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冯中良遇艳不惊艳,白衣士管闲不当闲。
却说胳膊肿胀着的冯中良听着曾穹林说那个花四十万拍了砚台的老板说是要见他,想着那砚台也只是为了给河道拍卖现场应付一时的窘况拿出去让拍卖公司掩场的,这人家来跟你见面还会有好话说?一时的紧张倒把胳臂的肿痛也忘了。后面听着秦春燕那笑话,也觉得有理。一般的来说,只有蠢人才说自己拍到的货是假货。何况前面还有句冠冕的话;出了钱也是为了大桥作贡献!后面梁树重也给他打趣,讲;说不定你那个砚台就是秦春燕笑话里说的那壶酒!喝着的都只喊“好酒”没有谁捅出来是水!冯中良想着这世事也本是春暖花开的多,也就全心身的放松下来。谁知这一放松下来,胳臂肿胀的不舒服却倏地突了出来。后面进了办公室来在椅子上一坐,就更是一阵阵的麻麻痛痛,难受得就像胳臂上是吊着个油桶。恰也在这时候,叶秋萍从医院打来电话,说是她又专门找了专业的医生问了,对这运动过量引起的肿胀也还是有针对性的药,起码也可以用来减轻一点胀感。
若不是早上说没有这方面的有效药,也就不转这一圈耽搁这一阵了!冯中良心里悄然儿埋怨了叶秋萍一句,也就起身往医院里来。
医院的门珍楼门口人头攒动,大厅里也是排着长排。看着也没见叶秋萍,冯中良向前朝往住院部去的偏道上走来。偏道是斜坡,长长的,用铁链隔着往门珍楼去的石级台阶。斜坡道上不像门珍楼前那样的拥挤,稀稀散散的很容易就能眼望到想要找的人。果然,他也只走了那么十几步,就看到了站在红桎木苗圃傍边的叶秋萍。她们的药剂房就在苗圃的后面,苗圃傍的凉亭顶上有药剂房凉晒的药材。
“差点去门诊楼里找你了!”冯中良快走了几步,站到叶秋萍面前时,他跟叶秋萍说着,朝门珍大楼那边望了一眼。
“幸亏你没有往门诊楼那边去!”叶秋萍说着,一个转身,让他随着她走。她这既不是朝前往住院部那里去,也不是沿着傍边石级去门诊楼,却是朝着苗圃傍边的岔道走去。那里是门诊楼的底层,大门跟上面的大厅正好相反。门口的布置也比上面雅致,有喷泉有假山还有花圃。
“这点小事你还想着去开后门?”冯中良朝着叶秋萍微微的笑笑后,往门后的屋里望了一眼。那里门窗都挂着帘子,猜着不是治胳臂肿胀一类的珍室。
“你以为这里是银行,还分个IP大户贵宾室!”叶秋萍转过头来笑着说了一句,随即接着说道;“这也就是较高级一点的治疗室。虽说也给一些讲究一些的、要求高一些的、懂得有一样一个地方的人,但没有绝对的界限。内部的家属,一般可以用。”
其实也可以说是变相的贵宾室!冯中良心里嘀咕一句。随即跟着叶秋萍在一个很清闲的中年医生那里开了几张的单子,然后转着作了一通的捡查。再然后叶秋萍把他带到靠后一间的屋子里后,说道;“你就在这等着,我去药房给你取药。那里人多,排队不知道得等多长时候。我去取,也就快了。等下药拿来了,护士小秦就来给你吊针。完了我得回药房去,药房里来了一批的药材,得分类分项还得填报告单。你有事可以找小秦,我跟她打了招呼,她会关照你的。”
冯中良点点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吊瓶水!看着叶秋萍转身出门就往墙壁上按了按,才知道这一层也有电梯通到了上面。回过头来,冯中良也没有坐。屋里很洁净,雪白的墙壁干净的窗帘。布置却很简单,几张单人式、有扶手的木椅。一张白色、比茶几高不了多少的小桌摆在一排椅子的中央,上面什么也没有,让人弄不清它的作用和目的。屋角的靠墙处一张床孤零零的,让人连多看一眼都不想去费神。
屋子一空旷,就突出来冷清。冯中良转过身,也就出了门来。可就是连掐都没有掐得那么准!就在他转过头来时,从上面下来的电梯门开了!
巧的不是电梯门开了,而是一头飘飘长发的肖艳梅从电梯里走出来。那飘飘的长发跟她雪白的脖颈总是那样显眼,让人精、气、神都来而又眼睛一亮。他想装作没见到似的偏过头去,却发现已是迟了。肖艳梅那大而闪亮的眼睛,已经明显的盯在了他身上。他只好大大方方的显出来自然,跟着满脸儿堆笑的点头。可忽然的满脸的笑又僵住了,肖艳梅就是那么瞧了他一眼后,就懒得理他似的,自顾的昂然阔步往前去了!
肖艳梅是去了哪个珍室、还是另外的治疗室他也没注意到,怔怔的站了会儿,叶秋萍也就拿了药品、带着个护士进来。这护士显然就是叶秋萍那会说的小秦,瓜子脸上甜甜的笑着,显出来一片的热情。
“用不用睡着?”叶秋萍跟他说着,朝屋角里那孤零零的独张床望了一眼。
冯中良摇摇头,跟着笑了笑。那幽幽秋秋的,躺在上面人家会以为是半死的人!转而却是问道;“这下面除了这里,还有另外的治疗室吗?”
“没有。再高级的那就是顶上的高干病房!”叶秋萍只是朝着他看了一眼,倒也没跟着问他怎么问的这。她转头跟护士小秦说了句什么后,朝他说道;“我在药房若是抽得出,就会过来看你。”
“不用!这就吊瓶水,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你忙你的,不用来!”冯中良前面的话倒是平常,后面这句却喊得很大声。不知怎的,他心里这样个想法很强烈,真的是希望她忙她的不用过来!想着这话百分之九十不会管用,护士小秦还来凑热闹道;
“看叶姐好关心您的哟!”
她曾经的冷冰你也是没有看到过!冯中良心里轻轻的嘀咕一句,觉得人家笑脸自己也不好板着个脸,随即笑了笑问道;“你就是小秦吧,哪个秦?”
“‘秦时明月汉时关’那个秦!”护士小秦脸上微微笑着,接着说;“叶姐说您是文章齐颈,知道这句诗吧!”
文章齐颈,要人提醒!冯中良笑笑,忽然的想起这句俗语来。想着这叶秋萍背后竟是也拿他来玄耀,竟也有涌起来一种甜丝丝。可就在护士小秦拿了药品去了配伍室去时,他跟着朝门外望去,却一下怔住了。
肖艳梅让另一个护士牵着,也往这治疗室来。细一看,倒也不是牵了,而是她那针管已经刺进了胳臂上,护士举着瓶子捋着针管一路照料着她过来。
这护士显然没有刚才那个小秦活泼,让肖艳梅在有扶手的木椅子上坐了,然后让她把刺着针管的胳臂搁在那张白色、比茶几高不了多少的桌子上后,也就去了。
冯中良虽是起初有点莫明其妙的紧张,可慢慢的也就平静下来。肖艳梅似乎没当屋里子里有他这个人,只把目光盯在自己的手臂上。也许胳臂上有点儿不舒服,她另一只手的三个指头在上面细微的摩挲。指头儿雪白,胳臂也雪白,指甲却红艳,她那摩裟的又轻,简直可以入画!他几次的想张口说点什么,可又不自已的打消了念头。
护士小秦进来倒也消去了屋里的冷艳。她把药瓶搁在肖艳梅已经把吊针的胳臂搁在上面的白色、比茶几高不了多少的桌子上,又拣着较舒适的一张带扶手的木椅移到桌子傍边,然后让他坐到那边去。
“就搁这里行了吧。”冯中良望了望顶上的拉环,那个拉环上面的铁勾可以随意的拉到哪个位置来。
“还是过这边来吧,那里连个搁手的地方都没有!”护士小秦热情地笑着,朝着他伸出手来。忽然的又觉出他这也没有要扶的程度,随即收了手作了个请往那边去的动作,又笑笑的说道;“叶姐让好好照顾你点!”
冯中良虽是觉得护士小秦这实际是多管闲事,只要能吊针你管人坐哪!可忽然的觉得自己这一定要不坐到白色桌子那去,也一样说不出个理由。随即站起身来随着小秦来到白色桌子傍,在她移过来的椅子上坐下来。也就这时,她悄然儿朝着肖艳梅的坐椅望了望。白色的、比茶几高不了多少的桌子总共不过两尺长,几乎能听到对方的气息。
“您很随和,没一点架子。”护士小秦微微笑着,一边把液瓶挂到上面的铁勾上,一边把针头从玻璃管里取出来。
病人跟护士摆架子,那不是自讨没趣!冯中良笑笑的嘀咕一句,却只是抬头看了小秦一眼没有说出来。
“怪不得叶姐说您很有人缘!”护士小秦跟着又加了一句。
冯中良禁不住又悄然儿朝着肖艳梅望了一眼,觉得护士小秦这句话倒是不说比说了好。也就在这时,小秦转身走去墙边的床上拿了个枕套过来。把枕套往白色、跟茶几高不了多少的桌上一摆,就把他的手肘放在上面。
冯中良转过头来,才见这小秦不什么时候已经把针头给他扎好了。胶带贴满了手背,瓶里的水顺着针管已经开始流往了血管里。护士小秦随即又把白色桌子上的枕套往肖艳梅那边扯了扯,让肖艳梅的手肘也放在了枕套上。
“我谢谢你!”肖艳梅说着,把手肘往傍边挪了开去。她的脸色不冷不热,头也低着没往谁看一眼。
“空调开着湿气重,搁在桌上容易着凉!”护士小秦一脸温情的笑着,又把肖艳梅的手肘拉回了枕套上。
“我,不用吧!”冯中良望了望白色桌子上总共不过两尺长的枕套,觉得也是有些不妥,随即把手抬起挪了回来。
“您也不行,等下叶姐见了还会怪我。”护士小秦像是简单得纯白,一脸认真的。把枕套摆放正中让他把手搁在了上面后,这才转身离去。
冯中良悄然儿朝着白色桌子望了一眼,肖艳梅的手没有从枕套上挪开去,他也只好原地不动。只是相隔的太近,手指总有一种怕她伸过来或是想伸过去说不清感觉的不自然。忽然的还不自觉的想起;说不定在药房的叶秋萍什么时候会过来!这一耽心又担虑的,竟是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最好就是让它快点儿输完!冯中良想着,悄然儿的把液管推到最快,让那液管里的滴注成了灌注后,他显得平平静静的朝着肖艳梅问道;
“这些时候还好吧?”
不知多少支光的电灯把白色的地面瓷砖照得雪白,白得跟前面墙上的油漆一个颜色!除此之外,找不到一点别的感觉。肖艳梅没有声音,冯中良抬头朝着她望了望,她仍像成形了似的,在拿三根指头缓缓摩挲着手腕。
他也回过头来,显出说不说无所谓的样子。可也就在他刚回过头来时,肖艳梅忽然的张口说起话来。
“你跟我说话,等下不是让你们叶姐吃醋了!”她一说话,竟是大眼睛直朝他望过来,脸上没有半点含糊。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你们叶姐的!你这是骂的我还骂的叶秋萍?冯中良心里掠过一丝儿的不快!忽然的又想起来她这是在吃刚才护士小秦的醋,随即也冷冷笑笑说道;“你们女人就是这样,不止是喜欢吃醋,还高兴吃醋!”
“吃不吃醋?还不是为了你!”
咳咳咳,冯中良用一连串的咳嗽声掩过了自己的窘迫。不是没有听过这样露骨的话,是感觉太突然。女人胆大起来比男人还豪放,几千年来藤缠树,什么时候就会反过来树缠藤!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挂上的液瓶,倒也是已经没有了多少。随即按了一下桌边的铃,让护士小秦过来。
“看那手背肿得像包子,肿得好!”
背后传来肖艳梅这句满带幸灾乐祸的话时,冯中良已经到走了门口。显然他悄然推快了滴注的速度时,肖艳梅已经觉察了去。他想回头也跟她说句趣话,忽然的又觉得趣话兴许就引起来麻烦,随即当作没听见的出了门。
出了门诊底楼,冯中良在苗圃前的斜道口站下来。他本是想望望叶秋萍从药房来了没有,不想却看到派出所的赵自彪正在斜道上,警车也停在道口。问了问,才知道是那个叫许林炅的,竟然在大桥引桥工地把开挖机师傅打伤了,还追到医院里来。
下午里,冯中良的手臂果是好了些。坐在办公室里,忽然的想起上午在医院斜道口听到赵自彪说的许林炅打伤大桥引桥工程开挖机的师傅的事。那地儿曾经是堆着康成剑的沙石,显然也就是受康成剑指使。忽然的想起来,张哨严他们今天里曾是去对康成剑采取行动了的。看看还有时间,也就来了梁树重办公室。
也就在这时候,梁树重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是江水明打来的,说是张哨严他们奉命去对康成剑采取行动,却是扑了个空!详细情况,他等下过来说。
却说没一会儿的,江水明也就进了梁树重办公室来。恰是晴来鸦声低,雨来雁声紧。西边风吹雨,东风卷去云。
有话说是; 江南风光有旖旖,栀子红樱春夏里。
桂花又在八月开,荷莲开后菊花奇。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