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垣城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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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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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丘三日

第一日,抵达商丘

七月九日,十四时二十九分,自肃宁出发。

十五时过滹沱河,滹沱河饱胀欲满,将溢。

十五时四十五分,自山东省台前县南过黄河,河水浑如泥汤。印象中黄河应如天上来,浩浩商商。但此时的黄河,像一条家乡的小河,只是混浊得让人害怕,混浊使人感到一种深邃,未知,像无底洞一样。

十六点四十七分,到达菏泽市,菏泽有“天下之中”的美誉。觉得自己也到了天下之中。

十九时三十七分,日暮,到达商丘。一踏上商丘的土地,使人感到了一种陌生的古老,那种古老,仿佛远在人类有历史记载之前,直达三皇五帝。一踏入商丘,即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威严感和威压感,却不知它们来自什么地方。而且特别喜欢商丘的logo,那个变异体的“商”字,在车站广场上熠熠生辉。

第二日,商丘古城

商丘,亦是睢阳,而睢阳之名,闻于天下,始于那几场战争,而且是一战而定天下势的战争。使得睢阳成为了坚韧,悲壮,英雄的代名词,而这形成了睢阳的精神内核。想当年张巡、许远6800人独抗史思明13万叛军,长达十月之久,大小战300余次,平均一天一战,共计歼敌12万人,使叛军不能南下江淮,保全了江淮,为平定“安史之乱”立下了大功。最后6800人几乎无一幸免。当时张巡为县令,许远为太守,而许远知道自己才能远不及张巡,所以把指挥权交给了张巡,这也为后世留下了一段佳话。而在此之前,汉“七国之乱”时,梁孝王在睢阳城独抗吴楚联军三个月,也使睢阳成了一座不陷之城。

张巡祠就座落在商丘古城南门外。

张巡祠,前祠后墓,前边是祠堂,内列张巡、许远、南霁云等塑像。后边是墓葬园区,有张巡墓冢和一座白龙亭。我们绕墓一圈,见环境清幽,竹林茂盛,其时正值仲夏,骄阳胜火,而祠内一片清凉,不禁心慰,张将军,从此可以远离战乱和喧嚣,以及背后袭来的寒风冷雨,在此安眠了,挺好。

听说这里每年都会举行祭祀张巡的活动,有很多远在台湾的人都要返乡,祭拜张巡,他们的先人都是从江淮一带搬迁过去的,他们说:张爷在睢阳拦住了叛军,就保全了江淮,没有张爷,就没有他们。缅怀先人,不忘根本,这种精神本就是溶于炎黄子孙血脉里的。

与张巡祠相对的,就是八关斋。在张巡祠门前售票处,可以买一个通票,共四个景点,张巡祠,八关斋,应天书院,古城南门,古城南门是可以登上城墙的,可以绕城,从南门绕到东门,再往北就不开放了。不知能否绕到西门,并且由西门而绕到北门,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八关斋,其名源自一篇记,即《八关斋》,全称《有唐宋州官吏八关斋会报德记》,是颜真卿的真笔题记,是纪念另一位神级县令——田神功的,在“安史之乱”时,他曾两解睢阳之围,后田神功得热疾,睢阳人便向官府建议,举行八关斋会为田神功祈福,以报其解救睢阳危难的恩德。为记录这次活动,颜真卿应邀而来,撰文并亲笔书写了这篇文章,刻于八面幢。经考证,现存八关斋石幢两截为唐代原石。

张巡祠和八关斋,一文事一武功,列于商丘城下,永远受到后人的敬仰和膜拜。

八关斋东行1.5公里左右,就是应天书院。在商丘古城,最大的问题就是费鞋,动辄几公里,还没摸着古城的边呢。但应天书院是不能不去的,因为范仲淹和晏殊在那里。范仲淹曾在此执教,晏殊聘任的。范仲淹“以天下为己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思想,也应该是在这里初步形成的,并且在这里,还走出了那么多良相、名臣和文学家,如王尧臣、张方平、富弼等。史载“宋人以文学有声于场屋者,多其所教也”。

也正是因此,应天书院才屡毁屡建,因为它在天下读书人心中的份量,太重了。

现在的应天书院,是解放以后才重建的。进去之后,只有两栋建筑,一个是祭祀孔子之殿,一个是讲书堂,讲书堂内有讲台,台上有一案一椅,台下数十张桌凳。我走上讲台,据案而坐,手作捋须状,问妻:我若范公状否?妻说:你像要饭的。与工作人员攀谈,才知道这仅是一期工程,但据考古发现,在商丘古城的地下,还沉睡着六座古城,六城相叠,形成了独特的城摞城现象,可以说,在商丘古城,一锹挖下去,就可能挖到一个王朝的一角。由于商丘这座古城的特质,既不允许深挖,那么应天书院二期就遥遥无期了,但也不能拆,拆了就不允许建,这正是进退两难,只能如此了。此时,初入商丘时那种莫名的感严感和威压感在我心头又逐渐清晰起来,我终于明了了它的来源,它来自于地下,而非地上。

第三日,梦里梁园

其实来商丘有一个主要目标,那就是——梁园。

商丘,就是《长安三万里》中梁园所在地,在电影中,它是一个固定词组,商丘梁园。它有怎样的魅力?竟使大诗人李白在梁园留住10年不忍离去。还和高适、杜甫在梁园留下了那么多精美诗篇和佳话,其中就包括“千金买壁”的典故。

不但是他们,历代很多文学家也都在这里留下了足迹,宋朝的秦观,明朝的侯方域等,都到这里寻访刘武与著名文士司马相如、枚乘等君臣相知的历史遗风,释放自己壮志未酬的郁闷心情,可以这样说,这里成为了落魄文人的“灵魂避难所”。

其实在每一个喜欢文学的人心里,梁园更类似于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但不寻求天长地久,只寻求短时间的,甚至是片刻的安静。疲惫了,就来这里,歇息够了,就重新上路。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

那么,她在哪里呢?从来商丘的第一天起,我就问所能答上话的所有人,但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上来。

在商丘古城有一座汉梁公园,是仿汉梁园而建的公园,内也有曜华之宫,建筑虽也大开大合,但显得粗糙,还未建成已显败落,人迹罕至,疑似烂尾,我觉得它与梁园毫不相干。

也难怪,梁园,在唐朝以前早就湮灭了,正如高适《宋中十首》中说的那样,“梁王昔全盛,宾客复多才。悠悠一千年,陈迹唯高台。寂寞向秋草,悲风千里来。”

侯方域也说,“驱车荒城隅,昔是梁王园。当日宾客馆,离离百草蕃。”

我也知道,我们不可能找到真正的梁园,能找到一些丝缕,已是幸事,并且我们真正想抵达的,其实只是我们精神中的梁园。在车水马龙的都市,有这样一个宁静的所在,存在于心中,供我们偶尔造访,偶尔休憩,就足够了。

在离去的列车上,耳边忽然响起了元朝诗人元好问的那首《南乡子·幽意曲中传》:

幽意曲中传。

总是才情得处偏。

唱到断肠声欲断,还连。

一串骊珠个个圆。

画扇绮罗筵。

韩马风流在眼前。

坐上有人持酒听,凄然。

梦里梁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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