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冯中良新桥逢故,肖艳梅老街遇雨。
却说小城新大桥的东、西两头引桥建好后,跟着又与前面衡山高速公路连接,终是迎来了大桥通车。通车的庆典仪式当中的,忽然的却是下起来一阵雨。就因为这一阵雨的,冯中良却是一连串的见着说不该见、也该见、说不想见、也想见的人来!
雨下起来的时候,冯中良正在台上。也是梁树重安排,让他把工程曾经是如何的停工,后来又如何重新开工的经过向群众作个简单的说明。没想也就是他完了正准备放下麦克风的时候,突然的哗啦啦下起来雨。雨还很猛,劈劈啪啪的敲得木板台子震响。雨一下,拥挤的人群乱纷纷躲避。桥头、桥面,只见人影幢幢乱成一片。冯中良下得台来一看,四周已是没见了人影。雨越下越大,他已不能随大多人那样跑过桥面往沿江大道的屋底下去。一转头,看着河岸边的工程指挥部铁板房还没有拆掉,还立在那里的,也就忙的下了桥基朝着铁板房屋里来。
铁板房一层的屋檐下已经是人挨人的,一看屋子里面都像是挨不进脚去。二层的走廊上倒像是没人往上去的,冯中良也就踩着小架子楼梯上了二楼来。没想曾穹林也是没回县机关里去,恰也是在他二楼的办公室里。他一见曾穹林,忙的迎过来的说;“看着大家都往沿江道那边跑了,怎么,你没跑得赢?”
“跑赢了,还来你这里!”冯中良揩了一下肉坨坨的脸颊上的雨水,在曾穹林移过来的椅子上坐下来。忽然的转头往曾穹林说道;“这下面的群众是那样挤的,倒是没往你这楼上的来?”
曾穹林长脸儿往下拉了拉,跟着微微笑了笑,宽着嘴慢吞吞的;“这群众、都是很懂事的,知道这二楼、有图纸、有资料、有要紧东西的,也、怕弄坏了去,所以你就是喊他们,他们也、不会上来的。”
冯中良让曾穹林这一句话当作三句话的弄得有些想笑,忽然的想他这可能也就是搞这工程经常的接触群众弄得的。他正想往曾穹林说句什么,忽然的却是见着一阵咚咚响,接着一个方脸、胖礅身子的人从门口进来,随即很大声的朝着曾穹林喊了声“曾付县。”
“哦,范老板!”曾穹林长脸上动容的笑了笑,朝着这范老身上并未湿透的衣服望了望,又转望了一眼敲打着铁皮屋顶嘭嘭响的泼瓢大雨。
冯中良朝着进来的范老板望了望,头发上有几丛落水和湿渍,料子布的休闲装上看不出来湿处,显然这并不是刚丛雨水中来。果然,也只听姓范的老板说是早来了,让人扯着在楼下的屋子里说了一阵的话。
“这完了,就想着来看看你!”姓范的老板往曾穹林点着头,转过来的,也往他这边的笑了笑。
冯中良也跟着笑笑点点头。可也就这会的,他忽然的想起来;曾穹林那回里说过,当初拍了他那赝品、实在上说连赝品也算不上的砚台的,就是姓范。莫非冤家路窄,彼范就是此范!听说是总想见着这捐砚的人,莫果就在这遇着了!
没想,曾穹林却是开始作起来介绍。只见他朝着姓范的老板笑笑的说道;“你到来得好,这位就是~~。”
冯中良不由的暗自嘀咕一句;这老曾,想是寻着心思给我找麻烦的了!忙的站起身来,朝着姓范的老板说道;“我姓冯,是机关办公室的主任。我其实早知道你姓范,只是不知道你大名。也知道你拿出来几十万,把砚台拍回去,也就是为小城的南北大桥建设,作出了贡献的!”
“啊,冯主任的。您好!我叫范长多。”方脸的姓范老板笑着,又跟冯中良握了一回手。转而接着说道;“能为大桥作点贡献,也是应该的。再说我拿三十万拍了那样个好的文物去,还算是强多了!说起来,倒是那个能把文物捐献出来的人,才是真正作了牺牲的!”
冯中良心底里儿笑了笑,随即也接着范长多话尾的说道;“倒也是,那个砚台曾有内行的说;孔夫子的倒不是,韩愈、苏轼的完全有可能!”
“完全有可能,而且说多可能是苏什么?~苏武的!”方脸的范长多老板一脸认真的,说他也曾请人的看过,就是那个时候的东西。
“苏轼,不是苏武。苏武只有支笛子!”冯中良笑笑,语音轻轻的。
“哦,对,苏四(轼),不是苏五(武)。我是把他两兄弟弄错了的!”方脸的范长多老板点着头,随即转过来说道;“有人说是这砚台背后的故事更值钱,所以我就想见一回那捐出砚台来的人。若是把它一同的挖掘出来,将来那就远不止现在这个价钱了!只是~。”
冯中良隐隐笑笑,有些放心了!这老曾,倒也没有把背后的故事说出来!冯中良笑了笑的,也就朝着曾穹林说道;“曾付县,那个捐出砚台的人,后面一直没找到?”
“没~~有!”曾穹林长脸动了动,话却是不显出来慢吞的了;“那会虽是想满足了范老板这个心愿,可打听了好多人,也没找到。不过,我可是痴了心的,一定要寻找着这个人的来!”
“想人家既是隐匿的、想为建大桥作贡献的,也许就是下了决心的,不让你找得到的!”冯中良微微笑的,显出来平平淡淡。他也不想老绕着这事,随即转过来扯了些闲话。又问了姓范长多老板,作的那样生意?范长多仿是一说起生意更体现出来自己的价值,自然的更显出来劲头。他说作的是煤炭生意,相邻地区的煤矿里,他在三个矿里有支配权。拉往小县来的煤,都是他的。一阵的闲话的说过,也就上面的铁皮棚顶少了雨点的敲打,檐外的滴水也稀疏下来。骤然而来的雨,也骤然的停了!
冯中良出了铁皮屋,上了桥基,朝着桥面上来。此时的桥面上,已经让骤雨洗得一片清新。天边黄昏的晚霞也恰到好处的落在发亮的油青路面上,映照得两傍乳色的石栏杆闪耀出来光芒。一会儿的,又只见一片的满挂着笑容的脸孔在霞光里攒动。览新桥、看美景的人们,去摸那乳色石栏杆的,伸过头去望栏杆外波光粼漓的河水、和在那波光粼漓的水面上游弋的划子和水鸟的,顺着桥下的流水举头望向前面的湘江和巍巍南岳的青山的,朝着那天边的远处去望那红色的霞光的,早已是挤满了桥面。
在拥挤的人流中走过了桥面,冯忠良没有直往面前的大马路,却是朝着沿河岸的绿茵丛中的石板路上望了望。没想这一望,却是望到一头熟悉的飘飘长发落在了眼帘里!他不用去看那张美丽的面孔,就知道是肖艳梅。肖艳梅的傍边还有个同样光彩夺目的美女,他也认出来那是康望奶粉超市的邓小君。
冯中良也不知道怎么的还是没有往前面大马路那边去,却是拐过往沿河岸的绿茵丛里的石板道上来。青石板道上行人三两,河里带着湿润的微风悠悠吹来。在离着飘飘长发的肖艳梅邓小君十、八步远处,他放慢了脚下的步子。他也没有言声,却是悄然儿的朝着那张美丽的脸孔望了一望,跟着又竖起耳朵来。
“看,这一场雨下得多好!落得这草青青、水清清,石板石廊好干净!把个新大桥也洗得是一片鲜~亮!”这是肖艳梅的声音,她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总会停下来一下。
“那会在老街那里躲雨时,你还怨着这雨下的不是时候,耽搁了你来看新桥的!”邓小君像是往他这边望了一下,声音高了一下又低下去。
“呵,所以,实在来说,也没什么怨不怨的。世上的事,什么样就有什么样的道理。看这场雨,注定在那个时候下,就很有在那个时候下的道理!”肖艳梅的呵很甜润,也在这时候两腮的笑靥就浑圆的现出来。
“那会在老街上,你看那个小个子那个眼睛~~。”
“哪里是止小个子~~~~~!”
老街就是檀香街,就是他让雨水落得避在铁皮棚里的时候,肖艳梅她们也避雨的檀香街。冯中良正推想着的时候,忽然的觉出来肖艳梅她们说话的声音已经的听不见了,只有高跟鞋敲打青石板的还隐约有声。三尺宽的青石板道,肖艳梅不可能没有看着他的。显然的,肖艳梅、和她那傍边的邓小君,是有意的就这样跟他擦肩而过了。冯中良抑郁的笑了笑,忽然的想起来,第一次跟肖艳梅遇着时,也就是在这前面不远的石板路上。那会儿她摇着白手指,一声“嘿哟、哈罗”的喊来,仿是引得路边的青青草都来弯腰的!
肖艳梅她们的说话没点儿声了,连她们脚下敲打青石板道的高跟鞋响也没有了声息。冯中良扭头朝着河里望去,正像刚才肖艳梅说的,雨后的河水一片的清悠,清悠得连那远去的波浪都似与去蓝天接壤!傍夜的风拂过河面往岸边吹来,带来一阵阵的凉爽与清新。冯中良转头朝着肖艳梅那远去的背影望了一眼,忽然的觉得;却是这样最好!一会儿的,便看着河对岸的青山已有些模糊,林丛里的屋顶上冒起来炊烟。冯中良转回来身子,往青石板路的前面望了望。正欲挪腿,忽然的却是电话响了起来。
“还有多久的到家?等着你吃饭呢!”电话里,响起的是叶秋萍清泉样的声音。
“很快的就回,只是你们也不用等的!”
“什么不用等的,女儿雯雯也等着你吃了饭带她去看新大桥的!”
“那好的,一会就到家门口了!”
却说冯中良正迈着快步的,朝着家去的青石板路走。恰是清清河里水,轻轻晚时风。美是晨里花,纯是少年情。
有话说是; 重楼恰似上天梯,流光闪烁重叠里。
抬头望去月星稀,天上人间哪里奇?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