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军旅路,我的两位师傅对我的关心和帮助至今难忘。
1991年夏,我从成空航空机务训练团毕业,分配到航空兵驻昆明某部。在这里,我认识了我的两位师傅,并和他们结下深厚情谊。我的两位师傅都是浙江人,一位姓刘,名春修,大伙叫他刘特,刘特来自浙江江山。一位姓周,名桂生,大伙叫他周师,周师来自浙江金华。
刘特和周师个头相当,一个身材魁梧,一个身材匀称。他俩走在一起,仅看背影就能分辨出谁是谁,而且绝不会搞错。刘特皮肤坳黑,长相粗犷,嗓音响亮,头发偏黄且稀疏。周师皮肤白皙,长相秀气,嗓音柔和,乌黑的自然卷发。俩位师傅,一位质真若渝大方无隅,一位内秀于心藏拙于外。
在我的相册里,珍藏着一张刘特在天安门广场的照片。照片上的刘特身着五角星,红领章的“六五”式军装,朝气蓬勃,青春活力,眉眼之间外露着藏不住的俊气,妥妥的帅小伙。那张照片拍摄于1982年8月,是刘特考上空军第二航空技术专科学校去报到,在北京转车期间拍的。当时我翻看刘特的相册,见到这张照片,心生欢喜,遂索要留念,见我喜欢,刘特欣然送我。
刘特军校毕业分配到空军第十航空学校工作。十航校座落在我的家乡云南省曲靖市,当地群众称之为空师。分配到航校工作,刘特非常高兴。本以为可以留在校本部工作,没想到他随即又被分配到航校第三飞行训练团担任特设师。
在一次部队组织的文艺晚会上,刘特的竹笛独奏引起轰动,他在晚会上一曲成名。因性格开朗活泼,业务能力出众,人缘较好,他在部队如鱼得水,跟战友和领导们建立了亲密的关系。如果没有后来的部队整编,他的军旅路必定出彩不少。1986年,十航校撤编。航校撤编前,首长找刘特谈话,给他两个选择,一是留在新组建的成空航空机务训练团担任教员,二是到航空兵驻昆明巫家坝机场某部。这两个选择,无论选择哪一个都是不错的选择。考虑到昆明是省城,有着绝对的地缘优势,刘特最终选择去昆明。
到昆明部队后,刘特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后因其他原因离异,家庭问题让他消沉了些日子。泰戈尔曾说:“如果你因为错过太阳而哭泣,那么你也将错过漫天繁星。”刘特没有在困境里低迷徘徊。经过调整,他走出低谷,重新笑对人生。刘特命运坎坷,但他坚毅刚卓,心胸开阔,能容人容事,这种性格特征造就了他与众不同的一面。
我成为刘特徒弟时,他是专业技术中尉军衔,1992年夏晋升专业技术上尉军衔。军衔命令还没下达,他早早给自己准备了上尉军衔。命令下达后,他立即更换上尉军衔,一杠三星,黄色底版的上尉军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佩戴上尉军衔的他昂首挺胸,锃亮的皮鞋把地板踩得噔噔作响,满身喜气像水龙头下接满水的水桶,哗哗往外溢。
那年,特设分队分配了两个新兵,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四川的刘华林。刘特在我家乡工作过,情感上倾向于我。分队选人会议上,他把我要到他负责的一小组,指定一位武汉籍老兵带教我的业务。
那个老兵带教我期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那些事虽然当时伤害了我,但也间接促进了我的成长。佛陀曾在《杂阿含经》中告诉我们,人受到伤害可以比喻成中了一支箭。更严重的是,人会因为内心不断地重复和加强这个过程,而承受更多更大的痛苦,这是第二支箭。我们不喜欢某些人,是因为他曾经伤害过我们。我们对某件事心怀畏惧,也许是因为我们有过失败的经验。我们也许不喜欢某个日子,可能恰恰是因为我们内心存在回忆的阴影。初涉人世的我不具备刘特那种自我调整,自我疗伤的强大修复功能。长时间的压抑,让我差点患上抑郁症。
见我长期萎靡不振,刘特了解情况后,决定亲自带教我。他带教我后,我没有心理压力,业务提升较快,很快独立承担工作。所以从本质上来看,刘特和我是真正的师徒关系。刘特不仅传授我业务技能,还带着我认识社会,我跟着他接触社会上各色人等,了解和认识社会情况。这种接触,让我在正确处理个人与社会的关系方面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部队管理严格,但只要他外出方便,都会带上我,我跟随他去他的朋友家,老乡家。他的朋友和老乡基本上我都认识,他们也都记得跟在刘特身边的我,对我都非常好。刘特的气场非常强大,我跟在他身边就像他的跟班。外出期间,我殷情地为他服务,他脱外套,我立即接过来。他坐下,我立即为他拉椅子、倒茶。他起身,我提着他的外套,协助他伸手穿衣。最初他不习惯我的服务,老批评我。后来养成了行为习惯,我动作稍慢点他又有意见。
老乡见老乡,自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他们在一起用家乡话拉家常,我在边上一句话也听不懂,我一动不动坐在边上像个傻子。刘特注意到我的不适,他把各种菜往我碗里挟,菜肴在我碗里堆成一座小山。他说,我们说话,你听不懂,这样对你不公平,这些菜品不错,你多吃点,这样我心才安。他这么说,老乡们就笑哈哈地看着我。我没有辜负刘特的关心,把那些菜全部消灭干净。跟随他不到半年,我的体重蹭蹭地往上长。战友们打趣说,你跟刘特没多久,长肉不少,幸好你长肉的同时还长学识,不然就很麻烦。
刘特跟他们老乡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他们老乡之间相互走动的频率较高。如果他们来部队找刘特不见,也会来找我,甚至委托我帮他们把要办的事转告刘特。他们信任我,只因我是刘特的徒弟。
那年代的春节,飞机票、火车卧铺票一票难求。刘特社交面广,朋友多,有独特的资源优势,只要他出马,在他人眼里难买的票就像一张擦手纸,手到票来。毕竟是求人办事,他朋友虽多,但求的次数多了,这就有点像口袋里固定数目的人民币,越用越少。
春节期间,一位大姐来找刘特,大姐是陆军某部汽车团的干部家属,是刘特的老乡。大姐老家有急事需要回家,但排了几天队都买不到火车票,于是想请刘特帮买飞机票。巧的是,春节前我随同刘特去她家吃过饭,彼此认识。大姐找到我们中队,正好刘特外出。情急之下她告诉我回家的日期,把机票钱交给我,让我转交刘特帮买机票。刘特回来后,我把情况给他作了汇报,把钱放桌上。谁知他一句话不说,把外衣和鞋子一脱,倒在床上休息。看他反常的状态,我小心翼翼地问他,师傅,您是不是不舒服啊?他翻身不理睬我。我再问,他气呼呼地坐起来说,你真是笨死了,你没看我心情不好吗?他从来没有凶过我,他这么一凶,我就蛮委屈。过了一会,他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主动向我了解情况。
每次出门,刘特都穿西装,而且把自己的皮鞋擦得一尘不染。见他从柜子里取出西装,我知道他要去帮那位大姐买机票,立即帮他把皮鞋擦好。他整理好服饰,哼着小曲愉快出门,没想到他开心出门,沮丧回来,机票没买到。没买到机票在他身上是第一次发生,他觉得面子上拉不开。于是安排我拿上钱去那位大姐家,把钱还给对方。还交待我说,不能讲买不到票,要讲有事临时出差外地。大姐正眼巴巴地等候机票消息,见我出现,以为是送机票,非常开心,她灿烂的笑容让我无地自容。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头把话说完,放下钱,撒腿就跑。我不能想象大姐失望的心情,但我想那一刻她的情绪一定非常低落。
一天傍晚,外出归队的刘特身边多了一个女生。那是一位个头高挑,面容姣好,朝气蓬勃的研究生。那个女生性格活跃,是自带光芒那种类型。有位战友劝刘特别陷入太深,他说那个女孩眼光高,刘特根本不是她的菜。可刘特是一个认真的人,他认真地与那个女孩谈恋爱,最后那女孩还是离开了他。
虽然我在刘特负责的一小组,但二小组组长周桂生对我也非常关心,他对我的关心是潜移默化的,影响比较深远。周师喜欢阅读和思考,没事的时候他一杯清茶,一本书,安静地在书本里遨游。
我有剪报的习惯,这个习惯受周师的影响。周师喜欢把报刊上的一些文章收集起来阅读,他有好几本厚重的剪报本。受他的影响,我后来也有剪报收集资料的习惯,这个习惯对我的写作起到了一定的帮助。在军校时,我常常收集军报上的文章和图片。受我的影响,一位同学也喜欢上了剪报。有一次我俩同时对军报上的一篇文章感兴趣,我和那位同学为了那篇文章抢了起来,相持不下,我把报纸让给同学,自己手抄摘录。同学们问我怎么会有剪报的习惯,我说是我师傅培养的,我这么一说,他们异口同声地说,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1992年春夏之间,周师结婚归队,他带嫂子来部队。休假归队的刘特把他母亲接到部队。周师新婚,刘特母亲来队,是我们分队的喜事。大家自发帮他们搬东西,整理房间,打扫卫生,热情迎接来队的亲人。
我们部队没有家属楼,家属来队要靠干部自己的关系找房子。刘特和周师浙江老乡多,很快就在团指挥所边上的气象站找到两间平房,周师和刘特两家并排住在一起。安顿好后,周师和刘特作东,邀请中队干部和分队全体人员聚餐。指导员刘增三,副中队长夏春芳和我们一起应邀出席。条件简陋,但气氛非常欢愉。
周师的爱人成长于干部家庭,嫂子朴素大方,待人接物面面俱到。她说话时,绵软的家乡口音很好听。嫂子有点崇拜周师,只要周师说话,她就在边上眼含笑意地看着周师,周师说对,她从不说不对。刘特的母亲满头银发,慈眉善目,老人家不会讲普通话,也听不懂普通话,但她知道我是刘特的徒弟。老人家把我当自家孩子看待。我每次去家,她都会拿糖块给我,那糖块甜得我的心都快化了。老人家满脸慈爱,眼含笑意地看着我,那神态像极了我的母亲。
周师的爱人来部队一个月后返乡。嫂子要回家的那几天,周师心不在焉,情绪极不稳定,一点小事就发脾气,但他对我的态度却像个绅士。其他战友见状,遇到工作事情都让我去向他请示。我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来向他请示,他总是耐心细致作解答。周师感情细腻,送嫂子坐火车回乡,车开前他还笑意盈盈,车开后眼泪就流了下来。他一边流泪一边追着列车挥手,嫂子依依不舍地从车窗探出身子向他挥手,秀发随风轻扬。那场景像一幅最美的画卷,特别温馨,特别的美。
刘特的母亲在部队时间稍长。那些日子,刘特细心地照顾母亲,他帮母亲洗衣服,带母亲上街,逛公园,把母亲伺候得格外开心。老人家不习惯部队,时间一长,天天闹着要回家。为了让母亲在自己身边多待些日子,他想尽办法做通前妻的思想工作,把儿子接到部队来陪母亲。老人家见到心心念念的孙子,果然开心得不得了。
刘特是一个重情重义,有责任心的人。他弟弟江军考到昆明理工大学读书时,他用微薄的工资支持江军读书。江军周末都来部队看他哥,一来二往,我和江军熟络起来,并成为朋友,这份情感一直到现在都还保持。江军文静瘦弱,戴幅黑框眼镜,长相和性格一点也不像他哥刘特。多年以后,谁能想到文静瘦弱的江军在上海的外企工作,工资收入让我们不敢想象。
1991年冬,我父亲到部队来看我,为了让我多陪陪父亲,刘特协调人员代我的岗,让我能够陪着父亲在昆明走走看看。他对我父亲热情相待,关心我父亲的饮食起居,给我父亲介绍我在部队的表现,甚至挤出时间陪我父亲在营区散步,让我父亲感受部队温暖,感受战友情谊。
军校备考期间,刘特和周师对我非常照顾,他们尽可能地照顾我有充裕的学习时间。周师有个好朋友叫王森,他俩是同乡。王森供职于师干部科,他到昆明来出差就会来找周师。每次来,周师都会盛情款待他,他俩在宿舍搞小会餐,我就成为他们的勤务员,随时听从招呼。在这些接触中,我有幸认识王森。后来,王森到我们大队任教导员,我时常会陪着他散步,或者帮他去新华书店买政治教育方面的书籍。有个战友想进步,见我与教导员熟,就托我传话给教导员。碍于情面,我把话带给教导员。教导员说,这件事不好办,违背了组织原则。如果是正常的事情,让他按照组织程序走。中队报到大队,大队开党委会研究时,他会视情提出自己的意见。教导员的话有情有理,章法有度,让我深受教育。
刘特的笛子演奏是个绝活,他吹笛子时,笛声婉转,情深意长。据说,他当年就是凭借悠扬的笛声,把他搞科研的前妻迷得三魂五道,在迷离中嫁给他。但后来疏于练习,技能荒芜,他再也不能完整地把一支曲子吹奏完成。
单身久了,刘特的个人问题牵动了关心他的所有人的心。有个首长说,你把条件降低一点,兴许就成了。刘特说,我这样的条件哪里还敢有什么条件要求啊,只要是活的,知道下雨往屋里跑,这样的条件还高吗?其实,刘特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女性成为自己的妻子。偶然的一次机会,刘特遇到了现在的夫人,我们的嫂子。嫂子是四川人,长相甜美。用他自己的话说,嫂子就像聊斋里的狐仙,瞬间把他的魂魄勾走。嫂子多才多艺,为了迎合嫂子,刘特硬是下苦功把自己变了个样。听说嫂子喜欢养花,他就成天给她送花。听说嫂子喜欢围棋,他一改对象棋的嗜好,潜心研究围棋。听说嫂子喜欢唱歌,他又认真研究卡拉OK的演唱。那些日子,他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能够掌握更多的才艺。
在追求嫂子的过程中,刘特是下了功夫的。但他和嫂子结婚后,鲜花也不送了,围棋也不研究了,卡拉OK也不练了。嫂子说到这些,他就说,虽然昆明斗南花卉的鲜花可以批发,但鲜花哪能和柴米油盐相比。围棋虽然高雅,但耗时伤神,我们需要保健身体,为孕育小宝宝做准备。卡拉OK也可以唱,但我们没事老去演唱,部队官兵有意见。嫂子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刘特是真心喜欢嫂子,婚后不久,他申请调到军人俱乐部当主任,军人俱乐部主任是个闲差,自此他一门心思经营小家。不久他们添了可爱的宝宝刘畅,一家三口傍晚在营区散步的场景,让官兵们羡慕不已。
刘特和周师一前一后转业。刘特转业时,选择跟随嫂子落户昆明,安置到云南省旅游局。周师转业回老家浙江金华,安置到中国银行。他俩在各自的岗位上都干得不错,并担任领导职务。
后来,我转业到广西,在异乡的土地上,非常想念亲人和两位师傅。当年与两位师傅分别时,通讯条件不似现在,一旦失联就绝对失联。兴起的互联网是个好东西,我在网上浏览昆明西山景区介绍时,看到刘特处理一起游客滞留西山景区的视频。视频里的刘特苍老了不少,但他处理事情过程中的语言和肢体动作还是那么熟悉。由那个视频我查询到刘特单位的电话,于是联系上了刘特。他接听我电话那一刻,我哽咽着叫了一声师傅,眼泪潸然而落。刘特也很惊喜,他连连呼喊着我的名字,高兴地和我说了好多事。通过刘特,我又要到了周师的联系电话。拨通周师电话那个早上,他正在单位组织捐款活动现场,他一听是我,也非常高兴。通过周师,我又联系上教导员王森,副团长夏春芳。王森、夏春芳是我的老领导,而且对我的成长都相当关心。自那以后,我就和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目前,尽管天各一方,但随着微信的运用,我们的联系还是比较紧密。
后来,我与周师、刘特分别多年后有过一见。那次相见,让我们彼此的念想有了归宿。2012年8月底,周师给我电话说,送孩子来桂林上大学,希望和我见一面,我当即赶往桂林与他见面。长途奔波五小时,到桂林已是华灯璀璨,在朋友带路下找到周师落脚的宾馆。周师见到我非常开心,嫂子也还记得我,她说我比在部队时胖了不少。周师和嫂子变化不大,周师因工作性质学会了抽烟,嫂子稍微胖了一点,但我还是能一眼认出她。周师的孩子周文斌考上桂林理工大学,创造了我和周师相聚的时机,遗憾的是我到的时候孩子外出买东西,没能见到孩子。短暂相聚,我们重温了部队里的那些往事,在畅谈中增进了师徒情谊。2016年夏,我带儿子回老家,在昆明期间前去拜访刘特。刘特老了不少,但状态还是不错。与周师和刘特见面后,我们至今再没相见。
时光如电,岁月如歌。青春记忆中的许多美好都随时光流逝。那些远去的岁月里,有我们美好的回忆,尽管有些回忆并不甜蜜。逝去的光阴如同天空的白云,亦如梧桐树上的落叶,每一朵漂泊的白云都是流动的风景,每一片风中的落叶都是旋舞的心情。
不知来岁牡丹时,再相逢何处。与两位师傅虽然保持联系,也互相邀请走访,但要真正再见一面,还是比较不易。人到中年,各有各的苦衷。刘特2023年退休,周师2024年春节前退休,两位师傅的孩子都已成家立业,他们奋斗的一生也圆满的划上句号。
刘特和周师说,上了年纪,现在的事记不住,以前的事记得很清楚。我和两位师傅说,回首看看自己走过的路,心中还是有些许遗憾。师傅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珍惜当下,创造未来,且行且珍惜。对于过去,已是无法改变。珍惜当下,便是最好。师傅的话,让我想起回到当下这个词。与其从流逝的岁月中寻找不足,不如回到当下,这实际上也是一种生活方式。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未来的还没有发生,我们唯一可以把握的就是当下。具体一点说,就是今天,就是现在,就是我们现在拥有的事物,此时此刻在我们身边的人。
岁月深重,有些情意,早已不必言说。我想,能在军旅路上与两位师傅相遇、相识,并能得到他们对我的关爱,那真是上天赐予我的福份。从某个角度来看,我与两位师傅的相遇,就是为了与时光相遇。如今,虽然我们天各一方,但在阡陌红尘里,能够静守那些与我们心心相携的时光,这又是何其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