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梧桐村夜半起飚风,吴笃平风雨惊梦醒。
却说吴笃不以为是风吹着什么东西相碰了一下,迟疑了一下也就没在意。院子的铁门是栅栏似的,铁栓跟锁襻总是合得不密缝。
也就在这时,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吴笃平看了看屏幕,是县城里的姑父黑脸向秋范打来的。起初他有点儿不安,这么晚了老黑脸姑父咋的来电话!可一问,却是曾经问过的老事;问他煤电厂的水煤池这里有没有活干?他笑了笑,很干脆地回答说;没有。这老姑父真是歇不得息,年纪这样大了,一生都累透了。又拿着征收钱、补助款的,又不愁钱用,却老是东想西想的找活干。水煤池的活都这样重,他也老想着来。免得他又不死心的,干脆回绝了说水煤池这里都是机器,没有人干的活。听着黑脸老姑父在电话那头的叹惜声,吴笃平心里倒由然的有些高兴。
吴笃平打完电话,侧耳听了听。外面雨似乎下得更大了,滴滴答答、答答滴滴的,像是下越下越欢腾。院场水泥地往墙边的水沟处,响起来湍急的流水声。跟着雨声刮起来的夜风,像是比夜雨还急骤。隐隐的都听得见从河的对岸刮来,然后莽然的落在湖面。卷起湖面一片波澜声,又向着岸边的苇丛跟梧桐涌来。跟着,就听得见苇丛“沙”“沙”的响声来到了屋前。稍即,又随着摇晃着的梧桐树“哗”“哗”“哗”的,又流向远处。
梧桐村的雨夜就是这么富有特点,不用则耳,就听得见湖面的波澜声由远而近,也听树叶的拂动声由近而远。时而听得见远处山林的涛声,时而觉得四处一片清纯。喧嚣中透着静谧,静谧中透着喧嚣。想像得出明天路上的洁净,体会得出早起时晨雾的缭绕。所以很催人入梦,很容易让人荡漾起美好。当然更多的还是觉得可以睡个踏实觉,因为明天早上可以晚一些儿起床。
“嘭,嘭!”忽然的几声异常的响声响起,远远的打破了雨和风很有规则、又很溶洽的和谐。而且听着也不是外头的院门,而是里面的屋门。
“是谁?”吴笃平紧蹙起眉头,喊了一声。
“躲雨的!”外面紧跟着回过来低沉的一声。
躲雨的怎么翻了院墙进到里面来?吴笃平心里小心的嘀咕了一下,觉不清是该相信还是不相信。顺着手儿,他推了推文碧云。可文碧云像是已经睡得很香也很惬意,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恰在这时,外面的人又响起似乎等不及的喊声;
“躲雨呀,开开门呀!”
吴笃平没再猜疑。他一边往地上趿着拖鞋,一边想;若真是躲雨的,自然是百分百应该开门。若是下午那两个自称是康成剑的人真来找麻烦,也应该说得清。
飞祸也几乎就在吴笃平还没有回过神来中就发生了!此时文碧云已经从甜蜜的睡梦中醒过来,突然之间听到的一声惊叫声让她吓懵了头脑。她在惊恐中坐起身来,发现丈夫吴笃平已经瘫坐在地上,双手挟抱着一只伸长的腿,傍边的地上流着血污。屋里的桌椅让掀得一片狼藉,厅屋里的门、外边院子的门都洞开着,作恶的人已经扬长而去。
文碧云哭喊着想把吴笃平移抱到床上来,可是抱不动。而且刚一使力,吴笃平就发出尖叫,痛得大汗淋漓,显然伸长的那条腿已经断了!闻听到惊叫声的吴笃平六十岁母亲、七岁的儿子都奔了过来,看着这眼前的景像吓得跟着惊慌失措的哭喊起来。
哭喊声终于惊动了傍边的左邻右舍,接着便不断的有人披衣起床赶了过来。随着屋里的人越聚越多,才有有主意的很果断地跟文碧云说;吴笃平都这样了,这样子一直哭下去哪里是回事,得赶紧送医院呀!
这一提醒,立刻也就忙的忙联系车子、忙的忙准备来抬吴笃平。忽然的人群中,恰是村镇吴长庚一下站出来。不能这样的!他一声喊着,叫暂停下来;这终究不是病痛,而是外人来作的案,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稀里糊涂的就把自己个儿把事情了了!吴长庚说着,随转过头来问文碧云;
“是什么人来作的案,看清楚面容了没有?”
文碧云呜咽着摇摇头,说前后也不过几分钟。等她听到惊叫声醒过来,屋里就成了这样子。吴长庚随即转过头来问痛苦地呻吟着的吴笃平;你开门时看清楚是谁了没有?吴笃平忍着疼痛哽咽着说;那些人几乎都没有让他有时间去望就风驰电掣的一顿乱捶乱砸,他一下就痛得晕了过去!接着傍的人也接着就问;
“那你们家跟谁有了什么过不去的坎没有呢?”
“哪里会呢!”文碧云又一摇头,她们劳动都忙不赢,又守己本份,去什么地方跟人生过节!
“没有!”吴笃平也在呻吟中摇了摇头。
人们默然下来,也觉得吴笃平、文碧云说的话是实。俗话说“隔壁邻舍是条称,”吴笃平是忠厚老实的性格,文碧云也是温柔贤淑的女人。平日里都是一门心思的埋头苦干创富兴家,没见跟谁有过红脸。感觉就是挖根究底,也想不起吴笃平会跟人结下坎子来。
“怪事!”屋子里不知是谁突然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
“怪事?”吴雄飞不由地跟着发出轻轻的感叹,随即低头默然下来,他也觉得这无缘无故的让人捧成这样,在村里不曾见过、也很古怪!
也就在这时,村长吴长庚忽然的颌下一扬,朝着痛里的吴笃平问道;“你白天里,或者这一阵遇上过什么特别的人不曾呢?”
“对呀,有没有长庚哥说的这情况呢?”人群中,似也有突然想起来这一层的,忙跟着的也接口道。
文碧云一派茫然的摇摇头,随即像想起来吴笃平这一晚上的异样,便转头望向吴笃平。跟着,村长吴长庚,合着傍的人,也都把询问的目光望向吴笃平。
吴笃平低着头,忍着阵阵的痛楚。他只记得那会儿他开了屋门的,正疑虑着外面还有一层铁栅门的,这几个人是怎么的就进了院里来?有这样来找人家躲雨的?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已经是头上、脚下的挨了棒子!再接下来,就让扯着扑到了地上!隐隐中,他只听到说话声是;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有一胖一瘦两个的,说是康成剑的人,说承包煤电厂的水煤池就要交二十万元的管理费!”吴笃平哎哟一声的过后,捂着腿的说道;
“康成剑的人!”
村长吴长庚皱了皱眉头的,把名字呤了一遍。一会儿,有人相互的望望。接着的,屋子里都沉默了下来。
停了一会,吴长庚望着文碧云问道;“打派出所的电话了没有?”听说没有!他也就拿出手机给派出所打了个电话。随即安排说,他就留下来等派出所来人,其他人就送吴笃平去医院。
“不等派出所的看现场了?”人群中不知有谁像是想提醒道。
“这康成剑连县长方牙静都指挥得动还说一个小派~~!”人群中,不知是谁瓮声瓮气的嘀咕来一句。
“如今,方牙静已经没在小县了的!”人群中,也不知是谁的,跟着张扬着嗓子的大声一句。
想想是好歹是好也只能随运气了,反正也有村里在家的。随即把吴笃平抬上三轮车,就嘭嘭开着往县城医院来。
梧桐村离县城也就二十里,三轮车虽是走得慢,也一会儿就到了。此时雨已经停了,可云还没有散去。摸着黑儿喊开医院门,却没办法把吴笃平抬下车来。村长吴长庚只能抬一边,文碧云一碰吴笃平,听他一声痛苦的喊叫,就只顾流眼泪,再也不敢伸出手。正是三更半夜,四外里没个人影。
“你就给黑脸姑父打个电话吧。”吴笃平呻吟着对文碧云说。
“对呀,你们家不是有个黑脸姑父,叫向秋范的住城里?”吴长庚瞅了一眼吓得只自己流泪的文碧云说。
“嗯,嗯。”泪流满面、心慌意乱的文碧云连忙的拿起来电话,给姑父黑脸向秋范拔过去。半夜三更,冷雨阵阵。三轮车上,有声沉吟。只因这黑脸的向秋范一来,却是引出奇巧的事来!
有话说是; 莫道夜雨悄无声,随风敲动热肠人。
檀香巷里身闲客,从此街头黑皮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