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雪

　　故乡的雪

文字｜千江雪

四川下雪啦！绵阳下雪啦！朋友圈沸腾了！

四川盆地下雪，既可以说是个稀罕事儿，却又没那么稀罕，隔几年总会有一次，只是不像北方地区，年年都得下雪，否则就不算是冬天。

四川算南方吗？算北方吗？这还真是个问题，处于西南地区的四川省，四季分明，可是四季温差却不是太大，其气候总的来说是比较适合居住和生活的，尤其是绵阳，处于盆地边沿，北接秦岭，挡住了北方袭来的极寒之风，夏天时候最难熬的日子不过半个月，夜里开着电风扇也可以睡得着；而冬天的气温，最低也就零下几度，在我记忆中，似乎没有达到过零下10度，比起北方地区，简直可以用温暖来形容。

但是，四川盆地又是四季都挺特别的地方，冬天的气温虽不是很低，可盆地的湿度高啊，当空气中充满水分，人处于这种湿冷的状态，犹如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可想而知那种冷，格外的刺骨透髓。

而到夏季，也是同样的因由，大湿度对应高温天气，便如入蒸笼，让人享受到的就是十足的桑拿待遇。一天下来浑身湿漉漉的，假如睡觉前不冲个凉，毛孔堵塞，很难入睡。　

所以，以四川的地理位置，既可以有雪，也可以没有雪。

这话怎么说呢？可以没有雪，当然就是气温不够低，雨水无法凝结成冰晶，那么雨便依然是雨，想看到雪景，只能期待降温，而且是在有雨的前提下降温，降到零下。

而之所以可以有雪，是因为这里的冬天确实会降至零下。每当北风呼啸，满目肃杀，寒云蔽日，阴光盖地，浓雾弥漫，能见盈尺。所有的落叶植物卸尽繁华，光秃秃的树枝伸向天空，诉说心中的幽怨，行色匆匆的人们，裹在厚厚的衣帽之中，除了两只眼睛还透露着生命的活力，世界仿佛按下了暂停键，一片灰暗。此时，若有下雨的能力，那雨就化生凝结成了雪，雪裹着雨，雨夹着雪，雨雪相生，锥心的冷，透骨的寒。因而四川下雪的天气，被称为雨雪天气。

雪天虽然很冷，可是下雪的时候很美很浪漫啊。四川的雪水分充足，见光即化，必须于夜里落下，才能堆积，才能将世界装扮得纯洁高雅，美丽可爱，也才能让惊喜的人们有机会造雪人，造熊猫宝宝，造一切类似AI出来的卡通造型。

而白天落下的雪，几乎都是一边飘落，一边化成雨水，经不住南方气温的烘烤（相对于北方的冬天，相比于下雪所需的温度，四川冬天的气温，真算得上烘烤啊），所以四川雪天的路面往往都像雨天般湿淋淋的，大多时候都得打伞，否则衣服分分钟会被打湿，至于北方那种踩在雪地里“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四川盆地是不可能听到的。换言之，北方的雪是盐做的，四川的雪是水做的。

这听起来好像宝玉形容的男人和女人，对啊，就是这样的情状。

北方的雪啊，多像男子汉，豪放硬朗，可堆积如山，当仁不让，雪崩时摧枯拉朽，势不可挡；四川的雪，就是温温柔柔的女孩儿，柔嫩轻软，随风起舞，落地成镜，即便成堆成团，也似水晶般明亮透澈，心思皎洁。

今次的雪，已在绵阳、在四川密谋策划十来年了。记得2019年底我回去，正好遇见一次下雪，本想好好的惊喜一下，可天不遂人愿，那一次纯属气温太低，将阴沉沉的云压缩成了雪，没有水的雪，它不是四川的，因而不足以造出大批柔雪供人欣赏，更别提堆雪人打雪仗，想拍张照片，结果像癞痢头，不忍直视。这回可好，天时地利人和，铺天盖地纷纷扬扬地下了两天，终于成就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一场深冬狂欢，朋友圈晒出的雪，形态各异，场景宏大的，小品小景的，无不欢欣鼓舞，人们似已忘却经年闭关的郁闷，大雪盖住了一切烦乱、阴暗和丑陋，以雪白之身反射白昼之光，让世界显现出光明的样子，让人心感觉到生活的美好。　

丰年好大雪，既是经验，更是祝愿，唯一可惜的是，我错过了这一场美丽，看着那一张张照片，叹息之余，便是回想记忆中的雪，有时美好，有时，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