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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敏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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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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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位子


我习惯晚饭或码完字后出去散步,有时会遇见那个人。虽然有路灯,但灯光稀薄,夜色浓重,从没看清她的脸。我们在那样的夜色里,都只有轮廓和背影。听声音是年轻的女子,她住在我家对面的高档小区里。


她有只猫,一只折耳猫,纯白色,眼大腿就很短。她身着一件鹅黄色联衣裙,脚穿一鳄鱼皮高跟皮靴,戴一副金边眼镜。她怀抱那只折耳猫,左一声宝贝右一声达令,而那只折耳猫则眯着眼温顺地喵喵两声,能看出来,她们很和睦。


她和我是街边那一个叫简约吧间的常客。


简约吧间,是一个闲情雅致的好去处。里面有茶有咖啡,也有酒。有十几个单独的隔间,一张桌子两个位子,是那些小情侣卿卿我我的理想空间。


简约吧间的装修都是以暖色调为主,墙壁上都是一些名人画作或者诗词书法,头顶的灯光也是暖黄的,给人一种朦胧美的感觉。放的音乐也是轻音乐为主调,像萨克斯,古筝经典之类的纯音乐。这样的环境同样是像她我这种写客向往的好地方。


有时她只抱一本书出来。问她,猫呢。她就说,在家呢。心情不好,撒娇了。但有时,她也猫和书一起抱出来。


总之她,是带猫还是书,具体带哪一样出来,完全看她的心情。


折耳猫虽然体型不大,有时却很调皮。还有一个很特殊的癖好,喜欢嘴里叼着她的笔帽或发夹。很粘人,你想甩也甩不掉,可还是把笔帽在嘴里叼着。惹急了,它就闭着眼摆个大字仰躺在她的笔记本上。她拿它没办法,只好苦笑,喝着酒,空望窗外。


她对面的位子一直空着。我也一样。总之,每次她,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有时候她被她的猫折腾得实在没折了,就有求于坐在她隔壁的我。让我过去帮带那只猫。


我问她,猫如此烦人,你不恼她吗。她就告诉我,它黏我,我也黏它,谁也离不开谁。如此重复,不厌其烦。这正是她们的乐趣。 


就是这样一个养只猫的年轻女子,每次遇见,都会邀请我坐到她对面的位子上,给我一杯清酒。她说:“喝口酒吧。”说着手去端起酒瓶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酒杯,话刚落下酒已经满杯了。我只好去接。


不但给你一杯酒,还亲自示范如何喝日本清酒。一手端杯底,食指和大拇指捏住杯身,下嘴唇轻贴杯口外沿,上嘴唇微沾酒面,再轻轻一吸。


我赶忙凑上去,和她学,也一手端杯底,食指和大拇指捏住杯身,下嘴唇轻贴杯口外沿,上嘴唇微沾酒面,在轻轻一吸。让那酒顺着舌尖下到喉咙顺利点燃心中的火热,我的脸也红了。


我有时很顺利,一学就会了。有时不够顺利,总是毛手毛脚的,粗鲁得很;她就说一句,自己倒,再把酒瓶送到我手里。


她所做的一切那么自然,我甚至都没机会说出,我不喝酒。可盛情难却,喝一杯也没事。我是这样想的。她也就每次都这样做着。


有一次我问她,你知道我不喝酒吗?她说,应该能看出来。一看你的样子,就不会喝酒。会喝酒的人是这样的,端着酒杯,吸的时候,眯缝着眼,嘴角颤抖,好像吸那一下子,就把灵魂给吸出来了。她一边说一边把酒杯搁到嘴边模仿。


我说你怎么知道?她说,我看我爸就这么喝的。


我父亲也是个老酒鬼,也是个资深品酒师,应该深知喝酒的精髓。也是把自己的精气神,所谓的灵魂,投入进了酒里。这是他的人生他的命。


我也有几次喝酒的经历。试着去喝了,但没有获得喝酒的真谛。喝不出其中的滋味。只觉得嘴里苦涩。是清浅的,没有入门。况且还酒精过敏,身上起红斑且痒得要命。我没有告诉她。


有一个夜晚,我们又遇见,她又递过一杯清酒。我说,今晚感冒,我不喝了。她说,来,没事,就一杯吧。我就又接过了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的清酒。


我一直不明白,她的空位子是为谁而留。


我问她,她只是笑了笑,继而埋头写她的书,为有爱心有缘之人而留。


我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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