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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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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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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道;第十一回连载

   第十一回

       山绕水青梧掩葶苇,雾缭烟绿练入庭院。

 

话说离小城东北方向二十里的地方,一条注入湘水的小河因为下游一座电站水坝的兴起,就凭空里升出一座平湖。这平湖凭空里一现,就把小河岸边的山水添上彩画般的景致。那一丛丛的山弥猴桃藤垂落在水面,阳光里泛着绿色的叶片在湖面映下一遍荫影,有的单个、有的成簇的滚圆又带着青黄色绒毛的山弥猴桃就像铃铛一样,随着风吹水的涌动跟着藤曼一起晃摇。还有先前横长在岸边如今半淹在水里的岩松,枝杆上像是随时都会爆裂的松皮让湖水浸润得露出水渍来,绿得泛青的松针长得像马尾巴似的丰满,湖水掩过、它跟着一起的抖动。随着岩松往上就是长满楠竹杉木、看着莽然、翠巍的山峦。山峦随着日光的移动在湖面映出万千的变化,还有朝、晚阳光的迥异还显出不同的色彩来。山峦逶迤而现,有的地方凸入水中,有的地方又倏然间突然往里深藏了去!感觉就像不是水在依着山来转,而是山在绕着水来转。

山绕着水转的浅滩上还有一长片的芦苇,芦苇红褐色的杆株淹没在水中,青蒿的叶子划着水面。芦苇没了的地方就是土岸,一片高大的梧桐疏疏密密,把一座若大的煤电厂遮盖得只剩下高耸的烟窗。梧桐接着把芦苇也完全掩盖,把山峦跟湖水连接起来,也把沿河而上的机耕道路深藏在了绿色中。梧桐树是自然生长的,有的高峻有的还在底下干巴巴的乞求着阳光。机耕道路把梧桐树剪成形状不同的碎片,把一幢幢农家的土院联接起来。农家院落全一律的背靠青山面临湖水,围墙在户与户之间隔成不同的院落。院落外,镜样的湖水把墙头的稗草倒映在面上,芦苇青蒿的长叶片又往墙里伸进来。院落内,水泥抹平的禾场上,几个土钵里长着几株枝杆满是针刺的栀头刺花。靠墙的边上立着圆筒状的井台,一根白色的胶管从井底往上一路向屋顶的水池延去,就成了随时可用的自来水。禾场的边上是一连环的几间杂屋,曾经伺养鸡狗猪羊拿它当发家致富的用途,后面都只装了木桶、风车之类的废弃的东西的地方。禾坪的台阶上去就是两层、也有的四层三层的,立着钢铁或者铝合金大门的正屋。正屋的外墙都贴着花哨的瓷砖,又由于各自品味的殊异,花哨的颜色却是各有不同。其实哪一样的颜色都在湖光山色中淡去,尤其清晨里湖面上灰白的烟波如练的袅娜着袭来,把一片的农舍都笼罩在了雾霭里,看着的就只有整体的渺然跟清丽。

吴笃平家的院落更靠着湖岸,走下几步石板台阶就能把衣服放在湖水里漂洗。开门即是这条往外可以通全往世界五大洲、往里却只能进到煤电厂的机耕小道。关了院落门,便有湖水袅娜的声音传进来。这,或许就是吴笃平在多少年前、也或许是他们家曾经祖辈千古百年前、就曾经企盼过的家园的模样!然而大多的时间里,吴笃平都没有功夫来领略或者品味。天朦朦亮,他就扛着大铁铲往煤电厂去。围着那十几个滤水池转一圈,看着哪个池子里沉淀下来的煤渣已经满了堤,就把入水的闸口关了,然后引向另一座池子。等把外面煤池子弄好回到厂棚里时,前来装水煤渣的四轮车已经排成了一长溜。这水煤渣虽只是从废水中沥滤出来,却能派上大用场。做成煤块拿来烧砖、烧瓦,也可以做成蜂窝煤当烤火用。所以四乡八外的都来要,常常的四轮车都排成了队。中午时候,抽不出时间回家吃饭,就得在煤电厂做临时工上班的妻子文碧云去吃饭时捎带着带来。下午黄昏时候,水煤渣的事儿完了下来。接着挑起箩筐来到田间里,一两亩傍垣在山脚的水稻的收割就靠每天挤出的这点儿时间。

吴笃平似乎没有感到过累,嘴里也轻易不说那样的话。无论怎样的精疲力尽,坐在桌边上头脑甚至都有点儿昏昏沉沉,可端起小酒盅望着华光呈亮的庭院,望着胡蹦乱跳的儿子,望着对他心满意足的六十岁母亲,那浑身的酸痛早已不翼而飞,却是抬起头微微笑着对妻子文碧云说道;“明天,估计来装煤水的四轮车还会比今天多!”

“那就好!”文碧云油然的一笑,跟着会满目含情的朝他望一眼。这样年纪的就有了这样水平的家庭,她已经很满足。她朝男人望过,也就低下头,集拢一家人换下的衣服,放在刷板上刷一遍,然后再放进洗衣机里。她心里荡漾着对这样日子的快乐,所以这甜蜜的微笑一直溢在脸上。

可是这一天,吴笃平傍晚回了家来,却是脸色阴沉,把身上的湿衣服往傍一丢,就在厅屋里的竹凉椅上一坐,一言不发的凝着眉头。

已经把饭菜摆上了桌子的文碧云,看了看外面浙浙沥沥的雨水,滴滴答答、答答滴滴的在院子的水泥地上溅起一片的水泡。雨声敲心,气息沉闷。煤池出不了煤,拉煤的也来不了。河里撑不了划,田里薅不了草。可这有什么办法的呢!她回过头来看了看吴笃平。“吃饭吧!俗话说天要下雨,娘要~~,天要下雨你有什么办法。”文碧云看看坐在那边的吴笃平娘,想着自己差点的口误,不由的伸了伸舌头。

吴笃平倒也让文碧云弄得舒展了眉头,随即起身坐到饭桌边来。他破天荒的感觉不想喝酒,饭也吃完一碗就不想添。

文碧云终于觉出来,不是屋外那滴滴答答的雨水影响了吴笃平。很可能影响他的,是比这滴滴答答的雨水愁闷多少倍的事。她一阵里什么也不问、也不说,坐在被子里时,她觉得不问不行了;“你今儿个是咋的了?”

吴笃平没有立刻回文碧云,却是一下又深深皱起来眉头。良久,才不无气愤的说道;“简直是欺人太甚!”

“什么欺人太甚?”文碧云一边转过身子脸望着吴笃平,一边心里猜测着可能也就是煤电厂这水煤池子的事。这水煤池子承包期差不多到了,村里也有些人想来承包。争争吵吵的是免不了的,也或许是谁故意抬头标价,跟着来争抢的,也就心平气和的说道;“若是村里哪个拿水煤池子当了聚宝盆的,拼命的抬高标价高想争了去。你由人家去就是了,有必要气成这样!”

吴笃平眉头仍是紧紧的拧着,望着墙壁的眼神没有一点的变化,显然完全不是文碧云说的这样情况。停了一会儿,他才轻轻的朝着文碧云晾了一眼说道;“若是村里的人、又出钱高,倒是好了的罗!”

文碧云没想到,这回轮她拧紧了眉头。这水煤池子充其量也就是从煤电厂排出的污水里沉淀滤沥出来的煤屑,也是煤电厂因为占了她们村的土地特意补偿给她们村的。一直也只是村子里的人在承包经营,而且都是以开标的价格高低来承包的,怎么突然会不是村里人又不按常规出钱高的,这突然冒出来的什么人呢?文碧云想着觉得简直有些闻所未闻,随即张大眼睛望着吴笃平问道;“难不成还有外头的人会来承包?”

吴笃平嚅糯着张了一下嘴,像是欲把事情跟文碧云说一遍。可忽的,他又停住了口。他忽然觉得,这事儿说给文碧云也不起用,反而让她一个女人家也来多了一层烦恼。可这也毕竟不是容易撇捺过去的事情,所以跟文碧云说了句;“你睡你的,也别问那么多!”尔后,吴笃平自己心里,却是一遍一遍的闪现过来下午里那情景;

那会儿他从村部出来,正一路走在机耕路上,忽然的感觉眉毛脸颊全是水。抬头一看,才明白天上正下着雨。摸了一下头上已经完全湿漉漉,这才觉出自己只顾上想着跟村里已经达成协议,继续经营煤电厂划给村里的水煤池子的事儿高兴,都没有觉出走在雨水里。雨下着,渐渐的还更大了起来。吴笃平想跟人家借把伞,可路傍的人家看着雨都关了院落门。想着回家也不太远,随即脱了外面的衣服遮了个头,也就接着往前走。

雨下着像是更密集起来,感觉都有水流进了耳朵里。看着前面的苦楝树,吴笃平想借着树荫躲一阵。可走到傍边,才见着苦楝树下已经站着两个人。吴笃平朝那两个瞟了一眼,也不是本村人。想着树荫也不大,也就打消了念头。可就在他穿过苦楝树那一霎,忽然的只听阴阴的一声喊;“站住!”他还没来及回应,却见自己头上掩着的衣服已经盖到了那两个中的一个头上。他正有些火燎,想张口骂人。没想一声比这雨水更冷浸的声音,让他再没勇气骂出嘴里的话来。

“你就是吴笃平!”两人中,那个瘦长个子的冷眉峻眼的,只是半则着身子对着他,神情像是有些不可一世。身体矮胖的这个问着话的,声音低沉却是尖锐得像针刺。而且脸也板着,眼睛冷冷的盯着他。

“作什么?”吴笃平愚惑一阵,也就自然起来。他想自己跟面前的两个人,既不认识也没有过交往,可以说是无怨无仇。再说,这也是光天化日之下,又在自己的梧桐村里,没有必要显得那样胆小。所以话回过,他也顺着往那两个的脸上望了一下。

“看你就好好看,也省得你去费神,就直告诉你吧,我们是城里来的!”这矮胖个子的显然没想到他还没让吓服,随即脸一阴,显出咬牙的狠劲,显然想作点什么再威胁他一下。神情不可一世的瘦长个子站在傍边轻轻地“咳”了一声,显然是提醒矮胖个子先说正事。

矮胖个子的领略了瘦长个子的意思,随即面容没那么阴沉了。眼光冷冷的朝着吴笃平盯了一眼后,说道;“煤电厂的这个水煤池子,我们兄弟要来搞。你就到此为止,不要来承包了!你若再来承包,对你没好处!听明白了没有!”

吴笃平这才突然明白他两个是为这片水煤池子而来。这一明白,胆倒壮了。这片水煤池子是煤电厂专门为补偿他们梧桐村的,又是在自己的家门口上,不可能说是他两个外面人让不包就不包了的。想着也没要跟他们硬争,也就语气平平地说道;“这片煤池子一直都是咱梧桐村的人来承包的,外边的人是不给承包的!”

“什么一直、一直,什么事就没有个变化!”矮胖个子没想自己的话吴笃平都没有听百去,一下发了怒!

“那不可能!”吴笃平声音不高,但语里透着坚定。雨还在下着,眼看着身上都湿透了。他也不想再跟他两个纠缠,说着便开始往前走。

冷面阴森的瘦长个子忽然的开了口;“仍由你承包也行,每年给康哥上交二十万元管理费!”

“那更不可能!”吴笃平在雨水里回过头,不高不低地又回了一句。

“不可能?你就晚上睡觉睡踏实点!”

吴笃平听得清楚,从身后传来的这话是从冷面阴森的瘦长个嘴里说出来的。他那神情里本就有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阴冷。

屋外的雨还在急骤在下着,淅淅沥沥的敲打着院落里的水泥地。“睡吧,明天还得早起。”文碧云一催,吴笃平也就躺进了被子里。他想睡一觉,把这件烦心事忘掉。没想刚睡下,就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只因这一声敲门声响起,却是风刮梧桐冷,雨打芭蕉寒!宁静村落,勤恳人家,竟是落下一场的不辛的意外来!

有话说是;             多少桐声伴梦甜,雨打芭蕉也听然。

                    郎哥只思田园醉,哪觉斜雨漂窗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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