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月饼

上世纪六十年代，农村的生活特别苦，我的童年就是在湘南一个贫瘠的乡村度过的。那个年代过中秋节，农村的孩子能够有一个月饼吃是非常快乐的了。丹桂飘香，每到中秋时节，村里的孩子会聚集到晒谷场玩捉迷藏、丢手绢等游戏，有些家境好些的孩子得意地炫耀手中的月饼。我们家兄弟姊妹多，家境比较苦，但父亲靠帮村民建房屋挣点工钱，家里还是会尽量买点月饼分发给我们小孩。当我拿到月饼后，我也会立即加入到那些有月饼的孩童中间，尽情地在月光下玩耍，把玩手中的月饼，根本舍不得马上就把月饼吃掉。

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有一个中秋月夜，村里的桂花树开得特别的香，一轮圆月已跃上村东的山脊，月光分外皎洁。村里的孩子们早已吃过晚饭，手拿月饼在月光下嬉戏追逐。父亲当时在外给人家砌房屋尚未回家，我们家也未见有给小孩分发月饼的迹象。我来到村里的晒谷场一面羡慕地看着别人炫耀手中的月饼，一面翘首盼望父亲的归来。果然，一个身影出现在村头的小路上，我隐约可看出那人就是我的父亲，他身上背着砌房屋特有的工具。当那身影走近时，听见他在叫我，我赶忙跑过去迎接父亲，他从挎包里掏出两筒油纸包装的月饼递到我手上，那香喷喷的甜味我至今记忆犹新。

初中毕业后，我考上了六十公里外县城重点高中。父亲一直期望我能够考上大学，走出农村，改变家族世代农耕的命运。记得有一次我从家中返回学校，因为村里唯一的一趟公交车停开，我只能去另一个镇上赶最后一班公交车，才能按时回到学校。时间紧迫，步行是肯定赶不上车了，这时父亲立即借了一辆自行车，载上我去赶车。山路蜿蜒崎岖，我坐在自行车的后架上看着父亲躬身骑车的背影，听着父亲吃力踩车嚇赤嚇赤的踹气声，百感交集，感怀父亲望子成才之殷切，嗟叹求学之不易！

天遂人愿，八十年代初，我考上了梦寐以求的重点大学，离开了祖上世世代代劳作的乡村。大学毕业后，来到遥远的异乡海南岛工作，成家立业。如今我自己的儿子也已经在千里之外的北方上大学了，中秋将至，我除了给远在老家的亲人寄上几盒月饼外，还要给远在异乡的儿子邮寄月饼，聊藉相思亲情。

又一个中秋节到了。我给远方的亲友发了一条怀旧短信：有月饼就有月亮，有月亮就有故乡，有故乡就有相思，有相思就有故人，那故人就是你、就是我！

                         写于2011年9月9日

            作者：廖志良