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无影人点起惊堂火,有谋士布下猎狩林。
却说这天的傍晚,也就是林蕾先一天约好叶秋萍跟冯中良两个一起来家吃晚饭的时间里,梁树重的办公室里正是灯火通明。在屋子的中央转了两个来回后,梁树重站到了窗口边。窗外的枇杷和芭蕉树跟往常一样颇具妩媚的矗立在窗外,他却只是淡淡的瞧了一眼便转望向了后面岗上的林丛。十九、二十打头牛。今天十九,月亮得等整条牛的功夫才能出来。岗上的林丛纷纷拥拥,很难分清巨细。也不见风吹摇动,看着只是一片莽莽幢幢。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四外里显得一片静寂。背后四方玻璃茶几傍边的沙发上,冯中良跟江水明对面的在那交谈。声音很小,在静寂中却字句的分明。围绕的就是搁在四方的玻璃茶几上的两个鞋盒。两鞋盒都是女式的,颜色也都是紫色。鞋盒敞开着,里面刺眼的着一个绿色广告纸包着的纸包,那呈条形、扎出来已经像茶块形状,几乎是个人都可能猜度得出里面是什么样的东西。
望着莽莽的林丛凝视了一会,梁树重背过身往冯中良和江水明坐的这边走来。恰在这时,曾穹林跟秦春燕也一前一后进了屋来。她两个表情几乎都一样,进屋来时眉开眼笑的想着说句趣话。可一眼瞥见四方玻璃茶几上的两个女式鞋盒,再一瞧里面像茶块似的纸包,随即生起一脸的诧异。接下来满面迷惑过后,似乎有了个大致的明白,随即也就面色凝重起来。梁树重在冯中良从他那办公室里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来,然后扬了扬手、跟着微微一笑指了指四方茶几上的两个紫色鞋盒说道;“看来大家已经明白摆在这几上的两个鞋盒里面不是装的鞋子,而是个炮弹。但是也不要让它弄得惊惊惶惶的,它爆炸不了,因为它只是个臭弹。等下让曾穹林同志把它拿去交给大桥资金管理组,就是让它有了个正当的作用。只是它来自哪里又为怎么会摆在这里,你们可能会觉得诧异。”梁树重说着朝冯中良说道;“冯主任,你把大致的情况说说。”
冯中良先朝着江水明点了点头,江水明跟着也微微的点了点头。过后,冯中良稍稍的转了一下身姿。秦春燕跟曾穹林一个坐在靠边的沙发上,一个坐在他从办公室搬过来的木椅子上。两个恰成了对面。冯中良这一转身姿,基本也就能对望到她两个。忽然的,冯中良又朝着屋子里环顾一周。回过头来轻轻舒展了一下眉头,这才开始了术说;
昨日夜晚的时候,林蕾跟他们家叶秋萍约好,今晚上她们这来玩,顺着来这吃晚饭。那会儿叶秋萍想帮着林蕾做点什么,也就早早的就来了。那会儿林蕾正在在小厨屋里准备着做饭,叶秋萍也就来了帮着烧开水。一会儿的,水烧好,叶秋萍提着水瓶出来。她拿着暖水瓶往桌上放时,忽然的却是发现一个蓝色的鞋盒摆在桌上。女式的,大长靴那种。叶秋萍也就喊着林蕾,今天去买了鞋了?林蕾说着没有,也就出了厨屋来。一看,竟是有些奇怪,自己什么时候拿鞋盒摆桌子上了?接着开了来看,却是傻眼了!鞋盒里面,竟然是个绿色广告纸纸包。凭感觉就知道这纸包里是什么,而且估计不下十几扎!接着又让她两个傻眼的是,前后左右的一看,连院子里花圃边、柏青道上,都没见个人影!奇怪,这一会儿的功夫,会是谁能放这鞋盒饭到桌上的来?
无独有偶。冯中良接着的说道;也差不多是黄昏时候,江水明的妻子正在家看着电视,忽然有个二十多岁的男子送了这紫色鞋盒来。说这鞋是江水明给她买的,钱已经付了。江水明妻子拿了鞋盒进去,一看不对转头再来寻送鞋的人,却已经不见踪影。
随着冯中良的话声落下,屋子里有人一遍屏声静气下来。没有谁说话,都凝思着又微露已然。显然的,都一下都想到了上回里送来鸡蛋的事。那一白蓝子的鸡蛋只有食堂的老蔡当真当是那个奉献的当加菜挖了,可别的人都知道缘由。秦春燕这感觉似乎更突出,她眼睛放亮的显出无需置疑的表情。
冯中良微微的笑了笑,然后说道;“不用说,大家这会可能都想联想到了上回送鸡蛋的事。需要说明的是,那个送鸡蛋是周献林当林蕾面放到桌子上的。而这次,往江水明家去的虽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可江水明的妻子没有去注意他的面目,所以也没有太大的明了。而林蕾这里,却是完全不见人影的!机关的房子,门是木板门锁是牛头锁,所以人在里头时一般都很少关。”
“照我看,也差不多!这送鞋盒的就是先前那个送白蓝子鸡蛋的。只是这回耍了个心眼,来了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秦春燕几乎是挨着冯中良的话音就把话嘣了出来!
“倒也不能完全靠判断。”曾穹林并未把目光望向秦春燕,只是往后靠了靠身子。他的特点似乎什么情况下也难有不同,人高子个大,说话却总是慢吞吞的。
“也不能说是判断,是常理推测的。人能有其一,必也有其二!”秦春燕性格恰是与了曾穹林相反,她说完就直直的眼望着曾穹林。
曾穹林似乎也不是一定跟秦春燕争什么究竟,要说这感觉他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他也就是想着秦春燕平常里说话总有些先入为主的,想给她个提示。这一见秦春燕较了真的坚持,也就落下来眉头不作声了。
“那么你说说,往我们家去的怎么又会是另外一个人。”江水明跟冯中良坐成对面,恰就是胳膊肘对着秦春燕。这时他则转过来,正面望着秦春燕说道。
秦春燕迎着江水明的目光略略迟疑了一下,这方面她似乎没有想好。既然两个鞋盒都一样,要把它撇开来说自然说不通去。那就只有回逆过来,两个鞋盒出自同一双手,也担着同样的使命。秦春燕想着,忽然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忽然的想起来那会儿周献林那白蓝子鸡蛋,可就是代张木然帮康成剑送的!秦春燕这一想,当即觉得别无二说。她朝着屋里的人望了一眼,随即扬起头来说道;“这两个鞋盒,跟那白蓝子鸡蛋一样,也就是帮康成剑送的!只是这回来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而已!”
一直静听着没有作声的梁树重这时眉毛微微的动了一下。不知是谁把悄然的目光投向了他。屋子里生起一阵悄无声息的静谧。只有屁股摩擦着沙发的细微声。梁树重从坐椅上站起身来,在屋子中央慢慢踱了几步后,来到了窗边。时间显然已经过了整头牛的功夫,象人们说的玉盘似的月亮挂在了东边天际。从那玉盘里撒下的亮光很皎洁,像银样的白。像雪样的净。也像泉样的流,看着看着就越过了芙蓉树顶,落在了花圃里的杜鹃丛里。看着看着,就往窗口傍的枇杷和芭蕉树爬来。梁树重看着窗外银白的月光,脑子里却是一遍的翻腾着。秦春燕的这个说法,其实老早他也就有了相同的看法。秦春燕也并不是凭空推测,这机关后院说是没遮没拦,一条椭圆柏青路把前后左右都连一片。可是真能走到这后院小屋来的,还是很有数。一般来说,就是机关里面挂带些职位的,也才有些出进。联系到前一次的白蓝子鸡蛋,她想着是周献林的理由也就颇能成立。他有机会进这里边来,也有机会瞄着林蕾啥时候在家。往屋子里搁一个鞋盒,也就是眨眼的事。就是万一让林蕾撞上,他也可以有他的话说。梁树重想着,心里很不舒服!前一次那一白蓝子鸡蛋,已经是说得沸沸扬扬,他周献林不可能不明白。这还一而再的,这周献林也实在是太自己不拿自己不当回事!梁树重随即想起来前些时候跟周献林的说话,有隐喻也有提示,甚至还几乎是明喻出来人生就像走路,这一路走来也是不易。他却不着边际的理解到哪去了!梁树重深深地蹙起来眉头,重重的叹息一句;人若是走火,就难免入魔。一旦入魔,回头就不易!梁树重目光从那银白的月光里收了回来,转身坐回到木椅上坐下来。
这会儿冯中良、江水明,包括沉曾穹林在内,似乎都觉得秦春燕说的不无道理,不由的都带感情色彩的议论起来。
“这就实在不应该!”
“怎么的一点原则性都没有了!”
虽是说着有些不堪,甚至有些激愤,可都还是不想道出名来。一般来说,人虽是不一定希望别人比自己造化,但也并不巴望别人就难罹。人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甚至会犯点这样那样的小错。但织者之与鼠、种者之与狸,本是两界分明的。偏要搅在一起弄成个蛇鼠同窝,除了感觉太过离谱而外,也是只有哀叹的份。
梁树重在木椅上坐下来,摇摇手让大家停止下来议论。“这个问题先把它放到一边。我曾经说过,黄鼠要喷臭,蛇要弯行,人也没有办法。暂且由他去。但前面的经过能先忽略,目的必须先弄清楚。这两个鞋盒究竟是出自什么人的手?是怎么样一个筹划?是想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的?大家说说看法。”
“我认为这两个鞋盒就是出自康成剑的手。换句话说,就是来自康成剑那。”秦春燕捋了捋她男式的头发,一脸俨然的说。
“我看也差不多。”曾穹林往前伸了一下脖子,他那头有些大,显然有了累。他慢吞吞的说完,眼睛望着前面的墙壁。
秦春燕转头朝着曾穹林望了一眼,跟着脸孔上微微动了动。显然,曾穹林首先就肯定她的说法,让她有些出乎意外。
江水明轻轻的笑了笑,他觉得这一点无须置疑。两个鞋盒,一个老一,一个他这兼着公安局长的管法书记,不是康成剑那号人还能是谁!他想着秦春燕虽是说到那,可也未必能说出个理由。江水明想着,忽然的想跟秦春燕开句玩笑,随即微笑着望着秦春燕说道;“那你说说根据和他的目的?”
冯中良把手抵在下巴上凝思着。江水明这话恰给了他提示。人作事,都是有目的的。像康成剑这号人,就目的性更强。冯中良想着,忽然的想起来前些时候张哨严说过,看守所里的“黑皮”“麻蝈”已经开始有所交代,康成剑、张木然犯下的事件具体细节开始凹显出来。这在康成剑看来,自然是至关重要的。联想到他们先前方牙静在这的时候,有着往里捞人的习惯。很可能,就是冲着“黑皮”“麻蝈”而来。冯中良想着,把手从下巴上搁下,往前坐直了一下身子,说道;“目的是不是,与‘黑皮’‘麻蝈’有关?”
秦春燕忙着点头,说她也是这样认为。江水明微微的笑了笑,目光从秦春燕那转回来。跟着跟冯中良一碰,也就点了点头。曾穹林慢吞吞的撇了一下嘴,却把目光望向梁树重。
梁树重从坐椅上站了起来说;他也觉是这么回事!人家既是有目的,定就会有行动。我就是那句老话,狐行必有臊腥,雁过必有飞鸿!黄鼠狼也会喷臭!我们也就擦亮眼睛,静观其变,看他能作出什么样的行动来!
却说也就是梁树重这会儿这说着。恰是横走的是蟹,爬行的是龟。藤上落是瓜,树上结是果。土边泥洞里,非虫即是鼠。
有话说是; 三山五岳尽娇娆,江河湖海显浩渺。
只有蓝天高在上,一览浩渺与娇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