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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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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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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你终将代替我的父亲母亲

春节来临,思乡情切随之弥漫,故乡和那些与故乡有关的纷至沓来。思绪沉淀,方才明白思乡之情的确不以山海为远,有些情愫可以翻山越岭,一切遥远而亲近。

春节,亲人集合的代名词,游子回归的集结令。春节,因父母在,从而温馨从容、优雅别致。2008年春节,我的父母亲同时离开了我,此后的春节,我再寻不到昔日心境。

素什锦年,稍纵即逝,十五年的光阴轻轻从指尖滑过。十五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父母。想念父母,那是一段漫长的旅程,旅行路上,没有斑斓的风景,只有深深的思念。时光从不停歇,万物自然更新。岁月深处,那一抹伤痛一直不曾抚平。十五年,在时间的慢慢磨合里,我渐渐接受了生命中不能承受的痛。

时年,父亲怀揣雄心壮志参加国民革命军保家卫国,在旧军队里,父亲见证了国民党的黑暗腐朽,感受到了共产党的艰苦奋斗和一心为民。在潜伏地下党员的引导下,父亲的思想开始觉醒,他在行动上逐步向党组织靠拢。中国工农红军长征两过富源县的历史性壮举,为父亲投身革命队伍奠定了基础。在组织的精心安排下,借部队外出训练之机,父亲带领战友弃暗投明,持枪投奔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普冲游击革命根据地,后整编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滇桂黔边纵队。在党领导的革命队伍里,父亲始终信念坚定跟党走,他先后参加过富源刘家大坪子、岩头寨、麒麟东山石头寨、长冲塘、沾益马场、越州城攻坚、富源平叛、红土墙、箐口剿匪等战役。为广大穷苦人民的福祉和各民族的解放鏖战东山,辗转烽火岁月直至全国胜利解放。

父亲患帕金森氏后,母亲开始限制父亲的烟酒摄入,母亲不是舍不得,她是用妻子的挚爱关心父亲。随着病情加剧,父亲渐渐失去生活自理能力,他一刻也离不开母亲,母亲身体也不好,但她始终悉心照顾父亲。

父母亲的第一个忌日,我依习俗在家举办简单的祭祀仪式,我们用朴素的情怀为天堂的父母祈福。年幼的秦把自己喜爱的糖果放在祭品边上,他说要给爷爷奶奶品尝,阳光映照秦的小脸,细密的汗珠在他鼻翼上闪烁,他虔诚的神态和稚嫩的语言,让我潸然泪落。孝与善是一个人最基本的情怀,我感动秦心存孝与善的概念。每次带秦回老家,秦都会提醒我去祖屋神龛祷告,去祖屋神龛祷告是我们回乡的必修课。秦对祖先的敬畏之情是我们对祖先的一种思念、一种崇敬,还有一种畏惧。思念体现的是我们对祖先在社会生活生产活动中的业绩回忆,崇敬体现我们把自己平安幸福归于祖先的庇护,畏惧体现我们怕不行善积德而受到祖先的惩罚。我感动秦身上流淌着这种独特的情怀,他对祖先表达出来的孝与善,就是百善孝为先的美好体现。

母亲住院,我带年仅两岁的秦回乡探望。驱车抵乡已是凌晨,尽管疲惫,却因念想母亲,我竟毫无睡意。天一放亮,我就抱着秦向医院赶去。赶到医院,大哥正陪同母亲准备做CT。见到我和秦,母亲憔悴的脸庞泛起欢愉。她不顾身体不适,坚持要抱秦,她亲昵地亲吻秦的脸颊,口里不停叫着,奶奶的小宝。血缘亲情,秦乖巧地依偎在母亲怀里。

陪同母亲治疗期间,我见证了母亲与病痛作斗争的乐观精神。为确诊病情,我们把母亲送到昆华医院诊断。那天阳光很好,近两小时的路程,母亲没有不适。兴许是在医院的环境呆久了,出门的母亲精神矍铄,她一路与我交流,有对往事的回忆,也有对以后的展望。那次昆明之行,是母亲人生中最后一次去昆明。

住院的母亲牵挂父亲,让我回家看望父亲,父亲同样牵挂母亲,见我就焦急询问母亲情况。父亲和母亲就是这样,他们习惯了相互陪伴,习惯了常情依偎。父母亲共同生活六十多年,六十多年来,母亲一直用心酿一壶酒,春用梨花,夏用茉莉,秋用海棠,冬用风雪。六十多年来,父亲一直用兄长的情怀呵护着母亲,果敢坚毅的父亲处处包容和承让着母亲。六十多年来,父亲和母亲相敬如宾,父亲像外交部长主外,母亲像内务部长主内,家里小事母亲做主,大事俩人共同商定。有人说父亲怕母亲。父亲说,这世上没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尊重老婆的男人。父亲曾对我说过,家里全靠你娘,你娘在家,我放心。六十多年来,父亲和母亲共同创造了美好的日子,而母亲从没提自己,她把所有的荣誉戴在父亲头上,因为她深爱自己的丈夫。

母亲跟随父亲离开时,我世界的天空坍塌了。我无助地抱着母亲,秦摸着母亲的脸说,奶奶睡着了。我亲爱的二姐,这个与母亲感情最深的女儿,撕心裂肺地哭喊,紧抱着母亲不放手。按家乡习俗,母亲入棺女儿不能在旁观看,看着痛不欲生的二姐,我把她拉到母亲的灵柩前说,再看一眼母亲吧,虽然你是她的女儿,但你像她的儿子一样。受过良好教育的兄长们对我的行为默许,对二姐看母亲最后一眼的行为表示理解。母亲入棺后,需要盖棺封钉。我们跪伏母亲灵柩前,当木棰敲在灵柩上时,大哥带着哭腔喊,妈,躲钉!我们跟随大哥齐声喊,妈,躲钉!棰声如鼓,送母西去,棰声如刀,刀刀见血。木棰敲在母亲灵柩上,但却仿佛落在我们心坎上。

入棺仪式结束,要把母亲的灵柩从屋内移到院落。按司仪要求,大哥躬身背向母亲灵柩,双手托住母亲灵柩,他泪流满面,双腿灌铅一般沉重。唢呐在屋檐下响起,悲怆的韵律把悲痛之情推向高潮。二姐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要母亲,她不顾亲友们的劝阻,紧紧抓住母亲的灵柩不让移动,二姐的行为近似疯狂,数次哭晕在地。侄仔们站在屋檐下,青少年的他们像孩童般哭喊,他们悲伤地看着他们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远离他们而去。

母亲追随父亲而去的消息,迅速被传播,远乡近邻闻讯而来。乡亲们自发组织起来为我的父母亲送行,他们异口同声地传说着父母亲生前的种种善举,他们深情回忆和真切诉说,那些我们知道和不知道的事情被乡亲们放大。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父母亲一生对有高尚德行,崇高品行的人比较仰慕,并且把他们的道德品行作为自己人生努力的方向。他们以谦和、低调的人生态度处世,以吃亏是福为行事准则。一度,我们对父母亲的行为不甚理解。此时,父母亲生前愿意吃亏,甘愿吃亏的行为被诠释得如此通透。在乡亲们的诉说里,平凡父母亲的形象竟那般高大。

时辰不容耽搁,父母亲该离家上山了,我们跪伏父母亲的灵前不愿起身。精干的司仪没有发令催促,他督促工作人员不停歇鸣放鞭炮,不间断吹奏唢呐,急促的鞭炮声和循环吹奏的唢呐就是命令,我们再无耽搁的理由。睿智的长者抑扬顿挫地唱起《二十四孝》,唢呐凄凉的韵律和着长者沧桑厚重的诵唱,悲痛的气氛被进一步渲染。

起灵了,随着司仪的吆喝,八个人抬着父亲的灵柩,八个人抬着母亲的灵柩。母亲的灵柩上覆盖着一匹红布,鲜艳的红布表达着与此情此景不一致的意境。一只羽毛亮丽的大公鸡安静地伏在司仪的背篓里,它将随同父母亲上山,并将在父母亲的墓地守候一些日子。

乡亲们用最隆重的礼仪送行我的父母,他们拉开数百米长的白布,用白布将身披孝服的我们和父母亲的灵柩包围。大哥、三哥和我走在父亲的灵柩前,二哥、四哥和六弟走在母亲的灵柩前。侄儿龙春、向峰分别捧着父亲和母亲的遗像,遗像里的父母满脸慈祥,满眼仁爱。他们保持着微笑,那笑容仿佛告诉我们,他们的离去是另一种存在。

我们兄弟六人手里,拄着一根三尺长的缠绕着花边白纸的竹棍,这根竹棍俗称“哭丧棒”。史书记载:“孝子之杖曰哀杖,为扶哀痛之躯。父之节在外,故杖取乎竹;母之节在内,故杖取乎桐。”没想到一根不起眼的竹棍,在葬礼中竟被赋予如此深刻的内涵。

上百人的亲友全都穿着白衣白鞋,戴着白巾白帽。工作人员沿途抛洒纸钱、白米,燃放鞭炮。路上,乡邻们纷纷摆香案“路祭”。母亲生前说,要与父亲一块走,要我们把送行搞得热烈。如今,母亲实现了她要与父亲一块走的愿望,而送行的热烈我们自然不会遗忘。我们对葬礼的习俗程序作了微调,在尊重习俗的前提下力求热烈。鞭炮一刻没停地鸣放,唢呐一刻没停地吹奏,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场面悲壮热烈。各个环节皆有专人负责,工作衔接非常到位,众人拾柴火焰高,随着乡亲们的主动参与,父母亲的葬礼较为隆重,极为哀荣。

随着父母亲的远行,自发前来送行的乡亲越来越多,近千人的送行队伍蔚为壮观,乡亲们赞颂着父母的为人,感叹着父母的爱情。那位唱颂《二十四孝》的长者,把普通的语言演绎成动人的声乐,真情投入,深情演唱。兴许是乡亲们的自发送行感染了长者,阅尽人间沧桑的长者脸上挂满泪水,他声情并茂地为他不熟悉的人唱着送行的歌儿,婉转如云霞的歌声让人心潮澎湃。

从祖屋到对门山坳口,不长的距离,我们一步一步丈量,一步一步痛苦迈进,我们每迈出一步,父母亲就离我们远了一步。尽管我们万般不舍,尽管我们脚步缓慢,但我们还是不得不用我们的双脚将这段路程丈量,将父母送往远方。在对门山坳口的最后一次礼送中,我们匐匍在地,父母亲的灵柩依次从我们身上掠过,我将身体紧贴地面,泥土的芬芳沁入心脾,两行热泪融进故土。

兴许是父母亲的恩爱感动上天,阴冷飘雪的天空不知何时放晴,和煦的阳光普照大地。父母亲在阳光的怀抱里,一步也不回头、安静地向他们人生的最终归宿地走去。

千里送行,终有一别。我们给父母进行三次搭桥送行礼后,就不能再送父母了。一位大娘亲切地帮我脱下孝服,大娘深情地说,孩子,你父母一块去,是好事,几十年都遇不到这样的好事,你爹娘太恩爱了,感动了老天。你不要伤心,要高兴才是。我强忍内心的悲痛,把对父母亲的思念放飞成远行的目光。远方,父母亲的灵柩在亲友们的肩膀上越走越远,直到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母亲突然跟随父亲而去,原定的葬礼程序被打乱。墓地上各路人马按照新计划如火如荼开展工作。先前准备好父亲一个人的墓穴被临时扩建成父母亲俩人的墓穴,事先勒制好的碑文被重新打磨修改,擅长书法的表弟提笔在石碑上反复酝酿,等候一旁的勒碑技工在心里仔细琢磨……。各种新调整的工作都需要及时开展,各种工作都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和规定的地点按时保质完成。此时,兄长们的才干被充分发挥,他们的人脉资源被充分调动,他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目的只有一个,让父母亲顺利入土。

一切准备就绪,司仪开始工作,众人凝神静气,喧嚣的墓地异常安静,新扩建的墓穴散发着泥土的芬芳,司仪神情肃穆,拿着罗盘严谨调校。随着司仪的命令,父母亲的灵柩被移置在选定的墓穴里,父母亲的灵柩并排安放,诚如他们生前并肩坐在一起。看着父母亲的灵柩,我还是不愿相信他们已经离开了我。冬天的夜来得较快,母亲的灵柩还没有被土壤完全掩盖,我担心地摸了摸母亲的灵柩。司仪仿佛知晓我的心思,叫住收工的家族亲人,安排他们把母亲的灵柩用土壤掩盖起来。红色的土壤就着夜色纷纷扬扬落在母亲的灵柩上,随着土壤的堆积,父母亲和我的距离越来越远。从这一刻起,人间再在父亲,世间再无母亲。

送父母亲上山后,大哥组织召开家庭会议,三哥拿出伍佰元钱给我,说是母亲生前专门交待留给我的返程路费。母亲的这个交待让我震惊,我被母亲的细腻情怀感动。我知道,母亲给我的不是路费,而是她对我深情的爱。母亲很要强,她给我们的教育是,永远不要去抱怨社会,抱怨别人,一切都要靠自己努力。当年,我们老家有一个刚成年的男孩,在坏人的教唆下参与了一起刑事案件被逮捕。消息传来,母亲把我们叫到一起,很严肃地说,你们绝对不可以犯类似的错误,如果犯了,这个人就是你们的榜样。母亲的一生坚毅不拨,永不屈服,她最后跟随父亲而去,获得永远的安宁。

父母亲走后,我一个人住在祖宅里,我把父母亲的照片放在床上,在寂静的夜晚与他们对视,与他们交流。每天晚上,我都是哭累了才沉沉睡去。那些日子,每当夜幕降临,我就打开家里的灯光,给父母点亮回家的灯。

父母亲离开的日子里,最辛苦、最劳累的是我的兄长们。他们事无巨细,仔细推敲,他们没给我任何压力,他们用血缘亲情延续父母亲给我的爱,他们用不同的方式关心我,他们用贴心的爱温暖我。

再次感动我的,是父母亲去世后社会各界给予他们的美好感情。那些天来,以各种方式表示悼念的有父亲参加革命时出生入死的战友,有乡里邻居及其后人,更多的则是那些与父母相识或者不相识的父老乡亲。灵堂前络绎不绝的来客在寒冬里排成长龙,庞大的送行队伍让我看到了世人对父母亲的敬意、对父母亲的怀念。

返程那天,阴沉的天空突然飞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将大地装扮得无比纯洁,漫天飞舞的雪花将我远行的足迹淹没,故乡与我的距离自此越拉越长。

某日深夜梦到父母,先是看见母亲,母亲如她四十多岁的模样,俊俏美丽,我哭泣着抱住母亲,问她去哪儿了?问怎么不见父亲。母亲指了指我身边,父亲一袭蓝衫,身材魁梧站在我身边,父亲如同他当年去部队看我时的模样,身板硬朗,腰杆挺直,我拉着父亲的手贴在脸颊上,父亲手上的老茧给我真实的触感。当我与父母诉说我对他们的思念时,父母亲却突然消失。巡睃不见,梦里惊醒,心脏一阵绞痛,想着梦里真切的情景,我不禁失声痛哭。

清明回乡扫墓,才两个多月,父母的坟墓已长满碧绿的青草,龙潭碧水浩浩,蓝天白云茫茫,青松郁郁苍苍,柔美的翠竹秀逸神韵,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和五颜六色的山花恣意烂漫,大地一片欣欣然,我的悲痛在风中零乱。

次日下午,我来到父母亲的墓地,独坐墓前,默默地回想和父母曾经在一起的日子。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暴风雨不期而至。雨越下越大,我的心情越来越沉,莫大的悲伤向我袭来,我把外套脱下盖在父母亲的坟墓上,阻挡冰凉的雨水,保护地心深处的父母。瓢泼大雨,肆无忌惮倾泻,我无助地趴在父母亲的坟墓上失声痛哭,泪水和着雨水,糅合成我内心一杯悲情的酒,尽情洒向红色的土地。

回家,家还在,父亲种下的冬青树依然碧绿,母亲种下的金银花依然葱茏,可当年眼含笑意盼我归家的父亲再也不见,当年站在院门口盼我回家的母亲再也不见。回家,父亲抽烟思索的模样仍然清晰,母亲戴着花镜穿针引线的情景仍然明朗。

夜幕降临,祖屋陷入寂静,清冷的孤寂似潮水将我淹没,思念像疯狂滋长的野草。我踏着如水月光来到父母的墓地,明月当空,繁星点点,父母亲的坟墓悄隐山脉一隅,灰白色的墓碑依稀可见。我轻轻走到父母墓前,依靠墓栏而坐。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山川清幽之极,大地静得只有风的声音,空气里充满植物散发的幽香。静谧的夜,宁静安详,清凉的风把我的遐思送向黑暗深处。天上星月煜煜,龙潭星月灼灼,父母如星月,星月流光相皎洁。氤氲的雾气从波平如镜的龙潭水面冉冉升起,那雾气好像从龙潭里滔滔不绝喷出,烟雾缭绕,如海潮一般翻转腾挪。龙潭岸边曼妙的翠竹好像浸沉在雾里,只有翠竹的顶端浮现在缥缈浓雾的上面,蒙蒙的雾气掩蔽着一缕幽蓝的神秘。乳白色的雾慢慢向四周侵蚀,我隐藏在雾里,雾包围了一切。

母亲离开的前夜,我曾答应母亲要回去三年陪她过春节。母亲走后,我履行承诺连续三个春节回老家,可母亲没有依约在家,家里没有父母亲的身影,只有空荡荡的祖屋彰显着父母亲曾经的存在。站在父母的巨幅遗像前,我的心脏一阵阵抽搐,锥心的疼痛绵延而来。突然,天籁传来母亲的声音:五儿,你回来了!母亲的声音那么清晰,那么逼真。愣怔环顾,四周空空如也。此后回家,我站在父母亲的遗像前,希望再次听到母亲的声音,可母亲的声音再没出现。

远眺父母亲墓地的张家山山脉,山,依然是往日的山,山脉没高也没低,可我心中的山脉坠落了,留下的只是一杯黄土,一片瓦砾。但是,爱将永存。我的亲人,夜已经深了,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用它来寻找你们,可哪儿有你们的身影,乡村在熟睡,我醒着,母亲霞光灿烂的笑脸和父亲慈祥可亲的面庞不断在我眼前闪现。

人的一生当中,深刻的思念是维系自己与记忆的纽带,它维系着所有过往和悲喜,亦指引我们深入茫茫命途。忘川过了就没有模样,只是时光破碎的声音。十五年,在人类历史的长河里仅是浪花一现,但在我们人类的个体生命里,却是一段漫长的历程。十五年,父母亲依然存活在我的心里,我对他们的思念依然未减半分。十五年,家乡风貌随着发展的巨轮不断改变,一切都变了,一切仿佛都没有变。这不堪回首的十五年啊,你将如何让我把记忆回归。

回首总向萧瑟处,亦无风雨亦无晴。军旅生涯和异乡定居,让我与父母聚少离多。开明的父母将我培养成人,我却不能在他们身边尽一份孝心。所有的悲伤都无法挽回他们的逝去。而我,也永远失去了报答的机会,惟有透彻的心情倾诉经年的沧桑。

他乡日久是故乡,回首故乡已苍茫。尽管父母亲始终惦记身在异乡的我,但通过自己的努力,我正在异乡的土地上扎根成长。父母亲的离去,让故乡在我的世界里变得苍白,维系我的,只有那个叫做张家山的地方,那里,是父母亲的归宿地,也是我精神上的归宿地。

故乡的龙潭河依旧欢快地、不知疲倦地向南流淌,记忆深处的故乡还是那么明净,那么灵秀。尘世的一切已经平静,我坚信父母亲只是换了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他们新的生活。席慕蓉在《渡口》里说,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知道思念从此生根,浮云白日,山川庄严温柔。回想与父母亲在一起生活的岁月,我领略了他们的慈爱和关怀。父母亲离开的日子,我承受着无边的痛苦和无法弥补的遗憾。十五年过去了,我仍无法用泪水和语言,表达我对父母的无限热爱和无穷思念,只好借用“彩云长在有新天”的诗句来诉说和寄托我的万般情意。

父母亲就是故乡,没有父母亲的故乡是残缺的故乡。父母亲不在了,我常常梦里回乡,梦醒时分,无比惆怅。故乡和父母,缺一不可,他们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有了他们,我漂泊的心才有维系的根。

我深切地热爱和怀念我的父亲与母亲。

我深深地思恋我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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