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这天

腊八这天，早晨起来是要喝腊八粥的。在中国人眼里，腊八粥几乎要等同于腊八节了，关于腊八节的十数个传说几乎都是从腊八粥开始的。我认为这个节日来源于中国劳动人民勤俭节约的美德，新年快到了，打扫一下家中的各色剩米杂豆干果，避免浪费，于是衍生出这么一个节日，于是家家户户都遵从于这样的一个传统。我家也不例外，前几天腊八粥谈论得多了，昨晚，趴在被窝里的女儿突然说:我要喝腊八粥。

早晨起来，我搜罗了所有的米和豆子。小米，大米，黑米，薏米，绿豆，黑豆，红豆，花生豆，加入冰糖。有核桃和红枣，忘记了放。用水淘过，放入高压锅定下时间，就去忙别的事了。按约定的时间回来，软糯的腊八粥已经煮熟了。

我小的时候的腊八粥不是这样煮的，那时候的腊八粥是在柴火锅中慢慢熬煮的。娘坐在灶前，慢慢地往灶里填柴火，不停地搅动，我坐在娘的旁边，看它翻花，沸腾，由稀到稠，心也随着腊八粥慢慢翻花。那种香气从外氤氲到内，再从内逸出。出门拿柴火的时候往往碰到邻居:好香的腊八粥！因而端上桌喝时，就觉得滋味格外香甜。几十年后再回忆起它时，梦里梦外都是它醇厚的香味。

现在的腊八粥，因了它的约定和即成，节约了时间。但减少了过程，味道自然也差些，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也增添了新的外延。但不管怎样，我们已经回不到那大锅熬煮的时代。就像生活一样，它总是不停地向前走，不会回头。

腊八这天的中午，我们照例是要吃饺子的。韭菜和牛肉是昨天买下的，基于经验，凡是节日当天上午，菜都是最贵的，并且多贵也卖得出去，因为你非买不可。早一日买，就多了一日从容。买牛肉是熟识的一个店铺，本来想买一二斤的，店主拿出一整条里脊，问我:要二斤还是全要？面对如此强烈的暗示，且里脊肉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把它剁成段冻在冰箱，平时炒菜做馅都好。于是整条买下，顿时觉得钱包瘪了下去。

妻说今天包饺子要我帮忙，别的时候她是不用我的，嫌我碍事。我洗好韭菜，妻已开始剁白菜。我家调的饺子馅一般是白菜和韭菜各半，牛肉韭菜馅显香，但韭菜此时在冬天属于反季节蔬菜，要少吃，且韭菜菜性较烈，需白菜来中和。并且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韭菜能少放一点就少放一点。因为大冬天的，韭菜价贵，而白菜却是爹娘种的，不花钱。花一半的钱能取得一样鲜香的效果，且更能调和肠胃，有利健康，还能省葱（因为韭菜自身强烈的香气，一般馅中不需再放葱），何乐而不为？

洗好韭菜，我就绞肉馅。这个是有一点儿小讲究的，馅不能绞得过烂，太烂就没有嚼劲了，有吃不到肉的感觉。要绞到恰到好处，包在饺子里，用牙一咬，有一种肉粒滑过舌头的颗粒感，一嚼还有一种香的感觉。肉馅绞得差不多了就放在案板上剁，剁到适宜，用刀一拨能出现肉的纤维就可以了。下面我能帮妻做的工作就是尝尝馅，擀擀皮什么的，别的不做，也做不好。

看着一小帘一小帘的饺子捏好后放在桌上，我就不由得感叹，想说点什么。很多人都爱在朋友圈和群里炫耀自己捏的饺子，我就从来没说过。和妻捏的饺子比，那些像蒸的“大饺子”，是精致和粗糙的区别，妻捏的饺子是适合一口一个的，而且是精巧的小口。

 饺子煮熟后热气腾腾地端上桌，饺子汤也盛好摆在饺子后面。早就腌好的腊八蒜摆在远处，我一般提前两周就把蒜腌好了，因为平常也爱吃。蘸着有蒜味的醋吃饺子，再来一瓣碧绿脆爽的有醋味的腊八蒜，您一定觉得美味极了，但是我想说的是，我腌的腊八蒜一般不就饺子吃。吃妻捏的饺子，是不能蘸醋吃蒜的，那会遮去饺子特有的鲜香味。

 我夹起一个饺子，先咬一半，因为它是烫的，筷子夹着的一半，肉团泡在汤汁里。慢慢嚼嘴里的一半，先觉出饺子皮的软糯，软糯中还有嚼劲，然后是馅的鲜香，溢满唇齿，馅料仿佛入口即化。这些都滤过去之后，是牛肉的香味和嚼劲。咽下去之后，感觉到的是那种肥香达到了极致而离腻还有很远的距离。待到饺子稍凉后，一口一个，然后会次第品尝到这多层次的滋味，这其间，是不需要说一句话的，来不及。直到一整盘饺子下肚，那种心满意足的感觉，那种熨帖，充沛胸腔，深深地呼一口气，再来半碗饺子汤，觉出这是人生的一大乐趣。

 腊八这天，在我们享受节日的美好时，疫情的阴云依然密布，但已有人为我们撑起了伞。当我们觉出岁月静好，其实是有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所以，在这一天，不要忘记了他们，那些依然在寒风中值守的抗疫人员，那些战斗在第一线的医护工作者，还有，我们蒸蒸日上的祖国，感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