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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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曹三郎二登划子跑，冯中良三话方牙静。
却说梁树重这会儿才从外面回来，是困为今天去南北大桥工地察看，本就已经弄得时间很晚，不想恰在往回的时候，忽然遇到了曹三郎。
南北大桥桥面在几天前就合了拢，就是说不用坐交通艇也可以过河了。曾穹林给他说的是；桥面一合拢，就剩引桥跟桥面的混凝土工程了。预计一年以内，就可以通车了！那会儿梁树重也是高兴，差不多在桥上走了两个来回。将建成的大桥不止雄伟壮观，而且别具一番风采。以后两岸的人们再不要站在河边生起隔河千里之叹，也给小城东西两岸的壮观未来画上了重要一笔。而且就它本身来说，恰也是小城里一道美丽的风景！呈腰子形的桥身像是跨在洣河水上给两岸的青山身了一个躬，而且看着对面的扬山恰是回给它一个点头。它最后的成形是黄色，跟青山绿树碧波蓝天红花也就构成赤橙黄绿青蓝紫了。站在桥中心看洣河，就是一派水流汩汩、浪声喧哗，如身临其中似的。而且极目望去，瞧得见湘水像一片浩渺的大湖，把洣河不声不响的吸纳进去！
那会儿也是凑巧。引桥还有修，他们只能从踏板上往下，到了河岸边再上公路。这时候司机小阳想干脆到水边洗一下手。也许是没有个方便的地方，小阳也就沿着踩踏出来的小路一路往上走去。转过一个沙包，看着前面一片卵石延伸进水里，正是水清清又方便站脚。小阳正欲蹲下来伸出手去，忽然的一抬头见前面一只划子箭也似的划到，接着一个跟年纪相仿的青年拉着缆绳从划子上跳下来，接着傍若无人的站在水边扯开裤头哗哗往水里尿起来。小阳隆起来眉头，手洗不成，还又不好说什么，一时的满心不快，气鼓鼓的往回走。
“喂，要不要鱼？河鱼！”那往水里拉尿的人也没懂自己的行为弄得了人家不高兴，一边往上提着裤头一边朝着小阳喊着。
小阳虽是气鼓鼓的往回走，却也是慢慢吞吞。这一听他喊卖河鱼，忽然的又立下身来。如今打鱼的很少，市场上很少能买得到真正的河鱼。尽管对这跳划子拉尿的寻不出一点好感觉，他还是转回头来问道；“怎么个买法呀！”
“你先转来看看嘛。”那扯着裤头撒尿的人已经系好裤头，有好几种鱼啦。见小阳开始转身，他跳上划了去，提着个水桶下来。
司机小阳看了看，也就两条扁嘴鱼。另外是些黄沙牯，过去塘里坝里都有。全身都是骨头，两条长长的鳃刺占了三分之一，一个大头脑还占了一半。如今把它冠个新名叫黄花鱼，一下成了补品，哄抬的价老高。他这个更是喊的价也比市场上还高。
“不买！”司机小阳一下没了兴趣，又想着梁树重还在那里等着，随即一个转身，又往回走了。
“你咯晓得吃卵的鱼！”后面那往河水里尿尿的，忽然的一下变了调，很不友好的一声骂从嘴里吐了出来。
“不买就不买！”司机小阳一下也来了气，回过头来回了一句后，更加快了步子。
“买什么？”梁树重迎着司机小阳，笑笑的问道。他正也是想着来水边洗一下手，桥上有的地方得手樊着走。他也是徇着司机小阳的路径过来，没想正走到这沙包边，却听司机小阳说着“不买就不买！。”好生气的样子。沙包挡着，他也没见有别的人，也就笑着问。
“没什么。”司机小阳笑了笑，站了下来。
没什么怎么说不买就不买！梁树重往前走了几步，正就上了沙包的凸处。一看一条划子在水边上荡漾，岸边一个穿黑衣裳的青年在摆弄着一只桶子，显然桶子里面装着鱼。梁树重往那穿黑衣服的脸上一看，忽然的一笑，这不是那时候在这河岸边跟他大张旗鼓的说项的曹三郎？梁树重忽然的觉得正想跟他有话说，也就大步的走了过去。可就在这时，那个曹三郎却突然的提上桶子，过去解了缆在石上的缆绳，往划子上跳去。
梁树重一下的想起来那会曹三郎觉出来他不是从南岳闲散过来的游客，也是霎时间的下了河岸跳上划子飞船而去。猜着曹三郎显然也一样认出了他来。他一边给曹三郎喊着“等等，”一边快步地跟着过去。曹三郎却当作没听见，动作还快了起来。一会儿上了划子，忙的丢了缆绳，拿起船桨子到了划子，就欲往河心里划。
没想船却划不动，缆绳让司机小阳给紧紧拉住了！原来司机小阳一见梁树“等等，”的喊，那人反倒快快的解了缆绳上划子。所以跟着飞的转身，几乎同时跟着他到了划子边。就在那人去拿桨子的时候，司机小阳把缆绳扯了过来。划子划不动，曹三郎只好从划子上跳上岸来。
“我们还算是熟人了呢，你有什么跑的！”梁树重轻轻地笑着望了望曹三郎，又示意司机小阳把缆绳系上。
“梁书记。”曹三郎这一声从喉咙底里发出来的说话，轻得像蚊子。他抬头怯懦地望了一眼梁树重后，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怎么当我是梁书记来了呢，我不说给你我是游南岳一路玩过来的游客！既是认出我来了，我们算是熟人了，熟人就应该有话说，你怎么见面还往回跑了呢？”梁树重望了望曹三郎的鱼划子，回过头来笑了笑。
“唉呀，梁书记，就是那天那个不好意思！”曹三郎声音轻轻捷低下了头。
“为什么说不好意思呢？”梁树重又笑着问。
“我不该说那些话！”曹三郎抬起了头，却是转望向河面上。
“呀，你说都已经说了，还有什么该不该的。再说，我也什么话都能听。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梁树重想着曹三郎应该是没有了压力，随即转过来问道；“，你怎么的转上了捕鱼？而且这地方离着修桥工地这么近，有鱼？”
“有鱼！”曹三郎这话回得非常的爽脆。说完转身又往划子上跳去，随即从划子上拿了条小矮凳子下来塞到梁树重屁股底下。他自己则随即捋了捋衣裳就在傍边的沙子上席地坐下来。“这地方隔着修桥工地不远不近，正是鱼觉出来前面有危险往回游的地方。鱼有仿效习性，一条回游，就都跟着回游。”曹三郎眉目飞扬的，一下子没有了窘迫。
“好象你说过，你们家住在河对岸吧？”梁树重记得这曹三郎说话是蛮有瘾的，随即有意的笑着问曹三郎。
曹三郎点了点头。忽然的想着梁树重前面问他的话，随即惋然的笑笑说了起来；他实际不叫曹三郎，名叫曹贵成。是家里的老三。那时候他读书是成绩很好的，可是那时候大学里没有扩招，小县一年就那么几个能去上大学的，他终究还是没能成为大学生。“若是按现在样扩招，崽就不是大学生！”说这一句时，他眼睛红红的声音也特别的沉。上学不成，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就只好到河东来找事做。在一家餐厅作了两年服务员，人家嫌他老有同学来喊，让他另谋高就！出了餐厅好久都找不着事做，同学几个闲闲荡荡的就东游西逛。一天正在广场边的树荫里闲荡，忽然有个同学指着个正往台阶上停摩托车的说；那不是开了你的那个餐厅老板！他一看，正是。餐厅老板已经停了摩托车下了广场去。那同学就怂恿；卸了他的油管！没想去卸管时，看错了摩托。只以为他是老板，骑的是最好的摩托。可拣个最好的卸了，却是张木然的！上次里跟您说过，这张木然跟我是邻居，一个队的。张木然出外有人跟着，这里刚把油管卸下来，恰就张木然和他的人到了。几个同学都知道张木然是康成剑的人，一下吓得腿发软。张木然让他几个把油管安好后，让手下给每个打了个耳光后让他们走了，却留下我来。张木然让我坐了他的摩托车就来了这河边的沙场，指了指一片的沙堆说；你以后就专看这沙场。也不用整天待在这，也没人敢来偷。你每天里不定时的抽时间转悠一阵就行，钱不少你的！就这样，给张木然看了两三年的沙场。就是您在沙场上看到我那会没几天，张木然就说沙场没看头了。后面在家种了十几亩的莲藕，种莲藕要不了多少日工。闲的时候多，家里划子是现成的，也就下河打点鱼。曹三郎显然对这种莲打鱼的生活很惬意，说着脸上显出来轻松的笑容。
“那你对没有沙场所看了是不是有过不舒服？”梁树重微微的笑着，有意的朝曹三郎问道。
“那没有！”曹三郎很得力的摇了一下头，接着说；“给他们那个看场说是个事，其实也不是事。因为基本上是做义务，一直下来也没拿几个钱。”曹三郎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那时候也很蠢，看着他们那么威风以为沾上光了。”
“现在怎么的，又觉得没沾光了呢！”梁树重笑了起来，他忽然的觉得这曹三郎很有意思，说的话基本反映了出来一个缩影。
曹三郎噘了一下嘴，转头往水里晃荡的划子望了一眼。回过头来说道；“还沾光，他们自己都不得了！有说是他们自己也知道药罐子满了磷，也说是恶贯满了盈。要么不被抓，要让抓了就有好一壶喝！现在是张木然没回过家，康成剑听说更是隐起来了。听人说那个小横街上独株芙蓉树的院子屋里，白天已经听不见人声，夜里见不到了灯光。有说是康成剑准备了好几个藏身的地方，连深山里的都有。准备随时出逃！”曹三郎说到这顿着望了望梁树重，像是觉出自己的话可能是多余，忽然的转头朝一边站立的司机小阳望了一眼后跟梁树重说道；“您那个随从，这么好的河鱼，他说不要。梁书记，您拿去，当我赔您的不是！”
往回走的路上，梁树重问司机小阳；“真正的河鱼也是很难买的。那个曹三郎说卖给你，你怎么不要呢？”
司机小阳本想说出来那家伙随便拉尿，弄和他都没一点好感。忽然的觉得那话说起来也不好听，随即改说道；“梁书记，您猜他那会给我喊的价是多少？三十！整整比给您的这个高了两倍！
“这么说，我们还是占曹三郎便宜了！”梁树重说着笑了笑。
上了河岸来上车时，梁树重跟司机小阳同时回头往河里看了看。大桥工地上都已经冷清下来，河对岸的农舍里飘起来往山上去的炊烟，曹三郎驾的划子已经到了河心。
“这个小阳司机也是！”冯中良听着忽然的微微蹙了一下眉，很明显的露出来不以为然的样子。
“我知道你想的什么。可我却反倒感谢小阳司机。这样，什么也别说了，今晚就在我们家吃鱼。”梁树重说着就把冯中良往后院让。
只因这一晚上吃鱼，冯中良跟梁树重就从曹三郎的话里，说起了方牙静。随即就接着说起；方牙静那晚在宾馆里听了张木然说出来康成剑的阿房宫后，虽是不由的震惊了一下，后面却也是另一种的思维占了上风。
却说也就是方牙静这另外一种想法的占了上风，恰是踏在浮尘中，望在高处里。世事因联果，何去想当然。
有话说是； 泰山黄山览众低，华山峭峻猿难立。
衡山掬得白云起，巍峨之外有独奇。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