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秦春燕随心戏话浅,冯中良行来感悟深。
却说冯中良这天中午下了班没有急着回家,却是给叶秋萍打了个电话后就往街上来。刚踏上春樟树摇动的人行道,从门里出来的秦春燕笑着脸儿问他;什么好事儿的这会上街?说她是礼貌还不如说她是多管闲事!他不置可否也故作深沉的笑笑,什么事这会上街?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上午里下过一场雨,人行道的石板上还留下来积水。春樟树还凑着热闹,绿叶子晃动着把水滴往下洒。透过云缝落下的太阳透着火辣,把透着水滴的石板道蒸出来一片热气。或许是因为刚才下雨,或许是这会已是中午时候,街上只有极少的几个行人。店铺里却丝毫不减招揽生意的热闹,音箱里放着歌、搽着粉脂的姑娘唱着抓钱歌跳着手抓钱的舞。老板们还是一味的喊着空洞的大话用着于顾客毫无用处的热舞招揽生意,除不知现在的人们看惯了浮花略影已经显出来十分的注重实在。
冯中良在横竖大街交汇的十字路口立了下来。往南是回家往东是回机关往西是万美超市往北通往肖艳梅的同心烟酒店也沿路都是热闹的街面,他往西北两个方向望了望忽然的觉得往那边都一样又不一样。
天上的云块已经退去,太阳整个的铺下来已经是显得一片的明媚。秋季里歇午的人少,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北面的街上春樟树密,枝叶连在了店铺的屋檐人行道上落下一片阴凉。一个新开张的店子吹起来大红的气球,两个穿着西装的美女给行人散发着广告纸。冯中良朝着那彩虹样的气球望了一眼,随即转身往阴凉的人行道这边来。新开张的是一家金店,满店的黄金几乎把流光泄曳到街面上来。古有治世要贵五谷而贱金玉之说,看那门口的价目倒也是看不出怎样的热门。金店过后的店铺招牌一样红红绿绿,不断的变化着色彩的新品琳琅满目。悄然儿瞟了几个店铺后,冯中良抬头正视踏步往前不再去傍视了。
前面街口的小坪里,是环保部门在进行公众宣传。一排的桌子后面坐着年轻的姑娘,桌子上成叠摆着红色的宣传单。一条长长的红色横幅从小街的东头牵往西边,植绿、爱绿、护绿的漆印白字吸引着路上人们的眼球。绿色的世界是最美的,居住在绿色里的生活才是完美的幸福生活。打造绿色的小城,跟打造平安幸福、温馨和美的小城一样,是梁树重来这小城后一直强调和致力推行的,几乎在每个会议上都有过提及。什么事都离不开人民群众,人们在对其的感知中亦提升了本身的公共意识和文化素养。所以各单位都有把宣传、普及的功夫做到了街头。冯中良往桌子后面工作人员瞧了瞧,没有他认识的。也可能当中有认识他的,可能是觉得不熟也不好跟他打抬呼。
小街口已经看得见肖艳梅的心同心烟酒店,再往前两步还能看得到柜台后面的肖艳梅。冯中良朝着那颇透古重感的大门望了一眼,却是回过头来转向了城中枧桥村村长刘炎清的五金店。
冯中良笑了笑,他想起来半斤话里会掺进几两水去、可又让人觉得他不乏诚恳的刘炎清,总是不由的觉得有意思。想着他们生意人反正中午也是没有休息的习惯,看着刘炎清的摩托车也停在道边的标志杆下,随即往前几步也就来了五金店。
刘炎清跟他老婆樊振英都在店里。刘炎清在把钱掏出来放到樊振英面前,显然是刚才去送货收了款回来。他老婆樊振英白得太亮的面孔上明显的显出来太厚的粉脂,眼睛跟鼻根处露出汗水来。其实她的皮肤本也就白,从她那件半拉褂子外面展露出来的哪个部位都不亚于她那个太多粉脂的面孔。此时她并不去看刘炎清,盯在刘炎清丢放在柜上的钱币上的眼睛里显出来不无疑问。刘炎清紧跟着掏出一张纸条往钱款上一搁,显出理直气壮的大胆转身离了柜台。
冯中良猜着刘炎清这又会他的话说,几句寒喧后便故意的望着刘炎清说道;“你们家有个这样严格的内当家,想不发达都不行呀!”
刘炎清有着他的鬼精,讪然一笑过后不接这个话茬却是转过来说道;“近来生意不太好做,赊帐的太多。特别是一些单位,货催着你送,付起钱来却是今日托明日。跑来跑去,收帐的功夫倒多过了送货的时间!”刘炎清说着很夸张的摇着头,接着还很得意的朝柜台里的樊振英望了一眼。
没想樊振英没去理会他那一眼,却是出了柜台来说道;“冯主任,您在我们枧桥村搞过点,是老熟人了,我才跟您来说。我们家钱若不是我管着呀,想如今盖了楼房又置了套房还有着这店子有外面赊欠我们的,不怕您笑话,那怕是想都莫想的!”
冯中良颇觉快意的朝着刘炎清瞟了一眼后转向樊振英,此时她站的恰是刘炎清的侧傍,个子显得比刘炎清高过,气势也是比他强壮。特别她那个眼光直接没有半点游漓透出来的耿直劲,更是显出来比刘炎清英豪。冯中良忽然的想起来她曾经说起刘炎清“别的不在行,偷腥那是飞得起!”这句话时就像说吃饭喝水一样的随意,不由的想给她一句挑趣。随即笑笑说道;“你们家刘炎清可能什么都能沾,就是不能沾钱!”
“哈唉,他呀,不能沾的~~”樊振英粉脸顿时一笑,正欲发一番议论,却让刘炎清打断了。
“冯主任还没有吃午饭吧!”刘炎清颇显夸张的抬高着声音,紧跟着竖起来眉头。接着再三的表示,要去小县最大的五星酒店!他说着又刻意的转向樊振英,让她把店门关了一同去。说这一直想着请冯主任吃一顿都没有请成,今天算是有了个机会!
冯中良站起身来,笑笑望了望刘炎清倒也并非假意的面孔。扬手说道;“算了算了,饭我已经吃过,你们家应该也吃过了。我也该走了,要不然,你们家对我而言,就没有秘密可言了!”
冯中良出了五金店,刘炎清随着出来跟着走了几步后转了回去。倒也没听他扯一桶胡话来表白樊振英不让他管钱什么的,背后也没听有她们两个有对嘴声。冯中良笑笑,想起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条门那话,觉得说的还真是很有意思。人也遵徇着在矛盾中生存发展的自然法则,或许她两个正因此而加深了相互的感情。冯中良忽然的觉得,他们两个中间若是没樊振英对刘炎清那个毫无隐晦的斥白,于他(她)们两个而言,可能反倒会显得寡淡!
也就在这时,冯中良抬头望了望五十步外的心同心烟酒店,此时已经隐约可以看瞧得见肖艳梅飘着长发的头。他却骤然之间背过身来,朝着傍边的一家钟表店里跨了进去。
这是一间规模中等的钟表店,两面墙壁挂满各样花色的座钟挂钟,强光灯把玻璃照得一片雪白的柜子里,摆满各式各样的手表。老板是个说话带点沙哑声音的中年女人,齐耳的短发,沉静的面容跟稳重的神光显出来她饱经风霜。冯中良记得他还在读书时就看到了她这家店的。她的男人脚有点跛,不会修表也不会卖表,只能是摘摘表带什么的作点零活。此时他也只是在里头的修理台傍边给修理工寻着什么,一只脚伸长着显出来不方便。看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他本领仍是老样也脚也还是老样。修理工是一位姑娘,眉额高高的下巴很显线条,很像老板娘,显然是她们女儿。看样子她们家不止是历练了手表从流行到没落到又开始流行的兴衰过程还欲将作成传家事业。
冯中良很客气的喊了一声老板,一抬头见女老板微笑的眼睛早从他面一闪而过。猜着她也是职业习惯,先揣摩一下人是来买表还是来修表?抑或是要求换表的!进一步还有就是诚实的?或是刁钻的!冯中良笑笑,说想看看你的表。随即也没去细听一脸笑容的老板娘说了什么,只是低头往柜台里看起来。经验丰富的女老板似乎认定这是一个靠得住的顾客,拿着一根八寸长的碳棍点着柜里的表一个一个的作着介绍。她带些嘶哑的声音始终都是一个声调,没有一丝的嫌烦。
“想看看那个样式的!”冯中良都觉得浪费了女老板的口舌和时间,歉意的笑了笑后,指了指傍边的女式表柜。
“哦,是女表,女表”女老板一面开着女表柜的玻璃门,一边轻声的念叨着。笑容始终如一,声音也丝毫不变。
冯中良却突然的一下面色凝固下来。女老板有些嘶哑的声音给了他提醒,她粗哑的声音来自舌子大,把“是”说成了“系,”落声又全在后面的一个“表”字上。一个怪怪的韵味便显现出来,很是有些刺耳。
“等等,老板,也还没有想好!”冯中良摇摇手,给女老板作了个不用开柜门了的表示后,忙的转身出了店来。
天上的云块慢慢褪去,有太阳从流云的稀疏处落下来。街上的行人更多了起来,正是开始换季节的时候,人们开始金秋十月里美丽的身影装,只要好的不嫌贵的大包小包的往家采购。冯中良走着大踏步,比来时快了许多。他一脸俨然的也不傍视,想是跟他相熟的人也不好跟他招呼。转过十字大街时他也没有停留,只是朝着洣河岸边的扬山望了一眼。那里松樟矗立、乔木重叠,予人犹生厚重感。回过头过了几铺子,便近了机关的围墙。几十米长的围墙道在芙蓉树枝和春樟树重重的交错掩映下,显出来隐隐约约的深沉。
快到机关的红色大理石门口时,冯中良似隐有所失,这中午时候转了一大圈,像是一无所获。可转舜间,又忽然觉得广有所获!什么都无须潜心刻意,贵在从实自然!也就在这时候,手机有了信息的响声。他打开了看了看,是肖艳梅发来的。什么内容他没去细瞧,却是回过一个信息;君虽美艳,不属于吾。吾有所室,尔有所主。错道通渊,就此打住!公私均忙,勿复!发完,觉得事既已作,留不得含糊!随即加了一个“勿复,”跟着又加了一个“勿复!”
回了办公室,冯中良往坐椅后背上一靠,油然的生起来一阵身心的轻松。没一会,外面的通道里响起来陆陆续续的脚步声。紧接着,秦春燕走了进来。她理得跟男人一样的短发还把它捋到了耳后,跟街上的环卫工一样粗黑的面孔却是挂着满面的笑容。她的记性、细腻性都好,竟是笑着问他中午上街买了什么好东西?
“什么都没有买!”
冯中良很得力的回了一句,跟着也微微的笑笑。这一下午里,他总是一片的感觉良好。没想下班时候,还更有了快意。他刚出了机关红墙垛的拱门,就见柏青路上梁树重正从外回来。手里还提着一网兜的鱼。让他来家的路上,梁树重满怀兴致的跟他说起这鱼来。
却说也就是梁树重一说起这鱼的来,恰是落叶非有意,流水不无情。说是咽咽去,多少回头中。看那浩浩海,方知去有因。
有话说是; 艳阳莫过三月天,清白莫过泥里莲。
虚怀莫若云修竹,明晃莫过山中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