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师

                                      麻醉师

跨世纪的一个冬夜，一轮弯月摇着小船，在白莲花般的云里穿行，清光忽明忽暗，与省会不夜城的灯光上下呼应，动感，璀璨，迷人。

李刚无暇欣赏窗外的夜景，心情烦躁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坐下又站起来，继续转圈。突然，她停下脚步，拳头在空中一挥，对自己怒吼：李刚，你为什么是女人？

儿子成承在书房里做作业，听到声音不对，冲出门来关切地问：妈，您怎么啦？没事吧？

李刚把手一挥：没事，做你的作业！

其实，李刚有事，遇到女人最大的烦心事了。她觉得平时措施得当，行事非常小心翼翼，怎么土壤里还会播下种子，发芽壮大。这到底是丈夫成大业的种子太饱满太顽皮了，还是自己的土地太肥沃了？

成大业得知此事，心里也矛盾不安。他是家中独子，老母亲盼望子孙兴旺，可国家政策规定，政府工作人员，无论生男生女，只能生一胎。自己身在要职，不能带头违反国策。特别是，他此时正在北京中央党校培训学习，事业处在上升期，如果生二胎，降职是小事，说不定还会被开除公职。

成大业知道妻子李刚是个火爆脾气的人，一再打电话、写信安慰：既来之则安之，耐心等待，一定要等我回来，一切都是我的错。

等你个头！你男人家懂什么，这种事情能等吗？等你两个月培训结束，种子都生根长叶了。

李刚这个时候特别羡慕男人，自己要是男人多好啊，就不会有如此这番的麻烦了。

叮铃铃！好朋友肖一鸣来电话了，她是省妇保医院的专家、主刀医师。

喂，还没想好哇？根据各项检查来看，你的情况非常复杂呢。如果是单一的意外怀孕，门诊手术就可以了。可是，你子宫里还有一个不好的肿瘤，两者已经连在一起了，肿瘤借助胚体，长速很快，必须及时处理。如果你们商量好了，就过来找我。

商量？李刚跟谁商量？家人一个在遥远的北京培训，一个是刚读初二的男孩子，这种事能跟一个男孩商量吗？父母、公婆都在老家，身体也不好，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

哪个滴，马上处理！李刚一捶桌子，敲定主意。她坐在灯下给儿子写了一封长信。

成承，来一下！

成承从书房里出来。李刚微笑着对他说：给，这是妈妈写给你的信。

成承不接，说：别开玩笑了，你我面对面，还用得着写信？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是这样，妈妈接到单位电话，明天要到云南出差，可能一段时间回不来，恰巧爸爸又不在家，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能！我都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啊？你放心去吧。

真不需要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来帮助？

不要。我有同学、伙伴，你们不在，正好给了我们一个自由的空间。

李刚把一个厚厚的信封塞在儿子手里，说妈妈都详细写在信上了，钱也在里面，如果遇到特殊情况，给信里留的号码打电话，或找邻居帮助。

成承笑笑说：知道了，妈，别唠叨了，你还是准备一下出差的东西吧！

李刚微微一笑说，好！转身努力把冒出来的泪花堵回去。

周一上午，肖一鸣坐在专家门诊室。李刚排队等候，最后一个走进诊室。

肖医生，病人李刚前来就医！

肖一鸣瞪大眼睛：这么快就商量好了？像你的作风，雷厉风行！快要下班了，你赶快去办住院手续，床位我给你留着了。

李刚接过肖一鸣手里的住院单，一个人去办理住院手续。

病房在一楼，两张铺位。门口的101铺已经有人住了，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皮肤黝黑，一双杏眼滚圆，年轻时一定是一个美丽的姑娘。

嗨，你好，我叫李刚，跟你作伴来了！李刚热情地跟病友打招呼。

病友也笑着回应：好啊好啊！我叫余翠花，很高兴跟你作伴哦！

咦，听口音，你是不是宁江人？李刚问。

余翠花高兴地说：啊，是的是的，你听出来啦？我是宁江人，你也是啊？太好了！

这时，一个男的端着饭盒走进来。余翠花马上说：金锁，我们遇到老乡了！她叫李刚，老家也是宁江呢。

亲不亲，故乡人。三个老乡马上熟络攀谈起来。金锁是余翠花的丈夫，这次陪同妻子到省城做手术。

余翠花今年38岁，与金锁育有一双儿女，一家四口住在四明山一个小山村里。金锁养牛养羊种庄稼，翠花帮着种种菜，家里养着猪和鸡鸭，还有看家狗摇着尾巴陪伴，一家人过着恬淡幸福的生活。可是，天有不测之风云，在刚刚过去的夏天，16岁的儿子在池塘里游泳，不幸溺亡，这给了夫妻俩沉重的打击。余翠花哭得死去活来，她想再生一个孩子也不可能了，因为儿子出生的时候，她就被强行做了绝育手术。

半年过去了，夫妻俩收起悲痛，决定上省城最好的妇科医院，让医生把余翠花已经结扎16年的输卵管重新打开，再缝合接上，争取以后再怀孕。

李刚说：那得受多大的罪呀，你们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男孩女孩都一样啊！

余翠花说：不一样啊，在农村，家里没有儿子，会被人看不起的。

李刚说：那要是以后你再次怀孕，生下的不是儿子，是女儿怎么办?

这次金锁说：那也不要紧，俩姐妹日后有个伴，我们老了，也多一个人照顾。

这个病房的病人真有趣：一个要想方设法拿掉已经怀上的孩子，一个要不惜一切代价争取再次怀孕。

肖一鸣过来查房，对余翠花说，你的手术安排在后天，留学回来的医学专家戴教授给你做。

余翠花和金锁说：知道了，谢谢！。

肖一鸣又对李刚说：你明天第一台手术。成大业呢？这几天怎么都没看见他？

李刚说：他在北京培训。

肖一鸣的声音顿时提高了：什么？你一个人跑来住院？等会儿谁签字？术后谁护理？

李刚说：我。我自己签字，术后我自己能行。

你这不是胡闹嚒！医院规定，病人手术，都要家属签字的。你倒好，什么都自己来，也太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

李刚说：这么点小手术，又不是什么绝症，干嘛弄得惊天动地，没关系，我对自己有信心，完全可以自己签字的。

肖一鸣一边批评，一边还是把笔递给李刚，让她在病人手术风险单上签字了。走的时候嘱咐李刚，晚上开始禁食、禁水、清肠。

是，我亲爱的肖专家！李刚调皮地说。

第二天，因为李刚是第一台手术，护士们一早就忙开了，消毒，插导尿管，扎好留置针，然后用轮椅把李刚送到3号楼手术室门口等候。肖一鸣已经穿戴完毕，朝轮椅上的李刚点了一下头，示意不用紧张，一切有我呢。

第一台手术病人推过来，家属过来签字！

麻醉师男性，瘦高个，戴着眼镜，说话声音很响，中气十足。

       l怎么又要签字？不是昨天签过了吗？李刚感到很奇怪。

       麻醉师说：是的，手术前麻醉也要签字。

李刚坐在轮椅上，说：医生，我签字！

麻醉师直直地盯着李刚，问：你是李刚？你是第一台手术？你自己签字？

李刚说：是的，医生。

麻醉师生气了，大声说：我不是医生，我是麻醉师！请你的家属过来签字！

李刚说：我家属在北京培训，过不来。昨天的病人手术风险单就是我自己签字的。

麻醉师态度强硬：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家属不来签字，我不会给你麻醉的。下一个！

李刚拉住麻醉师的白大褂：别别别，麻醉师，我一早就做好准备了，还是让我做第一台手术吧，我跟肖一鸣是朋友，通融一下，求你了！

求我也没用！肖一鸣说了更没用，你最好别出卖你的朋友，要是医院领导知道肖医生不按规定办事，对她不好。我若随随便便给你麻醉了，到时候万一手术失败，你醒不过来了，责任是我的还是肖医生的？

李刚也气上来了，说：麻醉师，我万一醒不过来，一定不怪你！

呵呵，好笑，你醒不过来了当然不会怪我了，可是你的家属会怪罪我，医院领导会处罚我，知道吗？这是一个原则问题。你什么时候把家属请来签字，我什么时候给你麻醉。这是对你的生命安全负责，也是对你的家属负责。下一个！

哪个滴！

望着转身而去的麻醉师，李刚心里的火“嘭”一下被点燃了，这仨字一下子冲出了牙缝！

麻醉师听到了，气急败坏地走回来，怒视着坐在轮椅上的李刚：你刚才骂我了？

李刚仰头问：我骂你什么了？

麻醉师指着李刚：你胆敢再说一遍？

李刚一拍轮椅的扶手，朝他吼道：哪个滴！

麻醉师气得直挥手，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没骂你！没骂你！她是病人，有话好好说！医患之间起了剧烈的冲突，肖一鸣医生和护士赶紧出来劝解。

这位麻醉师看来也是一位脾气火爆的人，碰上李刚，他吃了一个哑巴亏，说不出李刚骂他什么了，只好愤愤地说：她肯定用什么土语骂我了。外星人！

你这才是真正的骂人呢！你凭什么说我是外星人？就因为我家属没来签字？我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非不让我做？

李刚说完，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麻醉师见李刚哭了，张了张嘴巴，扭头“下一个”去了。

被晾在一边的李刚，又被护士推回病房。

呀，你怎么被推回来了？

余翠花夫妇感到十分奇怪。护士一大早就为李刚做好了术前准备，说好第一台手术，这会儿怎么又被推回来了呢？

护士说：没有家属签字，麻醉师那里通不过。

等护士离开后，金锁小声地对余翠花说：听说大医院病人做手术，主刀医生和麻醉师那里都要送一个红包的。李刚大概没有打点的缘故吧！

余翠花紧张地说：大概是这样。金锁，我明天就要做手术了，心里好害怕，你还是赶快准备一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啊？快点快点。你看，李刚明摆着吃大亏了。

金锁说：我心里有数呢，你放心好了！

李刚确实没有任何打点。肖一鸣是自己的好朋友，没那个必要。至于那个麻醉师，李刚就摸不准了，难道医院真的有这样的潜规则，凡是做手术，医生那里都需要打点？今天麻醉师那里没送红包，然后就拿家属没来签字为由刁难，故意不给麻醉？故意推迟手术？

哪个滴，我就是不打点，看你麻醉师能把我怎么样！

李刚心里忿忿不平又沮丧不已。毕竟，她从昨天晚上开始就禁水禁食了，这个时候已经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了，况且还插了导尿管，十分难受，如果不尽快想办法，一切又要从头再来。怎么办呢？打电话到学校，叫儿子来签字吧，这里是妇科，有点不妥，还会影响儿子学习；叫老家的父母哥哥来签字吧，路途遥远，已经来不及了。老公成大业又远在北京培训。

李刚侧卧在床上，心里焦急万分又很无助，不由再次流下了委屈的泪水。这时，她脑子突然闪过一个电话号码，不知道能不能管用。她慢慢起床，夹着两腿小心翼翼地走到医生办公室，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通了。

喂，小张你好！我是李刚阿姨……

李刚历来强势，孤独无援的时候便显现出了女性的优势，她刚自报家门就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

小张是成大业办公室的秘书，大学毕业，人绝顶聪明，办事能力很强，深得大家的交口称赞。

小张一听李刚在电话里哭，连忙问：李阿姨李阿姨，不哭，说清楚，遇到什么事情了？

李刚抹了一把泪，抽抽噎噎把自己生病住院，早上跟麻醉师起争执，现在没有直系亲属签字不给做手术的事情说了一遍。

小张当机立断，说这件事他来想办法，请李阿姨放心，请在病房耐心等待。

李刚放下电话，心里升腾起了希望，但又半信半疑，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小伙子，真的能帮上忙？

小张先向单位领导做了简短的汇报，然后长途电话直挂北京，说明了李阿姨在医院做手术被拒的紧急情况。成大业听了焦急万分，放下电话立即向党校班主任汇报情况，并提出请假三天，回家照顾生病的妻子。班主任立即同意，说情况紧急，马上动身。这边小张立即给成大业订好了下午1点的机票，然后去花店买了一束鲜花，打车直奔省妇保医院。

小张来到病房慰问，微笑着告诉李刚，事情已经办妥，如果航班不延误的话，飞机下午3点10分左右就能到萧山国际机场，他同单位驾驶员一起去机场接成副书记，估计下午4点半就能赶回医院。

李刚的心顿时被一股暖流注满，想不到小张的办事能力这么强，真是眼见为实。小张小坐片刻就起身告辞，迅速回单位安排车辆准备到机场接机。

谢过小张，李刚的心情开始好转，眼巴巴望着病房的门口。护士一次次过来询问，家属到了没有。李刚说：上飞机了，到机场了，已经去接了。

冬天，太阳下山早，等小张领着成大业冲进病房时，窗外已经一片暮色了。李刚一把扑进成大业的怀里，差点晕了过去。因为李刚不吃不喝，被整整晾了一天了。

成大业心疼地责备妻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倔，为什么不再等一等，为什么非要一个人跑来住院，为什么……

护士说，家属到了，赶紧，医生、麻醉师为李刚安排最后一台手术。

成大业来不及多想，马上赶到麻醉室签字。这边麻醉师、护士开始紧张忙碌。李刚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进手术室正好晚上6点。

麻醉师见了李刚，说：你家属终于来签字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李刚怒气未消，说：过去了！快动手，生死由你！

呵呵，还记仇呢！不许带着情绪进手术室，这样很危险。麻醉师说。

在护士的配合下，麻醉师神情严肃专注，让李刚的背弯得像一张弓，说放松放松。李刚感到脊背好像被蚂蚁咬了一口，麻醉师说这是局麻，然后将一根粗大的针头插入李刚的脊椎缝隙。李刚一阵激烈的刺痛，慢慢失去了知觉……

肖一鸣亲自为李刚做手术，整整做了3个多小时。等李刚从麻醉中醒来，被推回到病房，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

肖一鸣来病房观察李刚术后的情况，指导护士怎样镇痛，怎样用药。护士忙着给李刚做各种术后护理。

成大业走过去感谢肖一鸣，被肖一鸣呛白了一番。

大领导少来客套，别整天忙你的公务、事业、学习，多关心一下家人。以后多注意点儿，不要再让你的老婆吃这么大的苦头！

明白，明白，肖专家批评得对，都是我的错！成大业一个劲检讨自己。

这时，李刚的床前出现了一位戴眼镜的帅哥。他就是麻醉师，今天一共做了六台手术，他已经疲惫不堪了。这回，他一改早上的强硬，下班前特意过来看望一下李刚。

麻醉醒来后，情况还好吧？麻醉师问肖一鸣。

肖一鸣说：病人已经完全苏醒，正在快速补液，目前情况稳定。

麻醉师和肖一鸣是一对黄金搭档。病人手术，必须先麻醉，但麻醉师必须全场陪同，万一医生手术过程中出现时间不够等特殊情况，麻醉师就要马上采取跟进措施，保证手术的顺利进行。手术结束后，麻醉师还要观察病人的术后反应。

麻醉师见李刚术后情况稳定，转过身对成大业解释：李刚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病人。她胆敢一个人来住院，自己在手术风险单上签字。我从来没看见过这样的病人。可是，医院有规定，病人麻醉、手术需要直系亲属的签字，我作为麻醉师，一定要严格执行。这样做，一方面是对病人和家属负责，另一方面也是避免医患之间的矛盾。今天，因为你没来，我把李刚从第一台手术推迟到最后一个做，让她在饥渴中等了整整一天，非常抱歉！望家属和病人能够谅解！

成大业握着麻醉师的手说：你做得对，你做得对！医生、麻醉师一定要严格按医院规定办事。李刚手术成功，非常感谢二位医生的配合，辛苦了！看，都快午夜了，你们赶快回家休息。

李刚，好好休息，早日康复！

麻醉师笑了笑，和肖一鸣一起走出了病房。

李刚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术后的疼痛以及6个小时不能动弹让她痛苦不堪。麻醉师的话她迷迷糊糊听到了。直性子爆脾气的她心里已经雨过天晴了，想想麻醉师工作这么辛苦，到深夜才下班，还特意过来看望自己，心里不由涌上深深的歉意，早上真不应该朝麻醉师吼——哪个滴！

过了两天，余翠花也做了手术。这位勇敢的农村妇女在手术台上躺了4、5个小时，被送回病房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原先的鲜活。丈夫金锁心疼得直哭，守在床前寸步不离，悉心照顾。

三天假期眼看已满，成大业又不得不飞回北京。

让儿子成承请假几天过来照顾你吧。成大业说。

李刚急了，说：不要，我跟儿子说好出差去了，干嘛又变卦，让他安心学习吧。我能行！

成大业也下态度了，说：百善孝为先！儿子都16岁了，不懂得照顾生病的母亲，读再多的书也是白读。要不这样，我请一个护工照顾你，周末让儿子过来陪你。

李刚说：不要，什么都不要。我出院回到家里，再给儿子一个尽孝的机会吧。

成大业说：我知道你倔，但这个事由不得你。

临走，成大业给李刚请了一位护工。没想到，成大业前脚刚走出医院，李刚就把请来的护工辞退了。她咬着牙，手扶着墙壁自己上厕所，自己刷牙洗脸，每天一日三餐吃医院里的病号饭。

晚上，麻醉师又来到病房，他把一个红包递给金锁，说：喏，手术做好了，红包可以还给你们了。为什么术前非要给我们塞红包，是怕我们医生不尽心，还是这样做可以增加病人手术的安全系数？如果大家都这样，医院不就变得乌烟瘴气了？人的生命高于一切，我们当医生的不会拿病人的生命当儿戏，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明白不？

金锁擦了擦手，不好意思地接回红包，连声说：是是是，我们下次一定不这样了。谢谢麻醉师！

麻醉师听了大笑，说：什么下次？没有下一次！希望你们以后都健健康康的。

李刚躺在邻床，亲眼目睹麻醉师退红包这件事，顿时心里热乎热乎的，消除了原先对麻醉师的看法，心想：这个世界上，但凡表面脾气暴躁的人，内心不一定阴暗、可恶。看样子，麻醉师就是这样的人。要是每一个医生都这样严格按规定办事，不收受病人的红包，医院就……

李刚正想着，麻醉师向她这边走来了，风趣地说：女英雄，好点了吗？

李刚第一次听到别人叫她“女英雄”，扑哧一声笑了，说：谢谢！好多了。

麻醉师推了推眼镜，说：你的那位成大业呢？怎么不在床前照顾你？

李刚说：他回北京了，培训还没有结束。

麻醉师说：那你不请个护工帮忙照顾一下？

李刚说：请了，又被我退了。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麻醉师竖起大拇指，说：你真是一个绝无仅有的铁人！

李刚说：不是铁人，是外星人！

哈哈哈哈！两个人都笑了。

李刚马上捂住腹部，哎哟哎哟，笑不得，笑不得……

　                                                                                      齐音

　                                                                  　2023年12月修改于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