头晃脑的，把个喉咙也提到了最高。可也就在这时，突然的从门口响起一声比他更高的声音；
“不许动，打劫的！”
随着这一声喊，屋里的灯光倏地拉得雪亮！
可是随着屋里的人满脸惊恐的朝门口望去时，不由的一片笑怒不成！门口立着的，也就单人独马一个。虽是绷着个脸，作出来个吓人的样。却是面目端正，觉不出不定期[穷凶极恶那种。这时，坐在门傍沙发上的张木然也已经迎了上去，笑着对那人说道；“康总，乱开什么玩笑，都不看方县长在屋里。”
方牙静这时才朝让张木然喊康总的人细望了一眼；中等的身材，也不胖不瘦，脸形还俊俏。穿着衣服也是灰白中装泥色裤，一点不显阴森的样子。只是眼神看着很冷，而且冷得有些奇，就像拿太阳光照都捂不热那种！
这叫康总的，大概见着方牙静盯着他，也似怕方牙静果真把他看得太深刻。随即朝着方牙静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准备退出。
“站住！”本也差不多没当这事的方牙静，忽然的一转头瞟见了满脸阴沉的苏茜。让美媚不高兴了，哪还得了！忽然的一腔怒火嘭地升了上来。“都站住！谁也不许走，等着派出所来！”方牙静大声着嗓子说完，便往袋里掏出手机来。他也不用打110，派出所长的电话他就有。
张木然见方牙静来了真，连忙的走了过来，朝着方牙静陪着笑脸说道；“这康成剑就以为屋里就我们几个，所以开个玩笑。方县长就给他个大度吧。”张木然边朝方牙静劝说着，边给他倒了杯茶往他手里递，实则是迟滞他拔电话。
方牙静没去理张木然的茶杯，他仍然开始拔他的电话。他知道屋子里的一大帮人都在看着他，一个堂堂的县长是不能容忍这样的玩笑的。但是，方牙静拔电话的速度还是慢了下来。他也知道，一个堂堂的县长，这样的玩笑传出去，那就是玩笑、也成了不是玩笑的了！方牙静想着，悄然儿朝着苏茜望了一眼。他希望苏茜能带好感的点头，或者给他个肯定的表示。那样，他既是让美女苏茜有了好感，也维护了自个的自尊。可没想到，苏茜就像与她毫不相干似的，漠然地坐在那玩她的手机。
“不行，这样的玩笑，跟谁开？在哪开？都不行！”方牙静沉下脸来，开始正儿八经的拔号码。
那边站着的康成剑像是不当回事，这边的张木然却有些急了。他也顾不上屋里人多，瞅在方牙静耳边就悄声说；
“这康成剑对您有用！”
方牙静这会对张木然有点脑怒，觉得这样一个难得的美夜，让他的一个狐朋狗友弄了个一塌胡涂！所以话都懒得回他，反过来倒是瞪起眼睛瞪了他一眼！
张木然却全然不顾，仍自地瞅着他耳边细声说道；
“这康成剑，认识省里的尤副省长！”
却说也就是张木然的这一句话说出，KTW里满脸怒气的方牙静已是烟消云散。可他哪里知道，也就这烟消云散的，从此却是引出多少的曲折来！
有话说是； 抬眼但见利与功，忘了厚薄与重轻。
只因一念凭生去，却是画来虎成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