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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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两口误憧情生颜赧，三长叹忧然成虚惊。
却说梁树重跟冯中良这一夜长话，竟是到了月忌时候的月上窗头。待他们送了冯中良跟叶秋萍回到小套屋里时，可能是食堂老蔡买回开餐的鸡里边有公的，这时在那边“咕喔”的叫了起来。
虽然睡的晚，梁树重早晨里还是一早起了来。林蕾还睡着着，他没有扰醒她。洗漱完在院中的栀子丛边站了一阵，便来了老蔡的食堂吃早餐。老蔡给他端来早餐后，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梁书记，晚上里那鸡鸣是不是影响您们休息了！”他望了望老蔡诚惶的面容，倒引起来玩笑的意味，随即半真半假的说道；“你这个倒也是无心之错，大概只以为这喂饲料的鸡，傻不楞几的，也不会打鸣了！”老蔡一下面容放亮，显出来五服投地的说，哎呀，梁书记真是英明！正是，正是！
梁树重跟老蔡笑话说完，早餐也就跟着吃完。出了食堂，从围墙的小门里过来，也就上了绕行机关的柏青路。天晴，晨雾在栀子、紫荆圃里游移上了芙蓉树梢后，磐垣了好久才渐渐散去。太阳也来得早，挨着退去的晨雾一下就满地的洒落下来。圃丛里展着黑翅膀的蝴蝶快乐地享受着第一篓阳光，已经围着美人蕉的花蕊在飞。
梁树重朝着美人蕉鲜艳的红花望了望，随即心里笑了笑。绕行这条柏青路来锻炼身体的也好，机关里面散步的也好，很少有来欣赏这美人蕉鲜艳花朵的。不是不喜欢，是当她太妖娆、太艳丽，好象太衷情於它就显得轻浮一样。其实花就是花，花恰也只是以它的美艳让人怡情、给人带来美丽跟吉利。
柏青路过了美人蕉丛就到了芙蓉树下，过了芙蓉权荫就望得见了红色墙垛下的拱形门。梁树重朝着拱形门那里抬了抬头，见曾穹林已经在紫荆圃丛边站立着。他高大的身子因为穿着麻色的衣服显得个子更高，傍边的紫荆丛看着都像是在他的脚底下。
梁树重隐隐的加快了些脚步。这都几乎已经成了习惯，凡是想着第一个来跟他说话的都喜欢在这等他。不过那样的只是秦春燕居多，曾穹林好象是不曾有过。
梁树重笑了笑，也朝着曾穹林望了望。曾穹林只是朝他喊了声“梁书记”后没吭声了，但他从曾穹林的眼里看出来，曾穹林还有话说。他这是老毛病，人长得武高武大，面容拉得长又严板，可就是吐句话出来总像是咕噜的得一会时间。
梁树重只好给他催一催。轻轻笑了笑后，朝着傍边的紫荆圃从望了望，回过头来说道；“老曾，在研究这紫荆的绿叶为什么这么鲜？”
“唔，嗯，梁书记~~。”曾穹林刚抬起头，跟着眼睛一放亮，就准备把话来说。可忽然的，又嚅糯着咽了回去。
“老曾，看样子是想着在这晒会儿太阳？”梁树重笑笑，只好急他一急。边作出往办公室里去的样子，顺着也朝着前面机关的红色大理石门口望了一眼。这时已经接二连三的有人进来，有的进门后直走了圃间的水泥曲径往楼里正门口去，有的沿着柏青路往这红墙下的拱门口来。
“嗯，梁书记。”曾穹林接长着声音朝着梁树重喊了一声后，靠着傍边走了一步。果真也瞅着圃里的紫荆绿叶细看了一眼，他这才扬了扬眉毛，缓缓的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可他这一磨蹭，一下倒弄得靠了边了。因为就在这时候，沿着柏青路过来的秦春燕和冯中良两个一下来到了面前。冯中良倒也只是平平静静的站在后面，秦春燕却是热暴性子，粗眉儿一扬就热热闹闹的说开了；他们家老李经营的油嘴厂，同时有三个产品经过国家验证，达到出口质量水平！她们家老李高兴得一夜没睡，弄得她也是一夜没睡成！
一向沉稳的曾穹林竟也是忍不住笑了一下。可能忽然的想起来秦春燕家的老李弄得她一夜没睡成到底也不如油嘴厂同时有三个产品通过国家认证达到出口水平重要，随即一下热情洋溢的高兴起来。而且连那个习惯的咕噜都没有了，竟是连贯的朝着梁树重连连的夸耀说，这也是小县一个值得特别夸耀的事，说明小县里从此有产品能够走向世界！
梁树重一阵高兴，跟秦春燕握了握手。让她代他向她们家老李问好并且附言；在别人还处在以数量取胜的惯性中旋转的时候，她们家老李迈出了以质争雄的直通步子，可以说是先人一步也是治厂有方！梁树重跟秦春燕握过手，便转向了冯中良。他觉得这事应该让冯中良以机关的名义，形成一个表彰的文件。不想一抬头，却是见着冯中良仍眉头紧锁的、一脸的不好受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的了？”梁树重想起来冯中良晚上既走这柏青路也常去河岸上边散步，也还是注重身体锻炼的，从也没见他说过有什么毛病过。
“差点上机关都来不了！”冯中良微微的笑了一下，想显出来轻松一些。可忽然的像是轻松不起来，又显出来不好受的蹙起来眉头。
“怎么回事呢？”梁树重忽然的想起来，冯中良昨晚在他这里说了大半夜的话，夜深了才回去，回去时也是好好的。
“昨晚里运动量大了！”冯中良朝着梁树重轻轻的回了一句。
“哧。”秦春燕在一傍像是想笑，忽然的又忍住了。
曾穹林脸颊微微动了动，眼睛里流溢出一层笑意后，却是加了一句；“还是应该注意身体！”
梁树重也跟着微微的笑了笑，想着冯中良所说的“昨晚运动量大了！”也应该不是像秦春燕、曾穹林想像的那么回事，随即望着冯中良说道；“怎么回家去这么晚了，还得作很多的运动？”
冯中良伸出胳臂，竟是肿得滚圆。原来就是回去晚了睡不着，恰把刚从网上购回来的举重器拿来运动，没想一下弄起来觉得很过瘾，却是超了量，一条手臂都肌肉损伤，又肿又木又麻又痛的难受！
梁树重想着他们家叶秋萍也正是在医院里上班，怎么的没让他去看医生。冯中良说，正也就是他们家叶秋萍说，医院里也没有这方面的药物，一般也只是自己慢慢恢复过来。所以他才没往医院去。
秦春燕像是脸红了一下，显出来不好意思的神情，开始欲往门里走。跟着曾穹林也脸讪讪的，像是想着不该说那句话。梁树重忙的笑笑说道；好了，老冯口误，让你们两以为捡了个元宝。这会正是有了事情，所以大家也是集得好。梁树重说着随转向曾穹林；
“老曾，你刚才磨磨蹭蹲的，也没有说明白，这会就好好的说说。”
“您别说，这事儿正还是跟老冯联系在一起！”曾穹林忽然的长脸放亮，朝着冯中良笑了笑后，用很沉的喉音说道；“哪个花了四十万拍了砚台的老板姓范，现在找到了大桥指挥部，说是想见一见你！”
曾穹林的话音一落，梁树重随即就想起来，当时的河道沙石拍卖会上，也恰就是曾穹林来告知冯中良，说是拍卖公司反映，拍卖场中有暗流涌动。冯中良临急了也就想了个办法让拍卖公司改变一下拍程，随即就拿了个砚台当替品给拍卖公司送去。冯中良让送货的小阳给拍卖人的叮嘱是只要不说是孔子的，其余王羲之、韩愈、范仲淹都行。后来听说拍卖人真还把它渲染成了韩愈的，说是当时这老板拍了去还满高兴的。说是得了个好物，也为大桥工程建设出了份力。不过这东西毕竟也是个膺品，不，连膺品都算不上，冯中良只是在搁置着没用的砚台上面抹了一把灰而已，这让冯中良怎么好跟人家见面！梁树重正担心着这可能会有点问题，就在这时，果见冯中良一下子连肿胀的臂膀都顾不及了，却是一脸哭笑不得的瞪大起眼睛朝着曾穹林问道；
“见我？”
“嗯，就是见你。”曾穹林喉咙拖长着音，缓缓的回答说。忽然的看着冯中良眉头蹙蹙的，也跟着一下拉长了脸。
“哎呀，老曾！”冯中良浓眉蹙起来，一脸怨闷的喊了一声后，绕着柏青路傍的小坪转起来圈。太阳已经高照了，风也缓缓的刮起来。柏青路傍不冷也不热，还有外面芙蓉树的湿润淹过来。冯中良绕着、绕着，终于一下站立了下来。兀自苦笑了笑后，他朝着曾穹林问道；“你说给那姓范的，这砚台是我拿出来的？”
“我还能说谎！”曾穹林也跟着张大着眼睛，一派认真的望着冯中良。
冯中良望了望曾穹林一付认真样，禁不住又兀自的苦笑了笑，朝着曾穹林发出一声长叹，说道；“老曾，你不记得那会不见我从柜子里把砚台拿出来，只是随随便便的扯了把烟灰在上面擦了一把？”
“记得！”曾穹林忽然的身子挪动着，像是想抽支烟。忽然的发现傍边的几个都是不抽烟的，随即只好打消了主意站定下来。曾穹林站了站，看着冯中良也不语了，才又拉长着音跟冯中良说；“可那姓范的就是说那砚台是个文物！”
冯中良禁不住的兀自笑了笑，又油然的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老曾呀老曾，你也太实在了！那姓范的若果真当了砚台是文物，还来跟我见什么面！”
梁树重看了看一脸戚然的冯中良，又望了望微带讪然的曾穹林，忽然的转向秦春燕说道；“现在是老曾说那个买了砚台的范老板想跟奉献砚台的老冯见个面，老冯却不相信那范老板是把砚台当了真品。要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照我说，老冯那是白担心了！”秦春燕方脸上眉毛一扬，显出来欢欢快快的神情。接着微微一笑后说道；“您们没听过有个笑话，说是一个老总、一个乡长、一个先生，夜里聚在一起喝酒。喝着喝着把壶喝干了，就让门卫的老头去打酒。门卫的老头拿了酒壶上街，街上北风呼啸，人家早已关了店门。门卫老头想着；你几个家伙自顾的喝酒，却叫我寒天冷冻的给你们打酒。喝酒，喝水吧！门卫老头往水笼头把壶灌个满，回了往桌上一放，酒来了！门卫老头往回走时才觉得这事闹大了，可能会是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待在傍边也不敢过来。到了下半夜，看看没有声息了，门卫老头才蹑手蹑脚过来收拾桌子。一看，三个正抽着烟。门卫老头正想着这一顿臭骂定然是少不了了，没想老总、乡长、连同先生，三个竟是半字不提，还对他是客客气气。门卫老头暗想，早知道这样，就给你们灌了两壶！”秦春燕说着笑了笑，朝着冯中良说道；“你放心，只要那个姓范的老板脑子正常，他就绝不会跟你说那个拍到的砚台不是文物！”
冯中良虽是觉得秦春燕脑子跟曾穹林一样的简单，可也还禁不住的笑了笑。想想这种可能姓也不是没有，又想着自己担了老半天的惊，让曾穹林也老一阵跟着不好受，也就笑笑的跟曾穹林说道；“这样，那姓范的老板若是下次跟你提起来这事，你得坚持原来那个说法不动摇；就是说那献砚台的是是开明人士，也不图什么回报，所以丢了砚台就走了，也没留下来姓名。以后有了消息，就再告诉你！”
秦春燕方脸上一片自得的进了拱门里去，往她的办公室去。曾穹林迈着长腿往外走，说是大桥东岸引桥今天开挖，他得显然是往大桥工地上去。
梁树重往傍边的柏青路上看了看，从芙蓉树叶里洒落的阳光斑斑斓谰的映在上面，显然太阳已经爬上了树梢。接下来再看了看冯中良肿胀的胳臂后，梁树重问冯中良；
“秦春燕讲的那笑话听说过么？”
冯中良微微笑了笑说道；“听过。说先是一个喝了一口怕人说空子便大声说‘好酒！’跟着第二个喝了一大口后也跟着连喊‘好酒’‘好酒！’结果是三个都一样，喊‘好酒！’”
“就是嘛。也不定你这砚台也就是一壶‘也酒’呀！”梁树重笑着，也就同着冯中良两个也就一同进了拱门往办公室来。
下午里黄昏时候，梁树重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来有些时间没去檀香街了。想着去瞧瞧檀香街上的人，就准备来喊了冯中良一起去走走。忽然的想起来冯中良胳臂肿胀着，这去也是不方便，也就只好暂且的放下。而且，也就在这没多久，就有了事来！
却说梁树重这一会想着去一回檀香街看看却是没有去成，恰是桂花有两开，红蕉有常发。莫当河不浅，潭水深千尺。
有话说是； 扶桑尽看小城新，芙蓉树高柳成荫。
麻鸪迎风巧梳颈，黄雀乘荫翻斗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