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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芳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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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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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惊魂

1952年春节的一个早晨,天刚蒙蒙亮,洋湖凼笼罩在轻纱一般的薄雾里,透过雾气,可看见水流在缓缓流动。空气里透着几分寒凉,屋场的公鸡在鸡窝里“喔喔喔”地开始打鸣,烟囱里依稀冒出几缕炊烟,勤快的秋夏村农妇已在自家灶台边忙碌起来,时不时用尖细的嗓音叫唤自家孩子:“起床嗒,鸡都打鸣嗒,你咯甲懒鬼!快到井眼边挑担水回!”

此时,30多岁的少妇蒋氏蒋年林,我的奶奶正躺在床上分娩,这是她的第三个孩子。1946年生下老大屈敬明,1949年生下老二屈三春。她声嘶力竭地喊叫着,面色苍白,容颜憔悴,湿漉漉的头发胡乱地贴在她的额头上,她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棉被。一旁的产婆,不慌不忙地说:“快了,快了,再憋一口气!看到头了,再使把劲!”门外的爷爷屈孝纯背着手来回地走来走去。不一会儿,从屋里传出一声婴儿尖锐的啼哭,这个婴儿,便是我的父亲。

当产婆抱起婴儿来到奶奶蒋氏面前时,精疲力歇的蒋氏睁开疲惫的眼睛,望着眼前这个又黑又瘦的婴儿,无奈地叹口气:“这么小,怎么养得活呀?害人啊!”

当天下午,蒋氏背着爷爷,给父亲身上裹一块烂布,跑到屋后的柴房里拿了一个箢箕,把父亲抱进去。然后,挑着箢箕往洋湖凼古渡走去。这一切被正在古井边打水的四奶奶看见了,便紧跟其后 。

到了古渡边,蒋氏含泪自言自语:“对不起,崽!不是娘不要你,是娘养不起你!莫怨娘!”说完,眼一闭,便狠心将父亲往蒸水河里扔。一旁的四奶奶扑过来,一把夺过箢箕,大声喊:“莫丢呱嗒,再贱也是你生的!”

后来,听父亲讲述,其实不是奶奶不想要他,而是那个年代连饭都吃不饱,家里那么多的孩子,不健康的,肯定就不要了,省得一口饭钱。

在四奶奶的强力劝阻下,蒋氏只好无奈地把婴儿又担了回来,取名为敬普,是希望父亲能长得跟普通孩子一样,不要半路夭折。

没有额外的呵护,跟对其他几个孩子一样。随着这个孩子一天天地长大,蒋氏发现父亲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体弱多病,而且出奇地好养,这个孩子做事也卖力,比其他的孩子更聪慧。

爷爷屈孝纯,对父亲更是宠爱有加,希望他将来能够有出息,又给他取了一个别名,叫屈国业,每天“国业”“国业”地叫。

在那个交通工具稀少的年代,河流运输是人们最常用的交通方式。蒸水两岸的河滩上,河洲坪,三里一棚五里一厂,“叮叮梆梆”钉船的声音不绝于耳。1952年至1961年,爷爷屈孝纯就专门为相公庙和洋湖凼古渡囗的船家钉船修船,成了有名的“钉船匠人”。1961年后,爷爷又被聘请为衡阳市造船厂的厂长,成了吃“国家粮”的人。当时的造船厂在衡阳市荷花坪,先锋码头河岸斜对面,爷爷手下带有十多个徒弟。每次探亲回家,爷爷屈孝纯都会从口袋里抓一把糖果塞进他最宠爱的儿子,我的父亲的口袋里,然后笑盈盈地说:“崽,快呷!别给他们看见嗒。”

1961年, 闹饥荒。面对一家七口人五个孩子,大伯父屈敬明,大姑妈屈三春,父亲屈敬普,三叔屈敬义,二姑妈屈敬香,爷爷已不能安心吃“国家粮”了,便回到秋夏,开荒种红薯。

红薯的生长是个漫长的过程,要经过春夏秋才能结正果。到了农历十月,爷爷就带着父亲下地挖红薯,一担一担地挑回家,倒在堂屋里,堆积如小山,有了这些红薯,一屋人便勉强可以填饱肚子了。

也许是爷爷对父亲的一种偏爱,父亲的性格比其他几姊妹都要活泼,胆子也要大一些,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活跃分子。为了能培养父亲成才,作为有名的“钉船匠人”,我的爷爷又开始一边种红薯,一边为相公庙古渡和洋湖凼古渡的船家钉船修船,以此给父亲交学费,一直到父亲高中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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